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算起來,這是倆人第三次相擁而眠。
冰冷的獄中夜晚,這麼單純的互相擁抱取暖,倒也不失為一種慰藉。
可惜屋裡的隱隱的味道不夠河蟹,不然倒真算得上是個高質量的睡眠呢!
因為在床的四處封了結界,就算周圍有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紹都會在第一時間察覺。
這次,當那雙詭異的眼睛再次在獄門外出現時,結界牆上立刻泛起了陣陣漣漪。
原來是他!紹猛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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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根睡得天昏地暗,根本沒發覺囚室的門已經被人打開了。
紹坐起身來,冷冷地看著來人,那人進來時,鐵門發出閉合的「卡吧」聲,讓水根微微地張開了
眼睛,抬頭看看進來的這位,又轉身捅了捅清河王:「你夜宵來了,趕緊吃吧!」說完轉身繼續睡覺

鬼見得多了,就沒啥可怕的了。這些時日來,水根的神經越發堅韌,平心而論,無頭女鬼和鞭王
大叔真算得鬼中比較體面的了。剩下的幾個真是一個賽一個的不成人形。
就說眼前這位吧,該不是剛從焚屍爐裡爬出來的吧?燒得跟烤羊頭似的,看一眼就把明天的口糧
都省了。
「清河王,你的品位真是不同,居然讓這個土鱉蛋活到現在。」
熟悉的腔調撞進裡水根的耳膜,激得他打了個冷戰。
是他——本應躺在重症監護病房的馮局長!
水根本能地往紹的懷裡縮了縮。看來局長在甬道裡被款待得不薄。
臉部重度燒傷,隔著三米,都能隱約聞著肉被烤糊了的味兒。
清河王聽了冷哼一聲,反手將水根摟住,在孩子的臉蛋上「吧嗒」親了一口帶響的。
「說起來我還要謝謝馮局長呢,如果不是這番陰差陽錯,我怎麼能確定水根真的就是萬人的轉世
?」
馮局長聽了,鑲嵌在焦肉裡的眼珠子驚訝地一睜。別怪局長納悶,連水根都覺著奇怪,自己怎麼
又成萬人了?
他直覺這位清河王又要利用自己這根蚯蚓釣大魚了。
馮局長瞪著鬼一般恐怖的眼睛又看了看水根,忽然想到之前那晚,窺見兩人也是相擁而眠的一幕
,不由得半信半疑,可轉念一想,突然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怪笑:「他?清河王你還是省省吧?雖然
這小子是鬼月之初所生,也恰好能容納鎮魂石。
不過萬人死後佩戴著鎮魂石下葬,就算是有三魂七魄投胎轉世,也是魂魄不全的癡呆兒,而這小
子雖然命裡帶衰,三輩子的倒霉命,但心眼子可一樣都不缺啊!」
聽了這話,紹依然含情脈脈地看著水根,那勁頭跟白天盯著紅燒肉有一拼。
「如果他不是萬人,為什麼從墓穴出來後,會想起卜莁村的確切位置?」
不悟村?水根認真地思索了下,方圓十八里鄉鎮也沒聽過這名號啊?
「你說得是真的?」馮局長的嗓門明顯放高,他激動地想去搶紹懷裡的水根。可是被紹一揮手鎮
開了。
那臉撞到了牆上,本已結痂的傷口立刻流出了渾濁的膿血。
水根本想說,我不知道什麼不悟村,是這清河王在胡說八道。可是一旦讓紹下不來台,難保他不
惱羞成怒,把自己丟給馮局長處置。
「你說,卜莁村在哪?」馮局長毫不在意地抹了抹臉上的污血,轉而逼問水根。
水根盡量忽略點狠掐著自己胳膊的大手,一臉嚴肅地說:「你讓我出獄,我就告訴你。」
紹用更加飢渴的眼神梳理著水根,看那架勢要是屋裡沒有烤肉馮,就要上演纏綿的戲碼了。
「閣下如果沒事的話,就請出去吧,不要耽誤我跟萬兒的休息。」
馮局長陰測測地說:「我為什麼來這?清河王你應該心知肚明。在甬道裡,你特意留下那兩個僵
屍暗算我,幸好我有羅盤張預先給我的辟邪符,總算是鎮住了兩個殭屍,可是點燃的符紙不但焚燒了
殭屍,也連帶點燃了我身上為了驅散冰蛾而塗抹的磷粉……」
到這水根才恍然大悟,原來烤肉馮變成現在這德行,還真是狗咬狗的結果。
馮局長接著說:「幸好我有了鎮魂石,就算肉體再怎麼潰爛也能讓魂魄不散,不過你害得我吃了
這麼大的苦頭,我不回敬您清河王些什麼倒也說不過去啊!」
紹聽了狂妄地大笑:「你當初把我召喚出來,也無非是利用我找到墓室的真正入口。要知道當年
我大哥拓跋嗣,修建他敬愛的父王的皇陵時,啟用的是八卦五行的陣勢,以虛虛實實的疑塚為遮掩的
陣法。
如果不知道具體的地點,就算挖盡疑塚也不得其門而入。因為你的言而無信,破壞了萬人的軀體
,令他不能聚攏魂魄重新回到以前的軀體中,沒立時要了你的性命已是萬幸,你還敢跑到我的面前大
放厥詞?」
「呵呵,你說得對,我們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本來我是想找機會廢了你們倆一解心頭只恨的,
不過如果能繼續合作下去的話,我也不是個會記仇的人。怎麼樣?我也不管這小子究竟是不是萬人了
,清河王,只要你們倆幫我找到卜莁村,我就讓你們倆重獲自由。」
在馮局長走了以後,水根確定門外無人,才偷偷地問紹:「那個不悟村在哪啊?」
紹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那裡是萬人的家鄉,據說是許多研習卜卦占卜之人神往的聖地。」
水根一翻白眼,他現在一聽萬人的名字就腦袋疼,雖然烤肉馮說自己是三輩子帶衰的命,可跟這
萬人沾上邊兒的話,估計得倒八輩子霉。
現在這姓馮的又出來攪局,而拓跋紹也不知要怎麼利用自己。
想到前途未卜的命運,水根心裡越發煩亂。從紹的床上翻了下來,氣哼哼地回到自己的床上,用
被蒙住腦袋,輾轉了一會,又睡著了。
想得多,覺睡得就不踏實。
雲裡霧裡的,好似來到一處鬱鬱蔥蔥的山村之地,說是山村,卻不見半片屋瓦,自己跟抽風似的
,不斷地爬著台階,那台階上掛滿了青苔,隔著鞋底都能感受到粘膩濕滑,破台階好似沒有盡頭,濃
霧環繞,只能一步步地往上走。
水根走得絕望,想停下來,可不知有誰在身後推著自己一直向上爬。
也不知過了多久,水根只覺得兩腿發漲,終於到了盡頭,卻發現台階之上只有一塊碩大的圓石,
上面用古樸的字體琢著幾個大字——「大易者不佔」。
「大易者不佔……」水根不禁呢喃出聲。
他伸出手去摸那塊圓石,原石倒也不硬反而熱乎乎有些發軟,再使勁摸,石頭居然張開了血盆大
口,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疼得水根哎呦一聲,睜開了眼睛。
只見紹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床前,滿臉肌肉猙獰地握住了水根的手說:「你剛才說什麼了?再說
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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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水根睡得迷糊,想了想,自己剛才好像叫的是這個,直覺重複了下剛才發出的動靜。
紹的眼睛瞪得比烤肉馮都嚇人:「你剛才夢裡說了什麼?再說一遍!」
方纔的夢境片刻間已經變得支離破碎,殘留在腦子裡的依稀就是最後看到的幾個字:「大……大
易者不佔?」
水根說得不太肯定,可他看到紹用一種吞了耗子的表情看著他。
「你看到了什麼?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操,那夢老累人了,一排台階子,沒命地往上爬,然後有一個圓石頭,上面就刻著這幾個大字
。你說我這夢是不是做的挺有學問的?」
「……」紹不再說話,而是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眼角掛著眼屎的鄉下小青年。
水根被他盯得有些發怵,想翻身躺下接著睡覺。
這時紹卻操著沙啞的嗓門開口解釋起來:「『大易者』,指的是有大智慧的人,而『不佔』的意
思是不會去占卜的。在卜莁村的門口就立著一塊刻著這字的原石。因為去卜莁村尋訪的人,大部分是
希望尋訪到通靈的巫師,占卜一下自己的前程命運。
而這塊石頭旨在告誡那些機緣巧合尋訪到此的人們,真正的智者是不需要靠占卜來操縱自己的命
運的……你剛才夢到的,恐怕就是卜莁村的入口……你怎麼會夢到那的?或者你是在撒謊,只不過是
別人湊巧告訴你的……可是,當年卜莁村就被我的父王夷為平地,村中之人除了萬人外,無一倖存,
這個神秘的村落早就成為一個失落的傳說,若不是萬人曾跟我提及自己的家鄉,我也不會知道此中細
節……你是怎麼知道的?你不可能知道……」
到了最後,質問已經變成了喃喃自語,饒是紹這樣攻於算計的人,也理不出什麼頭緒出來。
「嘿,那個清河王啊,甭管我夢見啥,我跟你那萬人可沒啥關係啊!」
水根一聽話頭不對,連忙撇清。要是這鬼王爺又得了失心瘋把自己當成萬人,備不住又得□開花
,夜夜銷魂了。
《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