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在這件事情上,我也是有顧慮的,因為張曉不像白晶晶,她不知道我和關興之間因為我不慎撞到他和白晶晶偷情那醜陋不堪一幕而自然而然產生的仇怨。這個關興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用他身上攜帶的權勢和淫威在若有似無地向我施加壓力,通過無聲的空氣不知道已經向我警告了幾千次「你知道我的厲害,不要將這件事情說出去,否則有你好看!」。
我知道這個關興是有老婆的,不知道白晶晶知道不知道,因為她來病房才半年多,而且平時好像也不只是不和我打交道,和其他人也是很少接觸的。我當然也沒有將這件事情透露絲毫,不是因為我迫於關興的權勢和淫威,而是我覺得這事情說出去並沒有任何意義,至少對這個社會沒有意義,至於對某些個體有沒有影響,那已不在我的關注範圍,比如關興的老婆,願意嫁給關興這樣的禽獸,本身一定也不是什麼好鳥,我可沒有興趣去維護她的什麼利益,再說,這種動物家庭,利益觀和人類應該是不同的,誰知道關興的老婆會不會認為她自己的利益受損了?我還是少沾惹為妙!所以在病房裡,我是三緘其口,關興和白晶晶除了在暗地裡火燒火燎地偷情,在公眾場合,還真是言行端莊、滴水不漏,因此病房裡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有一腿,我和關興也從來不正面交鋒,所以也沒有人知道我和關興之間因為白晶晶深邃的乳溝而橫亙著那麼深邃的溝壑。外人看來,我和關興之間也就是不怎麼交往而已,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平靜。在這樣的情境下,我如果去向一個護士提出,讓她去向關興申請請血液內科給病人會診,那她一定會覺得驚詫,她也許會遵從意見幫了這個忙,但她兀自驚疑之下很可能就向關興透了底,那關興一怒之下,很有可能牴觸情緒一來,乾脆就不作為了。
我左想右想,不得其法,一籌莫展之下,我開始坐立不安,乾脆愁眉苦臉走出辦公室,心想,先去看看張曉再說,如果覺得她情緒狀態比較適合我向她提出要求,比如說,我在不說為什麼的前提下同時要求她不要向關興說出是我讓她去建議關興請血液內科會診的,那事情也還是可以這麼辦。只是我還有點猶疑的地方是,我讓白晶晶去向關興提建議,是因為白晶晶和關興有很硬的肉體關係,那麼張曉提出的建議關興會不會聽呢?也許對那些心胸狹窄不能容人的某些個體來說,上級和下級提出的建議往往相對容易被考慮,而對同級提出的想法往往會發生本能地牴觸。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其實根本用不著我在這裡冥思苦想,當我垂頭喪氣快走到護士站的時候,我一抬頭正準備尋找張曉,卻突然發現我們醫院血液內科的主任正從關興管轄的那個病室裡走出來,關興和張曉也在後邊跟著出來了。我愣了一愣,兀自訝異了片刻,腦海裡也就明鏡似地亮堂起來,腦海裡亮堂起來,心頭卻跟著就灰暗起來了。因為我覺得自己太沒腦子了,竟然不加思考地就白費了這麼多腦細胞,實在是愚蠢至極。想啊,關興為了在這次事件中挽回面子,幾乎是在絞盡腦汁地算計我,狠不得把我身上的錢壓搾乾,讓我對於自己做出自掏腰包挽救這個病人生命的決定痛悔不跌、苦不堪言,或許方能消他心頭之恨,在這樣狠辣的陰毒心理下,他挖空心思將只要沾得上一點邊卻完全沒有必要的所有可能的治療措施都往病人身上瘋狂施加,那請血液內科會診這種完全迫切需要的必要治療措施,他怎麼可能放過?本來閉著眼睛都能想像得到的事情,我卻硬是為此傷透了腦筋,我不禁苦笑不已,實實在在地感受著心頭翻湧的憤懣,也不知道這種憤懣是為自己的愚蠢失望還是為關興的邪惡憤慨!
這個下午再晚些時候,我稍微空閒一點了,我就去護士站翻看我那個可憐鄉親的病歷。作為大夫,我就是有這麼點便利,我可以隨意去翻看我作為其家屬的病人的病歷,所以如果將來要找關興打官司,我現在就可以搜集證據,進行充分準備,不過我當然不會無聊到去和關興打官司的,他那個部長老爹只要對著法院喊一嗓子,估計法官的判筆一哆嗦就會把「關興」寫成「關爺」,我自己也會從難民變成刁民,那不是自討沒趣嗎?我還是不要去騷擾社會主義和諧關係了!我還是好好地研讀血液內科主任寫完的會診單吧!
那個會診單上會診醫師填寫的內容欄裡寫著。
第76章 關興已經快將我逼入了絕境
應邀會診,詳閱病史,患者今天凌晨無明顯誘因突發全身各部皮膚大滲血,血如泉湧,約5分鐘後自行停止,且皮膚血痕自動修復,未留任何出血跡點,初疑診血友病,急查凝血因子活性予以排除,繼查血常規示血紅素高達100g/dl,故真性紅細胞增多症待除外。查看病人,呈嗜睡狀態,血紅面容,鞏膜無黃染,全身皮膚黏膜色嫣紅,示一派血旺跡象。查體:T37.80C,餘生命體征未見異常;雙肺呼吸音清,未聞及乾濕性羅音;胸部叩診清音;心率60次/分,律齊,心音疲軟,似有輕度吹風樣雜音;腹軟,無壓痛,移動性濁音;雙下肢輕度可凹性水腫;腹壁反射陰性,提睪反射陰性。輔助檢查:頭顱NMR、CT掃瞄未見異常,腦電圖呈慢波深睡眠狀態;X光片示心肺陰性;心臟彩色多普勒超聲UCG示二尖瓣輕度返流;腹部肝、膽、胰、脾、腎各臟器B超未見明顯異常;肌電圖示各伸肌總肌群肌源性麻痺,疑為血紅蛋白過多症、代謝性酸中毒所致;經皮腎穿刺腎盂造影,示腎小管腎盂不均質充盈缺損。血液專科檢查:血生化心肌酶譜和肝臟轉氨酶未見異常,膽固醇酯和總膽紅色素均低於正常,但血液卻呈現高凝狀態,似有輸血凝集反應現象發生,查C反應蛋白明顯增多,紅細胞沉降率明顯加快,提示紅細胞上有異抗原出現;骨髓穿刺檢查,非但未見真幼紅細胞系增生活躍徵象,反呈現全血細胞系受抑狀態,表明外周血循環中高濃度血紅蛋白非骨髓異常造血所致,具體來源待進一步詳查。另,腎功能檢查血尿素氮和血肌酐明顯增多,提示患者處腎功能衰竭狀態,綜合上述病情和檢查推測,很有可能為免疫複合物沉積型腎小球腎炎。綜上所述,該患者真性紅細胞增多症除外,擬診:1、可疑來源的血紅蛋白增多症?2、風濕性心臟病?3、I型變態反應性腎小球腎炎;4、全身伸肌總肌群肌源性麻痺。處理建議:1、行血漿置換治療;2、行腹膜透析治療;3、請心臟外科和風濕免疫科會診。
謝邀!某某某某年某月某日
我仔細看完了我們血液內科主任的會診內容,疑雲和迷霧頓時充塞了我整個大腦。
看得出來,這個關興為了整我確實是不遺餘力的,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從生殖器到儀器所有的檢查鉅細無遺全都查了個遍,不過我現在倒沒功夫跟他去計較這些相對來說顯得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他這種全面的檢查很有可能正好給我們血液內科主任的會診提供了豐富的病歷資料,我現在驚詫的是,患者體內遠超正常範圍的血紅蛋白竟然不是來自於骨髓造血?那這能說明什麼呢?
難道真像我在潘天高身上所琢磨過的那樣,人類真地存在另外一個尚未被發現的血循環系統?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研究潘天高的意義不就猛增了嗎?那我獲得諾貝爾生理醫學獎豈不指日可待了嗎?那我將大美人商詩攬入懷中不就是趕明兒就能在床上發生的事情了嗎?
這麼胡亂想著,心裡驚詫之餘,倒也慢慢升起了幾絲意淫般的快感。不過,我尚沒有因為輕浮而失去理智,我心知肚明,我從潘天高和這個老鄉親身上得出人類存在一個尚未被發現的血液循環系統,純屬我自己的妄自推測,因為他們兩個都沒有甦醒過來親口告訴我他們沒有曾經遭受過外源性侵害,所以我還得想辦法排除這種可能存在的事實,只不過潘天高已死,從他嘴裡我是無法得知了,那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這個老鄉親了,如果他能甦醒過來告訴我他的身體確實沒有遭受過外源性侵害,比如哪怕是輸血這樣的侵害,那我就完全可以信心十足地去研究潘天高的身體尋找人類血液循環之迷了。
想到這裡,然後我就想到了血液內科主任的治療建議,然後我就開始心裡發涼、渾身抽緊。很顯然,要想讓他甦醒,我們資深的血液內科主任的建議是必須要執行的,但是血漿置換和腹膜透析,我的老天,這種治療費用是我區區一個小外科醫生能承擔得起的嗎?
作為一個醫生,我深知,血漿置換和腹膜透析不是那種一蹴而就的治療,是只要發生就會生生不息、沒完沒了進行下去直到生命終止為止的,當然,如果患者的血紅蛋白是外源性的,血漿置換倒還罷了,雖然費用昂貴,但一次就可換乾淨,只是如果是外源性的,那我新的人體循環理論豈不就失去了一個剛剛得來的良好支撐?那我估計就得更加沮喪了,沒有錢花和沒有希望,我相信還是後者更能摧殘我心!但不管怎麼樣,這種後續治療的費用以我一個月區區三四千塊錢的工資是絕對承擔不起的,而我工作一年來積累下來的那兩平方米房子錢,給了那對神秘失蹤的母子一平方米,再給這個病人交了半平方米住院押金之後,就只剩下半平方米應急錢了,而且根據剛才查閱病歷時的體會,在關興對這個病人如此細緻周密的關照下,我這半平方米應急錢應該馬上就要告急了。
那接下來我又怎麼去應對治療這位鄉親將要產生的高昂醫療費用呢?我一個舉目無親的異鄉遊子,站在這浩蕩的大地上,竟是連一個可以求援的對象都沒有的啊?而且我還沒法去阻止這筆治療費用的發生,一方面,我知道關興肯定會大張鑼鼓地去將這些能產生高昂治療費用的醫療措施實現,另一方面,就算不是為了使患者甦醒後來告訴我研究潘天高屍體的必要性有多大,我作為這位鄉親的家屬,我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還有治療的希望而放棄治療。
這一時間的思考,我腦裡是千頭萬緒,心中是千纏百繞,最後只能是鬱鬱寡歡,我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了,無奈之下,只好聽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天臨近下班時,果然住院處給我打電話,問我催要這位鄉親的住院押金,很明晰,那半平方米的住院押金,在關興的精準算計下,已在不到兩天的時間內,在這塊水深火熱的大地上,形銷骨毀!我苦笑一聲,徒歎奈何,跑到住院處將那剩餘的半平方米應急錢再次投了進去。就這麼走一步算一步吧,靠這筆錢估計還能熬一天兩天的,只要還沒有將我逼入死路,那我還得掙扎著苟活,等老子被逼入絕境了,就看著吧,看老子會是什麼反應!橫豎死路一條,誰怕誰,老子失去的只會是絕境,而得到的將是億萬可憐鄉親!
第77章 又一頭栽倒在潘天高的冰棺裡
我這麼想著,心裡莫名其妙地竟然還對著那種絕境狀態產生了些許期待,或許這種瀕臨絕境的生存狀態並不一定就比那種身臨絕境的生存狀態要好,或許量變引發了質變然後就將產生一個更為廣闊的生存天地也未必!
但是,無論對將來的憧憬是怎樣的美好,但現在我的心真地很痛苦。我發現自己在幾個晝夜之間似乎什麼都沒有了,自從病房發生了潘天高神秘現身的事件之後,不僅我原本平靜的生活被徹底打破,而且我本身擁有的東西也在逐漸遠離,我投入的錢本指望能夠挽救一兩個可憐鄉親,卻也一個一個落空,那對神秘的母子還不知道在哪裡被病痛折磨成什麼樣子?而現在我馬上就將沒有錢繼續拯救這個昏睡不醒的鄉親,前邊投入的那些錢也將因為無以為繼而前功盡棄,盡做水上漂!
不僅如此,我原本風平浪靜的情感世界也被這一離奇事件弄得血雨腥風,本來我好好地可以通過意淫白晶晶來了此殘生,卻偏偏要用一個商詩來攪得我風生水起,待我渾身鼓蕩的時候卻突然猛地給我當頭一鐵棒,弄得我眼冒金星,頭暈目眩了好幾天,心頭的激情好不容易開始平息了吧,又突然在太平間讓我看到一具美女屍體,生生又將我挑逗起來,可我心頭的電流還沒使我變暖和,卻又馬上告訴我這是我最好哥們華浩的鬼妻,我要動半點邪念就將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這麼一來一去地折騰,我的胃口被撐大了卻不僅什麼都沒得到,還弄得我原本可以將白晶晶意淫成功的機會都不知不覺間就給喪失掉了。天爺爺啦,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你要把我這麼個本來就倒霉得一塌糊塗的人弄得顛來倒去地不得安生?倒大霉不算還非得要我倒血霉?
這天下班後我像往常一樣進了太平間,腳步不由自主就往那具美女屍體的方向邁,走到中途,猛然警醒,在心裡狠狠抽了自己幾個嘴巴之後,又趕緊繞回到了潘天高的屍棺旁。我的這一不自覺行為讓我不得不對自己駐紮在太平間的目的產生質疑,我到底是來研究潘天高的死因還是來尋找接近美女的捷徑?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不過,不管是基於哪個目的,我現在的處境都很狼狽,商詩這個活生生的美人在主觀上不願給我接觸她的機會,客觀上我研究潘天高的屍體沒有任何可值得向她去匯報的進展,而太平間裡唯一的一具美女屍體和我又是咫尺天涯,潘天高這具枯屍還是如此地了無生趣,哎,無論從學術,從情感,從生活還是什麼角度去看,我都著著實實陷入了難堪的窘境。
但是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我一年來省吃儉用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兩平方米買房錢也幫著政府做了好事,通過逐漸擁有房子向女人靠近的路也被我自己斷掉了,對於我這樣一個孤苦伶仃的人來說,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只能是在潘天高的屍體上搗鼓出什麼新的醫學理論來為自己迎娶黃金和女人。
我輕歎一聲,面色淒苦,一把掀掉潘天高的蓋,翻身上了他的棺,潘天高還是那樣一言不發地直直躺著,眼角仍然掛著那四條殷紅的冰凌,把他原本冷漠的臉都襯托得分外妖艷,看起來就好像在涎皮笑臉地看著我嘲笑我的無能。這個該死的潘天高,你就不能在屍體上變出點新花樣來,好給我提供一些思路啊,你就這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量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的樣子硬挺著,這不是把你我一起往死裡逼嗎?難道非要讓我給你開膛剖肚你才知道醫生拯救眾生的決心是無窮的?我在心裡詛咒著這個潘天高,腦子裡想著他生前令我無容身之所死後還讓我無安心之時的現狀,無名火就在身體裡亂躥,就憤懣得狠不得從我身體裡擠出苦水從他屍體裡擠出冰水來。
我在潘天高的頭上又盤旋了一夜,還是什麼收穫都沒有,最後我實在太困乏了,頭暈眼花,眼瞅著潘天高白嫩臉盤上掛著的四條鮮紅冰凌委蛇騰挪,生生在腦海裡出現了商詩身著雪白睡袍腰繫鮮紅稠帶在一張寬大的席夢思床上寬衣解帶的虛幻場景,恍惚之間,我眼神迷離、情緒迷亂、意識朦朧、知覺散漫,毫無徵兆一頭栽倒下去。
第78章 那個病人今天凌晨死了!
待到清晨我悠悠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毫不知恥地一嘴吻在潘天高肥碩臉盤上一條冰凌上,香香甜甜地睡了一個晚上,可能我在焦渴之間真把那條冰凌當冰棍了,它已經被我從中咬斷,我覺察到這些的時候,頓感奇寒襲體、渾身顫慄,臉都嚇綠了,忙不迭翻身坐起,天啦!我竟然和潘天高同枕而眠了一夜,這難道是真的嗎?我一個現在連半平方米房子都買不起的人此生竟然有機會和一個房地產商人同室而眠,這是幾輩子能修來的福氣啊?可是我為什麼心頭又一點幸福感都沒有產生呢?不僅我沒有因為和房地產大鱷同室而眠而感覺到榮幸,如果我現在手裡有解剖刀我就和他同室操戈了!
我咬牙切齒想了一會,覺得冷得不行,屍寒一陣陣就像要鑽進我的骨髓裡,不敢再呆下去了,站起身來,發現潘天高臉上一條冰凌中斷,致使他的冷艷打了折扣,頗覺於心不忍,便彎腰把那塊掉到一旁的小碎血冰拾起來,補齊到那條冰凌的中斷處,倒也不至於讓潘天高的尊容被毀。
潘天高是興高采烈了,可是我卻愈加懊喪了,迄今為止,潘天高除了臉上不明不白掛著四條紅菱之外,身體上幾乎沒有任何異象,本來以為他的屍體佝僂也將是一個突破口,誰知道經曾勇一會診,也轉眼成空,不僅沒有給研究提供思路,反而還增添了更多迷團,使他臉上的四道血流更加撲朔迷離了?這些血到底是從哪裡流出來的呢?當初潘天高莫名其妙呈現大出血跡象卻沒有找到出血的地方,過了幾天變成屍體以後卻從眼睛裡流出血來,這之間有沒有什麼關聯?為什麼別的地方沒有就光光從眼睛裡流出來呢?我傷透腦筋地思考著,心裡暗暗著急,如果仍然沒有絲毫進展,那我對商詩的渴望就真地只能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夢了!
不行,我一定得見見商詩了,這些天來我對她日思夜想,已經開始影響自己的情操了,照這樣的進度,如果等研究有了突破,再順理成章地去找她,估計我已經精神錯亂了,更甭談什麼研究成果了,而且想必這種牽腸掛肚的思念也會干擾自己的研究思路,從這種角度講,也是應該見見她的。可是她不願意和我接觸,我又用什麼理由去見她呢?如果沒有一個聽起來理所當然的理由,就貿然用她給別人留的手機號碼去聯繫她,那一定會驚嚇住她的,只有當理由很充分的時候,我費勁周折打聽到她的電話號碼然後約見她才不會顯得那麼唐突。目前來說,我能找到的唯一的理由就是去告訴她她老公潘天高的臉蛋象猴子屁股那樣紅。可是這理由充分嗎?萬一商詩反問一句,你當初要留下老潘的屍體說是可以讓他復活,結果到現在不但沒有絲毫復活的跡象,反而搞得他的屍體掛了彩,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當初扣下老潘的屍體想鞭屍取樂,那我真就得啞口無言,自討沒趣了!
我越想越心潮澎湃,也越來越頭疼,我從潘天高的屍棺上翻身下來的時候,還沒有將這個問題想明白,我苦不堪言地出了太平間,心裡七上八下地沒有著落。不過我昨天晚上抱著潘天高的屍體美美地睡了一覺,精神上還是神清氣爽的,我仰頭對著長天朝陽深呼吸一口清氣,再將心中濁氣吐了出來,就朝著病房走去。
可能是被潘天高的屍身蠱惑的緣故,我今天醒來得不是太早,來到病房時,已經人來人往很熱鬧了,看一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差點就遲到了,我匆忙走進辦公室,換上白大褂,就往門口急奔,趕去護士站參與全病房的交接班,結果又見門口人影一閃,一個人風風火火闖了進來,好在我前腳還沒邁過去,我一個急剎車,總算避免了和來人撞個正著,我定睛一看,原來又是王征,這個王征,每次見他都是鬼上身一樣,沒個好姿態,我禁不住惱怒道:「小王呀,我知道你工作辛苦,但是工作再辛苦也不至於這麼沉不住氣吧?你要想發洩抽空捂在被臥裡發洩去,在這病房裡怒火中燒的,影響了病人可不好了,這可不是個醫生應該有的素質!」
小王征急得雙手連搖道:「李老師,您誤會了,是主任讓我務必將您快速找到的。我剛才打您電話,又總是接不通,看到您來了,就馬上跑過來叫您了!」
我納悶道:「主任找我,是因為怕我遲到嗎?」剛說完我就覺得自己問得可笑,現在才正好到上班點,之前主任就找我了,他又不可能預測到我昨天晚上會抱著潘天高的屍體睡覺而中毒昏迷。
果然小王征吐著舌頭說:「不是的,是那個病人今天凌晨死了!」
第79章 為什麼半小時後才搶救?
我吃驚道:「哪個病人?」
「就是您做他家屬給他交費的那個病人!」
「什麼?」我這句話話音未落,人已經彈射到了廊道裡,朝著那個病室飛奔過去。走過護士站的時候,看到很多護士正神色匆匆,手底裡忙碌個不停,也有在病室前的廊道裡穿梭的身影,接著,我就看到張曉皺著眉頭抱著一床被子從那個病室裡出來,我幾步跨上前去,顫聲問道:「他真地已經死了?」
張曉寂然地點點頭,一聲不響地從我旁邊走過去。
如果現在不是在病房,我身上沒有穿著白大褂,我肯定就坐倒在地上了,按理說,我對那個可憐鄉親只有同情沒有感情,我不應該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心裡就是很難過,也許是因為我在他身上投入了那麼多錢結果還是沒有挽回他的生命,我在為自己的錢痛惜吧。
我心裡空落落地走進那個病室,裡邊那張病床旁邊已經沒有任何醫療儀器了,所有的醫療設備都已經撤走,除了幾個護士在收拾一些零碎的東西之外,只剩下我那個可憐鄉親骨瘦如柴的屍體乾巴巴赤條條地躺在病床上,就等著選擇上天堂還是下地獄了,如果有人來收屍,給他找一處山清水秀的陵園,那他的靈魂就能裊裊升入太空,如果沒人來給他收屍或者沒錢來給他收屍,那他就死無葬身之地,只能龜縮在太平間裡某口棺材的某個屍縫裡,而靈魂則只能匯入太平間由萬千冤魂交織出的陰鬱空氣裡久久不能飄散。
很顯然,我的這個可憐鄉親只能選擇成為後者了。不是說我不願意給他收屍,一方面我沒有這個資格,因為不是我說我是他的家屬我就能成為他的家屬的,在法律上我得不到認可,我可以作為他的家屬去幫助他,但是我卻沒有資格作為他的家屬去處理他的屍體,另一方面即便我被法律授權,我也沒有能力處理他的後事了,當我那最後半平方米房子的錢投入到他的治療上之後,哪怕我自己死掉都沒有一分錢可用於料理後事了。
我呆立了一會,王征就進來了,我問他:「幾點死的?」
「就在7點30分的時候才宣佈搶救無效死亡的!」
「誰搶救的?」
「關老師!」
「怎麼又是他?」
「好像是他和別人換的班吧!」
「還有誰參與了搶救?」
「我啊?」
「我問護士?」
「哦,張曉護士!」
「她昨晚也值班嗎?」
「是的!」
「病人怎麼突然就不行了?」
「我六點半的時候突然聽到這個病室又是一聲慘叫,我知道又是那個晚期腫瘤病人在呼號,就跑過來查看病情,結果我到了以後,這個病人倒並不叫喊了,而是斜著眼睛望著裡邊這張床,我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嚇一大跳,原來裡邊這張床上的病人身上插著的所有的醫療管路全都掉落了,我趕忙去探看他的生命體征,呼吸,心率,脈搏已經奄奄一息了,身體也開始變涼,我立刻打休息室電話通知了關老師。最後還是沒有搶救過來。」
「幾點開始搶救的?」我的鼻息開始粗重。
「7點!」
「為什麼六點半發現,七點才開始搶救?」
王征怔了怔道:「我也不知道,關老師七點才過來的!」
「為什麼只搶救了半個小時就宣告死亡?」我知道按照相關規定,臨死病人除非家屬要求放棄搶救,一般必須搶救一個小時才能放棄的。
「哦,關老師讓張曉護士咨詢了住院處,說你沒錢交住院押金了,只交了五千多塊,不夠後續治療了!」
我一聽差點氣絕,嘴唇顫抖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王征看我這副模樣,有點害怕,忙勸慰我說:「李老師,您別著急,實際上這個病人搶救半個小時都毫無意義了,一開始根本就失去搶救的價值了!」
王征還以為我是在為病人因為沒有搶救足夠的時間而喪失有可能被救活的機會而遺憾,實際上他哪裡知曉我心中已經壓抑了多日的憤慨。我對他擺擺手道:「你別說了,我知道。」然後就不再理他,而看向旁邊靠門這張床上的那個晚期腫瘤病人,他的神色還和上次看到他的情形差不多,說不上是驚慌還是怯弱,總之他的眼神是躲躲閃閃的,像是在躲閃眼前正在巡視他的人的目光,又似乎是在躲閃著某個尚未被人知的神秘物事。由於他本是個精神有問題的病人,所以我還難以判斷他這種奇怪的眼神到底是內心慌亂的反映還是精神不正常的表現,只不過他在裡邊那個病人身上輸液管路全部神秘掉落時適逢其時的慘叫,到底是巧之又巧的偶然呢還是契合著什麼契機在裡頭?
第80章 護送我的鄉親去太平間
我正在兀自琢磨的時候,病室門口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我抬頭一看,原來科主任帶著幾個醫生進來了,胡大夫和關興也在裡頭,胡大夫一臉淒然,而關興則似乎是一臉得色。我心頭無名怒火直往上湧,但礙於科主任在場,我只好將其生生壓住。我以前對待關興一貫的心態是犯不著和一頭畜生計較,所以我在這一年來還真是沒和他發生過任何爭鬥,這次我也還是不想和他撕破臉皮,那就只有忍吧!
科主任掃了我一眼後,意味深長地說:「小李,你是這個病人的家屬,你看他的屍體怎麼處理?」
我臉上一陣潮熱,心頭頗覺慚愧,我知道科主任的話外之音是在說,當初是你不聽勸告,非要自做主張攬下這麼個燙手的山芋,不但把自己弄得可憐兮兮的,還給病房憑空招來一具無人認領的屍體,你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行為,看自己做得對還是不對。我聽著科主任那語重心長的語氣,實際上我揣摩他的心理活動應該還是指望著我能從此事當中警醒,然後能夠浪子回頭,痛改前非。可是我當時卻並沒有領他的情,而是一陣衝動之下,我竟然說:「我攬下的事,我會負責到底的,我不會讓他欠醫院一分錢,我也不會讓他拖累科裡絲毫的!」
科主任沒想到我還會這麼說,愣了一愣,然後苦笑著搖了下頭,一言不發,轉身又走了。關興嘴角流過一絲幸災樂禍的笑,跟在科主任屁股後邊也走了。胡醫生則走了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說:「小李子,我看主任的意思並不是要讓你一個人扛這件事情,你放心吧!」
我對著胡醫生友好地笑笑,心頭流過一絲無言的溫暖。待胡醫生走後,我對著那個可憐鄉親自言自語地說:「老夥計,對不起了,我一沒資格二沒錢給你安放一個更好的處所,只能委屈你住到太平間去了!」
然後我就給華浩打了個電話,讓他指派太平間的人來拉屍體,實際上我還是利用了我在醫院工作的便利,如果以家屬的身份將屍體存放在太平間,是要交屍體凍存費的,打完電話後,我便去住院處辦結帳手續,結果發現我居然還欠一千多塊錢,不過科主任已經給住院處打過招呼,把這筆費用轉入科室帳下,否則的話這個月工資還沒發下來,我還真拿不出這一千多塊錢,這個關興對我的算計,實在是達到了嚴絲合縫的地步,既將我一掃而光,又不讓科室給我出太多的錢,因為整個科室的損失也是會分攤到他的頭上去的。哎,沒有辦法,誰叫我心太軟,也許在這個世道上,心太軟的人注定要受種種折難吧!
我順利地拿到了這位可憐鄉親的死亡證明書,上邊的死因一欄寫的是「多器官功能衰竭」,實際上不管哪個病人死亡最後肯定都是因為多器官功能衰竭,所以這麼寫死因就等於是說死因不明,在關興的罪惡黑手下,還有什麼能是白的呢?當然,這個病人的死因不明還真不能怪罪關興,因為他本身的病情就實在是匪夷所思的,那麼他的死也應該是匪夷所思的,要不好端端地他身上的輸液管路怎麼會全部掉下來呢?
我回到病房的時候,太平間的人已經來了,還是上次護送潘天高的屍體的那兩個,於是又是我隨同他們護送著屍體去太平間,上次我作為屍體的主治醫生,這次我作為屍體的家屬,當然,這次不可能指望關興作為主治醫生會隨同,因為這樣的差事,只有有良心的人才會勇於承擔。
上次潘天高的屍體進太平間,記者媒體閃光燈一大堆,真是太平盛世,熱鬧非凡,這次這位可憐的鄉親進太平間,卻是風蕭蕭兮屍骨寒,壯屍一進去兮不復返。完全是冰火兩重天的感覺。想起來真是讓人感歎,歎世態炎涼,歎人心冷暖!哎,也罷,不能對這個人世付諸太多的熱情,那樣最終只能是讓自己痛苦,還是冷眼看世界吧,有道是,人間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我們三具陰冷的人體護送著一具冰冷的屍體,就這麼陰森冷寂地朝著太平間的斜坡滑過去,太平間的工作人員要去通知老張頭,被我阻止了,我說我已經跟醫務處的華浩老師請示過了,就直接由我來安放他的屍體。太平間的工作人員,本身就不需要什麼頭腦,又加之常年和屍體打交道,頭腦又逐漸退化,所以很輕易就相信了我的話,由著我指揮著屍車往潘天高屍棺的方向推去。我擔心如果讓老張頭來放置屍體的話,知道這是具無人認領的無名屍,肯定會將他塞到上次我在太平間裡查找美女屍體時發現的那個屍體縫隙裡,我可不想讓我的這位生前飽受磨難的鄉親死後還要繼續遭受憋屈,任由著潘天高的屍體佔據那麼大的自由空間,而讓我的鄉親去在夾縫中求死存,無論從情理還是情感上講都是讓人難以接受的。所以我毫不猶豫將屍車推到了潘天高的身邊。
第81章 將兩條屍體安放在了一起
我小心翼翼地拉開裹屍布的拉鏈,將屍體從布袋裡端出來,然後我按部就班推開潘天高的屍棺蓋子,縱身躍上棺材,站穩馬步蹲在棺沿上,回頭對著兩個目瞪口呆的太平間工作人員說:「幫我忙把他端上來!」
兩個天天泡在太平間的工作人員可能從來沒見過我這架勢,愣了好一會神,才回過味來,一人抬著一端,齊發一聲喊,將我那個可憐鄉親遞了上來。
我繃緊全身,力量集中在雙手,將我那個鄉親平平端起,手上吃重,不便轉身,於是我乾脆一隻腳往後邊凌空一踏,不偏不倚,正好踩在另一邊的棺沿上,這樣我才平衡住了身形,我感覺到下盤很穩定了,就將身子板了過來,於是我就等於端著我的鄉親橫跨在了潘天高的頭頂,我慢慢改變手臂用力的方向,最後把平端改成豎抱,差點讓我鄉親的嘴吻在我臉上,我讓他的腳緩緩下落,由於方向沒把握好,他的腳落在了潘天高的臉盤旁邊,我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先放下去再說。
於是我在棺材沿上一點一點往後退,我的鄉親的身體也就一點一點降臨潘天高的旁邊,最後我只把著我鄉親的乾癟腦袋,我的身體也快俯身進了棺材的時候,我才跳了下去,把我鄉親的頭平平安安地安放在了一個較大的空間處,不過潘天高的腳丫子正對著我鄉親的腦袋,這讓我覺得彆扭,我於是又將我鄉親的身子掉了個頭,讓他的腦袋和潘天高的腦袋齊頭並進,不過我又發現,潘天高的腦袋實在太肥碩了,那麼寬大的棺材,他的腦袋一擱放,竟然只剩下些殘餘的空間了,我還是有我的鄉親被他侵犯了的感覺,心裡更加不爽了,無奈之下,只好又將我的鄉親再次掉了個頭,回復了剛才的狀態,也罷,雖然潘天高的臭腳丫子伸到了我鄉親的腦袋瓜旁,我鄉親因為常年勞作所以更臭的腳丫子也伸到了潘天高的胖腦袋下邊,我為了尋求到更大可能的心理平衡,乾脆將我鄉親的腳丫子挪了挪位置,直接放到潘天高的鼻子底下。
我再站在旁邊端詳了一會,發現潘天高死了還真就老實了,對這種攻擊性行為並沒有什麼反應,於是我就放下心來,確信這兩位屍體將相安無事之後,我才從棺材裡翻爬了出來,到了地面,我甩了甩胳膊,才發現經過剛才這一折騰,自己已經全身筋骨酸軟,不過為了我鄉親死後能有好的安身之所,能夠享受到與潘天高這樣的大貴人同等的待遇,也不枉他這淒苦的一生和我這辛勞的一小時了。
我將棺材蓋子拾起來蓋好以後,對著兩個還恍然如在夢中的太平間工作人員笑笑說:「好啦!以後他就呆在這裡頭了,感謝你們的幫助,我要回去工作去了!」然後,我將他們甩在身後,氣定神閒地走出太平間,外面,依舊是一個艷陽天!
雖然我的鄉親死了,但是說句不怕遭天遣的話,我也就在剛才聞聽死訊那一瞬間痛苦,現在我心頭反而輕鬆了很多,因為我之前真地很為這位鄉親的下一步治療費用擔心,我已經沒錢了,我在這個城市沒有什麼朋友,只有華浩和曾勇兩位兄弟,但是他們也都是貧寒書生,工資微薄,還要為在這個城市買個房子苦苦掙扎,我不可能向他們開口,而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親人嗎?有,我有成千上萬的鄉親,但是他們都是什麼樣的狀態你知道嗎?他們就和今天死去的這具屍體一樣,如果他們死了,將沒有錢給自己收屍!我想著這些窮酸可憐的鄉親,心裡就隱隱做疼,我的呼吸就不痛快,我就義憤填膺。本來已經有的輕鬆又沉重了少許。
不過我還是納悶這個鄉親怎麼不明不白就死了,他身上的輸液管路怎麼就掉下來了呢?難道是關興拔掉的?不可能,關興才沒這麼好心呢,他都狠不得通過治療這個病人將我身上的毛拔光,連皮都想拔掉一層下來呢,巴不得這個病人活得越長越好,怎麼會反過來還幫我減負?如果這個病人不是因為已經沒有救過來的希望了,如果不是因為我交的住院押金不夠,關興肯定會全力以赴地進行搶救的。只是他為什麼在王征通知了他之後那麼長的時間才過來搶救病人呢?根據剛才的推論,他應該要奮不顧身跑過來挽救這個可憐鄉親的生命好維持住我頭頂的重負才於情於理說得過去啊?那他一定是有別的更重要的事,也就是說他搶救病人姍姍來遲並不是故意想置這個鄉親於死地,在希望這個可憐鄉親好好活著的這一心態上,他和我應該是一致的,這也是我最終沒有和他翻臉的最主要原因,也許我潛意識裡還在感謝他也說不定。
這天我心情一輕鬆,在繁忙工作之餘又想去尋找白晶晶意淫,但是我發現一旦我主動去看她,她又是那樣一副不痛不癢的表情,全身籠罩著一層陰鬱的色彩,根本就將我的熱烈阻擋在千里之外,弄得我渾身癢癢的又非常鬱悶,這也影響了我意淫的水準,試了好幾次都達不到高潮,渾身那個難受真是沒法說。
第82章 差一點就迷失了自己的心性(一)
所以這天下班的時候我的心情又變得煩悶,覺得生活一下子好枯燥乏味,不像以往那樣迫切想著進太平間研究潘天高了,研究那個潘天高毫無建樹讓我開始心灰意冷,而太平間裡唯一的美女屍體還不能賞玩又讓我想起來就心酸,生活中我無法靠近白晶晶半步,就連意淫她也遲遲不能成功,她的美麗的裸體形象在我腦海中已經出現了不下千遍了,卻一次也沒有被我成功落到實處。而我心愛的人兒商詩,此時也不知道在哪座華堂幔帳裡輕解羅衫,跳著縱情恣意的舞蹈,哪裡還會將我這個傷心癡情的漢子懸掛在她水汪汪的鳳眼裡絲毫?
這一系列情傷使我痛苦,但要在以前,倒並不至於讓我絕望,但在今天,對我心情的打擊卻要更加濃烈,因為到今天為止,我一點一點苦苦積累起來的兩平方米房子徹底煙消雲散,沒有房子,何談女人,我的羅萍就是因此頭也不回毅然而去的,就這樣,我在太虛幻境中遲遲不能靠近女人,而在實際生活中我剛剛看到的女人的半隻衣袖也隨風而逝,這種意識和現實交叉起來的打擊,你讓我如何承受得了?我越想越憋悶,覺得渾身瘙癢,就好像每一寸皮膚都被污濁的空氣填塞住了一樣,我急忙衝進淋浴間,酣暢淋漓地沖了個澡,感覺舒服一點了,換了衣服出來。
我給華浩打了個電話,華浩說他約了人,我給曾勇打了個電話,曾勇也說他約了人,這兩小子,在幹什麼呢,也不可能都在和白素素約會吧?
沒辦法,只能去太平間伴守潘天高了,我抖擻了一下身子,抖落了一地的鬱悶,強打精神走出辦公室,我剛走出辦公室的門,就有人從側方叫我「李大夫」。
我詫異地回頭,看到一個打扮得西裝筆挺、油光水滑的人湊了過來,我仔細一瞧覺得眉眼有些熟悉,但又不像是我某個病人的家屬,心裡納悶,這是誰呢?又怎麼知道我姓李?
正狐疑著,那個人已到我身旁點頭哈腰、俯首帖耳了,聽了半天,我才回憶起來,原來這個人是以前活躍在我們醫院的一個醫療器械代表,一年多以前,我剛來醫院工作時,一次去找曾勇,就看到他在纏曾勇,曾勇比我先參加工作幾年,所以這些擅做外交工作的醫療代表對他是比較熟悉的,但曾勇畢竟是窮苦孩子家出身,深知百姓的疾苦,對這些醫療代表是深惡痛絕的,記得當時他就言辭激烈地拒絕了他的邀請,不過這個代表就是在那時倒把我認識了。
這一年來,醫院嚴打各類醫藥醫療器械代表,這些代表的身影也就逐漸淡出了我們的視線,我都快把他忘記的時候,今天他怎麼突然又從斜刺裡殺出?他又是怎麼進來我們病房的?他為什麼會出現得這麼適逢其時,正好趕在我心情如此鬱悶的時候?
說真地,要在以往,我會像痛打落水狗一樣將他從我們病房攆走,這些年,醫療費用飛增,這些醫藥醫療器械代表是功不可沒的,通過他們的攛掇,藥品和器械就在層層傳遞中價格猛增,到了深受病痛折磨的患者身上,就變成了天文數字,於是這些可憐的患者,既要承受身體上的痛苦,還要擔負經濟上的重壓,而醫院其實並沒有掙多少錢,大部分錢都流進了那各個環節的商人、代表、部分喪失良知的醫務人員腰包裡,而真正勤勉的醫務人員,卻只能依靠掙著那點國家規定的微薄工資和可憐的掛號費、診療費辛酸度日。這也就是我為什麼不分晝夜地辛勞一年多來在勒緊腰帶省吃儉用的情況下也剛攥夠兩平方米房子錢的緣故。
如今,因為我天性作祟,一陣衝動之下大發慈悲,就連這兩平方米房子都成泡影。在這樣的情形下,現在這個醫療器械代表趁勢出擊,我真地不知道我能不能抵抗得住,即便我是一個多麼淳良的人!而且我此時還正在因為沒有女人撫慰我的身心而心情低落到了極點。這個醫療器械代表還在不停地獻媚,喋喋不休地誇讚我的醫術和我的人品是多麼地高明和高尚,他是多麼想和我交個朋友,什麼都不為,就為表達他對我崇高的敬意和純粹的友好,我只需要一點頭接受他的邀請,他就會覺得莫大的榮幸,感到幸福的眩暈。
我本來正在為自己的孤苦無依而心情寂寥到了極致,突然就有這麼個拍馬高手在耳邊說這麼暖融融的話語,我受傷的心靈得到了極大的安慰,我脆弱的心靈似乎一下子就堅強起來,他奶奶的,老子還是個人物嘛,你他娘的羅萍實在是瞎了眼睛,那房地產商人算個鳥蛋,他懂什麼,不就是仗著和官爺有一腿,靠壓搾窮苦百姓的血汗錢來養肥了自己的腰身嗎?老子這麼高明的醫術,想要有錢還不容易嗎,老子這才是真正的靠自身的能力掙大錢呢?我這麼想著,頭腦一熱,恍惚之中竟然點頭就答應了這個代表的邀請。
這個姓孫的代表臉上眉梢一瞬間全都擠滿了喜氣,我想,他就是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親爹親娘也不會這麼高興吧。
第83章 差一點就迷失了自己的心性(二)
《太平間美麗女屍/女屍奇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