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二學生」說此事確實聽大伙說過,「拜蛇人石碑」上的秘密不能看,甚至連想都不能想,他向來懦弱,雖然好奇心重,自己這條命卻不是白撿來的,再借兩個膽子,也不敢去看石碑上有些什麼,誰知背對著石碑站在那裡,忽覺身後有些異動,他還以為是司馬灰伸手在後面拍他,引他回頭去看石碑,等發現不是司馬灰,不禁嚇得懵了,越是不知道身後有什麼東西越是害怕,心跳劇烈,連氣都喘不過來,腦袋裡更是一片空白,大概是出於本能反應,竟鬼使神差的往後看了一眼,木盔上的礦燈光束照在石碑裂隙間,就見那石碑對面有兩隻鬼氣森森的眼睛。
「二學生」被嚇得一陣窒息,感覺連心臟都不跳了,身體像是掉進了一個大洞,好容易才掙扎著起來,可是周圍的人都不見了,只得摸著黑往外尋找出路,結果就碰上司馬灰這四個人了,沒想到不等開言,便無緣無故的狠狠挨了一下,就此被擊暈過去人事不省,再然後便是現在被高思揚問話了。
高思揚聽了「二學生」說得經過,心裡除了吃驚之外,更多的還是同情,她覺得應如勝香鄰所言,面前這個「二學生」就像一個被磁帶記錄下來的複製品,與考古隊一樣,都被困在洞中無法離開。
司馬灰沉著個臉,揪住二學生問道:「你說的都是實話?」
「二學生」用力的點了點頭,表示絕無一字虛假。
高思揚見司馬灰還不相信,忍不住說道:「你的疑心也太重了……」
司馬灰道:「我這輩子聽的鬼話太多,疑心不得不重,我看咱們眼前的這個傢伙,並非是被困在這無底洞裡,而是讓石碑擋住了出不去。」隨即抓緊了二學生的衣領問道:「你沒說實話,你為什麼能讀出碑文?」
「二學生」看司馬灰面帶殺機,不禁駭得呆了,嘴裡吱吱唔唔地連話也說不利索了,之道:「碑文?我……我……怎麼……認得……認得碑……碑文?」
高思揚道:「司馬灰你別亂來,他如何會認得石碑上的拜蛇古篆?」
司馬灰從一開始就認定一件事,不論出現在石碑裡側的「二學生」是什麼東西,都已不再是眾人認識熟悉的那個人了,這只不過是一個讓石碑困住的鬼,而且它已經讓無底洞吞噬了,或者說這個陰魂本身已經成為這個無底洞的一部分了。
司馬灰想起穿過石碑之前,在裂隙中看到的情形,可以斷定石碑擋住的是有生之物,聽說過「借屍還魂」,而躲在石碑裡側的東西,或許能做到「借屍還魂」,也就是複製在石碑前死掉的人,至於具體是怎麼回事,暫時猜想不透,很可能這個東西變成了「二學生」,想要逃往洞外,但被在接近石碑的時候嚇死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這些事件像磁帶一樣不停重複,當考古隊穿過石碑之後,也無意間掉進了這卷磁帶當中。
高思揚覺得這只是司馬灰一廂情願的猜測罷了,沒有任何依據,畢竟大伙都被困住了,現在根本找不到「拜蛇人石碑」的位置,怎麼證明「二學生」能讀出碑文?
羅大舌頭也以為就憑「二學生」變了鬼也不可能認識碑文,司馬灰未免太抬舉這小子了。
勝香鄰卻感到司馬灰說的有一些道理,不過要證實這種猜測,唯有先找到「拜蛇人石碑」然後才能確認。
這時「二學生」出聲哀求,賭咒發誓根本識不得碑文,如今想想當時也真是糊塗,那會兒怎麼就沒想到呢——不認識碑文的人看到石碑,又怎麼會讓刻在石碑上的秘密嚇死?
羅大舌頭靈機一動,說世上只有兩個東西懼怕石碑,一個是外面的「綠色墳墓」,還有一個是石碑裡側的東西,是什麼也不好說,「綠色墳墓」好像從不眨眼,如果這個「二學生」也不眨眼,那就應該看不懂碑文了。
「二學生」聞言如接大赦,趕緊使勁眨眼,以便證明自身清白,絕無害人之心。
司馬灰不為所動,「綠色墳墓」不眨眼是因為臉上有層屍皮,再說此人跟石碑裡側的東西有什麼關係,至今還不清楚,所以仍然抓住「二學生」不放,猛然抬起左手,握成拳頭說道:「你真不認識碑文?」
「二學生」以為司馬灰揮拳要打,膽顫心驚地央求道:「首長哥,你就是把那斗大的字擺在我面前,我也認不得半個啊。」
司馬灰冷笑一聲道:「這話是你自己說的,看了可別後悔……」說著張開左手,伸掌放在「二學生」眼前。
原來司馬灰為防不測,在石碑頂端下來的時候,順便依葫蘆畫瓢,將碑文錄在了自己的手掌心裡。
只見那個「二學生」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司馬灰的手掌,臉色比死人都要難看,但過了半天也還是那副模樣。
司馬灰心覺奇怪:「怎麼還沒反應?莫非是我看走眼了?」想到這,翻過掌來自己看了一眼,心裡頓時涼了半截,暗道:「糟糕,字跡都被汗水浸沒了。」
第四部 幽潛重泉 第四卷 第三話 時光炸彈
石碑上的秘密,是一串帶有死亡詛咒的數字,正是由於這組數字的存在,無底洞裡的東西才被困在其中無法逃脫,這個秘密一旦洩露於世,不知道會害死多少無辜,所以司馬灰沒敢在本子上抄錄,只是用筆寫到掌中備用,但百密難免一疏,沒想到字跡竟被汗水所浸,此時手中一片空白,半個字也沒有了。
司馬灰雖是急智,眼下這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了,只好先讓羅大舌頭看住「二學生」。
勝香鄰望了望手中黯淡的火把,低聲對司馬灰說:「這支火把快燒完了,由於洞道裡太黑,使照明工具消耗加倍,剩下的火把和電池最多還能維持一天,等全用光了,咱們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
司馬灰只得讓眾人關掉礦燈,藉著火把的照明思索對策,他將進入洞道之後發生的事情仔細想了一遍,仍有許多不解之處,比如石碑擋住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只要「二學生」死亡,就會使洞道裡的時間飛逝回11:00?實在是想不出個所以然,猶如置身死局,究竟如何才能穿越危機?
司馬灰想不到任何頭緒,不過想要脫困,最起碼也得知道是被什麼東西困住了。
勝香鄰沉思片刻,說道:「對了,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爛柯山』的傳說?」
羅大舌頭和高思揚都沒聽過此事,問道:「什麼是爛柯山?」
司馬灰卻略知一些,相傳此山自古既是道家洞府、神仙窟宅。在兩晉時有個樵夫,平日裡以進山砍柴為業,有一次走到深山裡,順手把砍柴的斧頭劈在一株老樹的樹根上,然後坐下來歇息,飲著山泉啃幾塊隨身帶的乾糧充飢,忽然發現峰巒疊嶂中隱著一處石屋。
樵夫沒想到此處還有人家,尋思若能討杯熱茶吃,豈不強似飲這清冷的山泉,便信步上前,一看石屋裡坐著兩個倉髯老者,正在對弈。那樵夫也懂得些圍棋之道,當即唱了個打諾,討了杯茶和幾個棗子,蹲在一旁觀看棋局。只見兩個老者各執黑白,棋局間你來我往變化莫測,不免看得出了神,完全忘了時間,等到一局終了,才想起來還要趁著天亮出山回家,趕緊告辭離去,出了石屋一看自己的斧頭,木柄竟然已經腐爛,山中那石屋也不知去向了,心知是遇到了仙家,奈何錯過了機緣,只好覓路下山,等回到家裡才發現世間都已經改朝換代了,想不到只在石屋裡看了一局棋的時間,山外卻經過了幾十年的漫長歲月,這樵夫當年看神仙下棋的山,被後世成為「爛柯山」。
司馬灰將大致的出處和情由,簡單對羅大舌頭和高思揚講了一遍,他明白勝香鄰提到這個樵夫誤入神仙窟宅的遭遇,意指石屋內部與外邊的時間軌跡不同,眼下困住考古隊的這條洞道,其中的時間像是一個封閉的旋窩,連死亡也無法從中逃脫,現在眾人所經歷的,正是這樣的事件。
勝香鄰說司馬灰的理解基本沒錯,根據考古隊遇到的情況,可以做出這樣一個猜測:石碑裡側的無底洞是一個時間裂縫,眾人穿過石碑進入洞道,從司馬灰扔掉空罐頭盒子開始,就在反覆經歷著相同的事件,這些事件深陷在時間的裂縫中。
無底洞中的時間,就像平靜水流下的旋窩一樣不停循環,只要「二學生」死亡,洞道中的一切就會回到原點,考古隊等於是在裂縫中,隨著洞道裡的循環轉圈,距離正常的時間軌跡,也許僅有一秒之遙,但無底洞般的旋窩,卻可以把這一秒鐘之間的距離無限延長。
司馬灰等人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不過簡而言之,要想找到這無底洞的出口,首先必須跨過被無限延長的一秒鐘,問題是如何才能做到這一步呢?
羅大舌頭靈機一動,拍著大腿說道:這還不簡單,再把「二學生」幹掉一次不就行了。
勝香鄰搖了搖頭,「二學生」的死亡,只會使洞道裡的時間飛逝回11:00,然後考古隊就會看到之前留在出發點的空罐頭盒子,並再次遇到「二學生」,隨後的時間雖然也在流逝,卻永遠不會抵達真正的11:01,無論經過多久,也只是旋窩裡的時間。
司馬灰等人聽了勝香鄰的分析,都感到一陣絕望,曾聽佛家比喻,一粒芥子可以裝得下「須彌山」,可沒想過一秒鐘也會無窮漫長。
羅大舌頭唉聲歎氣,這回可真完了,如今火把和電池都快用完了,下半輩子咱就摸著黑慢慢等死吧。
司馬灰說:「想什麼呢?剩下的乾糧也吃不了幾頓了,能堅持三兩天就不錯了,哪裡還有下半輩子?」
羅大舌頭指了指二學生說:「不是還有這傢伙嗎,反正死了一個還能再冒出一個來.」
「二學生」聞言面如土色,趴在地上連大氣也不敢出上一口。
高思揚也聽得驚心動魄,不知道司馬灰和羅大舌頭是不是當真,居然合計著要吃人肉,她心裡暗暗叫苦,問勝香鄰道:「當初乘著木筏,漂浮在無始無終的北緯30度地下之海,尚且能夠絕處逢生,這次卻找不到出路了嗎?」
勝香鄰沉吟道:「有個辦法不知是否可行,如果想讓時間正常流逝,需要在這條洞道中製造一次爆炸。劇烈的能量變化,也許能讓時間跨越偏離的一秒鐘。」
羅大舌頭道:「我正好備了一捆雷管應急,豈不就是現成的時間炸彈。」說罷掏出那捆雷管,著手準備引爆,這種雷管並非單純的起爆材料,而是一種土製的集束炸藥,也能直接用於爆破作業,因外形為帶有引信的管筒,所以混稱雷管。
司馬灰說:「別忙著動手,萬一炸塌了石碑怎麼辦?」
羅大舌頭說:「我看這地方前後不著,石碑在哪呢?這捆雷管爆炸威力是不小,可那石碑也不是紙糊的,只要不在近處引爆,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勝香鄰早就想到了引爆雷管的方法,一直沒說出來,也是擔心爆炸的震動會波及石碑,畢竟考古隊被「綠色墳墓」引到此地,就是為了毀掉石碑。
《謎蹤之國(Ⅰ+Ⅱ+Ⅲ+Ⅳ四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