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

在這種極其緊張的環境下,我還以為天然呆會說出什麼話,結果冒出了這麼一句,差點兒沒把我給噎死。合著我叫他阿呆,他就真把自己當阿呆了?瞬間,我覺得很愧疚,早知如此,我該給他取個好聽點的代號才對。
對面的變態聞言,毫不客氣的嘲笑出聲,說:「這個名字跟你是絕配,你這些朋友給你起的?」剛才的憤怒和失控似乎一掃而空了,這變態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注意到,他的手非常蒼白,相當不正常的顏色。一邊翻看著自己的手,變態一邊慢吞吞的說道:「你覺得,你們是我的對手?我的處事方法,你是知道的。如果你真的看重你這幫朋友,那就乖乖聽我的話,否則,我可就真把他們留下了。」這小子,竟然拿我們去威脅天然呆。
饒是周玄業,也不禁大怒:「欺人太甚。」他側頭對天然呆說:「你已經幫了我們眾多,不能再讓你為我們涉險,別答應他,我們有辦法。」
天然呆除了跟我比較近以外,跟周玄業等人其實並不怎麼打交道,這會兒,他淡淡的看了周玄業一眼,說:「你很強,但你、以及所以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頓了頓,天然呆加了一句:「他會一樣非常可怕的技能,我們,都打不過。」
我盯著對面的變態,壓低聲音問道:「什麼技能?」
天然呆道:「他的手。」
我下意識的去看對面那個變態的手,修長、細瘦,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說,這雙手未免太瘦了,看起來有些女氣,而且這手白的沒有一點兒血色,如果不是它活動自如,我都懷疑是不是一個精美的仿真模型。
這雙奇怪的手,擁有什麼樣的技能?會令天然呆如此忌諱?我們六個人加起來,真的沒有一點兒勝算嗎?
說這話時,我的聲音其實是壓的很低的,幾乎可以說是在耳語。但我忘了天然呆之前說過的話,對面的變態耳朵十分靈敏,甚至靈敏到根本無法睡一個正常的覺,所以這會兒即便隔得稍微有些遠,但他卻露出了一個一切瞭如指掌的笑容。緊接著,這變態朝著我伸出了手,比了個掐脖子的姿勢。
一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但等他將手=彎成爪,一下子拍打到對面的冰壁,手指完全嵌入玄冰中時,現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恐怖的壓力。
然而,這種壓力並沒有結束,只見他插到玄冰中的手,竟然開始收攏,裡面的冰層,立刻被他捏碎了,等他收回手時,冰壁上只留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張開的手掌中,無數的冰渣往下掉。
這簡直不是人的力量。
媽的,那可是玄冰啊!除了鐮刀那樣材質特殊的武器外,堅硬的一鎯頭下去都只留下一點兒白痕的玄冰啊!
這一瞬間,我甚至覺得,對面的那個變態,其實根本不是人類。
是了,這時間停止的扶桑,養出來的這些不知生存了多少年的人,怎麼能用常人的眼光來看待。我總算知道天然呆為什麼這麼忌諱這個變態了。
他的速度非常快,任何聲音都瞞不過他的耳朵。他可以瞬間移動到一個人身前,甚至他的手,絕對能直接插入你的心臟,將它捏個粉碎。
而你唯一還活著的理由,就是他不想殺了你。
之前他將所有人在不到十多秒的時間裡撩翻,他用的是腳,但如果腳換成手呢?
這一瞬間,我不知道別人是什麼感覺,但我自己的呼吸,幾乎都是停頓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和震驚,在胸腔裡滾動著,讓我的大腦都跟著僵硬起來。
天然呆早就知道變態的實力,他並沒有如我們一般,一個個傻了似的,而是說道:「好,我留下來幫你,你讓他們走。但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嗎,若度母現在的力量更加強大,上一次我們差點就死了,你確定要再試一次。」問這話時,天然呆的神情很淡然,但我透過他的眼神,卻沒有看到一點希望,似乎在天然呆眼裡,去惹那水下的若度母,就是一趟必死的路。
變態拍了拍手,站直了身體,微微打了個哈欠:「你不明白,也沒有體驗過,當你體驗過之後,你才會發現,有很多東西,是比死更可怕的。如果成功,我們一起出去,如果失敗,那咱們就一起死在那水底吧。反正……」他頓了一下,眺望著聖湖,道:「反正這地方的人,早就該死了。」
他倆的協議達成了,天然呆轉頭看著我,說:「你們走吧,不用我護送,你們也能走出去。」我們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沒動,事實上,這一刻,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該說什麼?讓他不要答應這個變態?可在這種強大的實力反差下,我們根本沒有一丁點兒話語權。
我又能說什麼?
讓他跟我們一起走,離開這個地方?
這可能嗎?
「那若度母,到底是什麼東西?」就在我心中心緒不平,波瀾萬千之時,譚刃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天然呆道:「是聖湖的守護神,它就在水底,守護著遺跡。」
我不知道譚刃為什麼會問這個,但對於那若度母,我也很好奇,潛意識裡,我想著:世間萬物都有它的弱點,或許我們可以集眾人的智慧,找出若度母的弱點,沒準兒會有意外的收穫呢?
於是,我問道:「它的力量是什麼?它很凶?」
天然呆道:「它是冰。」
「冰?」我覺得發懵,若度母是冰?可冰有什麼好恐怖的?
天然呆似乎在組織用詞,對於他這種不善言辭的人來說,要形容若度母,似乎很困難。另一頭的變態打著哈欠說道:」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我以前不知道,後來出山後,結識了一些能人異士才知道,它其實是個『地靈胎』。」
一聽見這話,我和周玄業還有譚刃兩人不禁面面相覷,因為地靈胎雖然是非常非常罕見的東西,但卻是大名鼎鼎,但凡做咱們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知道。
山川地氣,自有它的靈性,而地靈胎和譚刃養的那只地行胎可不同,地行胎是蟲子,地靈胎卻是貨真價實的天地靈物,自有在地氣匯聚的地方,才有可能形成。而且這個形成不是幾百年、幾千年、或者幾萬年可以形成的,它甚至要幾十萬年、幾百萬年。
所謂日久必成精怪,地靈胎其實就是天生的靈物,大多呈胎兒形,但不是人類的胎兒,而是各不相同,有些像某些動物的胚胎。
地靈胎的傳說雖多,但誰也沒見過,但這東西與當地的地氣相輔相成,它可以助長地氣,也會受地氣的影響。地氣越重,它能力越強,反之亦然。
而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則是在崑崙山以北的位置,雖然比不上西部,但這地氣也不敢小覷,卻沒有想到,這下面竟然形成了地靈胎。
我雖然久仰大名,但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這東西,不禁道:「它長什麼樣?」
天然呆道:「像一條魚,裡面有很多水,那些水會在下面的冰川中移動。」
聽起來似乎沒什麼攻擊性,而且地靈胎本身就是靈物,它應該不會攻擊人才對啊?這麼一想,我便問了出來。天然呆對此並不知道,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弄不清原因。
而那變態在外面混了十多年,顯然見識比較多,說到:「這片雪域最大的能量就是扶桑木的遺跡,若度母需要這些力量,所以,它就在遺跡的旁邊,任何靠近遺跡的人,包括生物,都會受到攻擊。它沒有真正的實體,但是它的攻擊,非常的厲害。」
沒有實體,那要怎麼攻擊人?難道是精神上的攻擊?
沒想到我竟然猜對了,周玄業也跟著道:「沒錯,地靈胎沒有實體,而是一股地氣凝結而成的靈物,它們的特性不一樣,方法也不會一樣。」
天然呆淡淡道;「曾經有很多人試圖去取遺跡碎片,但都失敗了。」
變態打了個哈欠,道:「這要靠運氣,因為你不知道自己會遇上什麼。好了,別多說廢話,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滾吧。」
第八十四章留下
眾人被這變態壓制的死死的,此話說完,天然呆衝我們微微點頭,以示道別,轉身打算往回走。
「等一下。」便在這時,周玄業突然出聲阻止,沉聲道:「我雖然沒見過若度母,但對地靈胎也有一些瞭解,我和師兄留下來幫忙。」他不是在徵求意見,而是做決定。緊接著,轉身對馬胖子和estelle說道:「你們可以自己先走,也可以在這裡等我們一起離開。」
天然呆顯得很錯愕,雖然神情沒什麼變化,但卻難得開口詢問:「為什麼?」
周玄業微微一笑,道:「我們雖然不是什麼大能之人,但也懂得知恩圖報,你先是仗義出手對付狐妖,後又多次救我們,為我們奔走。事到如今,我們若棄你而去,如何能心安。」
天然呆沉默了片刻,慢吞吞的動了動嘴皮子,淡淡道:「你們不用這樣增加無意義的犧牲。」
周玄業道:「既然十一年前,你們兩個人就可以拿到遺跡碎片,那麼現在,又為什麼不行?即便若度母的力量增強了,但我們的力量也同樣增強了,放手一博,未必會全軍覆沒。」
天然呆將目光挪向譚刃,譚刃冷著臉,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說道:「我不喜歡欠別人,這次就當還你人情了。」
天然呆又看向我,我立刻表態:「老闆都不走了,我肯定不能走啊。小呆你可別拒絕啊,你拒絕了,我會被解雇的。」
「解雇?」他聽不懂這個詞兒。
我道:「就是從今以後都沒飯吃,沒地方睡,要風餐露宿。」
天然呆這下明白了,嗯了一聲,表示不會拒絕。這小子到是不矯情,沒有推三阻四,他想了想,乾巴巴的說道:「謝謝。」我們都知道天然呆不善言辭,這兩個謝謝看起來簡單,估計已經表達了他所有的感激了。
一邊兒的變態自然是希望人越多越好,他微微睜大一雙瞌睡迷濛的眼,打著哈欠說:「想不到,你們居然願意為了他留下來送死。」
周玄業笑了笑,說:「事情還沒做,又怎麼知道必死無疑。」
一邊的馬胖子和estelle竊竊私語的商議著,也不知是怎麼想的,片刻後,estelle表示要留下來,但馬胖子想走,可是這茫茫雪域,他又不敢一個人上路,擔心遇到雪鬼,所以十分糾結,不得已也只能留下,滿口的唉聲歎氣。
我忍不住想踹他,道:「姓馬的,虧你外號還叫『寶馬』,我看你怎麼跟三輪車一樣,聲音比誰都大,跑的比誰都慢!看在阿呆給你那些東西的份上,你也該講點兒義氣。」
馬胖子苦著臉道:「我把東西還給他成不成?我媽就我一個兒子,還指望著我給她養老呢,我要出事兒她老人家怎麼辦。」
我說得了吧,你要真顧忌著你那老媽,作為一個三十好幾的成年人,你會沒事兒就往無人區探險尋求刺激?到處跑的時候沒想想老母親,這會兒怎麼就成了孝子了。再說了,就算你留下,就你這身手,也沒人讓你下水啊,你最多在旁邊加油打氣當拉拉隊什麼的。
馬胖子被我這一通損,臉皮上掛不住,說:「小看我怎麼的,我年輕的時候可是學過跆拳道的,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一腳把你撂倒。」
我沒回應他,而是用事實說話,反過去一腳把他給撂倒了。我雖然不能和周玄業這些練家子比,但好歹也六塊腹肌,這一年來又每天鍛煉,對付馬胖子這類普通人,一挑三還真不在話下。
被我這麼一摔,旁邊的estelle哈哈笑出聲,在一幫劍拔弩張的老爺們兒堆裡,她的笑聲聽起來讓人覺得格外舒暢。沉重的心境被她這一串笑聲打散,跟著輕鬆了不少。而這時,我看到另一邊的變態似乎也被這笑聲吸引,微微勾起嘴角,以一種非常詭異的目光盯著estelle。
我心裡咯登一下,連忙摀住estelle的嘴,說:「別笑了。」
她瞪大眼,嗚嗚的說道:「為什麼不讓我笑。」
我道:「再笑,我感覺那個變態就要看上你了。」說完我反應過來,那變態的耳力很好,果然,等我回頭時,便見他用眼角的餘光,給我了一個奇怪的眼神。
大概這就是變態和普通人的區別吧,我很容易看懂天然呆或者馬胖子等人眼神的意義,但這變態的眼神,我真的是看不透。但被這種人盯上,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我可不希望自己最後被綁起來玩**解剖的遊戲。
由於這變態剛剛回來,累的很,所以我們並沒有馬上行動的打算,眾人只得又坐船爬回了那片建築群。再次踩到那圓形的平台上時,我挺感歎,心說老夥計,又見面了,咱們還真是一波三折啊,兩次想走人,都沒有走成。
變態一到地方,便隨意進了間閣樓,說要休息,示意我們不要打擾。下水拿碎片這事兒急不來,我們便回了之前休息的那個大殿。
回程的途中,天然呆依舊沉默的走在前面,馬胖子不停的在我耳邊聒噪,想證明自己不是膽小怕事,忘恩負義的人:「我吧,主要是擔心那個變態,你們也聽見了,那變態說了,就喜歡我這種胖子,油厚肉多。哎,這年頭,胖子的悲哀你們能懂嗎?」
周玄業聞言笑了笑,到沒有凌晨時那種尷尬感了。
我們走到大殿門口,正要推門進去時,天然呆突然頓了頓腳步,旋即直直的盯著大門,淡淡道:「有人在裡面。」只見我們臨走時,明明關上的大門,此刻卻是半掩著,很明顯是被人給推開了。
會是誰?
我腦海裡轉了兩圈,是之前躲在柱子後面的神秘人,還是從冰洞裡跑出來的那個人?又或者是鬼?這會兒還是白天呢,大白天的,那些吊死鬼應該不會出來吧?
這麼想著,天然呆已經伸手推開了大門,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陽光從門口斜斜的照射進去。直到進入大殿內,我才看到,在左側的塌子上,赫然倚著一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
我可以確定,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最艷麗奪目的女人。
她長長的烏髮編成一縷縷辮子,佩戴著松石、孔雀石、玉石一類的頭飾,臉龐白淨艷麗,身著藏紅色的女式藏袍,美艷而雍容,斜斜靠坐著,手裡端著一個鑲嵌了褐色寶石的金盃,正一口一口,抿著杯裡的東西。
我們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她自顧自喝著杯裡的東西,低垂著目光,神態一片寧靜。
馬胖子咕嘟嚥了口唾沫,情不自禁的說道:「美,仙女兒,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美的姑娘。」
這句話似乎引起了那個女人的注意,馬胖子的形容沒有錯,這一刻,我甚至懷疑這個美麗的女人,是不是從那聖湖中走出來的度母神女,一舉一動,簡直不像是個凡人。
她抬起了眼睛,漆黑的眼睛靜靜的看著我們,確切的說,是看著我。
「謝謝你。」她突然開口,用漢語對我說道。
我有些反應不過來,她認識我?謝我什麼?
這時,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的脖子,雖說我脖子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她的這個暗示,立刻讓我明白了她的意思,頓時,我失聲叫道:「是你!」
她……她竟然是我和天然呆在冰道裡第一個遇到的女人,這個女人不僅傷了天然呆,而且還在我脖子上吸了大量的血,最後就跑了。
我知道她回到了這片建築群裡,畢竟她沒有其他地方可去,這片建築群本來就是她的家,但我沒想到,短短的一天時間,她竟然有這麼大的變化。
我記憶中那個穿著暗淡雪鬼皮,骨瘦如柴,如同死人般蒼白,男女不辨的人,竟然變得如此……如此的美艷動人,看上去有如神仙下凡,高貴不可侵犯。這和當時將我一把撲倒,留著口水,猙獰的吸我血的那個人,實在差別太大了所以面對著她的道謝,我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情況,聰明如譚刃兩人,自然明白了過來,只有馬胖子和estelle,還兀自摸不著頭腦,問我你是不是認識這個仙女,她為什麼要道謝。
我覺得挺震驚的,看著她不由問道:「你怎麼一下子變得……」
之前我就聽阿簽說過不老國的事兒,說不老國的人,抓住了一個身懷金肌玉骨的人,將那個人圈養起來,喝血吃肉,使得那個國家的人,臨死都保持著年輕時的面貌。
那種說法太過離奇,我聽了也就聽了,並沒有太往心裡去,沒想到我眼前,竟然來了一個現實版的!
第八十五章母親
那女人聽聞我的話,微微一笑,斜倚著的身體慢慢坐直了,道:「原本就是這個模樣。」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