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小影扭頭跑下山去,陽公老僧微笑目送著。
小影婆婆講到這裡,臉上還依稀帶有微笑。
劉今墨怒道:「這傢伙真***老江湖。」
寒生也焦急的說道:「婆婆千萬莫上當啊。」
小影婆婆待心情恢復了平靜,面色正常了,然後接著說道:「是的,陽公老僧的確很有魔力,但我後來發現那是一種邪惡的力量。祖英每次從天門山寺下來時,都是面色慘白,好多天都恢復不過來,我就採些滋陰補血的生地黃及玉竹、桑椹子等熬給她喝,以為她是酒喝多了傷身。當我知道她懷孕了以後,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了。自古以來,哪兒有過這麼大歲數的老太婆懷孕的?想問問明白又難以啟齒,但是,我也猜到了那個陽公肯定是用了什麼邪門歪道的方法。」
寒生點點頭,繼續替老祖把脈。
「婆婆,老祖所中的毒湮沒有起作用,因為她的體內彷彿有一種物質將毒煙化解掉了,劉先生,現在請你給她解開穴道吧。」寒生說道。
劉今墨猶豫道:「那她為什麼噴嚏打個不停呢?」
寒生解釋道:「毒煙進入她的體內,儘管被化解,但是那東西還是引起了免疫系統的強烈反應,不要緊,慢慢就會停止的。」
劉今墨點點頭,出指如風,解開了老祖被禁閉屬個時辰的肺俞穴,老祖幽幽醒轉來。
老祖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來,說道:「好厲害的迷煙啊。」果然,大概免疫系統停止了反應,噴嚏不再打了。
寒生說道:「在你的體內有一種化解毒煙的物質,因此身體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在我的體內?」老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疑惑道。
寒生和劉今墨面面相覷,實在是想不出來是什麼東西來。
「殘兒醒了!」麻都在大通鋪的一端叫喊起來。
寒生和劉今墨急忙上前探看,寒生一把抓住殘兒的手腕,切住脈搏。
「嗯,脈象已平,不粗不細,不浮不沉,不剛不弱,搏動還是蠻有力的,」寒生滿意的說道,「殘兒啊,你的命總算是撿回來了。」
殘兒掙扎著想要起身,寒生搖搖頭道:「你的右肋斷了三根肋骨,雖已接駁好,但還是先不要亂動,待我用樑上塵為你續骨,明後天就可以蹦蹦跳跳了,對啦,我問你,你還是童子麼?這對你非常重要。」
殘兒點點頭,想都不想的說道:「我還是。明月好麼?」
寒生滿意地說道:「是就好,明月沒事兒,你就放心吧。另外,你現在有尿麼?」
殘兒想了想,說道:「有一點。」
「一點也足夠了,我去找個碗,你尿一點出來配藥。」寒生對他說道。
麻都那邊早就端了只瓷碗過來,正欲解開被子。
「不要。」殘兒眼睛望著小影婆婆小聲說道。
小影婆婆見其害羞,便笑了笑背過了臉去,麻都趁機掀開蓋被,拽出殘兒的那活兒,幫助殘兒硬是擠出來了一碗底尿液。
「劉先生,請你掃下來一些棚頂上垂下的灰絲,我用這樑上塵配藥。」寒生吩咐劉今墨道。
劉今墨也無需用梯子,幾個縱身,手中便有了一把灰塵絲絲,遵吩咐放進了碗中的尿液裡。
寒生一邊攪拌一邊說道:「最好是隔夜童子尿的白色沉澱物,中醫稱之為『溺白沂』,不過殘兒年輕力壯,肋骨包在肌肉之間,易於恢復,所以也就將就了,不要再等一夜的時間了。」
麻都幫助寒生將粘稠的藥液塗抹在了殘兒的右肋處,口中吹了吹,待其稍干後,便輕輕的放下了蓋被。
「寒生,」殘兒望著寒生,口中說道,「謝謝你。」
寒生笑了笑,問道:「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殘兒的眼圈兒紅了,顫抖著聲音講述了那天深夜所發生的血腥一幕。
寒生聽罷長歎道:「殘兒,你保全了明月的清白啊。」
正文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影婆婆向寒生告辭後,背負起祖英,逕自返回天門山吊腳樓去了。
寒生對殘兒講述了醫治明月的唯一方法,而且有小影婆婆的成功先例,他徵求殘兒的意見。
殘兒紅著臉答覆說,只要明月願意,他會全力以赴的,但是如果她有一絲的不情願,他寧死也絕不會傷害明月的。
寒生心道,現在只有看明月的態度了。
劉今墨若有所思地在一旁悶悶不樂,寒生低聲問道:「是在想才華麼?」這時,寒生發現劉今墨的眼圈竟然噙著淚水。
劉今墨點點頭,似有無限惆悵。
當晚戌時,先是師太幽幽醒轉,然後吳道明也甦醒過來了。
寒生切脈後大喜,告訴他們兩人,鶴頂紅劇毒已經解了,吳道明試著運了運氣,閭尾穴果然沒有麻木感了。
「寒生,實在是有勞你了。」師太歎道。
「帶我去殺了那黃家父子,這種下三濫的事兒他們也做得出來。」劉今墨義憤填膺道。
吳道明感激地望了劉今墨一眼,此人恩怨分明,不失江湖本色。
寒生道:「他們壞事做盡,自會有報應的,我們出來時日已經不短了,我老爹還不知回來沒有,今晚就請師太問問明月,看她是否願意進行治療,然後大家設法找到沈菜花和沈才華,返回江西。」
「明月?」師太詫異的說道。
寒生笑了笑,道:「不錯,就是無名庵的明月尼姑,師太您的徒弟。」
無名師太越發疑惑了,說道:「無名庵明月已經中毒身亡了,貧尼為她解毒可是已經太遲了,蹊蹺的是她的屍首不見了。」
寒生說道:「本來她毒發的確已經死了,但是由於師太您的武功至陰至純,強行輸入明月體內的真氣雖未能救活她,但是卻發生了屍變,您的徒兒變成了一具肉屍。她醒來時,已經躺在了景德鎮的一家火葬場裡,差一點被當作無名屍體火化,多虧了這位一清師傅,才保全了屍身。」
師太看了看這個醜陋的一清,懷疑的問道:「那她現在在哪兒呢?」
寒生道:「就在一清的身體裡,深夜子時才會出來,一清師傅就是明月的宿主。」
一清對著師太點點頭,表示寒生說的不錯。
師太儘管識得驅鬼邪的一些法門,但聽到自己如花似玉的美貌徒兒竟然藏在一清這副醜陋的皮囊裡,還是感到難以置信。
寒生遂向師太說明了湘西老叟治療肉屍的方法,「這是唯一的機會了。」他說。
師太自然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她心中想,這個叫做殘兒的人品看著絕對好過那個黃家的富公子哥,況且黃乾穗投毒加害於自己和吳道明,自己又怎會讓明月再入虎口呢?
「開飯嘍。」朱彪和一清端著米飯盆和一大鍋紅燒野雞塊走進屋來,沁人的香氣瀰散在空氣裡,大家都飢腸轆轆起來。
寒生對朱彪說道:「東屋也送一些過去吧。」
朱彪答應著撥了些飯菜,端了過去。
大家興致都很高,不一會兒,飯菜就已經吃的乾乾淨淨了。
是夜,殘月如鉤,秋風習習,萬籟俱寂。
寒生同師太靜靜的等待著子時的到來。
還有一個人沒有睡,也在等待著這一決定自已一生命運的關鍵時刻的到來,他就是殘兒。
自從那天深夜在迷人的月光下,第一眼見到明月美麗的容貌時,殘兒就再也無法自制了,他感謝上天的恩賜,讓他,一個才貌平平的趕屍匠能夠結識到了這麼一位仙子。他堅決地給他們帶路去天門山,只為每天深夜能夠望上明月一眼。
天門客棧裡,自己只要一息尚存,也要保證明月的身體不受玷污,儘管自己會為此而付出生命的代價,也不論明月將來會投入誰的懷抱,當時頭腦裡只有一個想法,殘兒此生生命的最大意義就是保護明月……
師太默默地望著一清,一個月前,由於自己的固執和不近人情,讓從小帶到大,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的愛徒受了多麼大的委屈啊,可憐的明月。
自從結識了道兄吳道明,自己才終於認識到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力量又多麼巨大,多麼的難以抗拒,那就是愛情,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如蟻噬般的感覺,使人坐立不安,心神恍惚,食無甘味,痛苦煎熬。
她終於理解了明月,因為她自己也經歷了這痛苦而甜蜜的過程,儘管自已已經年逾花甲,守身如玉數十年,可是想不到,那一刻的到來竟如同地崩山摧、翻江倒海般,根本無法抵抗。
可是由於自己的無知,硬罰明月面壁一年思過,明月何過之有?徒兒啊,是師父害了你啊。師太的眼淚一滴滴的掉下來,落在了一清的臉上……
「師父!」一聲清脆稚嫩的聲音飛入了師太的耳朵。
師太低頭一看,床上躺著的正是自己思念的徒兒明月,那如黛的眉毛,那高鼻子小嘴兒,那滑如凝脂的白嫩肌膚,那雙明亮如星辰般的雙眸……
師太一把摟住明月,師徒倆抱頭啜泣。
殘兒閉著眼睛,淚水還是悄悄滲出了眼角邊。
寒生也是心酸不已,但是明月的時間有限,必須得抓緊時間問清楚明月願不願意,寒生咳嗽了一下。
師太聽到了,擦去了眼淚,對明月說道:「明月啊,咱們師徒倆出去到外面走一走。」
明月遵命,並攙扶著師太走出了房門,來到了院子裡。
師太看了看,客棧後面不遠處的小山包倒是僻靜,也不影響其他人,於是示意明月,兩人走了過去。
秋月清涼,彎彎如鉤,其色如水,輕柔的瀉在了師徒二人的身上。
小山頭下面的僻靜處,師太心疼的望著明月,對她講述了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明月驚愕的瞪大了眼睛,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
「是殘兒捨命救了你,最後一口氣替你拉上了被子。」師太感動的說道。
「他是個好人。」明月悵然道。
師太於是又向她講述了治療肉屍唯一的辦法就是與童子陰陽交媾,返回中陰身,然後便可以服藥恢復正常了。
「不!明月此生只為黃公子……」明月低頭說道,語氣誠懇。
「明月啊,那黃家父子不是什麼好人,是完全靠不住的。」師太努力勸慰道。
「撲通」一聲,明月跪下了,含淚說道:「師父,明月此生決不有違黃公子。」
師太歎了口氣道:「明月,你若是執迷不悟,非但日後追悔莫及,恐怕也活不了幾日了,這又是何苦呢?」
明月長跪不起,雙手拽著師太的的褲腳道:「師父,請您就別再逼明月了。」
秋風襲來,月夜寒涼,突然從山包的上面傳來了一聲桀笑:「哈哈,好一個不明事理的老尼,竟然逼著自己的徒弟幹那男女之間的勾當……」
「什麼人!膽敢偷聽我師徒之間的談話?」師太腳下用力,飛身躍上了小山包的上面。
月光下,一位包著鮮艷牡丹花頭巾的小腳老太婆正嘲弄的看著她,老太婆抽出一根煙袋鍋,劃著火柴點燃了煙絲,「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你是什麼人?」師太厲聲喝問道。
那老太婆噴了一口煙,嘿嘿一笑,說道:「你是哪座廟裡的老尼,簡直是孤陋寡聞,難道沒有聽說過『香江一支花』的名頭麼?」說罷,伸出手指指著自己頭巾上的牡丹花,月光的反射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有一個彈孔。
「『香江一支花』?從沒聽說過。」師太想了想,說道。
老太婆冷冷道:「那麼江湖上名頭響亮的『陰婆』應該知道了吧?」
師太還是搖了搖頭。
老太婆似乎很是失望,對月悵然歎道:「看來我陰婆隱居香港數十年,江湖上已經把我給忘記了。」
這時候,明月也從一旁攀上了這個圓圓像座墳似的小山包,「她是誰?師父。」明月說道。
月光下,明月清麗脫俗,簡直就像是一尊玉像。
老太婆望著明月,越看越喜歡,最後說道:「你的名字叫明月?」
明月點點頭。
《青囊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