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我本能地想到趙警官,心裡不由有點感冒起來。
商詩可能也是這麼想的,臉上微微笑著,我們一齊送欣月出門,福娃可能都適應和欣月同出同進的狀態了,竟然自然而然地就去牽著欣月的手。
到了別墅庭院的大門,我才發現原來不是趙警官,只是老王師傅倚靠在車門處靜靜地守侯著。
老王師傅看到商詩,熱情地喊了一句:「董事長好!」
商詩就對著他點頭微笑,盡情表達著對這個忠實僱員的友好。
欣月隨車離去後,我和商詩老兩口對望一眼,一人拉著福娃一隻手,從庭院前的山路經由庭院走向我們的家,時間和場景又像回到了幾個月前我們把福娃從懸崖底下的山洞裡救出來回家時的情形。但願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之後,這新的一輪人生輪迴能夠從此改變方向!
接下來,我們一家子確實過了一段平靜而安詳的日子,我再也沒提結婚的事,商詩好像也忘記了這茬,每天除了進行風雨無阻的佛課之外,就都和我及福娃泡在一起,我們一起爬山,一起郊遊,一起泡溫泉,一起走鄉村、逛集市,完全就延續著去醫院檢查那天之前的那段幸福生活。欣月也隔三岔五就會來家裡,每次來了,就纏著商詩說三道四,嘀嘀咕咕的,都不讓我和福娃近身。有一次,她還愣把我從商詩房間裡趕了出來,她和商詩同床共枕了一個晚上,我只好和福娃兩個大小爺們枯燥無味地睡在一起。我親熱地抱著福娃嫌棄他說,福娃啊,你這個帶把的,沒有女人味,叔叔不喜歡,福娃還挺橫,瞪著眼說,李叔叔你害人,害得我不能和欣月阿姨睡。然後我就撓他的癢癢,我們笑成一團……
但幸福總是來得那麼慢去得那麼快,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感覺有偏差的緣故吧,其實這一段幸福的時長也不算短了!
反正天天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少天,那天早上我們吃過早飯後,商詩突然遞給我一張卡片,平靜地說:「小智,這張卡裡有十萬元,你去還給人家吧!」
我愣了一愣道:「還什麼?」
我天天泡在蜜罐子裡渾然不知世事,都快把曾勇那一茬給忘記了。
商詩淡淡一笑道:「你替我請律師的錢啊,快去還給人家吧!」
我恍然大悟道:「哦,你怎麼知道我是借的啊?」
商詩輕歎一口氣道:「就你那點底子,我還能不知道嗎?先前我以為你是向欣月借的,後來問起她,才知道你沒有向她借,快點還給人家吧,這麼一大筆錢,也許人家等著急用呢!」
我感激地看看商詩,抱過她的頭來狠狠地親了一口,嬉笑著說:「姐,謝謝你!」
想到能還曾勇的錢了,我真地很開心,因為白素素可能很快就要懷孩子了,她們確實需要很多錢。而十萬塊錢對於商詩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
商詩回吻了我一下,淺淺地笑道:「傻弟弟,姐應該謝你才是呢!」
我立刻刮了她一下臉故做正經道:「姐,以後我們再也不許謝來謝去的了,咱可是穿同一條褲衩的夫妻呢!」
商詩愣了一下,然後才山花爛漫般笑開了。
因為是去還錢,所以我沒讓商詩送我,讓她在家裡照看福娃,我從自己開闢的那條捷徑裡鑽了出去。打了個的回醫院。
一路上,我的心情總體上來講還是蠻輕鬆的,畢竟可以卸掉壓在心頭的債務了,以後就可以了無牽掛地和商詩生活在一起。雖然在逼近醫院時,想著自己已被醫院疏遠,心裡難免有點憂傷。
回到醫院後,我自然而然地還是去了一趟科裡,畢竟那裡是我的理想和夢想生根發芽的地方,我對它實在有著割捨不下的牽掛。
不知道怎麼回事,一邁入病房大門,我竟然覺察到空氣中一改前幾日沉悶陰鬱的氣息,好像還漂浮著洋洋喜氣,難道方市長施加下來的壓力得到解除了還是怎麼著?
我心態有點輕鬆了,步態也就穩健了許多。
這次我在病房裡出現,就沒有上次那麼轟動了,也是,大家工作都忙,誰有那麼多時間和心情總是為你激動啊。
王征看到我,還是怯怯地喚了一聲「李老師!」,然後就沒有多話了,默立著恭送我從他身邊走過,他敬愛的老師遭遇了這樣的處境,他的心情一定不會好受。丁蘭看到我,不再俏皮了,她臉上倒是飄蕩著一絲隱隱的憂鬱,和其他同事們臉上浮動著的淡淡喜悅形成鮮明的對比,她黯然地看我一眼,也還是問了一聲「李大夫好!」,然後就低著頭從我身邊寂然地離開。那些平日裡平平淡淡的同事們大都只是詫異地看看我,友好的微微點個頭,眼裡露出點憐惜之情,冷淡的隨意斜我一眼,若無其事地離開,膽小的畏怯地看我一眼,在我前邊繞著路走,看來真是把我當精神病了,我只有無聲苦笑。只有那個關興,趾高氣揚地從我身邊走過,鄙夷不屑地看我一眼,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我在嘴裡冷哼了一聲,懶得跟他一般見識。
還是胡醫生念著舊情,又或者終歸和我也算是同過甘苦、共過患難,見到我後,雖然面容呆了一呆,還是正步朝我走了過來。
走到我身邊後,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他過去,他帶我來到一個牆角後,然後突然就兀自搖了搖頭,輕歎一聲,語聲裡滿是無奈,他說:「小李子啊,我不管你變成現在這個精神狀態到底是誰的錯,但今天我要狠心地對你說,你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我們科裡將來走向衰落走向頹敗,我第一要怪罪的是你,儘管怪罪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實在有點殘忍!」
我愣了愣,不解其意,撲閃了一下眼睛詫異道:「老胡,我精神是不是正常,咱先不探討這個問題,但把這個扯到咱們科將來興衰榮辱的高度,這就有點胡扯淡了吧?」
胡大夫無奈苦笑道:「你是不知道,關興那樣的人當了醫療副主任,擺明了將來接替張主任的班,咱們科還談什麼發展談什麼前途,別民怨沸騰、分崩離析就不錯了!」
我「啊」地一聲,差點驚呼出嘴,壓抑了好一陣,才顫顫地說:「關興已經當上副主任了嗎?怎麼這麼快?」
胡大夫淒楚地看我一眼,突然壓低嗓子說:「都到這份上了,跟你透露點內幕吧,其實這已經算很拖拉了,上頭老早就定好調,要指定關興做副主任的,是科主任愛才惜才,頂住壓力,以種種理由拖了下來,想讓你有良好表現,然後好力推你接他的班,可哪裡想到你卻突然遭遇了這樣的變故,哎,事到如今,就是神仙也頂不住了,也不可能有心力頂了,關興已被正式任命為普通外科副主任,今天晚上院裡科裡為他慶賀,普通外科命運堪憂已成板上釘釘,你今天來不會是來參加他的慶功宴的吧?」
我驚訝道:「啊,剛好是今天當上的嗎?」
胡大夫略一愣怔後歎道:「是啊,你沒看到那些已被關興籠絡的人們那副得意的嘴臉麼?哎,如果今天是你當上了副主任,那臉上有那副表情的人就是我了,我很不甘心啦,小李子啊,為什麼你的心理就那麼脆弱呢,到底遭遇了什麼打擊,腦子一下子就脫離了正軌?」
我微苦一笑道:「老胡,我早跟你說過,我不是當科主任那塊料,現在既然是關興當了主任的接班人,你也別把他想得太壞,說不定壞人有壞招,反而使我們普外科越來越興旺。一切往好裡想吧!好了,老胡,你去忙你的吧,別讓關興看到你離我太近,會影響你的!」
胡大夫淒然地看我一眼,無奈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既然我自己不爭氣,所以關興當了主任完全在意料之內情理之中,我雖覺憋屈,倒也不太失落。我自己只想好好當個為民生根除疾苦的醫生,至於當官,我倒是希望全天下都是清正廉明者當選,但如果偏偏是魚肉百姓的豺狼上任,我也無能為力,只能徒歎奈何!
我的當務之急是,督促上級盡快還我醫生本色,這麼多天過去了,我休息得腦滿腸肥的,他們沒有理由再讓我休息了,我心態悠然、步履平靜地來到科主任辦公室,敲了半天門,沒有應答,揪住旁邊走過的一個小護士問,告訴我說科主任外出開會去了。
想了想,我就去找華浩,向他求助,他是我精神病的始作俑者,希望他能幫我說說話。
華浩正在接待患者投訴,一屋子的人,有哭哭啼啼的,有狂呼濫喊的,有大吵大鬧的,有暴跳如雷的,有指鼻子瞪眼的,真是一副眾生萬象圖啊!
這年頭,也不知道怎麼啦?除了關興那樣的少數敗德醫生,絕大部分醫生都在任勞任怨、辛辛苦苦地救死扶傷著,醫患之間怎麼就像突然有了血海深仇一樣?
我無奈苦歎一聲,悄然退了出來,倚靠在外邊牆壁上靜靜等候華浩。
過了得有半個小時功夫,廣大患者家屬們才餘怒未消、罵罵咧咧地陸續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等他們都走光以後,我沒有馬上進去,我得讓我的華浩兄弟平息一下翻湧的情緒。
不過華浩的心理承受能力看來比我強大得多,他很快就從屋子裡探出頭來,向我微笑著招手道:「進來吧!」
我不得不歎服他的心理素質,說實話,我要成天面對這樣的場面,我早就瘋了,還能笑得出來,當然,其實按他們的觀點,我好像也已經瘋了,而且從來沒有經受過這樣暴烈的場景,只是獨自承受了一些生活的壓抑而已。
華浩對我眨眨眼睛笑道:「今天體驗了我工作的艱辛了吧!」
我無奈苦笑道:「這些患者和家屬怎麼這麼殘暴啊?」
華浩歎了口氣,無比沉重地說:「哎,要說他們也不容易,都是窮苦百姓,辛辛苦苦掙的血汗錢,全投在親人的救治上,結果命還沒救過來,心裡誰能受得了?可你們醫生也委屈啊,雖然盡心盡力地搶救病人,可誰又能保證每個病人都能搶救得過來呢?難啊難,不知道到底是誰的錯!別的我無能為力,就讓我替你們分擔點委屈吧!」
原來這個華浩領導是在用這樣的心理背景來支撐自己的壓力,可真是難為他了,我不由一聲浩歎,想了想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老華,那我也來替你分擔點壓力吧,你跟處長院長們說說,我現在完全可以恢復工作了,我今後保證不會有我的病人來找你麻煩,如果他們快人財兩空了,我就自掏腰包替他們治病,嘻!」
華浩愣了愣,隨後面容一動,有無奈之色閃過,搖頭歎道:「你可能還得回家休養一段時間,一時半會估計是不會恢復你的工作了!」
我吃了一驚,急聲叫道:「這是什麼意思?老華,你不會連你自己出的歪主意也忘掉了吧?我是精神病嗎?我本來休養就是裝樣子的,你還讓我裝到什麼時候啊?」
我還本以為自己咄咄逼人的樣子會氣勢如虹,讓華浩羞慚不已呢,可誰知突然從華浩嘴裡爆出的一句話簡直要把我震傻,我的話剛落,他別的不提,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就是精神病?」
第254章 難道曾勇出什麼事了?
我嘴裡仍舊機械地呢喃道:「老華,你要知道,你這麼說我,我心裡是不高興的!」
華浩拍了拍我的肩膀歎息道:「哎,你以為我願意自己的兄弟變成精神病人嗎?但是如果我們真地在精神上出現一些異象,我們要是諱疾忌醫,不及時調治,結果反而會越來越遭,在這種情況下,虛榮和面子就得先放到一邊,儘管這聽起來令人難以接受,但總比一味地忽略最終導致無可挽回的悲劇要現實有益得多,所以我今天必須給你捅穿,就算一個耳光將你打醒吧,趁著現在有商詩對你的關愛,好好調整精神狀態,我相信你會沒事的!」
我聽得後背上一陣一陣涼意,心裡像針扎一樣酸疼,華浩如此嚴肅的神情,使我不得不相信他提到的事實,我的精神和正常人是不一樣的,換句話說,我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但我仍然本能地排斥這一點,在心裡做著最後的掙扎,我不屈不撓地說:「你憑什麼就這麼說我?我本來是正常人,是你把我騙進了精神病院,現在好了,你不承認了,非得誣賴我有精神病,你這不是在把我往火坑裡推嗎?」
華浩皺了皺眉頭,面帶淒苦地說:「老李,你應能感受得到,我讓你住精神病院的初衷確實是想給你在院領導那裡找個台階下,而且我覺得院領導們應該也心知肚明得很,但出於為醫院留住人才的考慮,最後肯定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我萬萬沒想到,包主任給你檢查完畢後,明確無誤地告訴我,你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屬於那種行為比較溫和的抑鬱型,已經出現行為識別偏差,不過所幸的是,病情還不太重,算是輕型的,所以非專業人士識別不出來,但必須得到及時調治,要不以後就會進展得越來越嚴重。包主任是業內權威專家,他的話我不可能不信,我沒想到自己歪打正著,竟然找出了你的隱患。既然如此,我跟院領導們只能如實匯報了,雖然你治病救人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你這種精神狀態,院裡也不放心將病人交給你,給我的指示是讓你盡可能地調養,確保完全恢復健康,依照我的直覺,短時間內是絕對不可能將恢復你的執業許可議題提上日程的了!」
華浩的話聽得我心裡苦澀不已,但我已經有點接受他的理念了,我相信我的兄弟,他總是為我好的,並且他也犯不著非給我心裡增添彆扭,所以我悲愴地看他一眼後,苦笑道:「我怎麼好端端地就會得了精神病呢?真是神奇啊!」
華浩立刻神情一凜道:「這你錯了,精神病可不是憑空就產生的,是有緣由的。依照包主任的話說,人的精神是在對社會生活的感知中逐漸成型發展起來的,如果一直處於一種不良的社會生活環境中,這種感知就會偏離常態,日積月累起來,逐漸演化出一套異常感覺系統,觀察社會的角度就會變得獨特,特立就會獨行,異常的思維體系通過錯位的感覺反射弧波及到行為後,異常行為也就出現了,就是所謂的行為識別偏差。包主任分析了你的社會生活史後,認為你從小就生活艱辛,感受到的全是窮苦百姓的苦難生活,潛意識裡認為通過刻苦攻讀勤奮進取就能夠使自己獲得幸福幫助百姓擺脫苦難,然而現實卻與自己料想截然不同,自己辛苦攻讀勤奮工作到三十餘歲,依然連個容身之所都沒有,工資低微,看不到希望,深愛的女朋友還離自己遠去,而對於鄉親們的苦難則無能為力,每天都在自己身邊上演著老鄉們因無錢看病而眼睜睜屈死的悲劇,這一幕幕殘酷的現實與心靈美好的願望形成徹底的反差,再加之沉重的工作壓力,不堪重負之下,就希冀通過異常的行為來表達心中的憋苦。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潛意識裡運行的,你自己其實都是不知道的!所以你從來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不正常了,而且依然我行我素,不以為然。如果照此繼續發展進化下去,你的行為將越來越離譜,最終導致嚴重的精神行為障礙,那時再被人識別出來送進精神病院,矯治起來就相當困難了。所幸的是,你在人生和精神的低谷時期,巧之又巧碰上了商詩,她的美麗、溫情和賢淑給了你愛的希望和生活的勇氣,終至於慢慢地將你從絕地裡引導了出來,所以才沒有釀成災難性的後果。按包主任的推論,你現在的異常行為趨勢已經基本上得到了遏制,再加之你心愛的女人商詩又已經回到了你身邊,今後以她的柔情對你慢慢進行感化引導,一段差不多的時間之後,你也就能大體恢復正常了。老李啊,我當時聽包主任那樣說的時候,就像聽天書,不過這些天我仔細琢磨和你相處的那些經歷,越來越覺得他的話有道理了。我一直就想把這些感悟和你進行交流,好引起你的警醒,但一直也沒找到機會。今天既然你來了,我就徹底坦誠地向你做個交代吧,可能聽起來有點殘忍,但我都是為了你好,希望得到你的理解!」
我咬著嘴唇默默地聽著,不由自主地微微點頭,臉上是一派淒清和憂鬱,聽完以後,我也沒什麼反應,陷入了片刻沉默。
華浩可能覺得於心不忍,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和聲安慰我道:「老李,也別太過在意自己精神病的身份了,其實像我們這些苦苦掙扎著謀生的人,我們的精神狀態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是正常的,誰又說得清楚呢?也許我們本身也正在一步步向著精神崩潰的方向滑落,只是我們沒有意識要去進行精神矯治而已,從這一角度講,你還是幸運的呢,被及時發現了,將來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我咧嘴呵呵樂了一下,心裡有點微微的苦澀,我怕華浩因為向我揭示了真相而自責,就聳了聳肩膀故做輕鬆地說:「老華,你說得對,有了問題要敢於面對,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困難,你今天對我的當頭棒喝讓我一下子豁然開朗,精神清爽多了,請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著意修正,爭取早日回到廣大人民群眾正直的軌道上來!」
華浩被我逗樂了,呵呵一笑,對我愉快地眨眨眼睛,臉上神情要生動了很多。
我當然不忘自己此行的使命,所以我還是問道:「老華,我現在承認我自己精神和行為上是有點問題,但我自信這對於我的本職工作是沒有影響的。這點你完全可以放心!」
華浩神情立刻一凜,嚴肅道:「這個不能開玩笑的,在沒有精神科專家給你出示診斷證明說明你的精神狀態完全可以勝任工作之前,你是不能執業的,即便我相信你沒問題,院領導也不會同意,你也要理解他們的顧慮,萬一你治療的某個病人出現醫療風險,告起狀來,讓他們知道你還扣著個精神病的帽子沒有摘,那什麼都不用說了,官司必輸無疑!
我不甘心不服氣道:「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主治的病人絕對不會出問題!」
華浩斷然搖頭道:「不可能,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醫生不是神仙,技術越高明的醫生,手底下死去的病人也越多,結果誰都保證不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切按照規矩辦,即便出了問題,至少不輸理!」
看華浩堅決的神情,我知道多言無益,既然自己已經接受了精神病的身份,不遵照院裡安排估計也不現實了,我唯有無奈歎道:「那老華,你們到底還想讓我在家裡休養多長時間算完?」
華浩想了想道:「老李,你放心,咱倆鐵桿兄弟,我還能不幫你,我隨時留意著領導們的臉色,適當的時候給他們敲敲邊鼓,包主任那邊我再經常咨詢咨詢,給你提供點建議,你在家裡也好好休養休養,一有機會,我就把你的情況鼓搗到領導台前,督促他們的意識,我想,只要我在院裡多做腦力活動,你在家裡多做體力活動,咱倆通力配合,恢復你的執業許可,應該就在不久的將來了!呵!」
虧他還有心思幽默,我不由咧嘴苦笑了一下,對他感激地點點頭,和他握了一下手道:「那好,老華,感謝你一直以來的大力幫助,我的事情就拜託你了,等將來事成了,我再請你好好喝一頓。今天還有點事,我先走了,等你好消息!」
華浩握住我的手搖了搖道:「咱兄弟倆,還分什麼彼此,你就放心地去吧,和商詩嫂夫人好好甜蜜一段時間,真是要把神仙都羨慕死了,對了,替我向嫂夫人問個好,嘻!」
被華浩輕俏的神情感染,我的心情稍微好一點了,對華浩笑了笑,告別了他,去骨科病房找曾勇去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進自己病房,氣氛是輕喜的,到了骨科病房,我卻反而感覺氣氛特別壓抑了,空氣中就好像浸潤著一團陰冷的烏雲一樣,沉重而憂傷。
我跑到護士站,問一個正在埋頭記護理記錄的小護士道:「您好,請問曾勇大夫在嗎?」
小護士猛地抬頭,驚疑地打量我一眼之後,竟拿著護理記錄本一言不發地走開了,那凝重的姿態,顯得比空氣中的沉鬱還要低沉。
這小護士看來是在哪裡受委屈了,讓我吃了個冷屁股,弄得我好不尷尬,我無奈地聳聳肩膀,又對著一個迎面走過來的小大夫問道:「您好,請問曾勇大夫在病房嗎?」
讓我大吃一驚的是,本來還算平靜的小大夫也驚慌失措地看我一眼,身形略一凝滯之後,就從我旁邊匆匆走開了。
我不會這麼倒霉吧,盡碰到心情不好的主?我不甘心,於是再試圖問了幾個,全都皺著眉頭橫我一眼後,對我不理不睬。到最後,可能在他們之間私自傳開了,再見到新人,遠遠地看到我就繞道而行、敬而遠之了!
我十分驚詫,就掏出手機給曾勇打電話,結果手機關機。
這下我吃不住了,正在我也開始驚慌失措的時候,我抬眼一望,竟然看到了一個熟人,我以前來骨科找過曾勇幾次,認識的他,後來又在院裡的其他活動上打過幾次交道。我像找到了救命稻草,連忙迎著他遠遠地走了過去。他像其他人一樣一掉頭也要逃避,我急聲喊了一聲:「馬大夫,是我!」
他站住了,回頭認真地審視了一下我,才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你啊,我道是誰在找曾勇呢?不過……」
話說一半,他又警覺起來,頓住不說了,待我走到他身邊,他悄悄拽住我胳膊,將我拉到最裡邊廊道的窗戶角落裡,才接著說:「你怎麼還到這裡找曾勇啊?你不是他最好的哥們麼,難道你都還不知道?」
我心裡開始上下打起鼓來了,驚詫道:「知道什麼?難道曾勇也被停止執業了?」
他愣了愣道:「停止執業?呵呵,要只是這樣就好了!怎麼你還真地不知道啊?看你這兄弟當得!」
我聽得後背一陣一陣發涼,心裡也越來越緊了,忙不迭聲地急急問道:「馬大夫,你快告訴我怎麼回事,難道曾勇出什麼事了?」
第255章 去看守所見曾勇
馬大夫搖頭歎道:「可惜啊,他被抓起來了!好好的前途,就這樣被毀了!」
「什麼?」
我大呼一聲,驚得嘴巴大張,腦子裡半天轉不過彎來。
馬大夫只是不停歎息,默默地看著我。
緩了好一會,我才找回點知覺,我凝集了一下開始回轉的心神,詫異道:「他怎麼會被抓起來了呢?他不是挺老實的一個人麼,能犯什麼事?」
馬大夫無奈搖頭道:「現在不正是醫院管理年麼,治理商業賄賂專項行動正抓得緊的時候,也不知道這個曾勇哪根筋出問題了,還敢頂風作案,在辦公室裡和孫代表交易的時候,被醫務處下來檢查工作的華浩老師抓了個正著,結果正進駐到院裡檢查商業賄賂治理工作的工作組也知道了,沒過兩天,他就被雙規了,現在已經入了看守所。哎,現在弄得科裡氣氛緊張得很,人人自危,生怕惹火燒身,狠不得立刻拿把刀子和曾勇劃清界限。要不我剛才見你掉頭就跑,慚愧啊!不過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到科裡來問曾勇,確實是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
聽完馬大夫的話,我已經陷入了呆傻狀態,神情僵硬,思維凝固。
曾勇夫婦倆幸福甜美的樣貌,恍然如在昨天,今天突然就聽說他入了看守所,這讓人如何能夠接受?
馬大夫拍拍我的肩膀,歎了口氣,轉身要走的時候,我急急拽住他的胳膊道:「是什麼時候的事?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嗎?」
馬大夫想了想道:「他最近一段時間和那個孫代表來往得很勤快,真正出事的那天也就不到一個星期的樣子吧,他被抓進了看守所,我們又不是他的家屬,哪裡能讓我們知道情況。再說,我們哪裡還敢去和他接觸啊!李大夫,我那邊還有點事,我得走了,你多保重!」
說完,馬大夫就匆匆離去,這樣的是非,誰願意沾惹呢?他算是給我面子的了,告訴了這麼多實情,想著想著,我悲從中來,不由一聲苦歎!
還能怎麼著呢,去看守所看看他吧,這個比我還可憐的孩子!
一路上,我的心緒翻湧,很難平靜,有一陣子我突然開始想,曾勇會不會是因為借給我十萬塊錢,經濟捉襟見肘,又急需錢,所以鋌而走險呢?或者乾脆他借給我的十萬塊錢就是從孫代表那裡來的,現在為了還債,不得不頂風作案?念想及此,我心都碎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可是個直接罪人!
《太平間美麗女屍/女屍奇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