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沈天虎夫婦見朱彪如此喜愛才華,心中也是十分寬慰。
「才華,快來見見乾爹。」沈天虎開口說道,並示意婆娘。
嬰兒被遞到朱彪的手裡,竟然立馬張開小嘴兒,破涕為笑了,小小的舌頭舔了一下那兩排白森森的小牙……
朱彪一邊抱著孩子,一邊拉開櫃門,打開一個小包裹,取出來一對玉鐲,那是當初想送沈菜花而又未及送出的,因為得到了菜花的死訊。
那些日子裡,他經常深夜前往荒墳崗,月下憑弔,發出長長的歎息,後來準備將這對玉鐲埋入墳前,當從吳道明口中得知自已有了孩子之後,就決定留下了。
「來,我的兒子,這是爹爹給你的見面禮。」朱彪將玉鐲塞入嬰兒的小手,那孩子竟自緊緊地抓住了玉鐲。
「第一次到家,一起吃個飯吧,我去李老二家搞點葷菜。」朱彪說著放下孩子,不料那沈才華竟然抓住朱彪不放手。
「不必客氣了,有什麼吃什麼,我們自己動手。」沈家婆娘說著來到廚房拾掇起來,沈天虎也起身幫忙。
「好吧,我帶兒子到院子裡轉轉。」朱彪抱著沈才華來到了院子裡,慢慢踱到了房山西側,那裡是沈菜花的墓地。
嬰兒沈才華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安靜之極。
「孩子,這下面就是躺著你的娘沈菜花,」朱彪又低下頭來對著平平的新塚說道,「菜花,我把我們的兒子帶來了,你瞧,他長得多壯實啊,以後我會經常帶他來看你的,你高興麼?」淚水模糊了朱彪的雙眼。
他抬頭看看嬰兒,竟然發現沈才華也掉下了兩滴眼淚。
吃飯的時候,兩杯燒酒落肚,沈天虎話多了起來。
「他乾爹,你又不是外人,你知道嗎?才華剛出生的時候是個女孩兒……」,沈天虎放下酒杯,眼睛已經喝紅了。
「什麼!女孩兒?」朱彪吃了一驚。
「沒有小雞雞。」沈天虎追加了一句。
朱彪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沈天虎笑了笑,又道:「開始我們都以為是個丫頭,連朱醫生也是這樣說的。沒想到第二天就長出一個小肉球,一天比一天大,後來看出來了,那是一個小雞雞。」
「啊。」朱彪終於換過神兒來。
「是啊,這事兒真的是太奇怪了,我從來沒有當別人說起過,朱隊長,你是才華的乾爹,這才告訴你的。原想私底下來問問朱醫生的,可他又不在家。」沈天虎說道。
「我看看。」朱彪迫不及待的要拉開沈才華的褲子。
沈家婆娘褪下沈才華的小褲子,朱彪湊過頭去定睛細瞧……
這是一個發育還沒有完全的小雞雞,陰囊還只是在皮膚上出現的一些褶皺,咦,這是什麼?才華的光潔的小屁股蛋上長著一個紅顏色的胎記,酷似一朵梅花。
朱彪如同遭受到了一記重錘般,腦中一陣眩暈,那胎記,沈菜花的屁股上面也有一個!
「朱隊長,你怎麼啦?」沈天虎一臉茫然的望著癡癡的朱彪。
「是男孩兒,沒錯。」朱彪痛苦的說道。
「朱彪,我回來啦。」門外傳來了不太標準的普通話。
朱彪應聲一看,原來是嶺南吳道明笑呵呵的走進門來。
朱彪連忙起身介紹這是廣東來體驗生活的大作家。吳道明眼光一掃,最後落在了嬰兒沈才華的身上。
「哦,還沒變過來。」他的一句話嚇了屋內人一跳。
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吳道明的臉上。
自從首長大病初癒,下達了追捕劉今墨的命令,所有的人都忙開了。黃乾穗忙著給縣公安局打電話,部署各交通要道的盤查堵截,鎮革委會在孟祝祺的帶領下也召集起基幹民兵組織,隨時配合行動。吳道明則返回南山村,繼續做他自己的事,他可不願意再見到那個劉今墨,那傢伙武功實在是神鬼莫測,弄不好自己的小命不保。
「您說什麼還沒有變過來?」沈天虎驚愕的問道。
吳道明淡淡一笑,道:「這孩子出生時是女仔,滿月時是男仔,天地造化啊。」他瞥見了朱彪在那兒給他使眼色,心中已明瞭,便不再說下去了。
沈天虎越發驚愕了,連忙畢恭畢敬的問道:「吳老師,孩子真的會變嗎?」
吳道明擺擺手,說道:「醫學上講是可以變的,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了。」
沈天虎怏怏的坐下喝著悶酒,也不再說話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嬰兒沈才華極怨毒的眼光看著吳道明。
「沈大哥,朱醫生回來啦。」院子外面傳來蘭兒的喊聲。
沈天虎聞言忙起身,婆娘抱好孩子,夫婦倆打了招呼便急匆匆地離去了。
朱彪詢問的目光望著吳道明。
吳道明坐下來,微微一笑,問道:「這就是那個孩子吧?」
朱彪點點頭。
吳道明緩緩說道:「沈菜花被謀殺時已有八九個月身孕,此時男孩兒的性別已定,尋找過胎的宿主時,孕婦宿主可能懷男也可能是懷女,如果懷的男胎就不存在問題,若是女胎,則必須經過一個變胎的過程。」
「那如何能變呢?」朱彪急切的問道。
「你的孩子屬於鬼胎,凡是鬼胎必是怨氣十足,他侵入宿主腹內會吞噬原來的胎兒,改變那胎兒的內部神經系統、遺傳基因和性別,長小雞雞隻是身體外觀的改變。」吳道明解釋道。
「他殺了原來的那個胎兒?」朱彪戰戰兢兢的說。
「是謀殺。」吳道明糾正道。
朱醫生被吉普車接到縣城的那所老宅子裡,有人出面客客氣氣的接待,與上回被挾持而來所遭受的對待截然不同,可是也無人對此予以解釋,他也沒有見到黃乾穗主任。
近午時,有人請他重新坐上了吉普車,稀里糊塗的被送回了南山村,下車回到了家。
蘭兒告訴他,早上寒生回來過,然後就去了縣城。
「他這幾天去了哪裡?」朱醫生問道,心中忐忑不安。
蘭兒搖搖頭,說道:「他沒講,只是告訴我和娘,他找到了我的父親,他要去把他帶回來。」
「你的父親?」朱醫生吃了一驚。
「嗯,說是叫做『吳楚山人』。」蘭兒說。
吳楚山人?朱醫生想起了寒生提起過的大鄣山中救過寒生的那個人,似乎很神秘的,等見了面,應該要好好的聊一聊。
朱醫生回屋歇息,蘭兒去叫沈天虎夫婦。
沈天虎夫婦懷抱嬰兒走進院子,笨笨剛一露頭就又縮回去了,大氣兒也沒敢出。
朱醫生看見孩子長得白白胖胖,心下自是歡喜。
「朱醫生,您上次接生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了是個女孩兒,但是現在卻變成了男孩,您說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會吧,明明是個女孩呀。」朱醫生說道。
沈家婆娘脫下沈才華的小褲子,指給朱醫生看,那裡果然長出了小雞雞,原先女孩子的特徵則不見了。
咦,那個鬼胎我已經下藥驅除了呀,難道說沒有除掉?朱醫生心中犯了嘀咕,那白虎銜屍之地,黃土新墳,莫非那沈菜花怨氣太甚,竟藥力有所不及?如果是這樣,鬼胎降生卻是有些凶險呢。
「這孩子有什麼與常人不同之處麼?」朱醫生看著那嬰兒問道。
沈天虎道:「沒有什麼不同的,只是喜歡咬破他娘親的乳頭吸血。」
「什麼?他現在就已經長牙了?」朱醫生大驚。
就在這時,沈才華裂開了小嘴兒,露出兩排白森森的尖利的小牙,衝著朱醫生一笑……
壞了,朱醫生心中一涼。
正文第四十一章水潭
夜空中雲彩散去,臥龍谷中,月色如水,樹影婆娑。
劉今墨默默走到了草屋前,出手點去,解開了蔣老二的昏睡穴。
「起來吧,蔣老二,你是我們青田人的後裔,我不會為難你的。你大概從來沒有去過浙東南吧?在這贛北臥龍谷中蝸居一世,也真是難為你了。」劉今墨柔聲說道。
蔣老二活動了下手腳,爬起身來,站立在劉今墨面前一言不發,他知道,此人武功之高,實在是匪夷所思,自己被點倒時,甚至都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簡直如鬼魅一般。
「你知道寒生背著吳楚山人去哪兒了麼?他倆應該還在谷中的某個地方。」劉今墨問道。
蔣老二沉默不語。
「好,我再問你,作為守陵人,你應該知道真實的太極暈在什麼地方吧?按照青田之約,我帶來了信物,你們就應毫無保留的告訴我,你難道想違約不成麼?」劉今墨繼續說道。
「太極暈的位置只有吳楚山人一個人知道,臥龍谷600年來的規定一向如此。」蔣老二說話了。
劉今墨嘿嘿冷笑起來,道:「這怎麼可能,萬一那個人出事兒了,豈不秘密失傳?到那時,如何向青田履約人交待?」
蔣老二不再言語了,他知道劉今墨聰穎過人,自己言多必失。
「告訴我,他們療傷的山洞在哪兒?」劉今墨果然機警過人,他猜測吳楚山人重傷在身,決計不可能露宿野外,此谷之中只此一間草屋,但這裡卻是典型的喀斯特石灰岩地區,溶洞比比皆是,他們肯定是藏在某個山洞中。
蔣老二何嘗不是這樣想,山人已經重傷昏迷,寒生既然背負著山人決計不可能走遠,肯定鑽進了某個洞子,可是寒生又不熟悉這裡的洞穴情況,唉,可惜自己現在愛莫能助啊。
得想法子引開劉今墨,他想了想,說道:「好吧,你若相信我,就跟著我走,不信呢,我們就在這兒等他們好了。」說罷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望著劉今墨。
「好,我豈有不信之理,我跟你走。」劉今墨藝高人膽大,心想諒蔣老二也耍不出什麼名堂來。
蔣老二返身回屋,從抽屜裡找出備用的手電筒,然後出門向山谷深處走去,劉今墨如影隨形的緊緊跟在了後面。
月光下,雨後的谷中濕霧沼沼,溪水中偶爾傳來林蛙的鳴叫聲,尤顯得谷深林密,靜謐之極。
兩道溪水之間,靄靄霧簾的後面,依稀有一個大大的山洞,洞口成串的水珠滴下,洞口的上面的石頭曾被武功極高之人剷平,並用某種兵刃鐫刻了三個大字草書:臥龍洞。
「就是這裡了,臥龍洞裡面洞連著洞,縱橫交錯,跟著我,萬一走失就可能再也出不來了。」蔣老二語氣堅定地說道。
「請前面帶路。」劉今墨坦然道,他心中微微一笑,這蔣老二在玩小動作,方才說話的語氣暴露了他的內心,他巴不得我在地下迷失,豈會好心提醒於我?
洞中黑暗潮濕,石壁上長滿了青苔和石耳,散發出一股霉味兒。裡面果然洞連洞,甬道橫豎參差,蔣老二頭也不回的徑直向裡走。
哼,想玩我?劉今墨鼻子輕輕一哼,暗運內力,每經過一拐點,就將手掌往石壁上一按,那石灰岩本身硬度並不十分高,竟硬生生悄無聲息的被劉今墨按出掌印!
可想而知,這劉今墨的武功已臻化境,若干年後,如有有人來此洞遊覽見到這些手印,不知會憑空生出多少驚世駭俗的遐想。
當年也是在這樣的山洞中,癩頭老僧曾對自已說,本門武功至陰之極,越到後來人也會變得陰柔起來,而且會產生極強烈的母愛,每月都有一次便血發生,屙血而且同時尿血,屆時會痛得死去活來。開始血量為寥寥數滴,其後逐月增多,從一小杯至一大碗,最後甚至達到半臉盆,最終會因失血過多而死。此時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宮。
自上月開始,自己的出血量已經接近一海碗了,而且發作之時疼得滿地打滾,意識混亂,其難受程度遠勝於毒癮發作,可自己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決心自宮。
「到了,這裡就是臥龍洞裡的龍潭。」耳邊傳來蔣老二的話音,打斷了劉今墨的思緒。
劉今墨私下裡掃視一周,冷冷道:「你把我引到這兒來,又不見寒生和吳楚山人,同是青田人,何苦說謊話呢?」
蔣老二平靜的說道:「吳楚山人為你所傷,我蔣老二雖是粗人,但山人與我同為守靈人數十年,他對我敬重有加、親如手足。劉今墨,你害我手足,我豈能幫你?」
「那又如何?」劉今墨叉起手來,不屑一顧的看著他。
「同為青田人,我願與你一同死在此洞之中。」蔣老二說道。
「嘿嘿,你以為我走不出去麼?」劉今墨冷笑道。
蔣老二盤腿坐在了龍潭邊,不發一聲。
《青囊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