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防風根部「蚯蚓頭」裂開了幾道細紋,寒生以手指頭捅了一下,裡面的木質竟然已經化為齏粉……
寒生驚愕不已,這天門山老祖的武功竟然如此匪夷所思,令人眼界大開。
劉今墨心下暗自讚歎,陰掌果然名不虛傳,其力之柔竟可將堅韌的木絲斷為粉末,看來這老祖陰掌功力的火候已足十成。
寒生對劉今墨說道:「你們去吧。」
老祖歡天喜地的拽著劉今墨到後院子裡擺上桌子,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酒罈。
寒生找來了一把鐵鍬,在客棧大門外的一處空地挖起了土坑,梅小影笑咪咪的站在一旁看著。
不一會兒,直徑一尺餘,深兩尺的土坑挖好了,麻都提來了一桶清水,按照寒生的吩咐倒入坑中,之後不停的舀起倒下。
「這就叫做『地漿水』,做藥引時,有的病要分時辰,如『子時地漿水』、『午時地漿水』等等,個別的病症需要幾個時辰混合的地漿水,有的相生相剋,有的相合相沖。例如,寅午戌和火局水,巳酉丑合金局水,申子辰合水局水,辛卯未合木局水,主要是由生旺墓三方合成。」寒生向麻都解釋道,其實這裡面已經包含有《屍衣經》的內容了,而寒生是在不自覺中融會貫通的。
「這也是五行制衡的原理麼?」麻都問道。
「是的,中原醫術貫穿了易理,天地人相通,也就是人與自然的不可分割性。」寒生說道。
「解不同的毒也需要不同時辰的藥引子,是麼?」麻都刨根問底道。
「是的,我用辰時土地漿水為引,克制他們的鶴頂紅坎毒,正是應用五行之中土克水的原理。」寒生解釋道。
「噢,我明白了。」麻都高興的說道。
寒生也挺高興,他又接著道:「這就像子午流注一樣,人身體上的所有穴位都是分時辰閉合的,當代的很多針灸師只會按圖索驥,找到穴位就下針,不論時辰,也不理穴位是否是處於閉合狀態之中,這樣紮下去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這也是針灸術發展不起來的原因。」
「哦,子午流注,以前曾聽說過,寒生能說得細點麼?」麻都急切地說道。
寒生回憶著《青囊經》上所記載的原理,想了想,說道:「人身之氣血流出入皆有定時,氣血循環,時穴開闔,血氣應時而至為盛,血氣過時而去為衰,逢時而開,過時為闔,洩則乘其盛,即所謂刺實者刺其來,補者隨其去,即所謂刺虛者刺其去,刺其來迎而奪之,刺其去去隨而濟之,按照這個原則取穴,療效自然大不相同,這就是子午流注了。」
麻都聽了似有感觸道:「原來時辰如此的重要啊。」
寒生說道:「子時一刻,乃一陽之生,午時一刻,乃一陰之生,故以子午來分。歲有十二月,日有十二辰,子午為經,卯酉為緯。以一日分為四時,朝則為春,日中為夏,日入為秋,夜半為冬,得天時而調之。」
寒生自己此刻也是才真正的明白了許多的醫理。
麻都在寒生的指導下,舀出兩碗辰時土地漿水,每碗倒入一兩防風齏粉攪拌均勻,給無名師太和吳道明分別灌了下去。
「需要多久的時間可以毒解?」麻都問道。
寒生回憶了一下,說道:「辰戌相沖,兩土互衝,克力越強,坎毒可解,戌時可以醒過來了,就是晚上七至九點之間吧。」
梅小影婆婆笑咪咪的插嘴道:「這麼說,整個白天都沒有事了?」
寒生點點頭。
「我要帶你去個地方。」婆婆說道。
寒生疑惑道:「是鬼谷洞麼?湘西老叟我已經見過了,不用去了。」
「我們不去那怪物那兒,而是去另外一處地方。」婆婆故作神秘的說道。
寒生沉吟道:「婆婆,這裡需要人保護他們,我擔心昨晚住店的那些人,劉今墨說他們身上帶有股邪氣。」
婆婆高叫一聲:「老祖!」
「哎,來啦。」天門山老祖滿身酒氣顛顛的跑了過來。
「你倆就在這屋裡喝,負責保護這些病人,知道了麼?」婆婆嚴厲的說道。
「是,我知道啦,」老祖臉色顯得有些委屈,悄聲問梅小影道,「你們還是要去老怪物那兒?」
「你不要問,這是我同寒生的事兒。」婆婆臉一板,說道。
天門山老祖訕訕的去了。
「有老祖和劉今墨這天下兩大高手在屋裡,你就放心吧。」婆婆說道。
寒生方才看到了老祖的那極厲害的一章,試問天下已無人能及,再加上劉今墨,他不但是江湖上絕頂高手,而且江湖經驗老道,這樣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但寒生的心裡總有一種揣揣不安的感覺,自己也說不上來。
寒生吩咐麻都以及鐵掌櫃和夥計多加留心,自己和婆婆出去一趟。
「要我陪你去麼?」劉今墨不放心的說道。
「不用啦,你陪老祖喝酒吧,你倆在我會比較放心。」寒生說道。
朱彪走上前來,朗聲道:「寒生兄弟,有我朱彪在,你就放心去吧,我會一直等到吳先生醒來好去找菜花和才華。」他雖然心中怨恨著劉今墨當時搶走了才華,引出了這麼多的麻煩事兒,但是目前大家同心協力找人要緊。
寒生詫異的望了望朱彪,心想這朱小隊長勇氣倒是可嘉,只是沒啥能耐。
朱彪的手輕輕的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心裡面卻道,有了狗牌櫓子,我朱彪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了。
告辭了眾人後,寒生便同梅小影婆婆離開了天門客棧,向天門山深處走去。
就在他們走後不久,另外的一條山道上,一頭小毛驢晃晃悠悠的朝天門客棧方向而來,毛驢上面坐著一個紮著花頭巾的小腳老太婆。
正文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毛驢來到了天門客棧前,麻都從門內看見走了出來。
老太婆看上去年齡已經不小了,總是在八十歲往上,滿臉的皺紋,下巴兩側的老皮都耷拉下來了,耳朵上帶著兩隻大大的銀耳環,腦後挽著髻,紮著一條繡著大紅牡丹花的鮮艷粉色頭巾,在這綠色的深山老林間顯得格外的醒目。
這老太婆生著一雙小腳,套著一雙尖尖的黑色小布鞋,鞋面上也繡著一朵紅色的牡丹花,鮮艷欲滴。
老太婆見了麻都微微一笑,滿嘴除了兩隻門牙還在外,其它的牙齒都已經掉光了。
「靚仔,呢度有?房間?」老太婆禮貌的問道,口音像是廣東那一帶的,勉強可以聽懂。
麻都眨了眨眼睛,問道:「老婆婆,您是要住店麼?」
老太婆慍道:「梗?啦。」
見多識廣的鐵掌櫃此刻走了出來,見狀道:「老人家,您別生氣,店裡已經客滿,實在沒有空房了。」
「你????房,我不信。」老太婆生氣道,遂顫顫巍巍的從驢身上爬下來。
那老太婆瞪著刁鑽的目光打量著麻都和鐵掌櫃,然後搖了搖頭,逕自朝屋裡走去。
兩人面面相覷,苦笑了一下,隨即跟在了老太婆的身後面。
跨進門檻時,老太婆的鼻扇微微翕動了一下,便走進了東屋,犀利的目光不惹人注意的迅速掃視了一下。
「這間已經住滿,人都出去了,傍晚上回來。」鐵掌櫃說道。
老太婆鼻子「哼」了一下,說道:「呢間唔好,好多血腥氣。」
鐵掌櫃和麻都心中一凜,心道,這老太婆的鼻子可是真靈啊。
老太婆轉身來到了西屋。
西屋桌子邊,老祖和劉今墨對飲正酣,渾若不見。
大通鋪上躺著殘兒、吳道明和無名師太,朱彪和一清不在房內,兩人在灶間忙乎著。
老太婆看了之後頗覺滿意,便脫了鞋子爬上了床,然後盤腿大坐,自腰間拔出一支旱煙袋,裝上了煙絲,劃著了火柴,「吧嗒吧嗒」的抽起了旱煙。
「老人家,這間也已經住滿了,您都看見了呀。」鐵掌櫃哭笑不得的說道。
老太婆根本不予理睬,自顧個的抽著旱煙。
劉今墨斜瞄了老太婆一眼,心中暗自吃驚,這老太婆身上散發著一股邪氣,臉上雖然滿是下垂的皺紋,但是兩個太陽穴卻高高的隆起,這是一位內家高手。
劉今墨繼續飲著酒,來者不善啊,自己還是先靜觀其變吧。
老太婆抽完了那一鍋旱煙,將煙灰在床幫上磕下,然後笑瞇瞇的望著鐵掌櫃。
「呢度??好,阿?就住下了,」老太婆說道,隨即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念叨著,「十年前,阿?就住在呢度,時間真?快?。」
麻都問道:「老婆婆十年前就來過這裡?」
老太婆說道:「呢?王老細唔通死???解你??老細?」
「您認識王掌櫃?」鐵掌櫃詫異道。
「梗?啦,?好畀面我啊,咿家邊度?」老太婆說道。
這下子連鐵掌櫃也聽不明白了。
「他問王掌櫃現在在什麼地方。」劉今墨在一旁淡淡說道。
「王掌櫃出門了,還要些日子才能回來。」鐵掌櫃告訴老太婆道。
「哦,出?門,」老太婆點點頭,又道,「東邊那間屋好大的血腥氣,?度殺?人麼?」
鐵掌櫃心中不悅,這麼個古怪刁鑽的老太婆,問起話來卻是絲毫不含糊。
「老人家,已經告訴過您了,客棧已經住滿了,請您到別處去吧。」鐵掌櫃大聲說道。
「乜??阿?邊度都不去!」老太婆怒道。
鐵掌櫃的火氣也上來了,一把抓住老太婆的胳膊,就要往床下拖。
劉今墨心中暗道,這下鐵掌櫃可要吃虧了。
老太婆的另一隻手不知什麼時候早已抽出了旱煙桿,銅質的煙袋鍋準確的敲在了鐵掌櫃前胸兩乳之間的膻中穴上。
膻中穴是人體108要穴之一,是足太陰、少陰,手太陽、少陽及任脈之會。此穴被擊中後,內氣漫散,心慌意亂,神志也會不清。
果然,鐵掌櫃突然「嘿嘿」笑了起來,一俯身,雙手抄起老太婆的一隻如三寸金蓮般大的小腳湊到鼻子下面嗅了起來,嘴裡還一面不住地「嘖嘖」有聲。
老太婆並不在意,反而顯得很享受,又裝上了一鍋煙絲,劃火點燃,「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濃烈的關東葉子煙的辣味兒瀰散在空氣中。
麻都望著鐵掌櫃的樣子,驚訝得目瞪口呆。
劉今墨與老祖繼續飲酒,恍如不見。
麻都本身與鐵掌櫃有隙,索性站在一旁看著熱鬧,臉上也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鐵掌櫃似乎覺得老太婆腳上的襪子礙事,於是用手除去那只臭烘烘的襪子,直接將鼻子貼上去連嗅帶吻。
那夥計一看掌櫃受辱,怒火中燒,一步強上前去,一掌拍下,準備震開老太婆的小腿。
當他的手還未觸及老太婆的小腿,自己的膻中穴上也中了一煙袋鍋。
那夥計的面孔突然變成了傻笑,迫不及待的搶過老太婆的另一隻腳,扯去了襪子,直接將那裹變了形的腳趾送進口中吮吸起來,彷彿味道還不錯。
劉今墨一面飲酒,心中一面暗道,這老太婆的點穴手法十分的怪異,而且其中伴有某種的巫術的成分在裡面,奇怪的是,自己卻絲毫瞧不出來。
就在這時候,一清正好走了進來。
「唉呀,好噁心啊,讓人如何吃得下去飯吶?這老太婆的小腳好臭!」一清大聲叫了起來。
老太婆一見一清,不由得眉頭一皺,此人生得實在是醜陋之極。
「你不中意???樣??好,就?你來搞掂(你不喜歡他們這樣子,那好,就由你來搞定)。」那老太婆惡狠狠的說著,突然手臂暴漲,煙袋鍋朝著一清的前胸點去。
《青囊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