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霎時街上大亂,貔貅也暴怒了,身上冒火,朝著店內衝過來的幾個魔人噴出了長長的火焰。有兩個魔人跳開了,三個魔人被火焰卷中,一個燒成了黑人還會蹦跳,兩個紅鱗蛇人身上衣服立即成灰,但沒受到致命傷害。火焰繼續往前衝,奇獸店立即有大半間成灰,轟然倒塌。
「都給我住手!」
一聲炸雷似的吼聲,接著劍氣漫空,就像整個世界都是閃電在流竄。應該沒有實質的劍碰到滅魂劍,但我刺向蛇人的滅魂劍卻被擋開了。我的心臟像是被刺了一劍似的,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喘息,使不出力量無法再出劍。
不僅是我停了,所有人都在同時受劍氣壓迫停,真正是天地變色,日月無光,一劍之威竟然如斯!
一秒鐘之後我喘過氣來,但再也沒有勇氣出劍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向同一個方向望去,只見街上一個人大踏步而來,頭戴方巾,身穿布袍,後面背著一柄帶穗寶劍,左手拿著一柄拂塵,大袖飄飄,好不瀟灑。
此人三十多歲的年紀,劍眉朗目,鼻如懸膽,蓄著尺許長的黑鬚,即有文人騷客的儒雅,也有江湖俠士的豪氣,還有神仙中人的出塵飄逸。什麼影視明星成功商業人士小鮮肉我見得多了,跟這人一比全成了土雞瓦狗。
我在心裡暗讚一聲,這才是中國人眼中的美男子,不論從男人還是從女人的角度來看都一樣。可是我看著他怎麼就覺得眼熟呢?他的劍法如此厲害,莫非就是海市的管理者?
第274章神秘娘娘
眾人被那個有點像是道士的人風采所懾,全都安靜望著他。他走到我們面前,不怒自威,掃視眾人一眼,拂塵一甩,右手豎掌在胸前微一欠身:「我姓呂,受海市主人委託為本屜仲裁人……」
呂洞賓?我差點脫口而出,一看到他我就覺得他像傳說中的呂洞賓了,除了他還有誰有這樣的飄逸瀟灑,儒雅與豪俠並重。他的故事我聽說過很多,不論是不是真有這個人,我都心嚮往之,此刻居然見到了真人,怎能不激動!
呂洞賓的聲音突地轉嚴厲:「是誰先動手?」
我暗叫糟糕,嚴格說起來是吳銘之先動手,而且對方好幾個人受傷,毀了店舖,怎麼看他們都像是受害者。剛才魔女用自己的身體撞過來,很難說是在攻擊,就是故意引我們出手。那個蛇人去摸貔貅,也有故意讓貔貅咬他的嫌疑,這就是一個熟門熟路的「碰瓷」啊!
魔女捂著血淋淋的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們先攻擊我,抓破了我的臉,還縱獸傷人,咬斷了我的夥計的手。」
我急忙說:「他們攔路強買,我不賣,他未經我的許可去摸我的騎獸,獸性剛烈,出於自衛才咬他。」
魔女立即道:「我們只是邀請他進去詳談,哪裡有強買了?我有說過你必須賣嗎?諸位有看到我們強買麼?」
圍觀的人顯然不想惹麻煩上身,都閉嘴不說話,並且有更多人圍過來看熱鬧。吳銘之道:「是她先衝撞我,我只不過用手擋了,她的臉撞在我的手上。」
額,這不等於承認他先動手麼?我搶著說:「事情的起因,是他們攔住了我,並在沒有經過我同意的情況去摸我的騎獸,被咬斷了手。」
呂洞賓皺了眉頭:「看來雙方都有責任,所造成的後果各自承擔,不許再尋仇鬧事!」
真是英明的決斷,說雙方都有責任,看起來好像我們有點委屈。但後果各自承擔,實際上我們沒有任何損失,受損的是魔族,等於是在處罰他們了。
魔女大叫起來:「我不服,你們都是人族,你是在偏袒他們!」
呂洞賓道:「我只認理不認人,決無偏私。」
魔女吼道:「他們先違反了規矩,傷了我們的人,燒了我們的店,要是就這樣算了,誰還敢到這裡做生意?」
觀眾之中有些是魔族,或是偏向魔族的,附和道:「是啊,是啊,不公平。」
呂洞賓的臉沉了來,冷笑道:「我是仲裁人,我說怎樣便怎樣,不服的人都可以離開,海市不怕沒有客商。」
魔女更加囂張了:「我就是不服,這裡不是你說了算,如果仲裁人偏私,可以上訴海市主人,我們找海市主人說理去!」
「放肆!」呂洞賓怒喝一聲,「好你個魔女,攔路強買,使詐巧奪,捨小搏大,此等伎倆怎能瞞得過我?給你幾分臉面收場,你不識抬舉反而登鼻子上臉了,我的劍斬不了你麼?」
魔女更加使潑了,臉也不捂了,雙手叉腰,挺起高聳的胸膛往呂洞賓的迎去:「來啊,你很厲害很了不起,有種來殺我啊!不敢殺你就是……」
劍光一閃,我甚至沒有看到呂洞賓的劍出鞘,魔女的頭已經離開了脖子,屍身向後拋跌,血噴了一地。
眾人嘩然,呂洞賓凜然道:「我不當這仲裁人了,此魔女乃是以我私人身份所殺,與他人無關,想要報仇的來找我呂純陽便是!」
我似乎聽到有人說了「胡鬧」兩個字,接著眼前一晃,景物變幻,已經身在一個宮殿內。宮殿的地面是完整的一塊青玉,巨大高聳的柱子則是羊脂白玉,其中有兩根柱子上還盤著活生生的兩條白龍,正昂著頭瞪著巨大鼓突的眼睛看著我,嘴邊兩根長鬚蠕動著。
我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這才發現呂洞賓和吳銘之也在這兒,吳銘之也是一臉震駭驚訝,誰曾見過用真龍來盤著柱子當裝飾?貔貅也在這兒,看著白龍有些敵意,但沒有發作。
「你呀,還是這麼疾惡如仇,放縱任性,哪像個得道成仙之人?」一個悅耳柔婉,帶著點嬌嗔味道的聲音傳來。
我循聲往前看去,紫氣氤氳的大殿前方,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霧氣朦朧看不清長相,但必定是女性無疑。
呂洞賓恭敬行禮:「慚愧,秉性難移,有負娘娘所托。」
娘娘的聲音還是那樣輕柔恬靜:「殺便殺了,也不算是你的錯,只是此女乃是赤風天魔王所派遣,他不敢找我問罪,也不一定抓得住你,但這兩位客商可就遭殃了。」
呂洞賓愣了,看了看我和吳銘之,笑道:「這兩位客商也不是怕事的主,大不了我暗中助他們一臂之力。」
我急忙拱手作揖:「多謝呂真人!」
娘娘呵呵一笑:「呂純陽,只怕你幫不了他們,赤風天魔王乃是盤古開天之時,混沌魔神解體之魔氣所化,永生不滅,各界之中能與他匹敵者曲指可數,我也要讓著他幾分。」
呂洞賓愣住了:「這,這……」
娘娘像是在思考什麼,停了一會兒說:「此事看似巧合,推究起來卻有其他因果,前因後果我已知曉。此事與你無關,你自逍遙去,不必再插手。」
呂洞賓道:「可是那魔女是我殺的啊!」
娘娘道:「去吧。」
呂洞賓不敢再爭辯,看了我和吳銘之一眼,對娘娘行了一禮就往外走了。我非常好奇,這個娘娘到底是誰,能經營海市就不說了,實力能與赤風天魔王差不多,那就是先天神魔級數的啊!
娘娘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你所經歷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有原因的,有人在暗中支持你。至於他為什麼要支持你,具體想要做什麼,還有什麼安排,我不便多說,總之你不用擔憂,放手去做就是了。」
我有些震驚,娘娘果然厲害,我做過什麼她全知道了,連我不知道的她也知道了。而且正如我猜測的那樣,有人在暗中操縱或影響我,把我送到陰陽界惡鬼界都是刻意安排,為了考驗我以及讓我獲得能力提高,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娘娘繼續說:「你與魔族之間的恩怨,我不便插手,但這次你在我的地方受到魔族騷擾,增加了麻煩,我也不能不表示。我可以封印你的座騎,讓它無法記起前生的事,但不影響能力。」
我大喜過望,忘了她是在跟我直接思想交流,向她作揖深鞠躬:「多謝娘娘。」
吳銘之差不多也在這個時候鞠躬行禮:「多謝指點。」
敢情娘娘同時在跟我們進行直接思想交流,這也能分心二用,太厲害了。
娘娘也開口說話了:「兩位遠來是客,未設酒宴招待,且食果子一枚以解飢渴。」
她的話剛說完,就有一個仙女從紫氣中飄出,手中托著一個翡翠盤,盤中放了兩顆小小的果子,看起來有點像銀杏。還隔了幾米遠,我就聞到了一股異香撲鼻而來,誘人之極。
我敢說海市中的每一件東西都是寶物,以娘娘的身份拿出來招待客人的水果,絕對不會比市場上的差了,這回可真是因禍得福啊!
我拿起一個果子,剛放到唇內還沒咬它,它就像活物一樣自己滾了進去,瞬間過了喉嚨到達胃部。我愣了,都還沒嘗到味道呢,怎麼就吃完了?
吳銘之也跟我一樣,根本沒咬就到了肚子裡,看了看手,再看看肚子,然後跟我大眼瞪小眼。驚詫之,我們連那仙女長什麼模樣都沒看清,她已經轉身走了。
接著眼前一晃,景物又變,我和吳銘之以及貔貅已經在老齊的店舖內。老齊從櫃檯後匆忙跑出來:「兩位客官來了,接到海市主人通知,即刻送你們回去。」
這麼急著送走我們,是怕我們鬧事,還是怕魔族找我們報仇?我們還沒有賺到錢買回家的路呢。我問:「齊老闆,可以送我們去惡鬼界嗎?」
老齊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你們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現在就走,門在那邊。」
說實話我還真不想走,以後未必有機會再進入海市,這可是淘到高級寶物的機會啊!老齊不管我們同意不同意,連推帶趕,把我們攆進了裡間的門,過了門眼前突然變黑,又回到之前的山谷中了。
我突然想起,娘娘答應幫我封印貔貅的前世記憶,沒看到她動手,到底處理了沒有?以她的能力,應該不需要畫符唸咒之類吧,可能已經處理過了。
愣了幾秒鐘,我問吳銘之:「你知道娘娘是誰嗎?」
吳銘之道:「海市主人啊。」
「不,我是問她的身份,她是哪路神仙?」
吳銘之搖頭:「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她不是神也不是魔。」
我也不由得搖頭,也許她沒有在人間的故事中出現過,我們怎麼能知道?也有可能她在人間現身時是另一種模樣,總之她是一個與先天神魔一樣強大的存在。
「那麼我們現在又變成回不了家的兩個苦逼男人了。」我自嘲地說。
吳銘之道:「至少有了些變化,剛才吃的東西,好像不會消化,也不會肚子餓了,可以慢慢走。」
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吃進去的東西在肚子裡,以後永遠不吃喝也不會覺得飢渴了。
「走吧。」我說著先往前走。
沒走多遠,後面傳來呂洞賓的聲音:「兩位慢走,我有話說。」
第275章呂祖授劍
我和吳銘之回頭,果然是呂洞賓在後面,正貼地飛掠而來。我大喜過望,他肯定不會無緣無故追來,一定是有好消息要告訴我們。
呂洞賓在我面前停:「方纔我說了要暗中助你們一臂之力,不能言而無信,也不能讓你白謝我了。」
我急忙拱手作揖:「那真是太感謝了。晚輩對呂真人聞名已久,心嚮往之,這次有緣相遇真是三生有幸,若能得到呂真人指點一二,那就更是不勝榮幸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況且我語出真心,呂洞賓聽了很高興,摸著鬍鬚道:「我看你倒也順眼,況且有些劍道基礎了,就傳你三劍,能不能領會,就看你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想起在海市他出現時的劍光,簡直就是時間停止,日月無光,驚天地泣鬼神,別說三劍,就是教我一劍也受用不盡。我大喜欲狂,急忙俯身拜,呂洞賓卻一甩拂塵托住了我:「慢著,我授你劍訣,只是看你順眼,許諾助你一臂之力,卻不是收你為徒,所以不能拜我,也不許宣稱是我傳人。」
「是!」我恭敬應了一聲。
呂洞賓道:「以你目前的成就已在我之上,所以也不必對我執晚輩之禮,我們平輩論交。我授你這三劍,威力可大可小,在你惡鬼界發動,或有誅神殺魔之威;若是在你修為受限制的地方發動,劍法威力就有限了。這是因為劍即是道,道即是劍,內修丹道,外顯鋒芒。鑄劍之道,采無極至精,合先天之元氣,假乾坤之爐鼎,運元始之鉗鍵,慧火煉成,靈泉磨利。以太極為環,剛中為柄,美利為刃,清靜為匣,虛白燦爛,純粹堅剛,運造化之機,乘秉威之令……」
呂洞賓念了一段口訣,每一個字都深深印入我腦海中。許多以前我想不通的地方,還有北山居士教我,我似懂非懂的地方都霍然貫通,恍然大悟,就像是推開了一扇窗戶,看清了猜測無數遍的窗外景物。
吳銘之也在旁邊聽著,卻像母鴨聽打雷,聽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所云。這是因為他沒有學過劍道,沒有基礎,比如「慧火」「靈泉」他根本不知道指的是什麼。
接著呂洞賓以意念交流,告訴了我一些用劍的方法。他說教我三劍,不是指三招,而是三種不同的用劍方法,事實上他一招都沒有教,也等於教了無數招。
簡單地說,第一劍可稱為法劍,主要是把自身修為附在劍上,包括用一些法訣咒語來加強威力;第二劍可稱為道劍,乃是聚集自然界的能量加強攻擊威力;第三劍稱為心劍,無形無色,運用的是智慧之力,意志之力。這三劍雖然有區別,卻不是獨立的,也不是遞進關係。比如心劍之中包含對道的感悟和對法劍的運用,法劍之中也融合了心劍的力量。
我喜不自勝,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即試一試劍法威力。呂洞賓道:「學無止境,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先走了。」
我有些不捨,但也沒有理由拉著不放,心裡有些惆悵。呂洞賓說走就走,一甩拂塵飄然而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呂真人,海市的主人到底是哪一路神仙?」
「哈哈,既然她沒有告訴你們,我也不好說。」呂洞賓沒有停也沒有回頭,但用手指了天空。
用手指天空是什麼意思?是說她從天上來的,還是說她的名號中有一個「天」字?
呂洞賓很快看不到影子了,我還在琢磨娘娘真名是什麼,吳銘之「哼」了一聲,臉色很難看。自始至終,呂洞賓沒有對他說過一個字,更不要說傳授功法了,難怪他要不高興。
呂洞賓沒有指點吳銘之是有原因的,吳銘之算是特殊的殭屍,屬於陰邪生物,心性也不算正大光明,以呂洞賓嫉惡如仇的性格,沒有一劍斬了他就算給面子了,怎麼可能傳他法訣?以前北山居士也說過,劍道中人,絕對不會把正宗劍訣教給非人類。
我訕訕道:「可能是因為你沒有劍道基礎,所以他沒有指點你。」
吳銘之撇了撇嘴:「沒關係,我習慣了,這些自命不凡的人一向都不把我放在眼裡。況且他也沒什麼了不起,在海市他的劍法厲害,那是娘娘給了他特權,在這裡他未必是我對手。」
這個問題真不好回答,我含糊應了一聲:「我們走吧。」
吳銘之道:「娘娘才是真正的高人,她就沒有瞧不起我的意思,她指點我練功的方法,還說我『天賦異稟,前程遠大』。」
我笑了笑:「她當然是真正的高人,所以眼光與世俗不同。」
走了幾步,吳銘之道:「你也算是對我另眼相看的人,你的眼光也與世俗不同啊,哈哈。」
我暗叫慚愧,之前我並沒有真心待他,還在暗中提防他。但經歷了許多事,相處久了,發現他本性並不算邪惡,行為狠毒一點也沒什麼,還可以算是朋友。
我一邊慢慢走,一邊思考著呂洞賓說的劍訣。「采無極至精」,無極以道門的說法就是道,以佛門說法就是空,無極不是真的無,空也不是真空,而是宇宙中最元始也是最終極的力量。它看不見摸不著,無法用現今的科學來測量,卻無處不在。以無極之力作為鑄劍的主體材料,加入自己的先天元氣,往小了說自己的身體是火爐,往大了說整個宇宙都是火爐……
在我思考的同時,身體裡面同步產生了變化。關於煉劍之法,我剛到陰陽界時就琢磨了很久,後來得到北山居士指點又進了一步。可惜到了惡鬼界,我無法控制躲在身體裡面的滅魂劍了,但我的經歷,我的能力提高都沒有白費,就像把錢存在銀行裡。現在得到呂洞賓的指點,所有經驗和財富都提取出來,以全新的觀念開始鑄造,一柄形狀差不多,但質量有天壤之別的新劍在我身體裡面漸漸顯現。
我沉醉於思考中,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停了,也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過了多少時間。等到我清醒過來時,發現身邊數十米的岩石怪樹奇草盡皆被摧毀,就像是經歷了一場無堅不摧的風暴。吳銘之貔貅和風生獸都在遠遠望著我,驚懼不安的樣子。
我向吳銘之走去:「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吳銘之直瞪眼睛:「你自己不知道嗎?」
「額,我剛才有點走神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