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給他送去一瓶礦泉水,水根不禁感激地從他一笑。
紹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立刻冷下了難得的燦爛笑臉,又「咕咚咕咚」地喝下去一碗酒。
廣勝喝得最多,咧著嘴跟萬人墨跡著自己古惑仔之路的坎坷失敗。
而萬人只是象徵性地用酒碰了碰嘴唇,並沒有喝太多。看廣勝酒後失態,直纏著自己在那沒完沒
了的,只是伸出一指頭,就把他給點睡著了。
等大家都吃飽喝足了。這才席地而坐,開始詳談。原本剛才紹見到了青年居然會拓跋家傳的功夫
,就試探著用鮮卑語與他交談。
一試之下,那青年居然也會一些簡單的鮮卑語。並且得知,青年的家族一直祖祖輩輩地駐守在此
地,等待著一個叫拓跋紹的人。
就算解放後,鄂倫春人的生活習慣於居住地都大大改變,可青年的家族還是會指派一人,藏匿在
莽莽的森林中,等待著這個傳說中的人物的到來。
水根不勝酒力,半靠在背包上,不知為何又想起了懸空寺的那位老和尚,難道這個蘇不達的先祖
,也是接受了拓跋嗣的委託?
萬人這時在一旁插嘴道:「你現在等到了拓跋紹,是不是可以帶我們去嘎仙洞了?」
本來一直面帶笑容的蘇不達聽到了「嘎仙洞」三個字,立刻變了臉色,手中的大餅子掉落到了地
上,滾了幾圈。
萬人與紹對望了下,似乎也不解他為何如此聞風色變。
好半天,蘇不達才撿起了餅子,用手撣去塵土,又把它架到火上去烤。
他發現紹聽不懂鄂倫春語後,就用略顯蹩腳的漢語說起了他們家族世代相傳的故事:
「嘎仙是鄂倫春語『獵民之仙』的意思。在我們鄂倫春族中有個傳說,在很久以前,嘎仙洞一帶
是最好的獵場。可是有一年,發生了怪事,好幾個獵手出獵後沒有回來。一次,幾個獵人又去嘎仙洞
附近打獵,其中一個同伴被滿蓋——就是我們鄂倫春語『魔鬼』的意思,抓進洞裡吃了。族人這才知
道,此地已經不再是獵人們的圍場,而是窮凶極惡的滿蓋的捕食之所,一時間漫山的白骨。
獵人們請來天上的嘎仙對付滿蓋。
於是嘎仙就與滿蓋比試箭術與扔石頭,結果都是嘎仙取得勝利。那個吃人的滿蓋被嘎仙的箭法和
臂力嚇壞了,落荒而逃。
為紀念嘎仙,我們說的祖先就把他降服魔鬼的洞穴稱為嘎仙洞……」說到這,蘇不達停頓下來,
刻意地壓低了聲音,接著說,「可是,我的爺爺卻對我說,當年獲勝的並不是嘎仙,而是滿蓋。它是
法力無邊的魔鬼,擁有最惡毒的詛咒的力量。嘎仙率領著自己的天兵從天而降,卻被滿蓋捲起的漫天
黃土所淹沒,就連嘎仙也被滿蓋咬住了喉嚨,拖進了深潭中。
有十年的時間,整片林海,不論是什麼樹長出的葉子都是血一樣的殷紅,每條從山上流淌下了來
的山泉都是腥臭的血水。那是被滿蓋詛咒的仙人從地底冒出的絕望的嘶喊。
可是戰勝了嘎仙後,不知為什麼,它蟄伏進了地下,那嘎仙洞就是它的長眠之所。
慢慢的,人們漸漸遺忘了在這片山中發生的真正的悲慘的傳說。而是依照自己的心願編出了人人
都能接受的故事……可是,我們家族的人都牢記這事情的真相。那長眠的滿蓋雖然沒有再露出面,可
是每隔幾十年,它都會派它的僕人——坎塔出來巡視,並尋找恰當的祭品。凡是它選中的,最後都會
被大地吞噬,不能超生……」
「坎塔,那個滿蓋的僕人是不是長著三頭六臂啊?」水根雖然覺得這位兄弟在山裡呆久了,夠愚
昧迷信的,但還是在一旁大著舌頭,好奇地問。
蘇不達,哆嗦著嘴說:「我的爺爺告訴我,他七歲的時候,曾經親眼看見坎塔。那是只像烏鴉一
樣的巨鳥,伸開的翅膀足有三米,每當日暮垂下之時,它就揮動著翅膀在密林之中穿梭,尋找著合適
的祭品。它的雙眼是慘白色的,當你被它的眼睛盯住的時候,就像被長矛釘在泥土裡似的,動彈不得
。」
水根聽得更樂了,他抬頭想繼續逗逗蘇不達,可當他,望向對面的蘇不達身後時,卻發現坐在他
對面的蘇不達與紹都變了臉色。尤其是蘇不達如見了鬼一般,渾身抖得牙齒「磕磕」作響,用驚恐絕
望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身後。
水根這時也感覺到,背後傳來一陣陰風,他慢慢地轉過頭,看到在自己身後一米處的樹枝上,正
停駐著一隻正收攏翅膀的巨大黑鳥,那半米長鳥喙,如開刃的短刀一樣,此時它正歪著頭,用彷彿沒
有眼瞳般慘白的眼睛森然的盯著自己,然後從鳥嘴裡發出一聲淒厲地梟叫……
五十五
傳說中的怪鳥如鬼魅一樣突然出現了眼前,水根嚇得不輕,身體釘在了原地,一時不知該作何反
應。坐在他身旁的萬人輕聲地說:「別動。」
就在這時那鳥兒突然伸脖蹬爪,猛地撲向了水根。
兩道快如閃電的人影也同時行動了。
紹快速地閃到前面用身體掩護住了水根,同時手中升起一團鬼火,向撲過來的大鳥襲去。
而萬人則是將水根抱住緊靠在紹的身後。到底是博士,腦筋轉得飛快。他要是拉著水根往別處跑
,四條腿肯定跑不過倆翅膀,還不如背靠大樹好乘涼,讓清河王一個人跟鳥兒開練,他也正好看看這
鳥兒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麼邪行。
當鬼火襲向大鳥之時,只見那鳥張開了鳥喙,一口就將那團藍色的鬼火吞進了肚子。
趁著這功夫,紹掩護著身後的倆人連連後退。
水根躲在紹的身後看得瞠目結舌,心裡暗叫他媽壞菜了。看來這鳥十有八九是那個蘇不達說的坎
塔。要知道連骷髏蚊那麼凶悍的動物遇到紹的鬼火,也只有變成灰的份兒,可這鳥吞鬼火跟吃蟲子似
的,連嗝都不打一個。
最可怕的是,那鳥吞下了鬼火後,居然身體不斷地膨脹變大,翅膀愈加瘋狂地扇動著,而那鳥頭
竟漸漸分裂成了兩個,然後就跟變戲法似的,一隻坎塔變換成了兩隻,同時發出淒厲的叫聲後,再次
向三個人撲了過來。
紹再也不敢引動鬼火,只能抄起一根蘇不達放置在地上的長矛,刺向坎塔。
萬人皺著眉頭,略一思索,對紹說:「這鳥是惡靈所化,並不是有生命的動物,你小心。」
其實不用他提醒,清河王大人早已發現了。那長矛戳到大鳥的身上,連滴血都不留,而它翅膀的
邊緣卻是鋒利無比,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數道傷痕,自己身上的靈力似乎隨著傷口的增加漸漸地流失
了出去。就在這時,有一隻鳥伸出大口,一下子啄住了紹的大腿,撕拉一下,就跟撕烤魚片似的撕下
了一條上好的大腿肉,汩汩的鮮血一下子湧將出來。
看來這兩隻傳說中的坎塔,除了取人性命之外,更喜歡吸食強大的靈體。
眼看著紹要支撐不住了,萬人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貼滿了符紙的布袋,朝那兩隻怪鳥投了過去,
有一隻怪鳥伸出長嘴猛一咬,口袋頓時被戳破了,裡面一堆黑糊糊的蟲子,立刻揚得兩隻鳥兒滿身都
是。那些蟲子附著在鳥的身上,激得怪鳥發出淒厲的哀鳴。那些蟲子似乎能吸食怪鳥的能量,它們的
身體不斷地變大,可兩隻坎塔的身體卻在急劇地縮小。
最後正剩下一地密密麻麻,不斷打滾的黑蟲子。
萬博士看危險已經解除,扶著金絲邊的眼鏡走了出來,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符袋,將一地的肉蟲收
攏了回去。
水根看那蟲子就頭皮發麻,從紹的身後半露出腦袋問:「那……那些是什麼玩意啊?
「這是卜莁村裡那些怨靈身上的屍蟲。這些屍蟲原是千年前,寄生在被埋在屍坑裡的村民的屍體
之上的,這些寄生蟲雖然是低級的生物,卻是最容易異化的。它們因為啃食屍體的同時,吸附了屍體
的怨氣,天長日久,已經於怨靈合為一體。
上次進入卜莁村時,我順便搜集了一些,沒想到這時卻派上了用場。呵呵,鳥的剋星當然是寄生
蟲了。」
水根佩服地點了點頭,心裡暗暗提醒自己,以後幾天絕不吃萬人遞來的東西,表面挺乾淨一人,
滿身藏著一袋一袋的屍蟲,噁心不噁心啊!
這時抗鳥兒英雄拓跋紹,再也支撐不住,「光當」一聲挺在了地上。因為紹跟怪鳥搏鬥的時候,
喪失了不少靈力,所以無法自行癒合傷口了,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水根連忙蹲下,連聲喚著紹的名字,這時躲在一邊,衝著坎塔磕頭禱告的蘇不達也趕了過來,撕
開了紹的褲子,將自己採摘來的止血的藥草嚼爛,敷在了紹的傷口上,又用布條將他的大腿纏繞上。
天色太黑,這個晚上又怎麼邪氣,誰也不敢隨便移動了。萬人指揮著蘇不達又支起了一個帳篷。
打從萬博士用屍蟲巧勝怪鳥起,蘇不達對他的敬意倍增,簡直是驚為天人,所以對萬博士下達的
命令是言聽計從。
帳篷支好後,他就拖著一直幸福地打著呼嚕的廣勝在那個帳篷安頓下來。而萬人側在四處勘察,
不知在尋紮著什麼。
水根把紹扶到另一座帳篷裡,從背包裡摸出一顆有療傷作用的佛珠大藥丸,用熱水化開後喂紹喝
下,邊餵藥邊嘟囔:「你傻不傻啊,自己一個人先衝上去了,打不過咱就跑唄,你看看人家,專幹俏
活兒,邪門歪道多著呢!下回有這情況你就多溜邊,讓萬人發揮去唄……」
《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