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我和大嘴不知道做啥,就站在鐵軍後面。我們一起來到床前。
鐵軍對白老邪示意,說開始吧。
白老邪本來很沉默,這時候猛地一伸手,隔空對著楊鑫抓了一下。
怪事來了,這一刻,楊鑫哆嗦了一下。而大嘴呢,倆眼上翻,嘴裡還呃了一聲。
要不是我及時抱住他了,他肯定摔到地上了。
我不知道白老邪這一抓有啥說道,而且拋開神神鬼鬼之外,我想到氣功了。
我也沒藏著掖著,跟他說,「邪叔啊,您老兒發功准點,咋還弄到大嘴了呢?」
白老邪噓了一聲,讓我別多話,他又摸著衣兜,從裡面拿出一個長條小皮包來。
我想起修甲工具了,這時鐵軍讓我別干抱著大嘴,趕緊找地方把大嘴放下。
這屋裡就一張床,剩下還有兩把椅子,我就把大嘴放在其中一把上了,等回來後,我看到小皮包被打開了,裡面是一個個銀針。
白老邪就把這些銀針陸續拿出來,對著楊鑫的腦袋戳了上去。
我聯繫起針灸了,而且這東西的學問很大。等這些銀針全被戳在楊鑫腦袋上後,他竟甦醒了,還慢慢睜開眼睛。
只是一時間,楊鑫眼神很迷茫,甚至呆呆的。
白老邪一閃身,蹲在旁邊了。鐵軍趁機湊了過去。這一刻,他臉上很嚴肅,冷冷看了楊鑫一會,他歎了口氣說,「兄弟,我想問你點事,要是我說對了,你眨下眼睛,好不好?」
楊鑫有反應,慢慢眨了下。
我斜眼看著白老邪,不過很快的,把精力又轉移回楊鑫身上。
鐵軍摸兜,從裡面拿出U盤來。這U盤我見過,也知道他的用出。
鐵軍跟楊鑫說,「我憑借它,調取了衛海這十年間的檔案,甚至也就是權限大,連被人為刪了的檔案,我也能查到。」說到這,鐵軍往楊鑫臉上湊了湊,「按檔案記載,八年前王明仁不僅僅是一個小燒烤店的老闆,他還是個線人吧?」
我心裡咯登一下。楊鑫慢慢眨了下眼睛。
鐵軍繼續說,「那時候許家兄弟確實參與了連環搶劫案,還是其中的重要成員,而警方為了破案,我猜測警方通過王明仁聯繫到許家兄弟,甚至許以重利,讓他們當了『叛徒』,警方和這三個人上演了一齣戲,讓那犯罪團伙其他成員全落網了,這案子也因此高破了,對不對?」
楊鑫沒眨眼,而且他麻木的表情上出現一絲猶豫。
我懷疑怎麼會這樣?但鐵軍覺得很正常,還說,「你當時只是一個小刑警,其實對這背後的真相,也不太確定,對吧?但你很聰明,慢慢猜出來了,而且當時死去的聶局就是負責那案子的刑偵隊長,跟他關係近的是警員王翔,後來王翔辭了警局工作,出去經商了。」
這次楊鑫有反應了,眨眨眼。
我猜王翔就該是王哥,也就是那晚許友武綁架的對象。
鐵軍呵呵笑了,頓了頓又說,「那次連環搶劫案的犯罪團伙,成員很複雜,我記得有退伍兵和反偵察專家吧?但別看都被抓了,其實背後還有更大的黑手,也可以毫不誇大的說,是一個恐怖組織吧?這組織原本以為他們那些人都是純粹的失手了,也就沒追究什麼,但前一陣有人把警方聯合許家兄弟和王明仁的事漏出去,還讓幕後組織知道了。組織決定報復,就上演了一次綁架案,針對目標,一是王明仁,要他還這幾年的債,二是許家兄弟,也想借此嫁禍給這倆兄弟,三是對付警方,只是對警方,他們有一個度,一旦這次綁架案能順利進行,警方不插手的話,他們就跟警方井水不犯河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但一旦警方再橫插一手,他們就跟警方血債血償了,對不對?」
我聽到這兒,腦袋已經嗡嗡的了。我原本就意識到,這案子不簡單,卻沒想到裡面的水能這麼深!
楊鑫這次依舊眨了眨眼。
鐵軍表情突然一暗,目光也變得很冷,問楊鑫,「原本王明仁很慫,沒想把綁架案的事告訴警方,但有個神秘電話,把這事舉報了,也因此引起警方的注意,進而插手調查。而打神秘電話的人,他的目的很簡單,希望這件事能公開,甚至讓八年前見不得光的『交易』浮出水面,這樣他就能從中漁翁得利,甚至藉機升職,不再被某人壓著。而這個打神秘電話的人,就是你,對不對?」
說到最後,鐵軍幾乎咬著牙,指著楊鑫說的。
楊鑫依舊木訥,不過他聽完後,再次的慢慢眨了下眼睛……
第二十五章歸途
楊鑫是鐵軍的兄弟,所以我對他的態度,一直放在朋友和兄弟之間。但剛剛聽到鐵軍這番猜測,楊鑫還點頭認可了,我突然有點不認識楊鑫的感覺了。
我也明白,人這輩子。有功利之心是正常的。但總覺得不該這麼明顯的出現在我周圍人身上…
鐵軍情緒波動很大,他忍不住咳咳幾聲,沉默少許後,他爆發了。
他提高聲調對楊鑫吼著,「老楊,你糊塗啊!或許你覺得現在你是刑偵隊長了,這事就算露出去了,你帶著衛海刑警隊也能把匪徒擺平了?但你就不知道,這世上很是意外都是我們始料未及的麼?這一次,犧牲了多少兄弟,死了多少人,你……你賠得起嗎?」
楊鑫默默地瞪著無神的眼睛,不過眼角濕潤了,從裡面留下一滴淚。
我想這一刻。他雖然神志不清,靈魂卻一定聽到鐵軍的話,也很悔悟。
鐵軍又看了看悶不吭聲的白老邪,他沒再說啥,點了根煙,一口接一口的抽起來。
又過了半分鐘吧,白老邪站起來,慢悠悠湊到楊鑫旁邊,突然地。他又猛地伸出手爪,對著楊鑫的臉抓去。
這一切發生太快,我都沒反應過來呢,鐵軍卻喊了句不要!他伸手中途握在白老邪的手腕上了。
白老邪稍微抬眼,瞇著問,「紅豺。你不懂規矩嗎?」
鐵軍顯得異常糾結,不過一直沒鬆手。最後還念叨說,「我跟楊鑫以前是同窗,夜裡睡覺更是上下鋪,這兄弟,我捨不得!」
白老邪停頓不言。鐵軍還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讓我美言幾句。
問題是我也不知道說啥的好,另外我猜測邪叔這一爪子有說道。我更在乎大嘴。
我緊忙來到大嘴坐的那張椅子後面,我拖著它,不管椅子腿磨地發出的噪音,一路把它弄到門口去了,這樣能離白老邪遠一點。
白老邪沒在乎我的舉動,他最後很不滿意的哼了一聲。把手爪握住了。
鐵軍也順帶著鬆開他。他又默默的把楊鑫頭頂的銀針,一個個摘了下去。這過程是痛苦的,至少有幾次楊鑫身子忍不住哆嗦了幾下。
在所有銀針全摘除後,楊鑫雙眼又閉上了。
這屋子裡沒人說話,只有大嘴輕輕地鼾聲,要我說這鼾聲也算是個調味劑了,不然氣氛太過於尷尬。
沒多久門口有動靜,原本守夜的同事回來了,妲己攔著他不讓進,這讓他很納悶,還問妲己,「到底咋了?」
鐵軍帶頭,把門打開了。
同事看著屋裡,尤其這麼煙霧繚繞的,甚至窗簾緊閉,他愣住了。
鐵軍解釋一句,「剛才老楊醒了,跟我們說幾句後又睡了,這窗簾是他要求拉上的,說外面光線太亮,難受。」
這明顯是善意的謊言,但同事信了,還點點頭。
鐵軍和白老邪一起往外走。我總不能把大嘴丟下吧,就把他從椅子上背下來。
同事看著大嘴,納悶的問了句,「這哥們咋了?」
我想了想,回答說,「他跟楊隊相反,喜光,剛才一拉窗簾,他就困了,所以睡了。」
同事沒接話。我也沒興趣跟他多聊,尤其大嘴太沉了,我背的有點熬人。
我就趕緊奔著電梯去了。
沒多久我們五個出了醫院,隨便找了賓館住下了。
這樣一直到了第二天早晨。鐵軍讓我們自由活動,他跟白老邪去了趟警局。
等到中午,他倆又回來了,按他們知道的消息,楊鑫醒了,只是有點半身不遂,身子不協調,估計要退養了,也當不成警察了。
我對此感到遺憾,不過又想想,他能撿條命回來就不錯了。
另外面具男在大早晨試圖逃走,只是衛海警方派不下四個人守著審訊室,他最終沒逃跑成,也跟警方起了衝突,最後死在槍口之下。
我覺得這兩個消息跟重磅炸彈一樣,讓我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我好好消化了一會兒,等平靜下來後又問鐵軍,「接下來啥計劃?」打心裡說,我覺得我們旅遊也旅完了,這案子又出現新情況了,我們是不是該重新插手了?
鐵軍搖搖頭,那意思,「今晚上我們就坐火車回黑省。」
我聽鐵軍的話,也沒瞎參合。等到了下午四點多鐘,鐵軍弄來一個小麵包車,說帶我們去一個地方。
這麵包車破爛流丟的,估計是從租車公司弄的。
這時大嘴也醒了,雖然有點蔫頭巴腦的,但不影響出行,我們就一起坐上車了。
鐵軍當司機,我們一起奔著衛海市郊,來到羅山附近。鐵軍把車開到一處空地上,這裡視野很開闊,我們四下一看,就知道周圍有沒有人。
原本這裡很荒涼,而且還在這種時間段,但我們在車上等了半個鐘頭,有一個摩托出現了。
這摩托直線奔我們來的,司機很警惕,中途四下看了好幾次。
最後他把摩托停在麵包車旁邊,又主動把麵包車的車廂門拽開了。
他看著車內的我們,冷不丁有點生分。其實我也是,根本不認識他。
他先開口問的,「誰是紅豺?」
鐵軍點點頭,說我是!他倆還立刻說了一組暗號。
這人放下警惕,直接鑽了進來。我挨著車廂門,他還跟我說,「警官,麻煩騰個地方。」
我這人好說話,往裡湊了湊。
等車門門關上後,他又簡要介紹下自己,他叫刀螂,是一名老線人了,也不知道這次警官把他叫來,有什麼任務。
我挺納悶,鐵軍和我們幾個一樣,都是外來警察,怎麼跟衛海這邊的刑偵耳目這麼熟呢?
鐵軍拿出U盤,說這真是好東西。以反呆技。
我有點明白了,心說或許跟他特殊權限有關吧?他能通過警局啥系統,直接繞過當地警方,點對點的找到耳目。
鐵軍不再說沒用的,直入主題說,「刀螂,前陣發生的王氏綁架案,你知道這事不?」
刀螂點頭。鐵軍又問,「那伙綁匪什麼來頭?清楚不?」
刀螂臉上出現一副噁心樣,但也沒藏著掖著,跟我們說,「那伙綁匪的來頭很大。衛海附近有一片山區,比羅山這裡還要大。山區深處有幾個村落,他們幾乎與世隔絕,而再往裡的話,有一個山頭上盤踞著一群土匪,匪首外號叫一指殘,這次的綁架案,就是他派手下過來辦的。」
我對一指殘的名字很陌生。鐵軍倒是咦了一聲,還跟白老邪互相看了看。
我讓刀螂接著往下說。
刀螂繼續介紹,「這夥人其實是十年前從東北過來的,最大特色,他們還過著民國時期東北土匪的那種日子,講黑話,內部按四梁八柱的分等級,論資排輩等等。而且裡面能人異士數不勝數,就算想加入匪幫,也得有點過人的本事才行。他們平時輕易不出山,但一旦出山,做的少說都是上千萬的買賣。」
我沒想到現在這時代了,竟還能有這種奇葩的存在。另外我想到了面具男,就問刀螂,「面具男這種人,在一指殘手下,是什麼級別的?」
我以為他至少是個二當家呢?誰知道刀螂搖搖頭,說能派出來的都是馬仔,不入流。
我愣住了,心說這麼往下說,那些當家的匪頭,甚至四梁八柱,不得多恐怖?
這時候鐵軍插話了,問刀螂,「一指殘的勢力,難道衛海警方不知道麼?為什麼不去剿滅?」
刀螂臉一沉,只強調,他一個線人,知道的實在有限,而且這幾年壓著幾個大案,按線人這邊挖到的消息來看,都是一指殘做的,警方也曾派過精英試圖混到匪徒,但都失聯了,最後警方也沒再採取啥行動。
我覺得失聯是說輕了,估計那些精英早被土匪扒皮抽筋的弄死了。
而且看刀螂這樣子,我猜有些事,甚至跟警方有關的,他不想跟我們說了,或許怕我們漏出去,對他不好吧?
鐵軍也理解這事,並沒再問啥了。鐵軍的意思,我們五個雖然不屬於衛海警方,但也會想辦法把一指殘的惡勢力端掉。他讓刀螂從此多留意,多給他提供線報,一旦機會成熟了,我們也會再做一把精英,去深山裡當一把「土匪」去。
我聽完腦袋嗡嗡的,心說鐵軍瘋了不成?合著他是真不怕事大,非要帶著我們在刀尖上跳舞?
刀螂倒是很聽鐵軍的命令,連連承諾,而且沒待多久,他就走了。依舊騎著摩托,消失在已經黑了的夜色裡。
鐵軍獨自琢磨一番,我不知道他想的啥,反正沒多久他哼了一聲,回過神後,又開車帶我們回賓館。
《死刑白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