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後來周倩倩來了,春妮就把陳浩找到父親並且接任浩然房地產公司總裁的事情告訴了她。她覺得把這件事情告訴弟媳很自然,原因不單純是因為她是陳浩的妻子,更主要的是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她已經很自然的接納了這個曾經給過她很多難堪的女人,並且一直在找機會要重新撮合她和陳浩之間的事情。
所以,晚上回來的時候,春妮很自然的提到了倩倩,並且告訴陳浩說,倩倩知道你現在已經當上了董事長,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我真擔心一個不小心她會脫臼。
陳浩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著姐姐,彷彿從來就不認識她一樣,一直看到姐姐的心裡有些發毛:「浩子,你怎麼了?」
「你幹嗎對她講這些?」陳浩終於忍不住了,雖然沒有吼叫,可是他的眼神分明帶著狂怒。
姐姐驚訝的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生這麼大的氣:「怎麼了?」
「怎麼了?你不知道我已經和她分手了嗎?」陳浩的聲音越來越大。
「浩子,你怎麼還耍小孩子的脾氣?夫妻這麼多年,你就是受了再大的委屈,想想東兒,也不該說走就走啊,你怎麼這麼不負責任?」顯然姐姐也生氣了。
「好啊,我就是不負責任了,你想負責任的話乾脆你和她結婚算了!」陳浩終於怒吼起來。
姐姐呆呆的看著他,看著這個當初讓她背大的弟弟,如今翅膀硬了,找到自己的父親了,有錢了,就再也不把姐姐放在眼裡了。看樣子非但他不把當姐姐的放在眼裡,就算母親現在還活著也必定要活活被他氣死。
春妮摀住臉忽然哭了起來,她覺得非常委屈。自己一門心思的要幫助弟弟,可是沒有想到到頭來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陳浩看到姐姐哭了,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於是坐了下來,悶聲悶氣的說道:「姐,你別哭了,是我不對,好不好?」
春妮一點也聽不下去,因為這是浩子第一次對她吼叫,而且是他有了出息以後,她無法忍受弟弟這樣對待她。她哭了一會,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你要幹嗎?」陳浩吃驚的站了起來。
「回家。」姐姐頭也沒抬,嘴裡只蹦出了兩個字。
陳浩悶悶的站在那裡,他知道姐姐的脾氣,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就是跪下來求她,她也絕對不肯留下來的。他有些焦急的往臥室方向看了看,似乎直到現在才想起來沒有了姐姐,讓誰來照顧紅藥才能讓他放心。
「姐,你要是走了,紅藥怎麼辦?」他不甘心的問道。
「那是你的事。」姐姐看也不看他一眼,依舊在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要不然你把她帶回去好不好?」
春妮吃了一驚,她想不到弟弟的臉皮會厚到如此地步,剛剛把她趕出家門,現在卻想讓她繼續照顧那個沒有名分的女人。
她抬頭看了看陳浩,想說兩句解氣的話,可是就在看到陳浩表情的一剎那她停住了。憑借多年以來對弟弟的瞭解,她感覺到他似乎在極力隱藏著什麼東西,小的時候每次他和姐姐開玩笑,偷偷把她的東西藏起來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他究竟對我隱瞞了什麼?是柳紅藥的身份還是其他什麼東西?弟弟為什麼會忽然找到自己的父親?難道這裡面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春妮不止一次這樣想過,可是此刻這種感覺非常的強烈。她停了下來,想問一下究竟弟弟對她隱瞞了什麼,是不是他在外面惹下什麼禍了,可是弟弟不再看她,轉身拿起電話安排公司立刻派一輛車過來。
汽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迎面駛來的汽車的車燈會忽然暗下來,然後轟然一聲從旁邊擦過。春妮看著路邊的各種標記,看著對面的忽明忽暗的車燈,心裡像一團亂麻一樣。
她搞不懂為什麼自己到了最後關頭會對弟弟讓步,坐上他安排的汽車,並且還要把那個該死的柳紅藥帶回自己的家來照顧她。難道她為弟弟做的還不夠嗎?還欠他的嗎?他那樣蠻不講理,憑什麼自己還要聽他呼來喝去的?她看了看躺在擔架上的柳紅藥,心想浩子對這個女人可真捨得花血本,對母親和姐姐可是從來都沒有這樣過。
坐在駕駛員旁邊那個獨眼龍長得有點凶,浩子怎麼敢用這樣的人?還有,自己上車的時候,為什麼浩子會忽然把那個存折塞給我?
「姐,你把這個拿上。」當時陳浩敲了敲玻璃窗,春妮找了半天沒有找到打開窗子的按鈕,倒是那個獨眼龍伸手過來幫她打開了窗子。
陳浩遞過來的是一個存折。「這是當初你借給我的那一千塊錢,我一直沒捨得花,現在還給你了。——千萬記住,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動用這筆錢。」陳浩一邊說,一邊用一種憂鬱的眼光看著躺在車內過道擔架上的柳紅藥。
春妮當時有點感動,畢竟弟弟還記得這事。不過還了這點錢倒是有點多餘,因為陳浩剛才已經把一張存有五萬塊錢的銀行卡交給了她,委託自己照顧他的情人。可是他為什麼讓自己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動那一千塊錢?還有,說這話的時候為什麼弟弟的眼神會讓她感到有點心酸?她開始後悔不該由著性子離開北京,吼兩句就吼兩句了,誰讓他是弟弟那,可是就這樣把他一個人丟在那裡,畢竟有點放心不下,這段時間浩子遇到的怪事太多了。
春妮這樣想的時候,恰好前面的那個獨眼龍回頭看了看他,那隻眼睛閃著狼一樣的光,春妮的心嚇得怦怦直跳,連忙低頭去看柳紅藥。
她本能的感覺到陳浩這段時間情緒有點反常,卻壓根沒有想到他正面臨著有生以來最大的凶險,以至於隔著車門對她講的那幾句話險些成了他留給姐姐的最後遺言。
第十二章 收網
鄭天豪的失蹤徹底打亂了黃玉生的如意算盤。
陳浩臨時代理董事長的職務搞得他手忙腳亂,甚至為了一點小事和姐姐都鬧翻了,他遇到的這些麻煩相對黃玉生面臨的危機來講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他的計劃很完美,也有些匪夷所思。五年前,鄭天豪曾經在一次慈善捐款儀式以後偶然向他道出自己曾經有一個兒子的事情,黃玉生不動聲色的聽著,心裡卻打開了算盤。
當時鄭天豪的事業已經如日中天,早就引起了黃玉生的垂涎。在黃玉生看來,鄭天豪無論從智謀上還是經營手段上都無法和他相比,可是為什麼他能把事業做得這麼大,自己卻只能給他擔任一個小小的法律顧問?
他利用鄭天豪透露的隻言片語找到了當初張蘭抱著陳浩臨時落腳的那座小樓的遺址,當時那裡已經是高樓林立。他讓外甥趙元出面走訪了幾乎所有能找到的那座小樓的倖存者,調查了車工楊育山的家庭情況,去看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墓地。
最初他的計劃是要找一個年齡和陳浩相仿的人來冒名頂替,但是他自己也明白這樣做的話成功的可能性太小,可是在他繼續調查楊育山的其他親屬的時候,居然查到了豐潤的張蘭:張蘭的丈夫遇難的那幾天,她到唐山料理後事,陳浩就是在張蘭的丈夫火化的當天晚上被人抱了回來,抱他的人是張蘭還是她的妹妹?
楊育山的妻子因病不能生育,領養了一個男孩,可是領養的確切日期卻沒有人想得起來,只知道是68年的年底領養的,可是陳浩卻是在他的養父遇難以後,被母親從唐山抱回來的,於是,趙元和曹子煌初步認定,陳浩就是鄭天豪的兒子。等黃玉生看到陳浩的照片的時候,立刻斷定兩個屬下的推斷是正確的,因為陳浩的某些面部特徵和鄭天豪幾乎一摸一樣。
找到陳浩無疑等於找到一筆寶藏,黃玉生不動聲色的開始對陳浩進行長達五年的跟蹤研究,研究他的飲食起居,研究他的性格特點,研究他在壓力下可能作出什麼樣的反應。研究的結果讓他認定,這個小伙子可以智取卻不可以隨便施加壓力,於是他制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計劃:首先騙取陳浩立下一份遺囑,然後促使他們父子團圓,等他們相認以後相繼殺掉鄭天豪和陳浩,然後拿出那份遺囑,那麼鄭天豪的巨額遺產也就想當然的落入他的控制了。
他的計劃一直在順利的進行著,凡是可能影響到後果的因素幾乎全部都考慮過了,雖然柳紅藥的出現多少打亂了他的如意算盤,可是女兒徐紫娟畢竟從陳浩那裡騙來了親筆簽字的遺囑。
陳浩父子相認的那天晚上應該是鄭天豪的死期,陳浩也應該在次日早上被幹掉,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把那父子兩個送上黃泉路,絕對不可以給他們考慮的時間,否則只要陳浩對女兒起了疑心,重新立下一份遺囑,那就算殺了他們也沒有用處了。
可是陳浩在父子相認的一刻卻忽然翻臉,這是他所始料不及的,接下來鄭天豪忽然失蹤,臨走前居然委託陳浩臨時接任董事長的職務。是不是他起了疑心?可是在這之前陳浩根本就不大可能有機會和他探討這些事情,如果當真有人起疑心的話也該是陳浩。
鄭天豪失蹤了,殺掉陳浩就沒有了任何意義。
黃玉生呆呆的看著桌上的棋局,手裡拿著一枚黑色的棋子,不知道如何落子了,他發現自己幾近完美的佈局忽然被人打亂了。是誰打亂了我的佈局?鄭天豪?陳浩?還是局外人無意間擾動了整個局面?曹子煌去刺殺鄭天豪的時候,發現他失蹤了,那個獨眼龍好像給人下了安眠藥,睡得像個死豬。
是不是有其他人也在打鄭天豪的主意?失蹤的次日,鄭天豪居然給公司發了一封快件,那封信絕對不可能是偽造的,也就是說,或者鄭天豪是在別人的威逼之下寫了那樣的信,或者是他根本就沒有被什麼人控制,而是因為兒子不肯認他而黯然離去,這倒是很符合他的一貫性格特點。
他相信鄭天豪是自由的,如果他被別人控制了,就不會異想天開的在自己離開以後任命陳浩接任他的職位,控制他的一方應該盡快實現自己的利益。
「必須逼鄭天豪現身!」黃玉生堅定的把那枚棋子落到左上角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位置上。
徐紫娟跪在茶几前低著頭有條不紊的擺弄著那套宜興紫砂茶具,她對茶道頗有研究,但是卻難得當真泡茶給什麼人喝,可是今天卻是例外。
曹子煌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徐紫娟遞過來的茶,手忙腳亂的喝了一口,不小心燙了舌頭,於是滿臉通紅的把茶放到他前面的茶几上。趙元則裝腔作勢的接過茶,先聞了下,讚道:「好茶!」然後輕輕的抿了一口。
徐紫娟有些討厭這個不學無術卻總喜歡附庸風雅的表弟,可是天性的圓滑使得她從來沒有對趙元說過什麼過分的話。她自己端起一杯茶聞了一會,然後輕輕的放下了。——如果我把這杯茶遞給陳浩,他會有什麼表現?她不由自主的這樣想。
黃玉生的書房佈置得很雅致,這讓曹子煌有點不自在。他本來是個街頭的混混,因為在老家和人家鬥毆殺了人才隱姓埋名來到北京這個大都市隱居起來,自從跟了黃玉生,他的性情已經改了許多。在金錢方面黃玉生對他非常仗義,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根本就不值得讓這個法律界人士為他花那麼多的錢,於是產生了強烈的要報恩的感覺,他心甘情願的為黃玉生殺人,甘心幫他做任何事情。他知道,自己本來早就該被槍斃了,現在能活著,日子還過得很好,不能不說是黃玉生的照顧。
「黃總,只要您說話,什麼事情都可以交給我。」曹子煌用堅定的眼神看著黃玉生,這讓黃玉生有點感動。
這個人的忠誠沒的說,可是即使如此,事成之後也不得不把他和趙元殺了滅口,不然要查到我的身上太容易了。
「鄭天豪躲起來了,這個沒有什麼疑問,問題是,怎麼才能讓他現身?」黃玉生看著曹子煌、趙元和女兒。原本他沒有告訴女兒,為了實現自己的計劃要死一些人,不過他相信憑著女兒的聰明,這一點她不會猜不到。
「這……」曹子煌抓了抓頭皮,動腦筋的事情他可不在行。
趙元有些輕佻的笑了:「鄭天豪最在乎的是他的兒子,要是先把陳浩至於危險的境地,或者陳浩忽然得了重病,就算遠在天涯海角他也會趕回來的。」
黃玉生看了看女兒,徐紫娟仍舊在擺弄著茶具,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們在講什麼。
「娟子,你要是累的話就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一下吧。」黃玉生不想在女兒面前探討那些殺人放火的勾當。
紫娟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門口,離開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回頭看著父親道:「爸爸,我看要不然還是算了吧,我擔心……」
「你什麼也不要擔心,回去休息吧。」黃玉生自信的衝她揮了揮手。他的心裡有些不是味,他瞭解女兒,看樣子女兒對那父子兩個產生了惻隱之心,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他決定在計劃完全實現以前不再讓女兒介入到這種場合了。
「元兒說的沒錯,只要陳浩遇到麻煩,鄭天豪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子煌告訴我說,昨天晚上陳浩和他的姐姐吵了一架,他的姐姐連夜回了老家,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他們鬧得很凶,是因為周倩倩。陳春妮比較熱心的要撮合陳浩和周倩倩的事情,惹急了陳浩,好像他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不過後來後悔了,給他姐姐賠禮道歉,但是沒有什麼效果,只好讓劉四海把他的姐姐連同柳紅藥一起送回了老家。」因為徐紫娟不在場,曹子煌鎮定多了。
黃玉生看了看曹子煌,又看了看趙元,自己沒有講話。
「我覺得這件事比較正常,也附和陳浩的個性特點,周倩倩把他折磨得夠戧,陳春妮沒有身處其中當然不知道其中的滋味,憑著農村女人特有的道德觀念當然想讓他們恢復婚姻關係了,可是陳浩已經無法忍受周倩倩了,所以才對他的姐姐忽然發火。——也難怪,忽然從一個普通白領變成富家公子哥,免不了要增添點毛病的。」趙元喝了一口茶,結束了自己的分析。
「你覺得怎麼樣?」黃玉生問曹子煌。
曹子煌抓了抓頭皮:「我覺得趙元說得有道理,這樣很好,既然只有陳浩一個人在家,那我們動手的時候就比較容易些。」
黃玉生呆呆的看著棋盤,心中轉著各種各樣的念頭:這件事是偶然發生的,還是陳浩刻意而為?如果是刻意這樣做,那我以前可是有點輕視這個小子了。或許他已經嗅到了一些危險的味道,才故意把他的姐姐氣走的吧?如果單純是口角之爭,他未必好意思讓姐姐把柳紅藥也帶走。既然他把柳紅藥送了出去,就說明他和陳春妮之間的那場口角極有可能是早有預謀。陳浩啊陳浩,饒你像鬼一樣精明,終究也要落入我的圈套!
「既然如此,我們需要把計劃仔細擬定一下,後面的行動必須絲絲入扣,只要出現半點紕漏,我們就徹底失敗了。」黃玉生招手讓兩個親信來到桌子前,拿出了一張紙,三個頭顱頂在一起,他開始把自己的計劃講給兩個人聽。
陳浩住的那套房子空間不大,姐姐和紅藥在這裡的時候顯得很擁擠,忽然走了兩個人,他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午夜時分,陳浩仍舊坐在客廳在手提電腦上面忙碌著,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但是他的精力卻有限,有時候他恨不得每天能多出二十四個小時好讓他能處理更多的事情。
天很熱,原本他打算在這裡安裝一個空調,可是姐姐一直說要省點錢,所以只買了一個台式風扇。此刻,風扇吹出來的都是熱風,陳浩感覺身上粘糊糊的很不舒服,打算睡覺前衝個涼。
對面樓房的住戶大都休息了,只有少數幾個窗口還亮著燈。陳浩的窗簾沒有拉上,最近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經常性的他會工作一會再往窗外看上一會,藉以調整自己的視力。白天,他經常會看到對面六樓的陽台上有一個身上打滿了石膏的病人呆呆的坐在那裡,病人的年齡看起來不小了,連頸部都用塑料支架固定著。陳浩不明白他受了什麼傷,或許是遇到了車禍吧?病人常常面向東方,側面對著這邊,一動不動的在輪椅上坐上幾個小時,像一具木乃伊,有時候會有一個保姆過來推他回到裡面。
因為那個病人的緣故,陳浩經常會想起阿蠻,她的名字叫徐紫娟吧?很好聽的名字,可惜我已經有了紅藥……
陳浩的手機忽然響了兩聲,一條短信發了進來。
「告訴你的爸爸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回來,否則將發生令你追悔莫及的事情,切記,切記!!!」
陳浩吃驚的看著這條短信,短信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他猶豫一下,撥了過去,可是對方已經關機了。
徐紫娟給陳浩發出了警戒信息,她不知道對方是否會重視這條信息,可是她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最開始的時候,她曾經對父親的佈局投入了非常大的熱情,這種事情太刺激了,可是當她從父親以及他的兩個下屬的一系列行動中嗅到了一連串的死亡氣息以後,她的良心受到了極大的譴責。如果所有的一切她自己能夠承擔,她願意立刻向公安局自首,可是父親已經牽扯得太深了,一旦警方對他產生懷疑,無疑就等於宣判了他的死刑,她不能把父親送上斷頭台,可是又不肯眼睜睜的看著陳浩父子就這樣送掉了性命。
當她假裝成一個癱瘓的女孩子來博取陳浩的同情,騙取他親筆簽署了自己的遺囑的時候,她隱約明白陳浩這是給自己簽署了一張死亡通行證,事後她一再想勸說父親打消原來的念頭,可是一直都不成功。
紫娟明白,父親在最近兩天就要有所行動了,行動必定以陳浩父子雙雙喪命為結果。她不能讓他就這樣死去,陳浩為了讓自己活下來,寧肯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送給我,我不能再這樣欺騙他了。
她從手機裡面拿出那張只發了一次短信的sim卡,放在嘴裡嚼了幾下,弄碎了,然後去衛生間吐了出來,放水沖了下去。
「對不起,爸爸……」紫娟用雙手掩住自己的臉,眼淚順著指縫流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發出的短信是否會起到什麼作用,以陳浩的機警,他不會對這樣的警示無動於衷,可是這樣一來,父親的如意算盤又要落空了,或許陳浩不會有什麼危險了,可是父親會不會因此陷入困境?我一定要想辦法阻止父親,不能讓他殺人了。
因為這封短信,陳浩有些心神不定,他呆呆的坐了一會,想不通誰會莫名其妙的發這樣的一條短信給他。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陳浩忽然覺得左腿內側有些發麻,於是吃了一驚,連忙低頭看了下去。
十一點三十七分,曹子煌和趙元出現在樓上同一單元的衛生間窗口。他們先是站在衛生間的窗前向對面仔細觀察了大概有十幾分鐘的樣子,確信對面樓房裡沒有什麼人注意這邊,然後才開始行動。
趙元從一個口袋裡面拿出一根直徑約一寸的工地上用的那種橡膠管子,他的窗簾沒有拉上,從窗口慢慢的往下順,一直順到陳浩家的衛生間,然後前後擺弄幾下,終於使得管子的頭部從打開的窗口伸到了裡面。
等趙元那邊就緒了,曹子煌小心的打開一個皮箱,藉著微弱的手電光亮,他用一把長長的鉗子從皮箱裡面夾出一條二尺多長黑色的蝮蛇。
「小心……」趙元最怕這些爬蟲類的東西,所以見到那條蠕動著的黑色的帶子狀的動物就有些頭皮發麻。
曹子煌笑了笑,他知道趙元平時有些看不起自己,換了以前,他一定會拿著那條蛇好好嚇唬一下這傢伙,可是現在是辦正經事的時候,況且趙元是黃玉生的外甥,他不想和對方搞得太僵。
他伸左手輕輕握住蝮蛇的七寸部位,放下鉗子,右手抓住了蝮蛇的尾部,輕輕的把三角形的蛇頭塞進橡膠管子,然後一點一點的讓他鑽進去,最後只剩下一條尾巴的時候,他示意趙元打開窗台上的那個裝化學試劑的瓶子。
曹子煌覺得手裡的蛇有些奇怪,他見過的蛇不多,在他的想像裡,蛇的尾巴應該像豬尾巴一樣從前到後漸漸細下來才對,可是手裡的這條蛇從肛門開始,尾巴卻忽然收縮,看上去有點讓人不舒服。他不知道,多數毒蛇都有這個特性。
趙元用滴管從試劑瓶裡吸了一點稀釋了的鹽酸,然後在蛇的尾部靠近肛門部位的上方輕輕滴下一滴,立刻示意曹子煌放手。
那滴鹽酸剛剛一沾到蛇的身上,那條蛇便激烈的掙扎起來,曹子煌鬆手,那條蛇順著橡膠管子迅速進入到陳浩的衛生間裡。
因為天氣很熱,那條蝮蛇本來情緒很平和,可是忽然之間尾部的刺痛,引發了它的野性。它順著橡膠管子落入陳浩的衛生間,開始狂暴的四下亂竄,瘋狂的尋找傷害它的敵人。
此時,陳浩已經有些睏倦了,他揉揉眼睛,看了看桌上的鬧鐘,該休息了,於是站起身來來到衛生間門前打算先沖個涼,當他把手放到門把手上的時候,忽然聽到衛生間裡好像有什麼動靜,猶豫一下,仔細聽了聽,似乎又沒有什麼,於是陳浩打開了門。
就在衛生間的門打開的那一瞬間,那條蝮蛇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猛然衝了出來,撲向陳浩的右腿。
《生死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