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

當下,我將她拉上馬,又看了看那蓮姑姑,她正對著我笑,笑的特別歡,好像並沒在意王初瑤跟我騎一匹馬。
看到這裡,我朝她點了點頭,看了一下我們這隊伍,跟先前沒啥變化,抬花橋還是那些保鏢,馱陪嫁品還是那些馬匹,陳天男依舊跟在我身後,唯一的變化是,花橋內坐著蘇夢珂以及我身後多了一個王初瑤。
我沒在這過多停留,朝那蓮姑姑說了一句走了,便領著那迎親隊伍朝帳篷走去,後面響起一長串鞭炮聲。
這迎親隊伍歸途時,有個習俗,不能走先前走過的路,俗稱『不走回頭路』,意思是避諱新娘沿著原路走回去,也就是所謂的離婚,所以,我們不能原路返回帳篷,只能繞遠點。
由於我對萬名塔不熟悉,我問那松子應該怎麼走,他說,需要繞很遠,有三四里路。
思慮一番,我決定繞遠些,一則既然是陰婚,就得按照習俗辦,不能壞了規矩,二則,已經接了蘇夢珂,無論她是生是死,都是我媳婦,不能在禮俗這方面虧待她。
當下,我讓那松子領我們走遠路,又問他有沒有大一點的紅布。
他疑惑的瞥了我一眼,就說:「要紅布幹嗎?」
我說,「走遠路肯定會遇到一些廟、井、祠、墳、大石、大樹,需要用紅布將花橋罩起來。」
他問我為什麼要罩起來。
我說,辟邪。
他想了一下,說:「蓮姑好像說過這個事,花橋裡有紅布。」
我點了點頭,就讓他將那紅布取出來,他說了一句令我想揍他的話,他說:「我怕鬼。」
我深深地瞥了他一眼,瑪德,這松子揍人的時候不是挺能下手的麼,咋還怕鬼?再者說,身為鳳凰城本地人,應該不怕這類東西才對。畢竟,鳳凰城在我們湖南是出了名的神秘。
他見我看著他,尷尬的笑了笑,說:「要不,你自己拿?」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從馬背上躍了下去,掀開花橋的簾子,就見到蘇夢珂依靠在那,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前方,不知道是裝眼睛的時候沒技術含量,還是咋回事,她眼角的位置流了一些鮮血出來,我伸手擦了擦,入手的感覺特別黏,隱約有些腐臭味。
這讓我立馬聯想到蓮姑姑拿簪子扎心臟的事,伸手朝她臉上摸去,很滑,甚至有些光澤。
難道真的有血肉了?
閃過這念頭,我深呼幾口氣,在她臉上捏了捏,入手的感覺很有肉感,我以為感覺出錯了,又在自己臉上捏了一樣,兩者只有微弱的差別。
這一發現,差點沒把我嚇懵,背後驚出一身冷汗,瑪德,怎麼感覺這麼像,難道她體內生出血肉?
想到這裡,我鑽進花橋,就準備打算弄個清楚。這事可不是開玩笑的,要是真生出血肉,這蘇夢珂復活的可能性高達90%,甚至可以說,連血肉都能重生,復活還算事麼?
剛鑽進花橋,那松子喊了一句:「陳九,你幹嘛呢?還懂不懂規矩,你不知道新娘的花橋不能隨便進麼?」
一聽這話,我回了他一句,「很快就出來。」
「不行,必須馬上出來。」他語氣高了幾分,一把掀開簾子,我看到這傢伙是閉著眼睛的,想必是不敢看蘇夢珂。這也沒辦法,他知道蘇夢珂只剩下一張人皮,而現在卻像活人一樣坐在花橋內,任誰都會害怕。
「三分鐘,只要三分鐘,三分鐘後立馬出來。」我看著他說。
「不行,蓮姑交待過,沒到帳篷,誰也不能鑽進花橋!」他還是閉著眼睛,不過,語氣比先前嚴厲幾分,隱約有種再不出來就要動手的意思。
我歎了一口氣,有這松子在,想要弄清蘇夢珂的事,顯然不可能。無奈之下,我在花橋內看了看,就見到蘇夢珂旁邊有塊紅布,拿起紅布,說了一句:「立馬下來。」
從花橋下來後,我將紅布綁在花橋的桿子上,招呼抬橋那些保鏢,遇到寺廟、大樹之類的東西,將這紅布罩在花橋上,那保鏢問我,什麼樣的樹才算大樹,我說有些年月的樹,一個人抱不住的那種。
話音剛落,那松子開口了,他說:「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好像有那麼一顆樹,要兩個成年人才能抱住,不過…」
我看他說話吞吞吐吐的,就催了一句,「不過什麼?」
他抬頭打量了我一眼,說:「不過…不過…這萬名塔對那棵樹有些傳說。」
「什麼傳說?」我問。
「據說那顆樹有三四百個年頭,很多人說那樹成精了,深夜會吃人,也有人說,樹沒成精,那上面的鳥成精了,每到深夜便會出來覓食,萬名塔有不少人在那樹下喪生。」他說這段話的時候,臉色沉得特別重,聲音也有幾分顫抖。
一聽這話,我隱約抓住什麼重點了,鳥精?難道是那燕子?不對,燕子的窩一般在室內,也有一些燕子把窩搭在堂屋或祠堂。在我們衡陽這邊有種說法,燕子的窩落在堂屋左邊,則堂屋左邊未來的一年時間內,無論辦喜事還是蓋新房子,無須看日子都會大吉大利,若是落在右邊,則證明右邊大利。
想到這裡,我問他:「那大樹上是什麼鳥?」
他想了一下,說:「好像是燕子。」
我一愣,立馬又問他:「你確定是燕子?」
他點了點頭,說:「肯定是燕子,這萬名塔關於燕子的傳說不少,很多蠱師把燕子當成圖騰,說燕子是吉物,能帶來好運,也正是這個原因,那棵樹一直沒人敢動,哪怕死了人,也沒人敢動那棵樹。」
說著,他好像想起什麼,繼續道:「對了,蓮姑也信燕子,蘇家到處可見燕子的圖騰,就連木雕的窗戶也是燕子的圖騰,另外,那廣場的柱子上也是燕子圖騰。」
聽著他的話,我心裡恍然大悟,那蓮姑姑把燕子當成吉祥物,原本沒啥值得深究,我卻想起一句俗話,燕子啣泥空費力,長得毛干各自飛。這話說的是,燕子含辛茹苦搭建鳥窩,將孩子含辛茹苦地喂大,而那些小燕子羽翼豐滿卻各自飛走了,哪裡還記得父母的恩情。
而那蓮姑姑與小燕子沒啥差別,都是忘恩負義那種,不然也不會幹出那畜生不如的事來。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蓮姑姑將燕子視為圖騰,想必她對燕子的本性看的格外清楚,既然看的清楚,她應該會意識到子女羽翼豐滿便會拋棄父母,如此一來,她對子女看的比較淡,而現在她表現出來的行為卻視女如命,難道她真如燕子一般,對子女看的重?沒別的目的?
不對,絕對不對,人與燕子的最大差別在於,人懂得衡量利弊,人懂得怎樣保護自己的利益,那蓮姑姑決計不會讓自己變成等待拋棄的母燕,她既能用計把喬婆婆弄死,又怎麼可能視蘇夢珂如命?所以,那蓮姑姑對蘇夢珂的一切應該是裝出來的,這才符合蓮姑姑的性子。
一想到這個,我又想起蘇夢珂八字後面的那四個字,這讓我愈發肯定蓮姑姑有自己的小算盤,她的真正目的不在於復活蘇夢珂。
想通這些,我又問了那松子一些事,都是關於蓮姑姑的,哪裡曉得,他並不理我,就說:「關於蓮姑的事,怒我無口奉告。」
特麼的,這人腦子有問題,我心中暗罵幾句,只好將話題扯到那大樹身上,也不曉得咋回事,一提到大樹,那松子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他先是告訴我,那樹的來歷以及傳說,後是說那樹上的燕子有多神奇,用他的話來說,那樹上的燕子,一年四季都在那裡。
就這一句話,令我對他的話產生了懷疑,眾所周知,燕子是一種候鳥,一般是二月飛南方,**月飛北方過冬,怎麼可能在南方過冬?除非那些燕子真的成精了。
難道真成精了?應該不可能,民間關於動物成精的傳說不少,有豬精,狐狸精什麼,單單這燕子成精倒是第一次聽說,畢竟燕子的壽命不長,而那些民間傳說的成精,長則修煉幾千年成精,短則修煉幾百年成精,以燕子壽命來說,成精明顯不可能。
可是,看那松子的神態,對成精好像推崇的很,這是怎麼回事?
當下,我就問那松子,「那顆大樹在什麼位置?」
他停下腳步,指了指不遠處,說:「再往前走五百米的樣子,那裡有處陡坡,大樹就在那個位置。」
我想了一下,說:「咱們回帳篷必須經過那裡?」
他臉色變了變,就說:「那裡是必經之路,不然的話,得繞七八公里才能回帳篷,假如真轉七八公里的話。」
說著,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繼續道:「現在快子時了,再轉七八公里,丑時之前趕不到帳篷。」
「為什麼要丑時之前趕到帳篷?」我問出心中的疑惑。
他無奈的笑了笑,「蓮姑交待過,丑時之前必須趕到帳篷,說是子時給你們辦陰婚,耽誤這個時辰,不吉利。」
一聽這話,我心中隱約有些不安,就覺得蓮姑姑應該是逼我們從大樹下經過,不然的話,她不會剛好把帳篷搭在那,又將陰婚的時間掐准在丑時。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咋辦,倘若走那條路,那松子將大樹跟燕子說的那麼神奇,肯定有點門道在裡面,倘若不走那條路,蓮姑姑那一關肯定難過,更為重要的是,青玄子在她手裡,萬一青玄子出個好歹,我不好結巴交待,畢竟,那青玄子是結巴的師兄。
瑪德,我重重地拍了腦袋幾下,心頭一狠,就說:「走,咱們走那條路。」
「你確定?」那松子表情一怔,顫音道:「陳九,其實我們可以抄近路,原路返回就可以了。」
「不行,那樣會壞了禮俗。」我一口拒絕他的意見。
「可…可…可走那條路,我們這些可能會死在那。」他露恐慌之色,好像對那條路很害怕。
我愣了一下,這情況不對啊,是他告訴我有那麼一條路在,又是他告訴我走那條路時間正好來的及,咋現在他卻害怕走那條路?這好像有點說不通。
當下,我在他臉上盯了一會兒,就說:「松子,你給我交個底,那蓮姑姑到底怎麼說?」
「她讓我們看緊你,別讓你半路跑了。」他解釋一句。
「就這個?」我好奇地問了一句。
他點了點頭,「她只交待了這句話,沒說讓我們具體走哪條路。」
這下,我有些犯難了,以蓮姑姑的性子,應該會規定我們歸途走哪條路才對,而現在卻是讓我們自主選擇,難道她不怕我們按照原路回帳篷?還是說,她自信地相信我們必定會走那條路?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蓮姑姑應該是摸準我的性子。畢竟,我這人無論是辦喪事還是其它事,都習慣性地尊重習俗。
那松子見我沒說話,又開口了,他說:「陳九,我勸你最好原路返回,別信那所謂的『不走回頭路』。」
坦誠說,我很想原路返回帳篷,一則省時間,二則我對那大樹也有些忌諱,但是走原路的話,在陰婚上犯了大忌。兩者一比照,我寧願冒險試試那所謂的大樹,也不願犯大忌。
當下,我朝那松子罷了罷手,「繼續走大樹那條路。」
第558章收鳥(79)
那松子聽我這麼一說,怪異的看了我一眼,就說:「陳九,這事沒跟你開玩笑,那大樹下鬧了不少人命案,真走那條路,我們可能會遇到危險。當然,我們的性命你或許不會在乎,但是請你考慮下你的兩位朋友。」
說著,他指了指陳天男跟王初瑤。
我想了一下,看了看陳天男跟王初瑤,「要不,你們倆原路返回帳篷等我?」
「不行!」他們倆人同聲道,陳天男說:「九哥,我性子你懂得。」
「九哥哥,我是伴娘,必須陪在花橋旁邊!」那王初瑤說。
一聽他們的話,我有些犯難了,又問了那松子一些關於那大樹的事,他告訴我,那樹叫千年松,香聞於十里,亦謂之十里香,不敢說方圓十里內能聞到香味,至少幾百米香氣溢鼻,而那燕子窩則落在千年松的頂端。
我又問他千年松上有多少燕子,他說,具體數量不清楚,應該有幾十到一百的樣子。
我大致上想了一下,再次決定走那條路,不為別的,只因對蘇夢珂有愧,若是犯了禮俗上面的錯,很有可能得罪她,甚至會鬧出怪事,畢竟,陰婚不等於普通的婚事,容易出怪事。
想通這些,我朝陳天男跟王初瑤點了點頭,讓他們照顧好自己,又讓松子在前頭領路。
那松子愣了一下,一臉沉重之色,支吾道:「我在後面給你指路,你走前頭。」
我瞪了他一眼,問了一下大致的路況,便領著迎親隊伍朝那條路走去。
不知是那條路難走,還是那些保鏢害怕,整個迎親隊伍行動速度特別慢,走了好長一會兒時間,我們一行人才看到那千年松,我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並沒有聞到所謂的香氣。相反,我聞到了一些屍體的腐臭味。
這令我心頭大惑,抬眼看去,就見到離我們三十米的樣子,有一處陡坡,說是陡坡也算不上多陡,只是比平地稍微陡了一些,水平角度大約是20度的樣子,那陡坡四周光光滑滑的,唯有一顆千年松孤寂地聳立在那。
那千年松狀若雨傘,枝葉格外茂盛,由於夜色的緣故,我看的不是很清楚,隱約能看到千年松的樹枝上掛了一些東西,定晴一看,是紅色的東西,像是布條,又像是紅色塑料袋掛在那。
「陳九!」那松子忽然叫了我一聲。
我扭過頭,用手電筒照著他,就問他:「有事?」
他顫音道:「能不能求你個事?」
一聽這話,我一陣好笑,我現在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而他則是那揮刀的廚師,居然還有事求我?這特麼不是逗我玩麼?
當下,我就問他:「什麼事?」
他愣了一下,說:「我這幾個兄弟對那千年樹害怕的緊,你看…能不能…能不能由你先去探探路?」
我擦,這貨居然拿我當槍使。
我暗罵一句,就目前的情況的來看,這迎親隊伍就我膽子大點,懂得也多點,要是那松子他們真怕那條路,將花橋往這一扔,拍拍屁股走了,我特麼找誰抬花橋去?
考慮一番利弊,我衝他點了點頭,說了一句行。如此敲詐的機會,我自然不會放棄,便向他提了幾個要求,大致上無論那條路發生什麼事,必須將花橋抬到帳篷,又讓他將陳天男的錢還回去。
本以為那松子會猶豫一番,哪裡曉得,他連想都沒想,立馬讓那些保鏢將錢掏了出來,一股腦塞給陳天男,又跟那陳天男說了一些道歉的話,這讓我著實看不懂他們幾個意思。
不過,也正是他們的動作,讓我徹底相信那千年松應該有古怪。
隨後,我交待他們幾句,便隻身一人朝那千年松走去,剛走兩步,那陳天男追了上來,他一手摟住我肩膀,說:「九哥,這事怎麼能少得了我?」
我正準備說話,那王初瑤也跑了過來,說:「九哥哥,你們都走了,就留我一個小女子跟那群大漢在一起?」
《抬棺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