第九章 理學 九四 陸象山與楊慈湖

與朱晦庵同時而創立一新學派的是陸象山。像山名九淵,字子靜,在十餘歲時,即說過「宇宙即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的話。他創「心即理」說,認為窮理不必向事物上去求,只須明白本心的善,所謂格物,只是盡心,吾人做學問,只是除去此心的物慾之蔽,或意見之蔽,而恢復其本體,這就是「先立乎其大者」,就是「知本」。他的修養方法,就是安坐瞑目,存心養性,求認識自己的本心,本心既得把握,自然明理。

所以朱晦庵是發展了《中庸》上「道問學」三字,陸象山則發展了「尊德性」三字。用現在哲學術語說,陸象山之學是主觀唯心論,因為他認定宇宙萬物,都在自己心中。他是注重「思」而不注重「學」的,曾說「六經皆我註腳」。他的著作不多,今存《象山先生全集》三十六卷。

象山曾被人邀請,與朱晦庵會於鵝湖,論辯理學問題,意見多不相合,最後晦庵道:「人各有所見,不如取決於後世。」於是無結果而散。後來和晦庵還通信辯論。所謂「朱陸異同」,在學術史上成為一重要問題。鵝湖爭論的焦點在於為學的程序,晦庵主張首先縱觀博覽而後歸之約,像山則主張先發現本心而後博覽,結果朱以陸為太簡略空疏,陸以朱為支離瑣碎。

後來通信,討論的是太極陰陽等問題。晦庵認陰陽為形而下之器,陰陽之理則為形而上之道,像山則認陰陽為道;晦庵認太極是無形的理,故有「無極而太極」的話,像山則說上加「無極」是疊床架屋,宇宙間只有一個理(大約他以為氣可包括在理中)。像山又說孔子並非「多學而識之」者,晦庵則說孔子「好古敏求」,未嘗不多學,只不過其中有「一以貫之」之處,若只如此空疏杜撰,則雖有「一」而無可「貫」了。可見朱頗注重歸納法,陸則純粹演繹法。朱學重經驗,陸學重直覺。陸不承認理之外有氣,又說心即理,顯然是主張唯心一元論。

繼續象山學說的有他的門人楊簡等。楊簡,號慈湖,著有《己易啟蔽》,他的唯心論學說比象山更透澈,他不承認有「道」與「器」的分別,或「形上」與「形下」的分別,說「天地我之天地,變化我之變化,非他物也」,又混入佛教思想,以為一切都由意念轉。楊氏以外,還有袁燮、舒璘等,不及楊氏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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