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說完,那青玄子沒再理會她,氣得那蓮姑姑直瞪眼,又不能拿青玄子怎麼著,只好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怒聲道:「陳九,你給我記住,蘇蘇的事出一絲岔子,我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瑪德,我成了出氣筒,礙於心中的打算也不好反駁,只能深呼幾口氣,調整好自己心態,然後問青玄子,「往生咒需要念多久?」
他說:「半小時!」
我嗯了一聲,就問那蓮姑姑,「趁這半小時,我能出去一趟看看喬婆婆麼?」
「不行!」她直接拒絕我的請求,說:「蘇蘇一日不復活,你一日不能離開,直到她復活,再經過她的同意,你才能離開。」
一聽這話,我特麼也是醉了,只好站在旁邊,看著那青玄子念往生咒。
青玄子這次念的往生咒與我們平常辦喪事念的往生咒有些不同,這種往生咒的全稱是,四甘露往生咒,而喪事念得往生咒,其實不是道家的,而是佛家的,名字就叫往生咒。據說在喪事上念往生咒能讓死者踏上西方的極樂世界。至於道士為什麼在喪事上念佛家的往生咒。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不過,後來跟佛家一名和尚交流,他告訴我,佛家的往生咒會被道家使用,源於兩家在喪事這一塊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兩家相互借鑒,取之長,補之短,也正是這個原因,很多地方的喪事是由和尚來辦。
而青玄子現在的這個往生咒,全文共九十六字,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殊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窮,由汝自招。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這九十六字,字字如珍,一般很少有道士會念出來,據說這東西從道士嘴裡念出來,會減陽壽。當然,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因為青玄子告訴我,他念這九十六個字,少了一年陽壽。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大凡涉及到紅色符菉會損氣運,涉及到道家往生咒會損陽壽一年。
我問他具體原因,他說道家解釋的很模糊,好像是違了天合。
大約等了半小時,那青玄子念完往生咒,不知是體虛還是坐久了,正準備起身,居然身子一歪,差點給摔倒了,好在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手臂,入手的感覺特別涼,就好像被冰塊敷過一塊,「道長,你這是?」
他罷了罷手,說了一句沒事,便沖那蓮姑姑說:「家師交待的事,小道已悉數完成,也算還了你的人情,以後家師與你再無半點人情瓜葛,還望你自重,小道就此告辭。」
「是嗎?」她冷笑一聲,在我們身上瞥了一眼,說:「既然人都來了,哪能說走就走。」
說完,她打了一個響指,就見到門外衝進來一群黑衣大漢,那些人左手持一柄長約一尺的片刀,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們。
「喬蓮兒!」青玄子面色一橫,「人不要臉百事可為,這話用在你身上最為合適。」
「呵呵!」她笑了笑,說:「要臉有何用?要臉蘇蘇能復活,要臉蘇蘇能幸福?」
說著,她朝那群黑衣大漢揮了揮手,將青玄子給綁了起來,說:「小道士,晚上陰婚的時候,你最好盡力而為,出半點岔子,你師傅的那點事,我給你傳到玄學協會去,到時候,你師傅那張老臉恐怕是保不住了,記住,蘇蘇一日不復活,你們誰也別想離開萬名塔。」
「你tm瘋了,我師傅當年只是……你…你…你這瘋女人,早晚會得到報應。」青玄子朝那蓮姑姑吼了一聲。
「無所謂!」她聳了聳肩頭,「將他拉出去,好生招待,晚上再將他送到祠堂。」
隨後,那青玄子被拉了出去,整個房間就剩下我跟那蓮姑姑。她在我身上盯了一會兒,開口道:「到你了,將那些蟲灰裝進皮囊。」
我想說點什麼,想起這女人為了復活蘇夢珂,已經失去理智,跟她說什麼估計也是白說了,倒不如也順著她的意思。
於是,我找來四根小木條,做成一個架子,再將人皮放在架子上,然後瓢一些蟲灰,由於那人皮臉部的洞小的很,想要直接將蟲灰裝進去是不可能,我只能先用一根細管插在人皮的臉部,再找一漏斗,將蟲灰倒入漏斗,由漏斗經細管裝入人皮之內。
這過程極其緩慢,一則是那細管的口子特別小,灌入的速度大大受限制,二則我心理一直被折磨著,畢竟,任誰拿著人皮灌蟲灰,心裡都不好受,更何況這人皮的主人還是自己的『妻子』。
大約過了五六個小時,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總算將蟲灰悉數裝進人皮。直到這時,我才明白蓮姑姑的用意,她是打算用蟲灰代替蘇夢珂失去的血肉。
想到這裡,我抬頭看了那人皮一眼,就這麼一眼,差點沒嚇死我,那人皮竟然像活人一樣立在我面前,除了一對眼珠不見了外,其餘部位看上去特別飽和,伸手摸了摸,隱約有些彈性。
當下,我就問那蓮姑姑,「接下來還要我幹什麼?」
她沒有理我,而是徑直地走到蘇夢珂面前,一把抱住她,抽泣道:「蘇蘇,我的蘇蘇,我苦命的蘇蘇,我們娘倆總算又見面了。」
她一邊哭著,一邊在兜裡搗鼓什麼東西,很快,她掏出來一樣東西,一見那東西,我腦子一麻,腹內一陣翻騰,沒忍住,猛地嘔吐起來。
只見,她手裡拿著一對眼珠,那上面血淋淋的,還附帶著一些經脈。
就在我嘔吐這會,她將那對眼珠塞進蘇夢珂的眼眶,說:「有了這眼珠,你以後看人能看的更清楚,再也不會看錯男人了。」
說著,她開始一長篇的嘮叨,都是一些關心的話以及思念,大約嘮叨了半小時方才停下來。不過,她最後一句話,令我對她徹底失望,甚至想掐死她,她說:「蘇蘇啊,為娘只想用小計謀騙得那老太婆的天神牌,沒想到石家那二小子居然假戲真做,把你給…是為娘對不起你啊!」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陰笑幾聲,繼續道:「你放心,為娘已經替你報仇了,這對眼珠就是石家二小子的,他母親那個潑婦差點沒弄死為娘。」
聽著這話,我渾身一怔,瑪德,這女人已經徹底瘋了,居然挖活人眼睛,那石家咋沒鬧上門掐死她,還有那蘇大河,怎麼如此平靜,沒對這女人採取點措施?
有句俗話叫,說曹操,曹操到,我心裡剛生出這念頭,那蘇大河便推開門走了進去,他神色萎縮了不少,一雙眼睛佈滿血絲,一見那蓮姑姑,二話沒說便衝了過去,一把抓住她頭髮,怒聲道:「喬蓮兒,你tm還是不是人,我家兒子一時衝動把蘇蘇給…你這惡婆娘竟然活生生挖了他一對眼珠,絲毫不顧及這麼多年夫妻感情。」
「說啊!」那蘇大河越說越憤怒,「你tm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挖了我家兒子的眼珠,為什麼啊!」
說著,他舉拳照著那蓮姑姑的腦門就捶了下去,「我打死你個惡婆娘,省得你出去禍害他人。」
一見這幕,我心頭一喜,有句俗話咋說來著,惡人自有惡人磨,那蘇大河為了石三天做不了不少昧良心的事,這蓮姑姑為了復活蘇夢珂更是犯下滔滔罪孽,這倆人要是掐起來,絕壁精彩。
於是,我腳下朝後退去,點燃一根煙,靜靜地看著這對夫妻互掐。
「你個李克用。」那蓮姑姑反手一把抓住蘇大河手臂,一用力,活生生地將那蘇大河手臂反了過去,怒聲道:「老娘沒嫌棄你是無能,你竟然敢打我。」(李克用:人名,在湖南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說著,她再次發力,『卡嚓』一聲,那蘇大河手臂估計是斷了。
「啊!」那蘇大河尖叫一聲,臉色急的通紅,怒聲道:「好你個惡婆娘,結婚的時候說不嫌棄我某方面,只要好生待你一對女兒即可,沒想到你…你…」
那蘇大河被氣的渾身抖了起來,再次抓住那蓮姑姑頭髮,往死裡扯,而那蓮姑姑則照著他受傷的那支手手臂死勁捶。
這兩人打的不亦樂乎,我則在邊上靜靜地看著他們,心裡也是苦澀的很,先前以為蘇夢珂有個好家庭,沒想到會是這樣,正如一句老話說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這倆人大約打了十來分鐘,不知是累了,還是想通了一些事,倆人居然挨著坐下來,那蘇大河問蓮姑姑,「惡婆娘,有件事我一直很納悶,你能否告訴我?」
「什麼事?」那蓮姑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世上真有復活麼?」他雙眼死死地盯著那蓮姑姑。
「有,絕對有!」她立馬答道。
「那…那石三天真是我以死的兒子?」那蘇大河面色一喜。
「他啊,不可能是你兒子,這些年看你挺可憐,我一直不想戳破。」那蓮姑姑冷笑一聲,說:「可笑,你被石家那潑婦騙了幾十年竟然毫無知覺,虧你還是生意人。」
「你…你…你為何不早些時間告訴我?」那蘇大河顫抖地指著蓮姑姑。
「呵呵!」她輕蔑一笑,說:「你跟石家潑婦那點破事,真當我不知道,只不過是看你對蘇蘇跟小林不錯,我懶得點破罷了!」
那蘇大河一聽這話,不怒反笑,譏諷道:「你以為你跟麻巫師的事,我不知道?我是看在喬婆婆面上,不想將事情鬧大,讓喬家面上難堪罷了。」
「你…你…你…」那蓮姑姑重複蘇大河先前的動作,「你蘇家跟喬家不是世仇麼,為何會替喬家的面子考慮?」
「呵呵!」這次輪到那蘇大河冷笑了,他連笑三聲,說:「喬婆婆於我有救命之恩,小時候要不是她老人家救了我,我活不到現在。」
「那老東西對你有救命之恩?」那蓮姑姑一愣,說:「這些年你跟那老東西怎麼沒告訴我?」
「這是我跟她老人家的事,哪裡需要告訴你。」說完,那蘇大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朝我看了過來,見我正在抽煙,他眉頭一皺,也沒說話,就準備朝門口走去。
一見這情況,我哪裡會讓他走,立馬叫住他,說:「蘇老闆,你妻子為了復活夢珂,將你的救命恩人弄死了。」
第548章收鳥(69)
話音剛落,就見到那蘇大河臉色刷的一下白了,目露凶光,一字一句地說:「你說的可是真話?」
我嗯了一聲,說:「事到如今,有騙你的必要麼?」
說著,我指了指不遠處的蘇夢珂,繼續道:「看到沒,那就是證據。」
那蘇大河順著我手指的地方看去,面色再變,也沒說話,足足沉默了好好幾分鐘。忽然,他像瘋了一樣朝那蓮姑姑衝了過去,怒道:「你個惡婆娘,竟敢害死喬婆婆,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量你沒這個膽量!」那蓮姑姑從地面站了起來,冷笑道:「那老東西礙手礙腳的,死了才好。」
「你…你…」那蘇大河被氣的渾身發抖,左手在兜裡好像搗鼓什麼東西,很快,他掏出一把匕首,那匕首約摸三寸長,格外尖銳,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去死吧!」他舉起匕首,猛地朝那蓮姑姑刺了過去。
那蓮姑姑好像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微微一愣,身子朝右邊避了一下。即便如此,依舊沒避開蘇大河的匕首,『撲』的一聲,刺入腰間。
瞬間,鮮血迸了出來,順著那匕首一滴滴地掉在地面,發出『滴答』、『滴答』聲。
「你…你竟敢真刺!」那蓮姑姑不可思議的看著蘇大河。
「有何不敢!」那蘇大河冷笑一聲,「整個萬名塔深知我蘇大河怕老婆,又有幾人知道我蘇大河也有自己的底線,我可以容忍你偷/情,也可以容忍你對我指手劃腳,唯有我的救命恩人,你不可觸碰,一旦碰了,就算豁出這條命不要,也要替救命恩人報仇,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這是我蘇大河做人的底線。」
說完,那蘇大河猛地抽出匕首,再次刺了下去,這一次,他瞄準的是蓮姑姑心臟的位置,想必是下了殺心。
「真當我好欺負!」那蓮姑姑怒叫一聲,也不知從哪順來一隻像蜘蛛一樣的東西,往那蘇大河臉上一扔。
頓時,那蘇大河慘叫一聲,雙手死勁摀住臉,「啊,啊,我的臉!」
很快,那蘇大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渾身一陣抽搐,嘴裡不停地冒出白沫。
一見這情況,我暗叫一聲不好,先前只是想引起他夫妻二人內鬥一番,沒想到竟然會鬧出人命案,更沒想到那蘇大河內心還有正義的一面。
當下,我猛地朝蘇大河跑了過去,蹲下身一看,他雙手泛黑,指甲更是一片深黑色,應該是中毒了。
「瑪德!」我暗罵一聲,伸手掰開他雙手,就見到那蘇大河鼻子不見了,在鼻子的位置有個二指大的洞,裡面不停地冒出血泡,還夾雜了一些乳白色的液體,那些液體順著他嘴角往下滑。
一見那乳白色的液體,我胃裡一陣翻騰,差點沒吐出來,好在我見過不少噁心的場面,強忍腹內翻騰,伸手將他眼皮合上,也不曉得是不是蘇大河死不瞑目,剛把他眼皮閉上,立馬又睜開了,直勾勾地盯著那蓮姑姑。
「艾!」我歎了一口氣,就準備找塊紅布將他屍體蓋上,還沒起身,從他屍體裡面猛地鑽出一個蟲子,以順類不及掩耳之勢朝我身上爬了過來。
「瑪德!」我罵了一聲,揮手就朝那蟲子砸了過去,那蟲子身手靈敏的很,幾乎就是白光一閃,那蟲子已經跳到我手臂上。
我低頭一看,這蟲子像極了蜘蛛,觸角特別多,渾身上下有不少血漬,最前面那對觸角上有一些乳白色的液體,正虎視眈眈的看著我。
有了先前的教訓,我這次並沒有去砸那蟲子,而是警惕地看著它,左手緊握拳頭,只要它敢動,我立馬揮拳砸下去。
就在這時,那蓮姑姑輕聲說了一句什麼話,她說的是苗語我聽不懂,不過,那蟲子卻有反應了,蹭的一下朝我臉上跳了過來。
我哪裡敢猶豫,揮拳就砸了下去,本以為這蓄勢待發的一拳肯定能砸著那蟲子。哪裡曉得,那蟲子竟然像人一樣,在空中翻了一個圈,唰的一聲停在我鼻子上,我能清晰的感覺到它觸角碰到皮膚的異樣感,特別涼,涼的令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我想動,又不敢動,只要一動,我怕出現蘇大河那一幕,只好靜靜地地佇在那,冷汗直冒。心裡不停地思索,這是什麼鬼玩意,只是十來秒鐘的時間,便將蘇大河的鼻子啃噬掉,還鑽進了他腦子裡將腦髓弄了出來。
「小子,你剛才不是很能得瑟麼?」那蓮姑姑一手摀住腰間朝我走了過來,由於失血過多,她面色格外白,再加上那滿臉褶子,給人一種蒼老感,好似眼前這人不是四五十歲的婦人,而是一名老太太。
我不敢說話,我怕一開口,那蟲子就會咬下去,只能死死地盯著她。
「呵呵!」她冷笑一聲,伸手在我臉上重重地拍了幾下,特別痛,「現在不得瑟了?不挑撥離間了?不坐山觀虎鬥了?怎麼像孫子一樣慫了?」
說著,她又在我臉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繼續道:「小子,我這噬髓蛛是苗族最毒的蠱蟲之一,只要我一聲令下,你猜結果會怎樣?」
我沒有說話。
她自問自答道:「結果會跟蘇大河那李克用一樣,不到十秒鐘必定身亡,腦漿四溢。」
說到這裡,她好像很滿意那噬髓蛛,桀桀地笑了兩聲,伸手在我臉上掐了兩把,冷聲道:「若不是蘇蘇復活需要跟你陰婚,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你應該感謝蘇蘇。」
一聽這話,我特麼總算反應過來,她說的對,只要陰婚一日沒辦,她一日不敢弄死我,哪裡還會顧及那蟲子,抬手就是一拳砸了下去,正好砸在她腰間。
她吃痛一聲,怒道:「真當我不敢殺你!」
「來啊,來殺我啊!殺了我,你的蘇蘇再無復活的可能性。」我一把抓住鼻子上的噬髓蛛往地面一甩,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這動作看似很牛逼,實則我心裡憋屈的很,就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特麼就是潑婦耍潑啊。
第549章收鳥(70)
那蓮姑姑見我這番動作,也沒發怒,反倒乾笑了兩聲,說:「小子,再忍你一會,待陰婚過後,再慢慢跟你算賬。」
「隨便!」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頭,在床頭找了一床紅色被單蓋在那蘇大河身上,又燒了一些黃紙跟清香。
《抬棺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