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李大嘴叼著煙晃晃悠悠走向遠方。小飛喊了一聲:「你幹嘛去?」
李大嘴沒回頭擺了擺手,聲音有些遙遠:「沒事。不能在女同志面前撒尿,那叫耍流氓……」
小飛急急的叫了出來:「小心!」
這一聲惶急的叫聲讓正在整理疲憊和不解心情的我們頓時繃緊了弦。雖然這片沙漠看似平常,但小飛的緊張卻是不同尋常的。埂子把煙從嘴上搶掉,嚎著嗓子道:「站住,你給我站住!」
我深知李大嘴的為人。他看似油滑,卻是個骨子裡執拗的人,越是要他不要做的事情他越要擰著干。眼見李大嘴一邊漫不經心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不會逃跑,一邊繼續向前走去。小飛的脖子急得硬了起來,青筋暴起,連嚴叔都向前走了一步。我隱約有一種心慌的感覺,頓時口乾舌燥起來。電光石火間,埂子拔出手槍,打開保險,對著空中放了一槍。一系列動作幾乎是在一秒內完成的,迅速而流暢,卻有一種不言而喻的惶急。
幾乎是在槍聲響起的同時,我看到李大嘴的腳步停下了。確切的說,他不是停住,而是身子一抖,坐在了地上。
槍聲的銳利劃破了夜空,讓我們彷彿如夢初醒,面面相覷。
譚教授腳步匆忙的跑向李大嘴,我知道她是怕跳彈傷了他,老魏也急忙跟在了譚教授身後。雖然距離和沙面導致李大嘴被跳彈傷到得可能性極低,我仍然跟在老魏身後跑了出去。
跑在最前面的譚教授接近了李大嘴身後時,她沒有我預料中的詢問坐在地上的李大嘴情況,而是驟然停住腳步,像是被莫名的力量扭住,按在了原地。連老魏也是如此。
我慢下腳步,緩緩走向他們。
我曾經千萬次的想過神跡、命運或與其相關的這些不可知的問題,當然每次最終的結局都是唯物主義的大旗戰勝一切。我深信著人與大地的關係,深信著我們立足的地方都是被科學和理性的光輝照耀的土地。但是這次我不僅惶惑了,而且深深的感受到了畏懼。
是的,畏懼,困惑,感動,悲傷,狂喜,戰慄——這些無法並行的情感在剎那間浮現在我的腦海和靈魂中,讓我跌跌撞撞、喘息不已、無法自已。
在我們面前,在這片億萬年裡滄桑翻滾的土地上,從古海洋演變為沙漠的大地上,出現了一個直徑達百米的正圓深淵。
我的一切知識和理性在剎那間變得蒼白無力。不僅是我,所有身邊的人都屏住氣息,心神狂亂的看著這個無法理喻、不可思議的深淵。它在月光下分外詭譎而深不可測,似乎通往另一個世界。
它毫無止境,彷彿是在生命裡掏空的一個巨洞。
多年以後,當我讀到瑞典詩人海頓斯坦的詩篇時,驟然驚覺,他在陌生的國度裡卻寫出這個寓言。
「現在,人們對死者感到遺憾,
他們不能在春天的時刻裡
沐浴著陽光
坐在明亮溫暖的開滿鮮花的山坡上。
但是,死者也許在輕輕細語
講給西洋櫻草和紫羅蘭,
沒有一個活著的人能聽懂。
死者比活者知道得更多。
當太陽落山時,
也許他們將比我們更歡快地
在夜晚的陰影中遊蕩,
那些詭秘的思想,
只有墳墓才知道。」
夜風如浪,獵獵吹過身畔,我卻渾然不覺。考古隊的人從遠處跑過來,無一例外都是剎那間停住腳步,帶著震驚而無法置信的神情緩緩向前走了兩步。
直徑百米是是一個衡量長度的數值。人類跑過百米的紀錄是9秒58,從我們所在的位置橫跨深淵到對面,只需要跑10秒不到的時間。然而在這磅礡巨大的沙漠上,這深不可測的圓洞像是一個長遠無際的通道,垂直的壁面逕自指向令人心驚的黑暗。
它毫無理由的擊碎大漠的平蕩,安靜傲慢的睨視我們。
「深度是多少?」
譚教授伸手拉起李大嘴,向嚴叔開口詢問。
「超過1750米,我們測量的極限。」
嚴叔如是答道。
李大嘴聽到嚴叔的回答,腿一軟,差點又坐倒。他顫巍巍的移動到距離黑洞遠些的地方,雙手扶在膝蓋上,大口喘息著。老魏關切的拍了拍他的後背,李大嘴上氣不接下氣道:「幸虧我反應快坐地上了,要是跟著慣性多走兩步,兄弟我就下去了。」
譚教授抱著胳膊沉思片刻,抬頭問嚴叔道:「你需要我們做什麼?」
嚴叔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我需要你們和我們一起,進入地下。」
譚教授搖搖頭,「這不可能,這太瘋狂了。如果1750米還沒有見底,不可能將人吊墜下去。況且下面是什麼地況還不清楚,我不能讓我的隊員冒生命危險。」
嚴叔哈哈一笑,聲音在面具背後顯得異常詭異。
「生命?生命是這裡最微不足道的東西。」他在黑洞邊緣緩緩走了幾步,「現在我們是一個整體,你們和我們,捆綁在一起。這次我和我的隊員們是破釜沉舟,對你們來說也是一樣。這個夢境世界已經糾纏我太久的時間,它是黑暗還是光明的大門,我都必須推開一窺究竟。」
老魏抬頭問道:「嚴……嚴叔,你有什麼計劃嗎?」
嚴叔面對著黑洞,久久凝視著地下。或許是月光讓他悲傷了,抑或這深不見底的謎團讓他感喟,他緩緩向夜空抬起頭,像是一隻嗜血而又受了傷的雄鷹,靜默的站在天地間兩團巨大的黑暗中。
「沙漠裡這樣的黑洞一共有七個,從直徑百米到直徑0.75米不等。其中有一個入口是我們力所能及進入的。」他驟然的轉向我們,「能進入的這個洞口,在庫魯克塔格山脈。」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嚴叔,衝口而出道:「這麼廣闊的區間……這些洞口都是你發現的嗎?你在沙漠裡耗了多久了?」
嚴叔冷冷的看著我,「十九年,我發現了六個洞口。最後一個洞口是秦所斷定的位置,我們共同找到的。」
我曾經想過不再在這篇小說帖子裡記錄有關梨花的事情。說到底這是很私人的事情,也會影響小說閱讀的情境。但是今天的事情我一定要寫出來,永遠的記住,只要天涯不倒閉我還會在老的時候回來看看,看那時的我,站在黑暗的地下車庫裡焦急而無奈的身影。
嚴叔開始成為這個群體性主角故事的焦點了,開始著墨嚴叔的時候,正是和老友酒酣意盡回家後。睡不著,索性上線更新。嚴叔的故事需要沉著冷靜的敘述,也需要一些資料的支撐。這幾日除了梨花,我滿腦子都是嚴叔。
昨天給梨花買了兩個鴨肝,又煮了兩條魚送過去,她很高興,一直在打呼嚕圍著我轉。陪了她一會我就回到電腦前為寫作做準備。今天是週日,是我和父母吃飯的固定時間。我趕在赴約前去給梨花買了四個鴨肝,又準備了些貓糧。走到地下室的時候,梨花聽見我的腳步就在貓窩前迎接我了。我把鴨肝倒在食盆裡,想探頭看看窩裡的小貓,就移開了作為貓窩掩護的自行車。抬車的時候我心裡一動,因為自行車顯然被人移過了,每次我把自行車放在貓窩前心裡都有數的。
果然探頭一望時,貓窩裡是空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我不是初出茅廬的學生,人生的險惡和凶狠我都經歷過,也挺了過來。但是此刻我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問梨花,你的寶寶呢?梨花喵了一聲,打著呼嚕圍著我轉想要吃的。我急切的把地下室看了一遍,什麼都沒有,凝神去聽,也沒有二馬和二虎的吱吱聲。我立刻想到可能是有人想收養小貓抱走了他們,但小貓才出生一周,眼睛剛剛睜開,離開母親基本是必死無疑。
死亡並不是可怕的事情,我深切的知道這一點。讓我恐懼的是措不及防的分離。
和父母吃飯的時候我內心抑制不住悲傷。我以為自己已經沒有悲傷這種感情了。死亡和分離每天都在發生,語言對此如此蒼白,連悲傷都無用而可鄙。我甚至怨恨梨花,她為什麼還能吃得下鴨肝,吃的那麼高興?我怨恨自己,為什麼週六時隱隱感覺到貓窩離地下室出入口較近,而沒有將貓窩放在遠離人們的地方。一念之差,往往是一生也回味不得、參透不了的苦痛。
我和父親喝了一杯啤酒。吃過飯後,我打車回家。司機是一個中年男人,沉默的開車,偶爾扭頭看看坐在他身邊不停流淚的那個女子。窗外是繁華的世界,有很多亮著燈的窗戶,燈下有很多人,很多生活,很多故事。愛與黑暗都屬於生活,幸福和慘痛也不過是一線之隔。
再次衝進地下室後,梨花喵喵叫著來迎接我了。我跟她說,梨花,你的寶寶呢?你真的把寶寶弄丟了嗎?你是個勇敢的媽媽,你怎麼會讓自己的寶寶被別人抱走呢?
梨花一定是聽懂了我的話。她款款走了幾步,在壞蛋佔據的裝滿雜物的那個房間門口停下。門口放著兩個大桌子,人是進不去的。我想起吃飯前來時,梨花也曾在壞蛋的門前坐下望著我,但因為這是壞蛋的領地所以我以為寶寶不應該在裡面。一瞬間我充滿了希望,連聲問她,寶寶是不是在裡面?梨花喵了一聲,這時我聽到在房間裡傳來微弱的吱吱聲。艱難的探進去半個身子,能看到在堆滿雜物的一角,一張紙上,趴著兩個不停發抖的小貓寶寶。
上天並不會因為人充滿希望而給予一個圓滿的結局。但是這次,老天顯然寫了一個充滿轉折的喜劇劇本。我一把抱住梨花,渾身發抖,因為狂喜而無法抑制。
梨花很得意的給我演示她如何自如的穿越那些障礙,走到寶寶身邊舔舔他們。我趕緊把貓糧放在盆裡,鴨肝已經吃完了。梨花又衝出來呼嚕呼嚕的吃貓糧,吃完後又圍著我轉,要求我給她按摩。我跟梨花商量了一下,把她的貓窩塞進了雜物室,靠近小貓的位置,人又無法進去。過了片刻再看,小貓已經安全的進入貓窩了,梨花很開心的在貓窩裡舔寶寶。
我陪伴梨花的時候,奶牛來了一會。他很安靜的蹲坐在離我一米遠的地方,看著我給梨花餵食。我也給他盛了一份貓糧,擺在他面前。他沒跑,也沒吃,只是靜靜望著我和梨花。我越來越相信奶牛就是梨花的男朋友,也是孩子的父親。梨花吃飽了和我玩的時候,奶牛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然後向地下室的出口緩緩走去。那個背影,很MAN,很COOL。
奶牛面前的貓糧,一點都沒動。
和梨花相遇相守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經歷之一。我將它寫出來,發在網上,既是分享,也是一個永久的時間記錄。很多朋友說我很感性,也有誇讚我善良的,我萬萬愧不敢當。我給老媽打電話匯報小貓找到了時,她也鬆了口氣,說如果你這麼喜歡她,就帶她們母子回家吧。我說我不敢打擾梨花的生活,她是我人生的一次救贖,是一次美妙的成長和情感體驗。她對我來說,更像是親人和朋友,是一個讓我不斷審視自己人格缺陷鏡子。這世間有很多苦難,我只能去做我能做的、能幫的,但我不是在付出,我是在得到。我在梨花身上得到的,遠遠大於我對她那一點點付出。
今天真是個曲折的日子。找到小貓後,心口的疼終於緩解了。人生很長,時間很短,因為苦難是主題,所以幸福才彌足珍貴。
我去寫小說了。因為心情跌宕,更新時間不可預計。大家不必等了,早點休息。
除了庫魯克塔格山脈的洞口,其餘六個洞口是無規則分佈在廣闊的塔克拉瑪干沙漠東北部。嚴叔把他手中做了特別標記的地圖攤在沙地上,月光下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洞口在沙漠戈壁區域的的坐標。十九年的時光,凝結成六個標記,即便是在地圖上也顯得渺小可憐。第七個洞口的標記是用紅筆標出來的,顯得有些刺眼。
眾人圍成一團看著地圖。埂子又點了根煙,拎著槍站在離人群有點距離的地方,似乎習慣了這樣。李大嘴看了會地圖,找了個地方四仰八叉的躺了下來,顯然剛才驚嚇過度需要休息。
老六探頭探腦過來,「看出什麼了嗎?」
土豆拉了他一把,悄聲道:「別,別說話。嚴叔不讓打擾他們。」
老六和土豆兩人也拿了煙出來,一邊閒聊了幾句一邊走到旁側。嚴叔隊伍裡的人口音各不相同,看似散漫骨子裡卻有天生的警惕,行動迅捷有效。我越來越相信於燕燕對於他們是職業軍人的判斷,但讓我迷惑不解的是,職業軍人為什麼要劫持考古隊,又怎麼可能對這片沙漠中的謎團如此感興趣?
「嚴先生,」譚教授抬頭望向嚴叔,「六個洞口,或許是地質構造運動而形成的奇特景觀。我想你既然能在這裡耗費19年時間尋找這些洞口,那麼能否至少告訴我們,你在尋找的是什麼?你要進入地下,這地下可能會有什麼值得你用我們兩組隊員的生命為代價做這個冒險?」
譚教授的思緒在任何時刻都是清晰的,語氣溫和卻一針見血。
嚴叔在譚教授身邊蹲下,我注意到他的頭髮已經有星星點點的白髮,這是時光和營養不良在他身上刻下的痕跡。
他用手指著地圖上庫魯克塔格山脈的洞口,「第七個黑洞,是我十九年前偶然發現的。但是當時並不知道其中奧妙——」
於燕燕忽然插嘴道:「當時你怎麼會發現這個洞口?」
嚴叔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繼續對譚教授說道:「將近二十年間,我陸續發現了其他洞口。我帶秦所到這裡看過後,他做出了一個判斷,呃,是作為考古學者的判斷。而後來我和他重新回到第七個洞口處時,也驗證了他這個判斷。」
嚴叔的話讓我們聽的聚精會神,眾人目光落在他身上,期待他透露更多的訊息。譚教授卻和我們不同,她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卻有種難以掩飾的焦急:「秦所他們還活著嗎?」
嚴叔搖搖頭,似乎對於他的回答有些愧疚,「他們與我們失去了聯絡,確切的說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的狀況。」
譚教授深深吸了一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悲喜。
「秦所做了什麼判斷?」向志遠終於按捺不住發問。
嚴叔卻沒立刻回答,而是望向譚教授,目光中半是期待半是質詢。
譚教授靜默了片刻開口道:「這個洞口最大,且深不可測。如果它與人類活動有關,則要關注它的地理位置的意義。」
她頎長而有些蒼老的手指在地圖上滑過,落在這個直徑百米洞口的所在位置。
「它位於小河墓地、古墓溝墓地和樓蘭遺址所構築的三角形的中心,也許它正是解讀讓我們倍感迷惑的這三個遺址的一把鑰匙。在沒有更多的資料信息前,我不能妄下斷言。但我隱隱有一種感覺,這三個遺址,甚至可能更多的沒有被發現的遺址,都與這七個洞口有關聯。七在中國文化當中是個非常重要的數字,它在這裡也許是隱喻了天象。可是……這個深淵的構建非人力所能及,它是否有文化意義還有待考量。」
嚴叔似乎對譚教授的回答很滿意,微微揚起頭,「秦所也是這樣斷定的。並且我們曾經深入地下超過1100米距離,那裡有雖不明顯但可以肯定是人類的遺跡。我堅信如果我們能夠走到底,一定會找到……」
幾乎是同時,我們張大嘴巴問道:「找到什麼?」
嚴叔低頭整理地圖,不再說話。
讓我們有些意外的是,經過短暫的休整,我們又上路了。連續坐車長途顛沛,加上神經一直緊繃,讓我們不同程度出現了低燒、暈車、嘔吐等症狀。嚴叔不為所動,兩輛車在他的指令下連夜啟程了。
我昏昏沉沉坐在車裡,心中隱約覺得嚴叔像是在搶時間。他冷酷的外表下隱藏了一些東西,讓他惶急、甚至是迫切的奔向他的目標。而他顯然對我們並不信任,不僅從他詢問譚教授的判斷中可以看出他在對我們這支考古隊的最高實力在做計算,而且迄今為止他透露的只有邊緣信息。那些勾住我們甚至可以暫時忘卻眼前的危險和威脅的核心信息他一直控制著,小心翼翼的防範著我們。
陳偉身體較弱,當夜大吐特吐之後再吃不下東西。譚教授換到了另一輛車上照顧陳偉,竇淼上了我們這輛車,除了我和兩位大神師兄,於燕燕也在我們車上。
自小祁出事後,於燕燕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狀態。和我們不同的是,她關注更多的是嚴叔這夥人,類似於敵我鬥爭。而我們大部分心思已經被那個地下超過1750米的神秘所在佔據。如果譚教授和秦所的判斷假設成立的話,這將是一個多麼不可思議的發現!從有跡可循的四千年前開始,在和夏王朝並立的這個時代,羅布荒原上人類的足跡充滿謎團。他們可能來自遙遠的黑海、裡海沿岸,長途跋涉來到這個傳奇之地,他們有自己的信仰與知識,有自己的文字和與天地萬物溝通的方式。而現在竟然在地下超過1700米的地方出現了這樣一個巨大的深淵之地,像是一條虛幻的線索,將我們引向未知的世界。當然現在這只是假設而已,然而僅僅是這假設,也讓飽受暈車之苦的我們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年少時,好奇是成長的動力。因為年輕所以看輕生命,總以為有大把的時間,大片的土地可以去伸展探索。我預感到這是通往困擾我們已久的謎底之路,卻沒有預感到我們為此付出的慘痛代價。
這種痛和震撼,即便今天回憶起來,依然驚心動魄。
車子行駛的方向是庫魯克塔格山脈,一路向北。
李大嘴身材較高,在擁擠的車廂裡施展不開,只能盡量把自己團成一團,委委屈屈的縮在椅子上。老魏坐在他身邊,眼皮耷拉著,嘴角流出一點口水,睡得正香。
坐在他們後面的竇淼拉了拉李大嘴的袖子,低聲道:「喂,你剛才在洞壁上取樣本沒有?」
李大嘴被竇淼喚醒了,見自己的肩膀上滴了點魏大頭的口水,連忙用袖子擦了擦。他回頭抱怨道:「老子一條命差點沒丟進去,哪還有精神想著取樣本的事情。」
竇淼又拉了拉他,顯然精神頭很足。
《考骨紀——北疆生死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