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工人響亮的打了一個飽嗝,不再理會他,把頭轉向了王經理:「立刻安排人在工地挖四個降水井,然後到總部調來四台抽水機,馬上抽水。明天起,不論颳風下雨,工作繼續進行。——從力工組抽調十二個人再加上全部瓦工,還有那幾個吃乾飯的技術員,一共三十七人充實到鋼筋組。找七個熟練鋼筋工指導,兩天後他們至少達到初級水平,這樣,鋼筋作業應該能提前兩天完成,並且不耽誤其他作業。另外,礫石還需要六百七十立方,細紗再有五百立方就夠了,平整場地,材料必須在一周內備齊。鋼筋作業完成以後,各組歸位,再把鋼筋組充實到力工組,提前到總部抽調七台攪拌機,十六台震搗棒,全力以赴進行混凝土作業。安排得當的話,承台部分又能節省兩天半。——所以,基礎工程應該在9月29日中午前完成。」
工人醉眼迷離的看著王經理,嘴裡絮絮叨叨的一邊說,一邊好像要打瞌睡的樣子,不要說王經理和洪經理覺得驚訝,甚至許東軒都有些發呆了。
王經理驚愕的看著這個從來沒被他注意過的臨時工,良久無言。洪經理看了看他,感歎般的點了點頭:「老王,怪道你說十一前不能完工,看看你怎麼用人就知道了。」
許東軒笑了,他伸手拍了拍兩位經理的肩膀,像是勸解,又像是安撫。他轉向那個工人想要說點什麼,可是此刻工人已經伏在桌上睡得像死豬一般了。
「他叫什麼?」許東軒問王經理。
「鄭天豪。」
「鄭天豪……」許東軒沉吟著點了點頭。
第二章
年8月8日中午11點,鄭天豪在唐山市的廢墟裡為了兒子的遇難哀痛欲絕的時候,他的兒子正在唐山北部幾十公里外的豐潤縣石各莊鄉東魏村村東小河邊上和一個小夥伴打得不可開交。——其實,說他的兒子在和別人打架,還不如說正在欺負人來得準確一些。
年前躺在光明電影院石柱後面的棄嬰此刻已經變成一個到處惹禍並且人見人煩的搗蛋孩子,村西八十多歲的喬爺爺聲稱,他這一輩子只見過一個和這孩子一樣搗蛋鬼,就是他的童年玩伴,後來當了土匪並且為國民黨收編,當到師長的孟大牙。
儘管這個孩子在村裡到處惹是生非,可是從來沒人敢管教他。當然了,沒有什麼人當真會怕了這個孩子,可是在這個村子裡卻沒有人不害怕他的母親。
抱養他的是一個名叫張蘭的普通農村女人,十八歲上嫁給了唐山的一個煤礦工人,因為她自己不是城鎮戶口,所以在生孩子、分房等問題上都遇到過不小的麻煩。丈夫陳小三是一個本分老實的男人,看著娶了農村老婆的同事一個個的都把老婆孩子的戶口轉到城市,自己卻一直讓老婆住在農村,不免有些愧對妻小,好在張蘭不是很計較這些。
結婚後,張蘭生了個女孩,當時,一個家庭養三四個孩子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他們結婚以後一直在兩地分居,丈夫覺得讓妻子一個人帶孩子太辛苦,就和妻子商量,將來分了房子,全家搬到唐山以後再要第二個孩子。
在當時,這是千千萬萬普通家庭中的一個,他們的生活平淡而真實,本來他們可以這樣生活下去,直到多年以後相繼離開這個世界,可是不幸的是,命運對他們卻有另外的安排。
文化大革命開始的第二年,厄運降臨到了這個家庭。當時,全國都在抓革命促生產,人民公社虛報糧食產量,煤礦也亦步亦趨的開始大幅度虛報煤炭的產量。在陳小三工作的昇平煤礦,為了讓實際產量接近上報的數量,越是接近年底,工人的任務就越是繁重。
年11月4日,7號礦井的主工作面上開始出現了一些可能導致事故發生的蛛絲馬跡,可是眼看著全年的任務無法順利完成,領導和工人都心急如焚,沒有人提出停工的要求,大家抱著僥倖的心裡繼續採掘。5日下午,陳小三所在的工作面忽然塌方,他和另外三個掘進工人被埋到裡面。
事故給昇平煤礦帶來了很大的負面影響,工人全力以赴進行著營救工作,大家心裡都明白,被埋在井下的工人已經沒有希望了。6日早上,張蘭收到電報,孤身一人風塵僕僕的來到了唐山,這個樸實的女人跪在礦井邊千萬次的祈禱,希望丈夫能活下來。7日下午,當工人把已經被砸得變了形的丈夫抬到井上的時候,她只看了一眼就昏了過去。
日下午,張蘭到西郊火葬場送別了丈夫。
當時,煤礦領導要送她回妹妹家,被她謝絕了,她想清靜一下,於是拖著疲憊的身子獨自從幾公里以外往唐山市區走去。
丈夫的死對張蘭是一個致命的打擊,短短幾天的功夫她的頭髮變得花白了,以至於這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看上去足有五十歲。
走在荒涼的街道上,她的心撕裂般的疼痛。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連個招呼也不打。上週一凌晨,丈夫上班前還憐惜的為自己掖了掖被子,誰知道那竟然是去世的丈夫留給她的最後一絲溫存。
此時此刻,張蘭痛悔難當:為什麼我沒能為丈夫多生幾個兒女?他總說要等搬到唐山以後再生,可是我早就知道他非常喜歡孩子啊。
就在這個女人以一種極度自責的心理懷念著丈夫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貓叫般的哭聲。在光明電影院門前的石柱後面,她驚訝的發現那個被遺棄的嬰兒:丈夫顯靈了?是他把這個孩子送給了我?
張蘭懷著極度忐忑的心情把孩子抱到了妹妹家。
多年以來,妹妹的身體一直不好,本來她要陪姐姐去火葬場,可是被張蘭攔住了。妹妹也是苦命的女人,結婚不久就因病割除了子宮,不能生小孩了,好在妹夫楊育山對她還好。——妹夫是車工,前幾天搬運工件的時候閃了腰,正住院休息,所以張蘭只能單獨一人去送丈夫。
張蘭抱了一個孩子回來,妹妹的眼睛一亮,連忙張羅奶粉奶瓶。兩個女人在忙碌中暫時忘卻了不幸。
孩子躺在床上用黑胡椒一樣的小眼睛看著兩個女人,滿足的吐了一串泡泡。
「姐,這孩子真好,你已經有妞妞了,就把他給了我吧。」妹妹忐忑不安的看著姐姐的眼睛。
「這孩子是你姐夫走的時候怕我孤單,特意給我送來的,要是給了你,我怎麼對得起你姐夫?你再要一個吧。」張蘭雖然有些歉疚,但是卻非常堅決的拒絕了妹妹的要求。
孩子的襁褓裡有一個信封,裡面是一張折疊的稿紙,上面寫了三個暗紅色的大字:鄭浩然。她本能的想把那封信連同信封一起毀了,猶豫了一下,又貼身藏了起來。
「好像是他的父母給他取的名字。」妹妹貪婪的看著這個可愛的孩子,暗自下定了決心:一定盡快領養一個。
「應該是吧,就叫他陳浩然吧。」 張蘭用奶瓶細心的喂孩子喝著奶粉,幽幽的笑了,丈夫去世以後,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陳浩然不好聽,不如叫陳浩,怎麼樣?」妹妹建議道。
「好,聽你的,就叫陳浩。」 因為不能把孩子送給妹妹,張蘭有些過意不去。
第二天,張蘭帶著孩子回到了豐潤縣的農村老家。
在豐潤縣石各莊鄉東魏村,陳浩在母親和姐姐的雙重呵護下漸漸長大了。
到唐山大地震那年,陳浩在同齡孩子中已然成了一個人見人怕的小霸王,家長們幾乎每時每刻都要叮囑自己的孩子:不要淘氣,不要和別人打架,見了陳浩千萬記住要躲著走。
家長們是有道理的,在東魏村,你可以把大隊長(當時的村叫大隊,村長叫大隊長)拉過來打幾個耳光,其後果充其量是多穿幾雙小鞋,沒有人當真敢把你怎麼樣,可是如果你惹了陳浩,那麼前景就值得擔憂了
四歲那年,陳浩被一個比他大兩歲的孩子打了兩下,末了那個孩子還罵他是個沒人要的野種。陳浩挨了打以後忙不迭的跑回家問母親:「為什麼他們說我是沒人要的野種?野種是什麼啊?」
母親彷彿被噎了一下:「誰說的?」
「後街的二嘎子。」
張蘭拍了拍兒子的頭,笑了,她把飯菜端上來讓姐姐陪他吃飯,然後自己提了菜刀走出家門,逢人便問:「看到劉家二嘎子沒?」
於是,不到半個小時,整個村子就陷入一片恐怖之中。二嘎子的父母向孩子問明了情由,連忙請幾個親戚把孩子護送到五公里外的親屬家,然後戰戰兢兢的來給張蘭道歉。
張蘭直勾勾的看著他們,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提著菜刀,圍著他們家來回轉悠。
見張蘭表現得如此不講道理,二嘎子的爹火冒三丈,他悍然聲稱如果張蘭膽敢動他家孩子一根汗毛,他就拿火藥槍崩了張蘭全家,可是張蘭似乎一點也聽不懂他在講什麼。
隊長來了,書記也來了,大家苦口婆心的對她做著思想工作,再三申明孩子打架屬於人民內部矛盾,要團結,不要分裂,可是張蘭對領導根本就不予理睬,於是政府沒有法子好想了。
二嘎子的爹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圍著隊長跑前跑後的要主意。
隊長,您還是把她給關起來吧,要不然我家二嘎子……
憑什麼關人家?她又沒砍人。
現在沒砍,可是當真砍了就晚了不是?
只要她還沒有砍人,就還是好人,政府怎麼能隨便抓好人啊?
那照您這麼說,非要等她砍了我家二嘎子,成了壞人以後政府才能抓她?
話不是這樣說,政府也不希望出這樣的事情,不過你們當心點就對了。
那起碼該繳了她的菜刀啊。
沒有砍人,菜刀就不算凶器,政府憑什麼沒收人家的切菜傢伙?我們不能不講道理啊。——你們也是,惹誰不好,偏偏惹她?張蘭最忌諱別人說他家孩子是揀的,可好,你們連野種都罵出來了……
天地良心,我們可沒說那孩子是野種啊,是小孩子不懂事……
小孩子,小孩子還不是大人教出來的?這女人神叨叨的,就算她當真砍了人,政府又能拿她怎麼樣?
二嘎子的爹聽了隊長的話,懊悔得直打自己的耳光,發狠說不用張蘭動手,乾脆自己去把二嘎子打死算了。
隊長見勸說無效,便驅散了圍觀的鄉親,然後安排幾個民兵輪流跟著張蘭,命令他們有什麼新情況必須及時匯報。
張蘭不緊不慢的提著菜刀在村裡轉悠,她在前面走,後面緊跟著執勤的民兵,然後是幾個想把熱鬧看到底的閒人,以及提心吊膽,隨時掌握階級鬥爭新動向的二嘎子家的親屬。到了半夜,她忽然想起什麼一樣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對了,他家在劉各莊還有親戚,到那兒看看。
以張蘭為首的一隊人馬還沒走出村子,就被二嘎子的父母當街攔住了,二嘎子的父親,這個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粗豪漢子在村頭撲通一聲跪在張蘭的前面號啕大哭,央求她手下留情,詛咒發誓說從今以後兒子再也不敢隨便動陳浩一個手指頭,不單如此,村裡但凡任何人膽敢招惹陳浩,他就要第一個出來和他們拚命。
張蘭冷漠的看著跪在對面的一家人以及圍觀的眾多相親,終於冷冷的說了一句:「我兒子不是野種。」然後沒事一樣回家睡覺了。
從此,「野種」這個詞在東魏村徹底絕跡了。二嘎子事件以後,成年人見了四歲的陳浩都手腳發軟,他們自然是寧肯打折自家孩子的腿也絕對不敢讓他們去招惹這個小霸王。人人都明白,為了這孩子,張蘭連命都可以不要,誰還敢不對他敬而遠之?
就這樣,陳浩在母親和姐姐的溺愛中變得橫行霸道,七八歲上就成了一個讓人談虎色變的角色。好在母親和姐姐雖然對他的疼愛得有些過分,但是在品行教育上還算不含糊,陳浩在外面惹是生非,可是回家以後對母親和姐姐卻非常尊重,因此他一直沒有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小流氓。
一直到大學畢業,陳浩都顯得有些任性驕橫,從小和村裡的夥伴打架所練就的一副不要命的勁頭也讓他在大學裡面小有名氣。
陳浩身高一米八十,長得很英俊,為人仗義,打架不要命。這幾個特點很快就讓他成了學校裡的風雲人物,成了眾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人們常說,大學是象牙塔,而象牙塔裡難以遇到真正的亡命之徒,也很少有陰險歹毒之輩,因此類似陳浩這樣的人在這裡通常遇不到真正的敵手。在這裡,雖然他自我膨脹的程度比較嚴重,但是豪爽的性格以及為人的大度也讓他結交了許多朋友。
然而,大學以及畢業以後即將踏入的社會已經不是那個只有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了,他的身後也沒有了提著菜刀隨時為他玩命的母親的呵護,對於陳浩而言,碰壁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他讀的是林業大學,畢業以後來到了東北林區。他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曾經在這片土地上做過長達八年的伐木工人。
陳浩生性天不怕地不怕,這不但讓領導覺得頭痛,還捎帶有些怕他。他不喜歡身邊那些文縐縐的同事,卻順理成章的和生產第一線的林區工人打成了一片。早在實習階段,他就經常拿著指導員(在林區,人們習慣上總是把黨委書記稱為指導員)的那只步槍出去打獵,打到狍子或者野兔什麼的,回來就跟大家一起喝個爛醉。
他活得無拘無束,大學畢業以後許多年都沒想到應該為自己的人生做點什麼規劃,本該到了結婚成家的年齡,卻根本就不想當真把自己和任何一個認識的女人捆在一起過一輩子。
每年春節回家,母親和姐姐都問他,對象的事情怎麼樣了,什麼時候結婚,他總是三言兩語的搪塞過去,內心深處卻覺得她們很煩。
他就這樣瀟瀟灑灑的活著,直到1995年才遇到人生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挫折。
這一年他27歲,在林業部門工作也剛滿五年。
月裡,陳浩因為一件小事和市林業局副局長的小舅子口角了幾句,對方在單位橫行霸道慣了,兩句話不合就給了他一個耳光。陳浩哪裡受過這種氣?於是不由分說把那小子按在地上就暴打了一頓,一個不小心居然打斷了對方的鼻樑。
局長大人當然不肯吃這樣的啞巴虧。——其實他本人也看不上這個狗仗人勢的小舅子,可是陳浩這小子也忒不給他面子了,打狗還得看主人不是?大人把臉一板:「這都成了什麼了?打架鬥毆,是該好好整頓一下了。」
局長臉色不好,下面的人立馬屁顛屁顛的行動起來,通知派出所先關那小子半個月,再關照裡面的熟人多照顧照顧他。陳浩的直屬領導也不含糊,立刻行動起來,把整頓職工隊伍提上了日程,對陳浩大會點名,小會批評。
陳浩在管教所裡面關了半個月,遭了不少的罪,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的火,單位再拿他當典型,自然不肯善罷甘休,於是在全體職工大會上當眾把茶水潑到了領導的臉上。
這下可好,你小子不是死不悔改嗎?整理一下材料,乾脆開除公職算了。把陳浩的材料以及處理結果報到局裡,副局長看了大吃一驚:有這麼嚴重嗎?他有些埋怨這些人過分熱心了,可是這些下屬慷慨陳辭,義憤填膺,沒給陳浩留下任何可以迴旋的餘地,更重要的是,他的材料已經通報了全局,處理結果無法挽回了。
局長大人黑著臉把這些忠實的下屬臭罵一頓,末了還給了小舅子一個耳光。下屬捱了罵以後均感是倍感榮幸:他老人家可從來不罵人啊!
陳浩的一干弟兄都為他抱不平,大家攛掇他去省林業廳告狀,陳浩一笑了之。在這裡呆得夠久的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何苦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老子正想去深圳闖蕩一番。
想到自己被開除的事情一定會讓母親非常傷心,於是陳浩打算多耽擱幾天,趁十一假期回家看看,也好有個說辭,不料一個突發的事件打亂了他的計劃。
月24日,一個同事匆忙給他送來了一封電報,是姐姐拍來的,上面只有五個字:「母病重速歸。」
陳浩嚇得一哆嗦:母親的身體一直好好的,上個月姐姐來信還沒說有什麼不妥,怎麼忽然病重了?
姐姐是一個非常慎重的人,如果她說母親生病,那麼母親的病就一定很重,握著那張電報紙,陳浩的手有些發抖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簡單收拾一下,直奔火車站。
陳浩踏進家門以後,絕望的發現,母親的病比他想像的要嚴重得多,此刻她已經到了肝癌晚期,無藥可醫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如同五雷轟頂一般把他打懵了。
在陳浩的記憶裡,母親身體健壯,她一直都在憑一己之力擔負著起全家的重擔,他不能想像,如果沒有了慈祥而平凡的母親,家會是什麼樣子。晚上,他在村東的河邊絕望的哭到半夜,等他輕手輕腳的拉開院門的時候,立刻傳來母親的聲音:「浩子,幹嗎去了,咋才回來?」
「哦……,睡不著,出去走了走,您快睡吧。」陳浩不敢去看母親,他害怕母親看到他哭得紅腫的眼睛。
半個月前張蘭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她堅決要離開縣醫院,死也要死在家裡,她這樣說。女兒苦勸不聽,只好給陳浩偷偷的發了電報。
張蘭去世以前的那段時間,陳浩幾乎寸步不離的照顧著母親,他竭盡全力想多盡一點孝道來補償母親,可是他心裡也清楚,今生今世已經無法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了。
陳浩告訴母親,他在單位很受領導器重,上頭已經決定提拔他當科長了,雖然批文沒有下來,可是他已經開始行使科長的責任了。工作?是的,很忙,可是他只有一個母親,所以工作的事情先放一放,等母親好些再走。他偷偷告訴母親,他有個非常漂亮的女朋友,本來要帶她回來,可是工作忙,只好一個人先回來看看,過些日子讓她過來看看婆婆。
他一次次幸福的向母親描述女朋友的樣子,身高,個頭,體重,她笑的時候什麼樣,生氣的時候什麼樣,喜歡吃什麼,是不是有些小脾氣什麼的。張蘭開心的聽兒子講著這些小事,有時候母子倆一嘮就是一個下午,以至於姐姐看了都有些嫉妒的模樣。
看著兒子,張蘭經常會忍不住開心的笑出來。她用瘦骨嶙峋的手在兒子的頭上撫摸著,三十年了,當初在電影院門前發現他的時候,可沒想到這孩子能出息得這麼英俊,這麼懂事。
因為照顧母親,姐姐明顯的消瘦了許多。陳浩背地告訴姐姐,因為打架他被單位開除了。對於陳浩的任性胡鬧,姐姐沒有評價什麼,只是告誡他以後做事要動腦子,凡事忍一忍就過去了,何苦非要和人家爭個高低?
《生死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