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節

「這……未必。」壽元倒是個實誠人。
「我若是死了,這萬龍之王就不用從地宮裡出來了?地宮裡的統治就可以千秋萬代了?」我三次發問。
「這……更是未必。」壽元無奈搖頭。
「既然是這樣,你憑什麼讓我去死?」我厲聲喝問,讓壽元徹底明白自己的請求有多麼愚蠢。
「雖然我知道這個請求是不情之請,但是這畢竟是上邊的命令。」
壽元低聲說道,向右跨出一步,手上一道紅色波紋漸漸擴散,我瞬間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威壓之力……這傢伙,的確不是個弱手,看起來他的攻擊能力絕不低於扈清波。
我也沒有怠慢,因為我急著去救那十七個人的性命,我根本不可能讓這十七個人去白白送死,我一邊朝著壽元奔跑,一邊從自己懷中掏出了黑曜石寶劍,逐月,我知道我肯定不可能戰勝這實力可怕的壽元,但是我也要試試。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因為愚蠢,而是因為我必須要這麼做。
見義不為,無勇也。
見義勇為,才是君子之抉擇!
第九十九章風雲際會
看著已經做好了架勢準備迎接我的壽元,我猛地高高躍起,手中黑曜石寶劍帶著殺氣朝著壽元刺過去,這一劍無論如何,我也一定要成功!
壽元淡淡一笑,一伸手。一道紅色的光芒朝著我的身上甩了過來,一瞬間,我只感覺胸口劇痛,身子一歪,重重摔在了地上!
而我脫手的、被壽元手中紅光擊中的逐月寶劍,竟在空中瞬間被擊碎了!
劍斷了,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
孔子說:君子無劍不游。
這句話說明了一柄劍對於一個人的重要性,然而現在的我,竟然沒有能夠保護好自己的佩劍,一柄劍在一招之內就被敵人擊碎。
我摔在地上,捶胸頓足,雖然我心中明白我和一個銀色差別的厲鬼究竟有多大的差距。但是沒想到一招之內,我竟然已經被擊碎了佩劍。
燈籠沒了,逐月也化成了一個個細小的石塊,現在的我,只有赤手空拳。
「啊……」我像個瘋子一樣,赤手空拳地站了起來,朝著壽元衝了過去,然而卻再次被壽元的紅色波紋擊倒,我胸口鬱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吐在了地上。
壽元竟然帶著憐憫看著我,說道:「唉……對於你這樣的人,我真的不好意思出手。而且你要知道,我一旦出手,咱們倆就是同歸於盡,所以……我勸你還是自裁吧。」
我冷冷地瞪著壽元,瞪著這個非要將我逼入死路的人。問道:「你就真的非要殺我?」
「上邊的命令,我也沒有辦法啊……」壽元苦笑著說道,似乎半開玩笑,但是他的眼神卻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我抬頭看著他,說道:「我做人打不過你,做鬼也不會饒過你……」
壽元卻笑著說道:「不用,只要你自裁,這爆炸的力量足夠讓你我的魂魄同時煙消雲散,別說做鬼什麼的,咱們倆誰都沒有再做鬼的機會,馬上就會去投胎轉世。」
我瞪著壽元。想罵,卻罵不出口。
壽元看著我,歎了口氣,說道:「算了,我看你也不會自裁,那我便親自動手……」
話還沒說完,忽然遠處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傳來,只見一道瘦削的身軀從遠處急速掠至,之後一聲脆響,壽元整個身子像是炮彈一樣被打了出去!
我抬頭一看,只見舒怡一身勁裝站在我的面前,她今天一身黑衣,緊身衣勾勒出她身上的完美曲線,非常有爆發力。壽元本來太過大意,雖然同為銀色級別,但是卻被舒怡一招擊退。
看到舒怡的到來,我說不清是喜是憂,當然,至少我現在不用被這圓寸大哥直接滅掉,多少都算是一件好事。
舒怡一招擊退了副總署大人,並沒有急著追擊,而是冷冷看著我,問道:「你為什麼沒喝水?」
我一愣,先是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之後這才恍然,說道:「那水我喝了會死。」
舒怡惡狠狠瞪著我,厲聲說道:「如果你敢不喝,也得死。」
還沒來得及再說,壽元已經緩了過來,身子一晃,從遠處朝著舒怡衝了過來。
舒怡連忙閃身避開,之後厲聲說道:「扈老三,這傢伙五行屬火,你屬水,你趕緊過來!」
「好勒!」話音未落,隧道遠處無盡的黑暗之中光芒閃現,一個碩大的銀白色長髮老頭從不知道哪個地方衝刺了過來。
同樣是銀色的屬性,扈清波五行屬水,而這位副總署大人五行屬火,孰優孰劣,一眼便知。
但是壽元明顯在等級上似乎要比扈清波高上一籌,他身子一頓,多少扛住了扈清波的攻擊。
扈清波「嘿」了一聲,眉頭一皺,說道:「看樣子一時半會還拿不下這傢伙!」
舒怡不露喜怒,只是淡淡說道:「拿不下就拿不下,你在這裡耗著,我先帶著林楊去喝水。」
說罷,舒怡也不顧扈清波的悲傷眼神,朝著我招了招手,帶著命令的語氣說道:「跟我走。」
我回頭看了看扈清波和壽元,再看看舒怡,心中明白這個五行屬金的女鬼想砍死我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離開這條隧道之前,我看了看地上的黑曜石碎屑,那是跟了我這麼久的老夥計「逐月」的殘骸,也是瘋道人引以為傲的七柄神兵利器之一……
「對不起,瘋子前輩。」我低聲說道。
「你說什麼?」舒怡回頭,驚愕地看著我。
「沒,沒說什麼……」我連忙說道。
走了幾步,我忽然想到老貓和如君還下落不明:「對了,老貓和如君,是不是在你們手上?」
「我們手上?不,我們顧不上他們。」舒怡忽然笑了,這讓我多少覺得情況有些不妙,只聽她繼續說道:「所以我們派了幾個人,將那兩個人送走了,免得留在這裡礙事。」
「送走了?你把他們兩個送到哪兒去了?」我連忙問道,徹底震驚。上貞廳亡。
「沒送到哪,不過送到了郊區罷了,而且兩天之內,他們肯定趕不回來。」舒怡的笑容一閃即逝,現在臉上帶著的則是一抹冷酷和殘忍:「所以啊……林楊,你那位已經到達靛色二品的女神大概在明天傍晚的時候,就要能量不濟了……那個時候,如果你不在她的身邊的話,她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便是投胎轉世,第二個選擇,則是俯身活人……你要知道,她做了這麼多年的人鬼融合體,現在整個形態和厲鬼無異……所以這後果也和厲鬼相同,林楊,你想不想親眼看看你的那個女神附身活人是什麼樣的精彩場面?」
舒怡越說越得意,到了後來,差點自己笑了出來。
我氣得咬牙切齒,但是卻無法和她正面衝突,好在這麼看來如君和老貓還算安全,沒有被萬龍之王的這些黨羽傷害。
舒怡一邊說一邊走,帶著我從主隧道拐了兩個彎,一直走到了一條狹窄的小隧道之中來,這條隧道我看著有些眼熟,最開始沒認出來,走到後來,我忽然發現這竟然就是之前老謝和我見面的那個隧道。
二號線和四號線,果然在地下是相互勾連的!
「好了,咱們快到了。」舒怡一邊走,一邊淡淡說道,而我們再往前的位置則是那通往地宮的詭異地鐵,那厲鬼出門的必經之路。
我跟著舒怡走過去,等從這小小隧道出去之後,空間一剎那開闊起來,眼前的景物瞬間明朗,而在這一刻……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陳玄策,手中拿著那湛藍色,還發著光芒的玻璃瓶,靜靜地看著遠處的鐵軌,似乎在等候什麼重要的人物。
他身邊是陳星河,陳星河肩膀上的傷口尚未癒合,但是臉上卻帶著一抹欣喜,似乎對陳家的計劃相當有信心。
更遠的地方,站著一個男人,一個雖然我不認識面孔,但是多少能夠分辨的出他的氣場的男人。那是三賢之一的郭奉賢,也是萬龍之王麾下,第一個從地宮裡逃出來的人物。
在之後,則是手中牽著繩索的陳天牧,他一個人牽著十七個活人,那十七個活人在「鬼拉線」的作用下,呆若木雞,面容癡傻。
舒怡和我一出現,遠處的郭奉賢便第一個察覺,連忙回過頭來,朝著舒怡點了點頭。
面對郭奉賢,舒怡出奇的禮貌,竟然也點頭回報,令人驚詫。
陳玄策卻沒有理會舒怡,似乎在他眼中,這堂堂七煞裡排行老二,銀色級別五行屬金的厲鬼不足為奇,他仍是望著鐵軌,一臉的深思和期盼。
陳老爺子,他計劃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一切即將圓滿完成的一刻了。
而就在這時,遠處轟隆聲傳來……
有列車,進站了。
第一百章忘川河水,鬼婆娑樹
我不止一次站在北京地鐵的站台上望著遠處幽深的隧道,等待地鐵進站,每一次的情緒都大同小異。
然而這一次,當我站在這其實根本稱不上是站台,頂多算是個小小平台的地方聽著耳邊有列車的轟鳴聲浮現的時候,我心中的感覺卻和以往等待列車大不相同。
看著遠處那十七個被陳天牧一隻手牽住了的無辜外來務工人員。我心情焦急,我知道一旦那輛地鐵進站,一旦那輛列車的車門打開,那麼將會有無數地宮的厲鬼從列車中蜂擁而出,朝著那十七個人身上瘋狂竄去,而那十七個無辜活人,將會在一瞬間消失,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林楊,你做好準備了麼?要知道,這十七個人的生命現在都掌握在你的手裡,只要你願意喝下忘川喝水,我可以保證這十七個人活命。」舒怡淡淡說道。但是卻並不那麼迫切,可見在她心中無論是我是否喝下忘川河水,還是那十七個人是死是活,都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情。
我沒有來得及回答,便看到遠處的郭奉賢面帶微笑朝著我走了過來。當他走過陳玄策的時候,伸手從陳玄策手中拿過那瓶忘川河水,陳玄策似乎沒有注意,只是輕輕放開了他拿著瓶子的手。
陳老爺子的一雙眼睛始終都望著列車駛來的方向。
「林楊,喝不喝?」郭奉賢笑著將那瓶忘川河水遞給我,似乎並不是再給我一瓶可以毒殺我的毒藥,而是再遞給我一瓶普通的飲料。
我接過忘川河水,看著裡面洶湧澎湃的一個個湛藍色,帶著光芒的小小螺旋。苦笑說道:「這就是忘川河水啊?」
「這就是忘川河水……」郭奉賢點頭說道。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一陣刺眼的光芒從遠處傳來,一輛車體通紅的列車從遠處駛進車站。
我知道這是地宮裡出來的列車,我知道這輛車上有無數凶殘厲鬼,而陳天牧手中的牽著十七個活人的繩索開始顫抖起來。
他們來了……這些地宮裡的厲鬼出來了……他們不分善惡。不知好歹,他們為了自己可以活下去,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你的時間不多了,林楊,等著列車開門的一刻,就算我們想要保全這十七個人的性命,可能也未必成功,所以我勸你,還是早做決定。」郭奉賢輕聲說道。
「哦?是麼?」我苦笑著看了看郭奉賢,剎那間,腦海浮現了很多人的臉龐。這其中有我的家人。有我的朋友……
老貓、大黃、如君、小青……甚至還有白闌珊……還有那個容貌幾乎已經都快要被我忘掉的小楓……可是小楓,我怎麼能夠忘掉你?
「我要是死了,魂魄該當如何?屍體該當如何?」我笑著問道,言語之中不禁帶著一抹苦澀。
「魂魄任憑它離去……屍首也會是全屍。」郭奉賢微笑說道:「這點你可以放心。」
「放心?」我看著郭奉賢,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坦然的讓我放心。
看著越來越近的列車,我身上的冷汗已經充斥全身,我聽到列車進站的聲音,如鬼魅一般嘶吼。
我甚至可以透過車窗看到裡面一個個猙獰恐怖,張牙舞爪的厲鬼,就這麼瘋狂地盯著站台上十七個活人,滿面呆滯的活人。
「媽媽!媽媽!」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了一個孩子的聲音,是剛才那個小女孩,那可憐的小女孩的聲音!
我回頭去看。只見老謝遠遠地站在隧道遠端,抱著那個可憐的小女孩,無助地看著我。
「老謝?!你怎麼回來了?」我詫異問道。
老謝臉上帶著一抹悲慟,懷中抱著小女孩,淒聲說道:「林楊,我想明白了,你想死是不是?你可不能死啊!」
就在這時,那小女孩猛地一扭,竟然從老謝的懷中掙脫了出來,一聲脆響,她摔在了地上,但卻沒有撒潑打滾,而是立即爬起來,朝著那十七個人中一個身材微微有些發福的女人跑了過去。
「媽媽……媽媽……」小姑娘跌跌撞撞,臉上又是淚水、又是泥土,但是眼神卻相當堅毅,她心中總覺得只有和媽媽在一起自己才是最安全的,媽媽也是最安全的。
她想要媽媽的保護,也想要保護自己的媽媽。
而就在這時,地鐵已經轟隆隆進站,想必不久之後,這車門就會打開。
郭奉賢苦笑一聲,看了看已經跑到我們腳邊的小女孩,說道:「林楊啊……再不喝,可就來不及了。」
我聽了這話,忽然仰天長笑起來,我朝著站在遠處始終沒有說話的陳玄策喊道:「陳老爺子?」
「唉?」陳玄策回頭看著我,臉色竟然有些茫然。
「您救了我這麼多命,這一次我中了您的算計,丟了一命,我也就不計較什麼了……」我笑著說道。
「唉!」陳玄策竟然也笑了。
《地鐵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