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再看到你們,真好……」
沒有經歷過真正的訣別,你就體會不到我此時的心情,那種失而復得、故人再見的感覺,絕對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只是,她們不記得我了嗎?」我能看到,她們的眼光是靈動的,換句話說在某種意義上她們還活著,可為什麼對我視而不見呢?
「因為,這是殘魂!」蘇白歎了一口氣。
「殘魂,為什麼?」我又不懂了。
「難道你忘了他們身上的手印和齒痕?」蘇白說著,將那兩隻豬尾巴輕輕的收了起來,壓著的語氣裡面藏著一兩分唏噓。
「那到底代表著什麼?」
早在小丫和楊丹出事的時候,我就曾被深深的困惑過,為什麼他們的身上會出現烏青色的手印,又為什麼會出現齒痕?
現在,蘇白終於要給我解開這個疑惑了嗎?
「你不是去過倚關村嗎,那你應該知道孩子的事情吧?蘇白問我。
「知道!」
我點點頭,那孩子的一切紅花奶奶曾經跟我說過,說是被瘋婆子給利用了,用來尋找我,後來我所見到的一切,也契合了這種說法。
當時,那孩子是從西山來的,而且從後來他鑽到那黃皮子的懷抱裡、以及對紅花奶奶的仇視來看,他跟瘋婆子的確是一夥兒的。
「其實那孩子,不光是用來尋找你的媒介,同時也是為了帶走她們的魂魄!」蘇白說著,指了指手裡拎著的小布袋。
「帶走她們的魂魄?」
這是我從沒有聽說,甚至沒有想到的東西,不過這個時候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當初抬轎子的就是小丫以及楊丹她們的雕塑。
而且,那孩子還說了,當她們被帶回來之後,他的媽媽便是好轉了很多,從一具白骨,變成了一個漸漸完整的活人。
難道說,瘋婆子是用死人的魂魄來活死人、肉白骨的?
「不錯,就是帶走了她們的魂魄,她們身上的齒痕,就是最好的證明!」蘇白點點頭。
「你的意思是說,宿管阿姨的身上,其實也是有著手印和齒痕的對嗎?」小丫和楊丹身上的我見過,但是宿管阿姨我沒有證實。
「是的!」
蘇白點點頭:「其實,她們三個人的死亡方式,是一模一樣的,都有著烏青色的手印,以及那觸目驚心的齒痕!」
「齒痕你跟我解釋過了,那手印又要怎麼解釋?」如果說齒痕是那孩子用來帶走小丫他們魂魄的,那麼烏青色的手印又意味著什麼?
「當然是保全她們魂魄的!」
蘇白說著,晃了晃手裡的袋子:「不然的話,她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那是因為她們每個人的魂魄,都被留下來了一部分!」
「原來是這樣!」
在這個時候,我想到了那兩晚上做的夢,想到了那個月牙疤的男子,他在夢裡跟我說,他試圖保全過小丫他們,現在看來就是這些烏青色的手印了!
但是正如他所失落的一樣,他並沒有完全做到成功,不然的話,小丫他們的身上也不會出現齒痕,他們的她們的雕塑也不會出現在倚關村!
「是他,對嗎?」
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裡,那索性我就問個明白,那個月牙疤男子,死活都不肯告訴我他是誰,那麼我不妨試試從蘇白這裡是不是能瞭解一些情況。
「是他!」
蘇白點點頭:「但是我不希望你問我關於他的事情,因為我沒有辦法回答你,也不敢回答你。我還是那句話,這條路是你自己走的,所丟失的一切,都要你自己找回來!」
「我自己找回來……」
我呢喃著蘇白的這句話,目光再一次的落在了那棺床的上面,望著那詭異的花紋,望著那刺目的白色壽字,不由的又聯想到了夢到月牙疤男子的那兩個晚上。
但是,我就躺在這棺材上面,他就趴在我的身上,無論是他輕柔的撫摸,還是那充滿了熱情的深吻,都是那樣的真實。
就像是,活生生的現實一樣!
我能感受受到他手掌的熱度,能傾聽到他的呼吸,但是卻怎麼都記不起來他是怎麼來的,又是怎麼走的。
難道……
就在我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腦海中赫然劃過了一道光:「莫非,他藏在這口棺材裡?」
第52章彼岸花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冒出來這樣的念頭,更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反正我就是覺得眼前這口棺材哪裡不對勁兒。
聯想到那兩晚出現在我夢中的月牙疤男子,那種感覺就更強烈了,於是我就猜想著,他會不會就藏在這口棺材裡面呢?
畢竟,與他接觸的一幕幕,實在是太真實了!
畢竟,我沒有看到他的來,更沒有看到他的走!
「等等……」
就在我想要走到近處去仔細看清楚的時候,站在我旁邊的蘇白突然打斷了我的思緒:「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回去?」
突然聽到蘇白這樣說,我頓時就泛起了疑惑,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這樣說呢?
而且,我能夠清晰的看出來,蘇白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是有些閃爍的,那樣子就像是心虛一樣!
「是啊,回去!」他依舊不敢看我的眼睛。
「為什麼?」我必須要問清楚。
「因為,因為……因為要把『她們』趕緊安置起來!」
我能看出來,蘇白明顯是有著問題的,但此刻他拿小丫她們的安全來作為借口,我還真的是找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那就走吧!」
沒辦法,我只能選擇妥協,因為我實在不想再讓他們發生任何的意外,更不想讓這次重逢,成為將來無比後悔的訣別。
「蘇白,我知道你有事情瞞著我,但既然你不想說,我也就不死乞白賴的追問了,但是有一個困惑,你必須給我解開!」翻過牆頭之後,我沒有讓蘇白立即發動車,而是盯住了他的眼睛!
「你問吧!」雖然我說了,不會去問什麼敏感的問題,但蘇白的神色還是透著一些戒備和緊張,很怕我提出他心中忌諱的東西。
「豬尾巴,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小丫他們會成為那副摸樣?」這件事從一開始我就想問,只不過因為太趕的慌,所以沒來的及張嘴。
「哦,你說這個啊!」
聽到我問的是這個之後,蘇白長長的吐了口氣,隨後說道:「你知不知道在民間的傳說裡面,有什麼東西是能夠驅除那些不乾淨東西的?」
「黑狗、公雞……」
我所能想到的只有這兩種,據說黑狗血和雞冠子上面的鮮血,都是有著驅邪功效的,至於其他的東西,我倒是聽說的不多。
「嗯,你說的沒錯,這兩種東西的確是能夠驅邪的!」
說到此,蘇白的話鋒一轉說道:「除此之外,還有兩種,第一個是黑驢,第二個就是黑豬了。確切的說是黑驢蹄子和黑豬的尾巴!」
「但是,這其中也有個明顯的區別,黑驢蹄子一定要帶毛才行,而黑豬的尾巴則是要將毛都清理乾淨才行,並且要去了皮!」
「原來是這樣!」古人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如今看起來二人行也是如此啊,如果不是蘇白說及這些,我壓根兒就不知道。
「通常來說,這四種東西都是能驅凶避邪的,但有一點你要記住,其他的三種東西都是直接將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抹殺的,只有黑豬的尾巴,能夠聚斂殘魂!」
「嗯!」
俗話說藝多不壓身,更何況最近我總是被這種詭異的事情纏身,所以我將這句話記在了腦海之中,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能用到了。
「我們,走嗎……」
按理說,蘇白已經是回答了我的問題,那麼就該要發動車子了,但是在這個時候,他似乎並沒有這樣去做的意思,讓我有些納悶兒。
「你等等,我去方便一下……」
蘇白說完之後,根本就沒有給我回應的機會,直接推開車門走了出去,而就在他起身之後,我發現在他的坐過的位置,有著一張紙條。
我並不是這是什麼,所以就拿起來看了看,看到上面寫著七個字:「聯合大學,柏林寺、廟!」
「這是什麼意思……」
聯合大學就是我眼前的學校,柏林寺我也去過,是郊區一座香火不是很旺盛的寺廟,只是我想不明白這兩個地方之間有什麼聯繫。
而且,我注意到柏林寺和廟之間,是有著一個頓號將其間隔開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是寫的時候筆誤,還是說另有寓意呢?
蘇白去哪裡方便了我不知道,但是在這一刻我心裡湧起了一個瘋狂的想法,那就是趁著這個功夫返回到宿舍裡面去。
看看那口棺材,到底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樣,有著蹊蹺?
我不是個惹是生非的人,但畢竟這些事情是關係到我生死的,所以咬咬牙我輕輕打開車門,確認蘇白沒有回來的時候,偷摸翻過了圍牆。
跟蘇白一起來的時候,我的內心裡面沒有絲毫的緊張,但是當我自己一個人摸向宿舍的時候,內心之中多少有些害怕。
但想到自己所面臨的處境,那絲害怕也是被我強壓了下去,用從宿管值班室偷來的鑰匙,直接打開宿舍門走了進去。
宿舍,還是剛才的宿舍,唯一的不同是沒有了笑聲,同時也沒有了跟我一起進來的蘇白,就連之前的陰冷之氣,似乎也消失殆盡了。
我一步步的走到那棺材的前面,沉默了片刻之後,將鋪在上面的東西給掀了起來,隨後看到了一塊鑲嵌著花紋的木板。
這塊木板的花紋很明顯,所以我看的很清楚,如果沒有認錯的話,應該是一幅百鳥朝鳳圖,而且在那鳳凰的後背上面,我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青絲高挽,配飾奪目,由於那張臉上帶著一抹輕紗,所以我看不清楚她的長相,唯一能夠看清楚的是眉心那朵彼岸花。
從這衣著打扮來看,這顯然是古代的女子,我知道在某個時期,在華夏大地的女子們中間,曾經流行過點飾眉心的裝扮。
比如,在眉心點一抹胭脂或者硃砂!
但是,諸如我眼前這樣,在眉心點綴出彼岸花的,我還真的是頭一次見到!
畢竟,這種花本身就是不祥的!
傳說,彼岸花是生長在黃泉河畔的,分為紅色和白色兩種,紅色彼岸花又叫做曼珠沙華,寓意無盡的愛情、死亡的前兆、地獄的召喚。
而白色的彼岸花,則叫做曼陀羅華,寓意無盡的思念,絕望的愛情,天堂的來信!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春天生球根,夏天生長葉子,秋天立起開花,冬天葉子又慢慢退去,如此一遍遍的在枯榮之間輪迴著。
而花葉永不相見,也有著永遠無法相會的悲戀之意!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彼岸花其實是象徵著絕望和死亡的,不然也不會生長在黃泉河畔,與黃泉河上的亡魂擺渡人世世為伴。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了這朵花的緣故,總之在剎那之間,我的內心充滿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傷,讓我隱隱覺得胸口有些悶痛。
彷彿那女子的身上,在滌蕩著濃郁的悲傷之氣,那樣的氣息宛若娟娟溪流匯聚的長河,將我一點點的淹沒在了其中。
以至於到了最後,我已經不敢再將目光落在上面,不敢再去看那女子的眼睛,更不敢再去看她眉心那朵綻放的彼岸花。
心憂憂,寂悠悠,當我被那種悲傷的氛圍包裹,有些喘不過氣的時候,我終於向前面邁出了最後一步,而後咬著掀開了那塊精緻的木板。
可是我沒有想到,剛剛驅散了縈繞在內心的悲傷,還沒有來的及平復那顆心,就被更大的震撼給包圍了,以至於讓我石化在了當場。
《美人出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