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

她為什麼會在海底?
又為什麼不腐不爛,宛如活人?
我聽到此處,隱隱有個猜想,不禁道:「那具女屍,該不會,就是躺在棺材裡那具女屍吧?」
魏立名道:「是她。」
我忍不住抹了把臉,覺得有些懵,道:「也就是說,你們挖出來的是一具旱魃?」
魏立名道:「是,但我們當時不知道。」
挖出那具旱魃時還是下午,太陽沒有落下,因此那旱魃毫無異動,眾人雖然激動,恨不得一直待在海底,把情況摸個透徹,但畢竟身體不允許,因此便只能在船上休息。
那女屍雖然是具屍體,但情形太過詭異,船上的九人,在j組織見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屍變什麼的不是沒見過。因而,為了防止這女屍會出現屍變一類的情況,他們弄上岸後,還特意將那女屍給五花大綁了,放在甲板上。
下午在船上煮了吃食,一直到晚上休息,都風平浪靜。眾人原本是白天睡覺,晚上去幽靈島考察的,但此刻知道了海蛇國遺址的事後,就將作息時間調整了過來,晚上休息,白天下海勘察。
靠海吃海,有魚有蝦,有蟹有蛤,再加上淡水資源也充足,所以即便比原計劃多耽誤個十多天,也不打緊,如果能下一場雨,收集一些淡水,再待個一個月也沒問題。
在海上過夜,不像我們在山裡,為了防止毒蟲猛獸,還得有人守夜。
將船停泊好之後,眾人就可以放心的呼呼大睡。也怪這幫人沒有安全意識,太過於大意,變故就在當天晚上發生了。
當年出海的時候,也是夏季,晚上十分悶熱,魏立名年輕氣盛,覺得休息室熱,便到了船後打地鋪。和他一起打地鋪的,還有彩雲,畢竟是情侶,獨自找個僻靜的地方,即使什麼都不幹,躺在一起說說話,聊聊天,也是一種情感交流方式。
二人躺在船上,看著星空互訴衷腸,聊感情、聊人生、聊未來、聊理想,也不知多久,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
白天都累了,所以二人睡的很沉,也不知多久,魏立名醒了過來。他是被熱醒的,今晚的海面和平時不一樣,沒有涼爽的夜風,反而像是山雨欲來前一樣,悶熱無比。
看了看旁邊的彩雲,她似乎也有些熱,蓋在肚子上的毯子完全蹬開了,臉上也全是汗。魏立名是個疼女友的人,他自己出身不怎麼樣,彩雲比他更先加入j組織,而且出身也好,長得又漂亮,一直對他照顧有加,魏立名打心眼裡喜歡她。
眼見著對方熱的滿頭是汗,時不時的煩躁的哼唧兩聲睡不安穩,魏立名想起休息室有扇子,便打算去拿扇子給彩雲扇風。現代漁船的結構都差不多休息室在操控室後面,要去休息室,得從操控室進去。
一直負責開船的,是夏教授的另一個助手,姓黎,大夥兒都叫他阿黎,為人老實,不愛說話,有時候給人的感覺陰沉沉的,不太討喜,但卻是個工作狂。
因為是他負責開船,所以他一般是在操控室打地鋪。進入船艙,路過操控室的大門時,魏立名突然聽到,從操控室中,傳來了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
那聲音該怎麼形容呢,有點兒像是有人在吃脆骨一類的東西,嘎崩作響的,雖然不大,但在黑暗中,卻顯得分外清晰。大半夜的,船上只有一盞船燈,突然聽到這種聲音,也夠驚悚的,魏立名腳步頓了一下,下意識的站在了操控室的門口。
這門是半掩著的,裡面沒有開燈,但外間的光線,微微可以透一些進去,因而可以看到個模模糊糊的輪廓。
魏立名瞇著眼看,猛然發現,操控室裡,竟然有一個背對著自己的背影,看樣子像是蹲著的。
那一瞬間,他的第一反應是,阿黎怎麼不睡覺?大半夜的,起來偷吃東西?難不成他帶了什麼零嘴上船,一個人半夜偷偷吃?要知道,在海上一個多月,吃食非常單調,零嘴這些東西,平時不覺得重要,現在卻是想一想都流口水。
魏立名正覺得阿黎不厚道,竟然藏著東西自己吃,也不知道拿出來分享一下,他剛打算推門進去,突然,那個人影站了起來,緊接著就轉過了身。
人影站起來的一瞬間,魏立名心裡突然咯登一下,緊接著就感覺渾身發軟,心底發虛,如同直往懸崖裡墜一樣。
之所以會有這個反應,是因為他被嚇到了。
那人影站起來的瞬間,身形完全顯露出來,雖然看不清具體模樣,但輪廓還能能看準的。
那輪廓,怎麼看也不是粗枝大葉的阿黎有的,單薄纖瘦,顯然是個女人。
這船上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彩雲,可彩雲在船後睡覺。
剩下的,只有一具女屍。
魏立名覺得自己的喉嚨發乾,如同被什麼給堵住了一樣,那個人影站了起來,並且轉了個身,彼此間,只隔著不到五米開外的距離。
他猛地後退了一步,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感,充斥在了心間。
由於過道狹窄,因此後退時,背後一下子抵在了船上,硬邦邦的觸感,讓魏立名慌亂恐懼的心臟也跟著穩定下來。在離他左手邊一米遠的位置,就懸著一根燈繩,魏立名受不了這種黑暗了,他迅速抬手將繩子一拉,操控室裡的燈猛的亮了起來。
接下來,他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那個**的女人,長髮蓋著大半個身體,渾身都是血,正直勾勾的盯著他。而在那女人腳邊,則倒臥著一個血淋淋的人,彷彿被野獸撕咬一般,幾乎慘不忍睹。
燈光打開的瞬間,船艙裡突然起了一股暗風,也就是俗稱的旋兒風,一下子就將半掩的門給衝開了,濃烈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魏立名在看清眼前情景的那一刻下意識的要大叫,然而,沒等他叫出聲,喉嚨卻彷彿被掐住了一樣,一點兒聲音都冒不出來了。
那女人的眼睛,幾乎沒有眼白,和那雙動物一樣的黑瞳對視著,相當的恐怖。那雙眼睛便如同一對深深的漩渦,帶著某種奇特的力量,讓魏立名連動一下都不行,而此時,那張沾滿血的女人臉,離魏立名,僅僅隔著幾厘米,甚至鼻尖挨著鼻尖,那種冰涼冰涼的感覺,讓人難以忘卻。
整個過程非常短暫,幾乎沒有發出大的聲音,所以整艘船還是異常安靜。
那一刻,魏立名竟然還有心思關心其他人。
阿黎已經被這具女屍給害死了,那休息室的其它人呢?他們有沒有事?
緊接著,他想到了外面的彩雲。人的感情力量是強大的,前一刻是恐懼和害怕,但後一刻,想到自己的愛人,想到自己如果不能制服這具女屍,船上的人,包括自己的愛人都會死。
而且會死的像阿黎一樣慘。
能混進j組織的,都不是什麼善茬,所以在那一瞬間,魏立名竟然率先反擊了,猛地伸手,一下子掐住了那女屍的脖子。他在j組織見過一些屍變的屍體,也知道喉嚨是它們的要害,所以一下子就直朝要害攻去。
手下的皮膚,並不僵硬,彷彿就是在掐一個活人一樣。
魏立名狠了心要解決這具女屍,大拇指死死的掐住對方的喉珠部位往下按。他這一招起了作用,女屍被他這個動作,弄得一下子抬起了頭,嘴裡噴出了一股黑煙。
第二十五章結局
那女屍嘴裡吐出的黑巖噴出去後,迅速的朝周圍擴散,魏立名一下子被籠罩其中,滿滿噹噹的吸了一口,只覺得那股黑煙辛辣無比,一瞬間,他整個人就四肢發軟,迷迷瞪瞪,雙手也沒有力道了,女屍噴出一口黑氣,瞬間後退了一步,魏立名猛地倒在了地上。
那一瞬間,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結局,很可能和不遠處的阿黎一樣。
這絕對是相當恐怖的,人類求生的本能,使得魏立名在地上爬動著,試圖逃跑,那女屍依舊睜著一雙全是黑瞳的眼睛,脖子扭動了一下,呲出一口猩紅的牙,緊接著,她走過來,對著魏立名嗅了兩下,魏立名以為自己要步阿黎的後塵了,誰知那女屍嗅了兩下之後,嘴裡發出一聲很低的咕噥聲,最後嫌棄似的甩了甩,直接走了。
她所走的方向是船員的休息室。
魏立名懵了一下,但也知道,自己這是撿回了一條命,他的第一反應是逃命,第二反應卻是理智佔了上風。
怎麼逃?
往哪裡逃?
這可是在大海上啊。
緊接著,他做了另外一個動作,他開始往操控室爬。不得不說,魏立名這幫人,做的事兒雖然讓人憤怒,但個人也是極富有犧牲精神的。
魏立名艱難的爬到了休息室,沒有再去管外界的情況,因為他知道自己也管不了,現在,他只能力所能及的去做自己能做的一些事。
這一船人,如果今天真的要死,那麼也不能白死。
他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開始連接船上的數據,單方面的開啟信號進行傳輸。這艘船上是裝樂監控的,船上的各項黑匣子數據以及航行數據,開始進行傳輸。
這個過程大約要三十多分鐘,主要是因為位於公海,要進行複雜的信號交換,這些數據,可以幫助j組織的人,瞭解這艘船上所有事情的經過。
只要他們提前知道這裡的情況,就肯定會來援救,不過,即便那些人趕來,也是二十多天後的事情了,但即便如此,好歹也讓那些人有所準備。
有了這些數據,他們至少會知道一船的人是怎麼死的,而不至於到最後連個報仇或者收屍的人都沒有。
在進行信號交換的過程中,休息室裡已經混亂了,雖然魏立名無法看見裡面的情況,但那慘叫聲、叫罵聲、以及混亂的腳步聲,卻一聲聲傳入耳中。
休息室中,正在上演著一場屠殺。
便在這時,操控室門口出現了一個人,魏立名一看見她,就覺得想哭,他叫道:「彩雲,我們完了。」
彩雲緊緊盯著地上血淋淋的屍體,又看了看大門緊閉的休息室,顫聲道:「怎麼回事……」
魏立名道:「屍變了,那具女屍屍變了,而且不是我們以前見到過的任何一種屍變,她很厲害,非常厲害。」
說話間,竟然有人從休息室裡跑了出來。
跑出來的是明舟和王成港,兩人幾乎渾身浴血,直往外跑,彩雲一見這情況,當機立斷,二話不說,立刻彎腰扛起了魏立名,也跟著往外跑。
彩雲一個姑娘,體力本來就不足,但這種危急時刻,人的潛能爆發,她扛著魏立名,幾乎是健步如飛的在跑,很快,四人全都跑到了甲板上。
明舟和王成港已經慌神了,語無倫次,完全沒有主意。這種時候,最鎮定的居然是彩雲,大概是因為她是最後一個醒過來,沒有看到那女屍殺人的模樣,所以她這會兒比魏立名三人都要鎮定。
見那女屍並沒有出來,似乎還在休息室幹著什麼,她當機立斷,道:「快,放救生艇!」
船上的救生汽艇,和以前老式的救生艇不一樣了。那救生艇是有螺旋馬達推動的,一下海,速度非常快,而且汽艇上還配備著一定的生存資源。
她這麼一說,明舟兩人便清醒了一些,有了主意,當下便立刻去放救生艇,很快,四人下了船,到了救生艇上,將功率開的最大,連忙遠離那艘船隻。
這一瞬間,魏立名覺得,自己彷彿從死亡的大門口,又往後退了一步。明舟痛苦的捂著臉,道:「我們不該把她撈上來,教授、還有其他人,他們都……
魏立名沒辦法會有明舟的話,因為他此刻感到十分痛苦,他覺得自己渾身的血管裡,流動著的彷彿不是血,而是一隻隻螞蟻在血管裡爬,並且,這些螞蟻,正逐漸往心臟處匯聚。
彩雲這時才有時間關心魏立名的狀況,她嚇壞了,捧著魏立名的臉,道:「怎麼了,你哪裡受傷了?」
魏立名難受的恨不得滿地打滾,剛想解釋,突然之間,他們的汽艇,竟然在原地旋轉了起來,汽艇上的四人沒有防備,差點兒被甩到海裡去。
隨著汽艇的旋轉,魏立名看到,那具女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甲板上,正眺望著自己一行人,而以那艘船為中心,周圍的海面,竟然逐漸捲起了一股螺旋形的水流,如同一個超級大漩渦!
這股漩渦,不僅讓他們的汽艇失去方向,在原地打轉,而且還拉扯著他們的汽艇,朝著正中心的那艘船而去。
漩渦逐漸擴大,中間開始便低,自然而然的,正中心的那艘船,也一路順著水流往海底沉去,那種景像是震撼的,漁船在漩渦中心穩穩當當的隨著水流下沉,漁船上的女屍,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站在肩膀上。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頭變成了抬起的模樣,盯著高處,正被漩渦逐漸捲進來的魏立名等人。
後來的情況不需多說,人被漩渦捲入海底,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還有生還的可能嗎?自然沒有。
那一瞬間,彩雲緊緊抱住了渾身無力的魏立名,眼淚直流:「怎麼辦、怎麼辦,嗚嗚嗚……我們會被淹死的,不、或許不會被淹死,海底的水壓,會直接把我們壓死,不,這太可怕了……這太可怕了!」然而,他們已經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即便再恐懼,也沒有逃亡的機會。
魏立名伸出雙手,無力的摟住了彩雲,自欺欺人的喃喃自語;「不怕……只是一瞬間的事,不會痛的。」深海的壓力,會讓人在瞬間死亡,外表看不出什麼,但內臟會全部破裂,因而那確實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比起淹死,還算輕鬆多了。
兩人摟在一起,在漩渦的拉扯中,汽艇混亂的旋轉,彷彿天翻地覆。
至於明舟和王成港,魏立名沒有心思去理會他們了,那一刻,他所有的力量,都用來抱緊懷中的女人,兩人從對方身上汲取著力量,等待死亡的靠近。
很快,他們真的被扯入了海底,漩渦消失後,周圍的海水瞬間覆蓋了過來。魏立名只覺得渾身一涼,緊接著雙耳劇痛,腦海裡嗡嗡作響。與此同時,和他抱在一起的彩雲,整個身體突然劇烈的彈動了一下,緊接著,七竅流血,口鼻中大量的鮮血湧了出來。
之所以能在黑暗的海中看清這一幕,是因為那艘沉下去的大船,就穩穩當當的落在海沙中,落在離他們不遠的位置,船上的高壓防水探燈,將周圍的海底照的透亮。
魏立名下意識的雙手摟緊了彩雲,從對方口鼻中噴湧出來的血液,遮蓋了他的視野。
在那一瞬間,魏立名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自己還沒有死。他又看到了不遠處正在沉浮著的另外兩具屍體,是明舟和王成港,他們同樣的在噴血,被一片血水包裹,而血水很快的就消散了。
直到這時,魏立名才突然反應過來,為什麼自己居然沒事。
他意識到自己沒有了呼吸。
在海中,自己居然可以不用呼吸。
緊接著,他突然感到一種強烈的窺視感,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盯著自己瞧一樣。他一眼望過去,就看到了站在甲板處的女屍。
女屍依舊**,黑髮在海水中纏繞,一動不動,就彷彿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唯一不同的是,女屍的眼睛是睜開的。
魏立名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情緒,那個女屍在召喚他,他必須要過去。
這是一種強烈的精神影響,就像當初,我在他的影響下,變相的殺了那具女屍一樣。當時的魏立名同樣無助,他內心中劇烈的抵抗者,心中卻又有另一種強烈想要靠近的**。
最終,他輸給了第二種**,朝著那具女屍走了過去,而他的雙手,始終抱著彩雲的屍體。
越靠近女屍,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越模糊,身體中血管裡的螞蟻,彷彿要造反一樣,它們在血管裡橫衝直撞,彷彿隨時會把自己的身體給撐破。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