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同樣,就算是我將黑炭放進水中,我能洗乾淨嗎?
答案,是不能!
「傻站著幹什麼,趕緊洗,老婆子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你身上!」在我愣神的功夫,耳邊又傳來了老婆子的聲音,只是這一次淒厲了很多。
「去他媽的黑炭,有本事你給我洗成白色的……」
迎著老婆子那雙陰毒的眼睛,我徹底的爆發了:「我活了這麼大,就沒有聽說過黑炭能洗成白炭的,你來洗,你來洗啊!」
話說完,我直接將手裡那塊黑炭扔了出去,砸在那老婆子身上之後,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隨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那老婆子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這樣幹,愣了好一會兒才獰笑了一聲:「你聽沒聽說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果洗不乾淨,那就永遠別想離開這裡!」
「給我洗完最後一塊!」
老婆子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那神態在此時更是變得無比猙獰,乾枯如雞爪一樣的手揮動,我身邊的那些女孩兒瞬間圍了上來。
「洗、洗、洗……」
她們一個個就像是中了魔咒一樣,口中重複著的同時,也來回的推搡著我,直接將我給推在了地上,摔得我有些發暈。
跌坐在地上,望著那一張張木然的臉,我的心非但沒有了恐懼和緊張,反而變得平靜了起來,死亡來臨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將那塊黑炭從地上撿起來之後,我輕輕的走到了河邊,但我並沒有將黑炭放在河水裡面,而是用它輕輕的畫起了眉毛。
我知道這一劫躲不過去了,我更知道一旦躲不過去,我就會跟眼前的女孩兒一樣,成為表情木訥的行屍走肉,但是我不要變成她們那麼邋遢的樣子。
這很有可能是我活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天,我要將最美的樣子留下來!
畫過了眉毛,又洗了洗臉,隨後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用那塊黑炭,將之前那個老頭兒吐出的口水輕輕刮了下來。
就算走,我也要乾乾淨淨的走!
然後,我坐在了河邊的石頭上!
「黑炭洗白炭,洗完出倚關……」
嘴裡嘟囔著這句話,我將手伸進了河裡面,那冰涼的河水卻根本喚不醒我任何的意識,在這一刻我的心已經被掏空了。
也就是在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那些女孩兒為什麼嘴裡一直念叨著這句話,並不僅僅是因為她們感受到了絕望,還因為她們憧憬著希望……
「嘿嘿,洗吧,洗吧,洗不乾淨就永遠留下來陪我吧!」山風喚醒我一些意識的同時,也帶來了老婆子那陰冷惡毒的話。
「如果我洗乾淨了呢?」我輕輕搓動著手裡的那塊黑炭。
「你怎麼會洗乾淨,老婆子我在這裡洗了三百年,都沒有洗乾淨過一塊,更別說……」
老婆子話說到一半兒戛然而止,迎著她那張充滿了震驚和駭然的臉,我輕輕的將右手從河裡縮了回來,隨後攤開了手掌。
上面,是一塊潔白的炭……
第23章口水(祝大家中秋快樂)
「不可能,這不可能……」
那老婆婆在看到我手中白色的炭時,臉上瞬間就沒有了血色,就連那佝僂的身體,都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劇烈的搖晃。
若非身後有著那些女孩兒做依靠,我想她此時早就摔在了地上,饒是如此,她還是趔趄了一下,盯著我手中的炭,失聲喃喃著不可能。
放在三天前,如果遭遇這樣的事情,我當然是不會相信的,可這幾天當中,我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沒有辦法解釋的。
可偏偏,這就是我真實的經歷!
所以,我漸漸開始相信了,相信這世界上很多東西是存在的,之所以會持有懷疑的態度,只是因為那一切還沒有降臨到自己身上。
不然,我這幾天的遭遇要怎麼解釋?
不然,我手中的白炭又要怎麼解釋?
「這世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我朝著她冷冷的掃了一眼,隨後將那塊炭展示在了那些女孩兒的跟前:「我能做到,你們一定也能做到,除非你們不想離開這裡!」
那些女孩兒,原本神情都是木訥的,眼神也都是呆滯的,可是在現在,卻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就像是蠶蛹在緩緩的裂開。
「真的能洗白嗎?」
這句話是誰說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是一個好的訊號,說明她們不再固守於那老婆子勾畫的世界中,有了自主的意識。
「你試試,你們去試試,一定能洗白的,相信我……」這樣的機會,我是不會放過的,所以趁機煽動者她們內心中甦醒的慾望。
「洗,洗……」
終於,我的話起了作用,其中一名女孩兒衝到河邊,抓起腳下的炭,直接沾水搓動了起來,而那黑炭也是發生了變化。
黑炭,之前通體是漆黑的,但在此刻卻有了詭異的變化,一條條的白線從其中湧現了出來,最後連在一起,與那潔白的浪花交相輝映著。
「白了,洗白了,我洗白了……」
在黑炭變成白色的時候,那個女孩兒情緒突然爆發了,她轉過身跪在地上,雙手舉著那塊白炭喜極而泣,聲嘶力竭的呼喊著。
嘩……
如果將我之前的話比喻成一堆柴火,那麼這個女孩兒的話就是一根火柴,瞬間將這堆柴火給點燃了,那些女孩兒們紛紛跑到了洗炭的地方,用力的搓洗了起來。
那女孩兒哭了,我的眼淚也流淌了出來,因為我們沒有辜負自己,做到了不可能的事情,黑炭又能怎麼樣,還不是洗白了?
躁動的喜悅盤旋在河流的上空,讓我感覺這裡不再死寂,她們也不再那麼的陰沉,如同初春迸發的嫩芽,甦醒了生機。
抬起頭,我看到天上的烏雲正在漸漸的散去,皎潔的月光灑落了下來……
「這不可能……」
突兀、淒厲、陰狠的聲音,從老婆婆的嘴裡發出,卻沒有讓我感受到任何的驚嚇,我轉過身,看到她的眼中正在流淌出血淚。
「你說,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在這裡洗了三百年,從來沒有將黑炭洗白過。我做不到,於是我就找人來做,因為我不相信世上有人能夠將黑炭給洗白,你看到這些丫頭們沒有,在你沒來之前,她們每天晚上都來河邊洗炭,同樣都沒有成功過,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我……」
看著那瘋狂欲癲的老婆子,我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哈哈,你不知道……」
聽到我這樣說,那老婆子神色更為猙獰了,她揚起宛若雞爪一樣的雙手,朝我拚命的揮舞著:「既然你不知道,那就說明你沒有將黑炭洗白。不作數,你們洗的白炭統統都不作數,她們要繼續留下來,你也要留下來,直到你們告訴我黑炭是怎麼洗白為止!」
「我不知道,但是黑炭的確被我給洗白了,難道你要反悔?」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故意提高了音量,我要讓那些女孩兒們都聽到。
果然,我這樣做起到了效果,那些女孩兒們紛紛的站起了身子,手裡面拿著洗白的炭,一步步的走了過來,將我和老婆子圍了起來。
同樣是圍困,這一次跟剛才有了不同,因為這次她們跟我佔到了同一個立場上面!
「反悔?」
看到自己被孤立了起來,那老婆子似乎並沒有什麼畏懼,而是獰笑一聲說道:「我反悔又怎麼樣,如果你們說不出怎麼洗白的,永遠都別想離開這裡!」
「我……」
「炭婆,你這是何苦呢?」
這老婆子如此的刁蠻,氣的我話都說不上來了,但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傳來了一道沙啞的聲音,而且是責怪老婆子的。
聲音,是從我身側傳來的,也就是說從河對岸傳來的,只是我想不明白,這條河怎麼也有二三十米的距離,怎麼聲音會如此的清晰?
「船……」
當我轉過頭的才看清楚,說話的人並不是在河對岸,而是在河裡面,因為在泛著白浪的河中,我看到了一條烏篷船。
船上,此時站著一個人,因為河水泛著水霧的原因,我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不過我能清晰的看到他手中正在搖動的船槳。
「怎麼會有船?」
我看不清楚那個人,不過這絲毫不妨礙我內心之中產生巨大的震動,我實在是想不明白,河裡面怎麼會有一條船出現。
之前,我是從河對岸走過來的,我記得清清楚楚,雖然這條河比較寬,也有浪花在不斷的湧動著,可這河水似乎並不深啊。
要不然,我怎麼可能踩著大石頭過來呢?
我想不明白這一點,所以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那條船,確切的說是沒有離開那船槳,我看到船槳探入了水中,隨後搖動間推著小船前行。
這是一種極為詭異的感覺,河水本身很淺,不然那大石頭也不會外露出來,可既然河水這麼淺,又怎麼能夠浮動那條船呢?
還有那船槳,分明探到了水中很多,難道沒有碰到河底嗎?
在我猜想這些東西的時候,那艘船也是慢慢的靠到了河邊,一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看清楚那個船夫的樣子,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怎麼會是他?」
之前,我聽著那聲音就有些耳熟,但並沒有往深處想,可現在我不得不倍加小心一些,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之前拆橋的老頭兒。
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我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了一條船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在我過河之前,我跟他有過摩擦。
「是你……」
相較於我得吃驚,那炭婆似乎更顯得意外,而且從她的話裡面不難聽出來,他們兩個人是認識的,這讓我的心又懸了起來。
如果他們兩人是對立的,那對於我或許還是個好消息,可她們若是關係匪淺的舊識,我今晚八成是躲不過去這一劫了。
所以,我才是最緊張的那個人,尤其是當那船夫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時候,這種緊張更是到了極致,我甚至有了一種逃跑的衝動。
「丫頭,還嫌棄我的口水嗎?」
但是這老頭兒並沒有給我這樣的機會,從船上下來之後,就徑直走到了我的跟前,咧嘴笑笑說了這樣一句不明所以的話。
想起這老東西的口水,我的心裡就泛著一股子噁心,但就在我想要繼續跟他打口水仗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兒的一點。
於是將盤桓的那個想法說了出來:「您,你該不會是說,黑炭之所以能洗成白炭,是因為你的口水吧?」
第24章橋夫、炭婆
剛才,這個炭婆問過我是怎麼樣將黑炭給洗白的,當時我沒有告訴她,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自己也弄不明白怎麼回事兒?
可是到了現在,我隱隱約約的明白了,很有可能跟這老頭吐過的口水有關係,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此時這樣問我。
「你還不算很笨!」
那老頭兒塌著臉笑了笑,隨後指了指旁邊的那些女孩兒們:「她們如果都跟你一樣,不嫌棄我吐的那口口水,也不會留在這裡這麼長的時間!」
我能聽出來,老頭兒稱讚我的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但從我內心來說卻是受之有愧的,他肯定不會想到,我跟那些女孩兒們沒有什麼不同。
一樣,都嫌棄過他的口水!
他更想像不到,我之所以能夠將黑炭洗白,不是我聰明找到了洗白的方法,而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那個時候的我,早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從老頭兒這句話中,有一個意向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他曾經幫助過這些女孩兒,雖然採取的方式比較噁心。
既然他想過幫助這些人,為什麼不帶著他們離開呢?
「因為,只有能鼓起勇氣面對這些,抗爭這些的人,才能走出這裡!」老頭兒說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隨後便陷入到了沉默。
《美人出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