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鬱悶歸鬱悶,但一想到譚刃這次是因為我才受那女人威脅的,我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便道:「老闆,我雖然沒你們那些本事,但有用的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譚刃雖然脾氣不太好,但作為一個老闆來說,他已經算是業界良心了。
譚刃聞言倒是沒有反對,點了點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道:「當然有用得著你的地方。去買包子,早上我沒買到。」
「…………」我現在有些懷疑,譚刃上輩子是不是被包子噎死的,所以這輩子跟包子有仇,一頓沒吃,非得在晚飯補上?我是個脫水的病號,讓我現在跑十多分鐘,去那家指定的包子鋪買包子,是不是太沒人性了一點?
算了,老闆就是錢,我不和錢生氣,和錢生氣的人是傻逼。
買包子去。
包子鋪的老闆是個女的,三十來歲身材豐滿,凹凸有致的女老闆,長得算不上多漂亮,但總是一臉笑,看起來十分可親可愛,回頭率很高的,周圍的人給她起了個綽號,叫包子西施。
包子西施似乎還沒結婚,請了兩個員工幫忙,店舖不大,早晚都營業,中午和晚上會搭著賣麵條和混沌,味道確實很獨特。
我每天早上來這兒報道,包子西施已經和我熟悉了,一見了我就笑瞇瞇的招呼:「小蘇你來了,早上我還在念叨,說今天你怎麼缺席了。」
她笑起來,平凡的面孔頓時顯得格外美麗,我心裡琢磨著,莫非譚刃是暗戀包子西施,所以才天天吃包子?不對啊,如果是這樣,他應該自己來買包子才對。
一邊想,我一邊道:「昨天肚子痛,早上去醫院了,這不,我家老闆一頓沒吃你的包子,今天晚上就要補上。」這話說出來,我覺得似乎有些彆扭。
果然,包子西施笑開了,麻溜的按照平時的份量給撿了四籠屜遞給我,說:「替我謝謝你家老闆。」我付了錢擰了包子正要走,包子西施忽然嘶了一聲,叫住我,說:「來,小蘇,我家鄉的朋友帶了些特產給我,你回去嘗嘗。」她示意我等著,不等我阻止,就自己進了後廚房,片刻後,遞給我一個密封的塑料小碗,裡面裝著一種黑糊糊的東西。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但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老闆娘,你太客氣了,這怎麼好意思。」我心裡覺得挺暖和的,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包子西施笑瞇瞇的說:「以後常來。」
我擰著包子和那小碗回事務所,兩人開吃,老闆娘送的東西味道很獨特,似乎是藥膳一類的玩意兒,譚刃湊過去聞了聞,便皺起眉頭,道:「什麼怪味兒,扔了。」
我覺得別人好心好意送的東西,就這麼扔了太不應該,便道:「老闆,這樣不太好吧,要不我自己吃得了。」
譚刃眼皮兒一抬,冷冷道:「你吃死了,我不得賠醫藥費?」
這話把我給噎的,差點兒沒氣死,最終我還是將那東西給吃了,聞著雖然有藥味兒,但吃起來其實是甜的,有些類似於『龜苓膏』,我當時也沒多想,後來才知道,這東西的不一般,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正吃晚飯,譚刃的手機嗡嗡響了一下,提示有短信,他隨手翻了翻,將手機遞給我,道:「這個地方知道嗎?」
我一看,發現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上面寫的是一個地址和一個時間:晚上十點,淮南路23號。
淮南路?
我在腦海裡快速搜索了一遍,地名有些陌生,於是搖了搖頭。譚刃一邊看地址,一邊拈了個包子慢慢吃,嚥下去後才道:「去百度。」好吧,老闆的話就是聖旨,我放下吃了一半的東西,開始百度。
很快,結果就出來了。
南淮路不是什麼大路,是一個小路段,位於寶安,背靠一片工業區。那地方原來是老式的居民區,後來新建工業區,由於大部分是工廠,所以白天和晚上都十分冷清,只有在下午六點到九點,工廠裡的人員交接班的時候才會熱鬧起來。
至於23號是個什麼地方,百度上一時還搜不到。
那女人約譚刃在那地方見面,有什麼目的?
我將消息報告給譚刃,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會兒是下午的六點,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四個小時,倒是不用著急。他緊接著晃回了自己的屋子,根本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所以當我打算繼續吃飯的時候才發現,桌子上早已經洗劫一空了。
…………
不讓員工吃飽的老闆,不是好老闆。
算了,老闆就是錢,我不和錢生氣,和錢生氣的人是傻逼。
第十二章23號
晚上八點整的時候,譚刃收拾了東西,準備出門。他平時西裝革履的,但這會兒換了身便裝,顯得年輕許多,看樣子是要去赴約。我心裡還是有些擔心,譚刃雖然看起來神秘,但事實上也只會寫易占相卜,風水堪輿一類的東西,戰鬥力其實也不算強,這麼單槍匹馬的去,也太勢單力薄了。
那個女人背後的老闆,很顯然是個有勢力的,譚刃一個人去,不相當於羊入虎口嗎?
我決定跟上去,跟到車邊時,譚刃問我是什麼意思,我說:「老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譚刃挑了挑眉,道:」不錯,挺有良心,但是先說好,出了事不加工資。」
我心下一喜,這算是答應了?當下也不多話,鑽進了車裡,車子一路向著目的地而去。由於那地方離我們所在的區域有些遠,因此足足開了四十多分鐘才到地兒。
我看了看車上顯示的時間,剛好九點整,我們提前到了一個小時。
淮南路上這會兒人已經很少了,過了周圍工廠交接班的時期,周圍的住戶睡覺的睡覺,上夜班的上夜班,周圍的街道顯得冷冷清清的,道旁的梧桐樹被夏葉裡的熱風刮的刷刷作響。
譚刃慢慢開著車,車子在路面緩緩滑行,尋找著23號所在地。
很快,在一個路口,我們發現了十八號的門牌,那麼二十三號,應該是在它後面的位置。
這是個拐角口,和瀝青馬路比,拐角口的這條路是純水泥的,路面開裂的厲害,而且巷道狹小,屬於車子進去就無法掉頭的那種老式路面。我和譚刃只得將車停靠在一邊下車步行。
這一片應該是一部分被保留的老建築,都是低矮的獨棟式老居民房,房子大多人去樓空,無人居住,顯得黑乎乎一片。周圍的路燈大部分也壞了,只偶爾有窗戶裡會透出一點燈光,在黑暗中燈影搖曳,顯得格外陰森。
我還以為對方會約在茶館或者飯點一類的地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淮南路23號,竟然會這麼荒涼。
俗話說,夜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大晚上的在這種地方會面,怎麼想都覺得來者不善。譚刃看了看這環境,神色也嚴肅起來,快步往前走,
十九號……
二十號……
二十一號……
二十二號……
等等。
我和譚刃停下了腳步,彼此驚訝的對望,因為走到二十二號門前時,這條老路已經到了盡頭,路的後面是一大片未經過開發的山丘,上面長滿了雜草,在昏暗的燈光下,各種灌木的枝幹張牙舞爪的伸張著。
我不確定的又四下裡轉了一圈,確實沒有二十三號這麼個地方。
面對著譚刃緊皺的眉頭,我有些心虛,心說難道是我把地址給查錯了?莫非還有另一個淮南路?
我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九點二十分,離約定的會面時間還剩下四十分鐘,現在百度還來不來得及?我打開了移動數據,打算臨時抱佛腳,手機剛掏出來,便聽砰的一聲,緊接著,一陣冰涼的水,將我從頭淋到腳。
…………
人倒霉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我抬頭看了看,旁邊的居民樓裡,一個老太太正端著一個水盆,老臉上露出尷尬,迭聲說:」哎喲,怎麼還有人,對不住、對不住。」
我抹了把臉上的水,看了看陪伴了自己三年的老款諾基亞,此刻,它正滴滴答答的掉水,試著按了一下,發現屏幕已經不亮了。
譚刃這丫兒也沒有躲過,平日裡梳理的很精英的髮型,這會兒被一盆水給澆的亂七八糟、
但願這不是洗腳水……
那老太太急急忙忙走下樓來,一邊說對不住,老眼昏花沒看清下面有人,一邊請我們進屋子裡擦一擦,不過我們的衣服都濕透了,根本沒法穿,她於是找了自己兒子的舊衣服給我們換上。
一邊擦頭髮,我一邊打量這屋子裡的佈局,很簡潔,傢俱也特別老舊,牆上有很多塗鴉,畫著奧特曼一類的東西。察覺到我的目光,老太太也跟著看牆上的畫,說:「是我小孫子畫的。」
我進來後沒有聽見別的動靜,看樣子老太太是獨居,於是我問道:「這麼大年紀了,老人家你一個人住?」這地方是工業區,周邊配套不健全,其實不太適合居住。
老太太估計是很久沒跟人聊天,一邊給我們泡了熱茶,一邊嘮叨起來,大意就是在這裡住了大半輩子,捨不得走,兒孫自有兒孫福,現在的年輕人也不喜歡和老年人一起住,乾脆就自己住了,好在兒女都孝順,平時經常會來探望,只可惜,再過不久這一帶就要拆遷了。
看樣子老太太自己還是挺樂意住這邊的,擦完頭髮,我想起了23號的事情,便向老人家打聽,老太太姓夏,身材還很硬朗。我問完後,夏老太想了想,說:「23號……噢。」她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旋即問我們:「你們找23號啊,是來找人的吧?這都是十多年前的叫法了,怎麼不白天來?」
我心說還不是那個**女人約在晚上,不過看樣子,夏老太是知道這麼個地方的,於是我問道:「怎麼我們沒看到房子?」
夏老太說:「看到那個土丘了吧?以前是沒有土丘的,是個平地,那些堆成山丘的土都是搞開發挖出來的,全都堆積在這裡,所以擋住了。你們翻過這個土丘就是,不過大晚上的去是不是不太好?你們要是急,可以在我這兒先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去也成。」
我看著夏老太慈祥的臉,心下感動,這年頭的人,防備心都很重,陌生人哪裡會讓人在家裡借宿的。反倒是這些沒什麼文化的老年人,心眼兒倒是不多,於是我說:「不打擾你了,我們弄完就走。」
由於要翻山丘,於是我們找夏老太借了兩支手電筒,二人開始翻閱那個山丘。
人真的是一種脆弱又偉大的生命,一個沒有武裝的人,毒蛇可以毒死他、狼可以咬死他、牛羊可以踩死他,一但回到自然環境中,人就顯得特別無力。但同時,人所擁有的智慧,賦予了他們移山填海的能力。
深圳這地方地處沿海,原本就是個群山環繞的地方,最初深圳的原住居民所住的,也就是很小的一塊土地,改革開放以後,見山推山,見海填海,才將它改造成現在的模樣,一馬平川。
我們眼前這個所謂的山丘,如果不是夏老太提前告訴我們,我幾乎無法想想,這是由人堆積出來的,因為它面積確實很大。
我和譚刃摸著黑翻越山丘,這黑燈瞎火,荒山野嶺,我有種要被謀財害命的感覺,於是道:「你說,她把我們約在這麼偏僻的一個地方,不會是想……」
譚刃道:「她想殺你,千里之外亦可。」
我被他這句話給噎住了,確實,那女人似乎可以操縱我肚子裡的蟲子,隔著電話就能讓我痛的死去回來,要想殺我還用得著這麼麻煩?但問題是,她要下手的對象根本就不是我,我純粹就是倒霉而已,她真正想謀殺的,是譚刃還差不多。
這麼一想,我便直接說了出來:「……你身上帶武器了沒?老闆,你除了會占卜看風水以外,還會不會別的?電影裡那些人,不都有絕活很能打嗎?」
譚刃抹了抹額頭的汗,讓我閉嘴,再屁話就扣我工資。
好吧,扣什麼都好,別扣工資,我摸了摸鼻子,打算不再多問。誰知,就在這時,黑暗的林子中,忽然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叫聲。
「噫……!!!」
這聲音不像是人,也不像是貓狗,而像是某種不知名的動物的叫聲。
這一帶靠近自然保護區,深圳這邊自然保護區的管理做的很好,時不時確實能發現一些罕見的野生動物。
不過,這聲音也太奇怪了,聽著怎麼這麼瘆人?就像是什麼動物在遇到危險時,發出的嘶叫一般,讓人耳根子都酸了。
第十三章求救
這會兒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周圍全是高低錯落的灌木,手電筒的光芒有限,我和譚刃正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猛然聽到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叫聲,一時間都停下了腳步。
我的聽力其實是很不錯的,現代人喜歡重音樂,長時間生活在嘈雜的環境中,又或者長時間戴耳機一類的東西,其實聽力多少有些下降。我在福利院生活環境比較簡單,或許是因為如此,所以我的聽力比大多數人敏銳,這聲音響起兩三秒的時間,我便鎖定了它的位置。
來自於我們右手邊的地方。
會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叫的這麼慘?
當然,大半夜的,我和譚刃自然不會跑過去查看,比較發出慘叫的是動物,不是人,如果是人,我們就要去救援了,而如果是動物,八成是被什麼天敵給狩獵了。
狩獵這個詞兒,往往是伴隨著血腥的,我心下雖然好奇那是什麼動物,但也沒有打算往前湊。譚刃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只看了看聲音傳來的方向,便沒有再多做理會,而是給我打了個手勢,示意繼續往前走。
那陣古怪的慘叫聲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五六秒左右便戛然而止,伴隨著周圍的安靜,剛才瞬間繃緊的神經也跟著放鬆了。我剛剛鬆了口氣,正打算和譚刃離開,忽然間,從之前慘叫傳來的方向,猛然又傳來一些動靜。
這次,似乎是個人聲。
「救、救命……」
我停下腳步,支起耳朵細聽,片刻後,終於確認這不是自己的幻聽。雖然那聲音很小,但我還是能聽出來,似乎是個極其虛弱的人在求救,聲音不大,如果不是我耳力比較好,還真容易錯過。
這聲音譚刃似乎並沒有聽到,我於是拽了他一把,示意他跟我走。
譚刃皺眉道:「你幹什麼。」
我道:「有人在求救。」
我拽著譚刃,朝那地方走了沒幾步,鼻尖便猛然聞到一陣濃烈的血腥味,就著手電筒一看,我這才發現,在我前方的地面上,赫然有一灘血跡,血跡來源一隻已經死去的動物。
那玩意兒像貓,但體型有普通家貓的三倍大小,棕色的毛,帶著黑斑,皮毛很硬。我認出來,這東西叫豹貓,分佈地很廣,以前在中國的山野間常見,不算什麼稀罕物種,但後來經濟發展,開始做皮毛出口,再加上領地侵襲,豹貓的數量到現在為止已經集聚減少,並被列為保護物種。由於深圳山林管理做的不錯,因此近幾年來,時不時便有關於野生豹貓的報道。
我眼前的這隻,應該是一隻成年豹貓,但此刻,它的整個兒被開膛破肚了,血腥混合著內臟的味道,在夜風中朝我鼻子裡直灌,熏得人幾乎想吐。
看樣子,剛才發出那種奇怪慘叫的,應該就是這只豹貓,但是,它是被什麼東西殺死的?
如果是狩獵,為什麼它死了,屍體卻沒有被狩獵者拖走?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