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森白的腳突然從黏液裡踢了出來。
廣勝也是折騰了半天,不知怎麼的,在這麼陰森詭異的地方也感到陣陣的困乏,他看蘇不達在那
鼓搗著什麼,就強打精神站在一旁邊看熱鬧邊打哈欠,結果那腳丫子差點伸到他半張的嘴裡。嚇得他
大喊一聲,連忙後退。
萬人與水根聞聲走了過來。那半露出來的腳瑩白似玉,形狀居然有種說不出的美好。
萬人撿起一根錘子,將剩下的黏液剝離乾淨,一個人被斬斷了的下半身赫然露了出來。
蘇不達又跪地上開始唸經,廣勝皺著眉頭噁心地說:「操,這他媽就是一萬人坑!沒完沒了地死
人!」
萬人的手粘到了一些黏液,他聞了聞,又把黏液放入到了嘴裡,說道:「這是嘎仙,也就是悃的
身體。這些黏液就是他的血。」
水根想到之前見到了那個章魚合體,的確是只有上半身,而無下半身。難不成是被章魚咬掉的嗎
?隨著黏液的剝落,原本附著著屍體的牆壁上的一大段古怪的文字也顯露了出來。
水根雖不認得那些字,卻能覺得那些字如無數只亡靈的眼目直直地瞪視著自己。一陣怯意湧上心
頭,他不由得連連倒退了幾大步。
「這……這又是什麼?」
萬人看著這麼刻上去的文字說到:「這是悃的遺書,或者說這是悃在臨死前的詛咒要更貼切一些
。」
根據石壁上的記載,悃曾經幫助自己的哥哥顓頊在部落間的戰爭中立下了不少戰功。兄弟倆一個
指揮全軍一個衝鋒陷陣,甚至共穿一個戰袍,連他們的敵手也分不清打敗自己的是顓頊還是悃。
就算是兄弟,身居上位又能分享戰功也是實屬罕見。可是這麼堅若磐石的情感還是禁不起權勢的
考驗。石壁上並沒詳細地記錄立下如此卓越戰功的悃,是為何被貶到北土的。
但是隨便一想也知道,癡情人裡多傻子。大概是悃為了心上人而主動讓賢罷了。
可是就在他身在北土,癡心等待著戀人繼承王位與自己相會之時,等來的卻是反目的戀人派來屠
滅他部落的鐵騎。
敵我懸殊,當然他率領自己的大部分子民躲入還未修築完成的地宮時,顓頊引來水龍將整個地宮
淹沒。
悃的不倫癡戀卻給自己的部落子民帶來了滅頂之災。
在愛火熄滅之際,他心底升起的是滔滔洪水也無法湮滅的恨意。於是,他自斬軀體,與在地宮中
飼養的怨章合體,變成了不死的獸人,利用地宮中死者的怨氣結成了千年寒冰,又用自己的鮮血與半
截軀體發出了惡毒的咒怨:若同宗血脈中有違背倫理兄弟□者,二人必相殘而亡,不可共存!
這個詛咒浸滿了對自己為何輕信兄長的懊悔之情,想必當悃看到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子民,因被洪
水淹沒而死時,最痛恨的就是與兄長結下孽緣的自己吧?與其說是詛咒別人倒不如說是詛咒自己。
想到那嘎仙臨死前還念念不忘曾經與哥哥一同披過的戰甲,真是讓人百感交集。
水根忽然心念一動,他似乎也想明白了前世的自己為何引導他們來到此處。
「你說拓跋氏是悃的後代,那麼拓跋嗣與拓跋紹也就是悃的後人了?」
萬人點了點頭:「悃是黃帝的親孫,傳說中上古奇人有異能,未必只是傳說,起碼悃的血液中蘊
含的靈力簡直超乎了我的想像。
你們都是拓跋皇族,體內自然留著最純正的瘋狂血液,當年的嗣對紹動了情,就啟動了那可怖的
詛咒。我下的蠱算什麼?就算沒有我,你們也難逃相殘而亡的厄運,這就是對你們兄弟□違背天倫的
懲罰。可能是嗣兒尋訪解蠱之方時,在大興安嶺之地無意中洞悉了這個上古的機密吧。
當初的拓跋氏一族為何離開大山來到了草原?我原本只是從卜莁村的古書中翻閱到,大鮮卑山一
對隱秘相戀的倆個男子突然互相啃吃對方的血肉,咬斷了彼此的喉管而死。倆人死後,屍體還沒來得
及下葬就散發出腥臭的氣味,凡是聞到的牲畜全都暴斃而亡。
這場比瘟疫還可怕的災禍逼得整個部落不得不遷徙到山下,開始了逃亡的生活。
現在推敲起來,那對有曖昧之情的男子恐怕也是有著血緣聯繫的兄弟,於是他們就變成滿蓋的嘎
仙之咒最淋漓盡致的應驗了。」
「不對啊,那為什麼前世的我與紹並沒有發狂的徵兆呢?」水根還是有些想不通。
萬人笑了:「那你就得謝謝我了,因為拓跋紹傾心相戀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孽戀越濃,詛咒的
力量就越強。所以前世的你傾其所能也不可能得償所願。
因為當你們心心相印之時,便是互噬而亡之時,哈哈哈……嗣兒,這就是你的命!」
水根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在懸空寺的密室時聽到的話——「天命不可違,要想改變命盤,所要付
出的代價可能比死亡還要可怕……」
前世的自己,明明已知天命,卻不肯殺掉是自己命中宿敵的弟弟,進而害的弟弟身中陰毒的蠱氣
,同時自己也深陷到無法擺脫的詛咒中。這環環相扣的命運枷鎖被個不負責的死人一併地推到了自己
的頭上。
「那紹已經死一次了,這詛咒是否就破了?」水根問道。
萬人搖了搖頭:「你也太小看這嘎仙的詛咒了,就算你投機取巧,將紹的靈魂封閉的千年,但那
詛咒是一定要見血而終的。靈魂不滅不減,怎麼能算是是真正的死亡呢?所以,想要終止這詛咒,只
有你親手殺了拓跋紹才可以!」
水根呆住了,他想:自己有沒有愛上紹?起碼紹也沒喜歡自己吧?這麼想是不是保險些,更何況
現在紹生死未卜,該死的東西,徒留自己在這裡忐忑不安,如果能找到他,自己一定要……
想到拓跋紹可能已經遭遇到可不測,水根的眼裡又開始積滿了淚水。
最他媽缺德的還是前世的自己,這麼要命的事情為何不在懸空洞一併說清楚?如果早知道有這麼
邪乎的詛咒,自己說死也不會替那個傻帽王爺掉一顆眼淚的!
水根恨恨地用手背抹掉滾落下來的大顆淚滴。
六十八
萬博士看著水根滾落下來的淚水,正要說些什麼,突然又有變數發生。他們腳下的那張大網冷不
防開始劇烈地晃動。網上的幾個人險些被甩下去,他們撲倒在網上死死用手抓住網眼。
水根抬頭一望,後脊樑頓時開始冒涼氣。只見那只碩大的章魚不知什麼時候趴伏在了石壁陰暗的
角落裡,幾隻伸出的觸角正大力地搖晃著絲網,只剩下那只完好的眼睛透出冷酷的光芒。
看來這畜生也是忌憚萬人,所以也不近身,打算就這麼的把幾個人甩到深淵之下。怪不得叫怨章
呢,報復心也忒強了!萬人弄瞎他一隻眼睛,結果大章魚就不依不饒地尾隨過來,不弄死他誓不罷休

幾個人被甩得風中凌亂,那絲網本來是用四根粗壯的鐵棒釘進四壁之中的,在大章魚的搖晃下,
鐵釘也漸漸鬆動,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脫落,眼看著三個人就要隨著絲網來個自由落體了。水根左右
晃著屁股蛋子問萬人:「怎麼辦?你還有什麼古怪玩意兒對付這章魚的沒?」
萬人喝了嘎仙的血液,靈力充盈,倒是不怕,可在這緊急的情況下要保住水根就不大容易了,他
緊蹙眉頭似乎在想著應對之法。
他試著鬆開一隻手,在掌心用靈力凝成了一支箭,試圖再射中怨章的另一隻眼睛。
但是這時,絲網一角的絲線終於脫落了下來,萬人一個沒抓住,一下子就掉了下去,而這時蘇不
達與廣勝也支撐不住,兩人發出驚恐的叫聲,雙雙墜下了深谷。
搖搖欲墜的破網上,就掛著水根一個人了。大章魚又揚起了一根觸手,朝水根伸過來,看來是大
仇已報,準備享受這份美味的大餐了。
水根絕望地想:媽的,最好被吃了,變成魚飼料也比跟章魚合體好!
就在這時一個人從高處落了下來,水根一仰脖子,晶瑩的淚花差點就飆出來。
蹦下來的那位正是生死未卜的拓跋紹。小伙正高舉著一把寶劍,利落地朝大章魚砍去。
水根看著欣喜,隨著章魚腕節脫落,絲網的晃動也不那麼強烈了。紹輕巧地落到了水根的身邊,
衝他酷酷地一揚下巴:「別怕,有我呢!」
原本身負重傷的清河王也不知吃了什麼靈丹妙藥,竟然又恢復了往昔的靈力。有他在身旁,水根
頓時變得安心不少。
那大章魚似乎也是油盡燈枯,被紹斬斷了腕節後居然萎靡成一團,身子一縮又不知躲到哪去了。
危險過後,紹單手抓網,另一支手一把抱住了水根,激動地把他抱在懷裡,在他臉上狠狠地親了
一下。水根現在真是又驚又喜,看見紹無恙,居然也在紹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下。
紹被親的一愣,倆只眼睛像要噴火似的,又叼住了水根的唇舌不依不饒地親了起來。
倆人懸在一張馬上要掉下去的網上玩著高難度雜技,來回交纏,輾轉摩擦的聲音好像在山谷裡發
出了迴響。
水根被親的血脈泵張,血似乎全往下半身流去,想起以前倆人的一起亂搞時那種難言的快慰,整
個人都要滾燙沸騰起來了。
好不容易,兩根舌頭總算是黏黏糊糊地分開了。紹又有些意猶未盡,曖昧地吧唧著嘴說:「你故
意的,勾引我是吧?」
《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