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劉嬌看著馮書橋,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
見馮書橋不讓我沾一滴酒。我想起了司機師傅的囑咐,再看滿桌的美食,有種想要找塊豆腐撞死的心。這麼多好吃的。竟然什麼都不讓我吃……
沒想到馮書橋卻夾了一塊臘肉,扔到我碗裡,笑道,「她喝酒不行。食量倒算得上個飯桶,這一桌子好吃的,只怕今晚要撐爆她的肚皮。」說著,又搛了半碗糯米飯到我碗裡,「初來乍到,水土不服,你就吃這些吧,吃多了容易壞肚子。」
我抬頭看了看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彷彿在告訴我,只有他給我的東西才能吃。我端起碗,戰戰兢兢的夾起一塊臘肉吃了,見馮書橋的臉色沒有什麼變化,才算放心了,放心的開始吃剩下的糯米飯。
馮書橋替我夾菜的這段功夫,所有人都好像有默契一般。不發一言,整個屋裡的氣氛十分尷尬。還是村長打破了這種尷尬,他笑嘻嘻的替馮書橋夾了滿滿一碗的菜,笑道,「尊夫人是女人,女人的身體不如男人,水土不服是正常的,少吃些就罷了,你可要多吃些,剛才喝了兩大碗酒,不吃點東西傷胃。」
馮書橋對於村長遞過來的菜來者不拒。都夾起來嘗了嘗,不斷地讚著村長老婆廚藝好。
席間,村長的弟弟和女兒都是只顧埋頭吃飯,並沒有說什麼,倒是馮書橋好像話多了起來。和村長倒是聊了不少。酒足飯飽,村長老婆用一個搪瓷盆打包了一大份遞給劉中華,讓他帶回去給小春吃。而村長則勸我們留下,住在他家。
「中華家裡就一間臥房,祖孫三代都要擠在一起,你們小夫妻,去了實在沒法歇腳,不如留在我家裡,我兒子的那個房間,是空著的,鋪蓋都是現成的,隨便收拾一下就能睡覺了。」
沒想到馮書橋想都沒想,就答應道,「好。」
村長老婆是個麻利的女人,很快就把另一件吊腳樓收拾了出來,把我們讓了進去。房間裡還算整潔,除了一張床,還有一把椅子和一張桌子,除此以外,就是兩口箱子,箱蓋上還碼放著很多初高中教科書。
我正準備開口問馮書橋,今晚在飯桌上為何如此反常,他已經按住我的嘴唇,「噓~~」又用眼神往外瞥了瞥。「外面有人?」我用氣音在他耳邊問道。
他點點頭,抬起身子把煤油燈吹滅了,等了一會,才低聲道,「村長一家子有問題。」嗎在雙號。
「怎麼了?」
馮書橋告訴我,村長的老婆是個巫婆,我一聽,出乎意料,要說村長有什麼,我還會相信,可是村長老婆,整晚沒說到三句話,除了在桌子上吃了兩口飯,要麼就是忙著做飯,要麼就是忙著收拾碗筷,整個一個勤勞質樸的農村家庭主婦的典型形象,怎麼會是個巫婆!
「除了我給你夾的糯米飯和臘肉,其他菜和酒裡都下了蠱蟲,我吃了沒事,你吃了就要中蠱。」我摀住嘴,「那劉中華怎麼辦?」
馮書橋微微皺了皺眉,「應該不是什麼厲害的蠱,大概是催眠之類的,和迷藥一樣的東西,劉中華回去睡一覺也不會察覺到什麼。他們認為我中蠱了,而你沒有中蠱,他們等會一定還要想別的法子。小心點。」
我把頭倚到馮書橋的懷裡,小心翼翼的閉上眼睛,沒閉上幾分鐘,馮書橋便伸手摀住了我的鼻子,又在我耳邊輕聲道,「裝昏迷。」他說完不到一會功夫,便有個躡手躡腳的身影走了進來,我悄悄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那背影佝僂而瘦小,果然是村長老婆!
她首先把我和馮書橋的背包和脫下去的外衣都搜了個遍,但是顯然沒有搜到她想要的東西,又往床邊走了過來。我感覺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村長老婆對著馮書橋身上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沒有什麼發現之後,又開始對著我身上亂摸,摸了一通之後,歎了口氣,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她剛退出去,馮書橋就坐了起來,要往外追,我也趕忙跟上他,輕手輕腳的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剛衝到鼻子裡,就有些昏昏欲睡,馮書橋又摀住了我的鼻子,我這才明白,剛才村長老婆進來之前,一定就是在給我們吹這個迷香。不禁感歎村長一家做事真是滴水不漏,雙重保障,要不是馮書橋不怕蠱也不怕迷香,任憑再小心的人,只怕也要中招!
出了門,只見劉嬌的吊腳樓是黑漆漆的,而瓦房那邊還亮著一盞小燈,馮書橋怕我腳步重,乾脆把我抱到懷裡,幾乎用飄的到了瓦房的後窗外。
只見窗內,村長一家子都坐在桌邊,面色凝重,村長老婆輕聲用苗語說了幾句什麼,劉嬌搖了搖頭,似乎很是反對的樣子,村長拍了桌子一把,把劉嬌訓斥了幾句,又對他老婆點點頭,自始至終,村長弟弟都沒有怎麼說話。幾人商量半晌,好像並沒有商量出來什麼結果,村長咳嗽幾聲,便準備往外走,劉嬌和村長老婆都低著頭哭了。
馮書橋趕緊抱著我輕輕的離開,回到吊腳樓中,我連忙問馮書橋他們剛才在商量什麼。馮書橋似乎在想著什麼,半晌才回過神,「你問什麼?」
我被馮書橋這失魂落魄的態度弄得有些緊張,又問一遍,「他們說什麼呢?」
馮書橋「哦」了一聲,道,「他們說家裡兩個孩子上學,實在是負擔不起了,正好我們撞了進來,把咱倆當做了有錢人,想趁機洗劫一把。但是什麼都沒有偷到,良心上也很不安,所以很傷心。」
馮書橋解釋的很完美,也很符合村長家的情況,讓我挑不出什麼錯來,但是我總是覺得哪裡不對,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村長一家人辛辛苦苦招待我們倆,村長老婆打扮成一個普通婦人的模樣,一定是對村民們隱瞞著自己的身份的,竟然能為了偷一點錢財,對我們下蠱,萬一露餡,那豈不是辜負了這麼多年的隱瞞?
黑暗中,再看馮書橋的臉色,一直都是沉沉的,好像滿腹心事,不由急道,「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是瞞著我的?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
馮書橋吻了吻我的臉頰,「不要多想了,今晚不會有什麼事了,早點睡吧。明早起來,要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知道嗎?」
我被他連按帶拉的躺到了床上,卻總是覺得他對我撒了謊,但他這樣,肯定是什麼都問不出來,心裡有氣,又不敢在這裡撒出來,便背對著他,氣呼呼的著急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太陽已經曬了進來,馮書橋穿戴整齊的坐在桌前,看著窗外的風景,我也走了過去,只見劉嬌正端著一個簸箕,簸箕裡裝著黃橙橙的小米,劉嬌一邊「咯咯咯」的喚著,一邊往地上撒小米,而她的四周,圍著一圈毛茸茸的小雞仔。不遠處,村長正和村長弟弟,一人扶著木頭,一人掄著斧頭在劈柴,而瓦房那邊的煙囪,正往外冒著炊煙,想來是村長婦人正在做早飯。
這一家其樂融融,這一幕寧靜如畫,實在讓我沒法把他們和昨晚那幾個暗算我和馮書橋的人聯繫到一起!
第一百四十五章真正的煉蠱人
我坐到馮書橋的腿上,「他們昨晚到底來幹什麼的?」
馮書橋還沒回答,就有個人衝了過來,大聲嚷嚷著,「不好啦,不好啦!」
我和馮書橋伸頭一看。那人正是劉中華,村長上前去攔住他,「怎麼啦中華?」
劉中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祖阿爹,他死啦!」
馮書橋一聽到這話,連忙把我推起來,就往外跑去。等我反應過來,已經從窗口看到他站在了村長和劉中華面前,「什麼時候的事?」
劉中華拉住馮書橋的手,「就在剛才咽的氣。」
我也趕緊衝了下去,村長一家除了村長老婆,也都和我們一起趕到了劉中華家裡。只見劉中華的祖阿爹、馮書橋的老表弟,皮包骨一般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與其說他現在死了,倒不如說他之前就不像是活著。
按照當地風俗,老人的壽衣早就準備好了,劉中華一邊哭一邊和小春兩人一起幫老人穿上了壽衣。村民們七手八腳的從劉中華家門口的草垛上抽出幾把稻草,在劉中華家的堂屋的地上打了一個鋪,又把老人生前用過的一床褥子鋪到了草上,這才把老人的遺體移到了地上。從這時開始,老人就算是停靈了。
雖然劉中華每天都預料著老人的死期,但是他還是沒有料到老人會在這樣一個清晨,嚥下最後一口氣。
整個村子的人都姓劉,往上數三代,基本上都算得上親戚,因此老人的喪事辦得雖然不奢華,卻還是很隆重,他輩分又高,來的每一個人都會跪下給他磕兩個頭。我和馮書橋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屋裡有個死人,又總是來來往往的有人,過了一上午,我就撐不住了,跟馮書橋說想出去透口氣。馮書橋點點頭,跟著我一起走了出來。走到一個高坡的時候,我的手機忽然滴滴響了兩聲,掏出來一看,原來這個坡地勢較高,因此手機居然有了信號,要知道,進村之後,我的手機就是塊磚,只能當時鐘使了。
手機上有吳陽陽和秦萱的很多未接來電,我拍了一把大腿,「糟了,他倆應該也到貴陽了!」連忙給他們回電話,卻發現這個坡上的信號,根本不足以支撐我把電話打出去,只好改發短信,告訴他我們在大定縣下面的稻花村,試了一下,沒想到信息居然發出去了,我想到還沒有提醒他們村口那條小河裡有古怪,便又編輯一條短信,還沒有來得及按下發出鍵,手機最後一點電就被耗光了,直接黑屏了,這已經是充電寶充的最後一回電了,看來這手機要等到出了這個村子才能再充上電。
「哎呀,吳陽陽他們不會被那些水蛭咬上吧?」我心急的對馮書橋問道。
馮書橋淡淡道,「吳陽陽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放心吧。」他朝四周看了看,發現整個村子的人幾乎都湧到了劉中華家裡,便道,「趁沒人我們回村長家。」
我不懂為什麼回村長家還要趁沒人,但是馮書橋既然這麼說,我就跟著。回到村長家裡,只見那幾間瓦房也是靜悄悄的,人死第一大,看來連村長老婆也去劉中華家裡應景了。
馮書橋迅速的在整個屋子裡遊走了一遍,並沒有什麼發現,他拉著我快速的出了瓦房,又往劉嬌的吊腳樓走去,不知為什麼,還沒進去,站在門口我就覺得有些噁心想吐,想來確實是水土不服,便忍住了,也沒有說出來。
劉嬌的屋子上掛了一把鎖,馮書橋四周看了看,一手掐住我,一手攀著牆壁,像一隻壁虎一般,很快就游到了床邊,推開窗戶,馮書橋先把我扔到屋內,自己隨後也跳了進來。
一進劉嬌的屋子,我就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只覺心曠神怡,馮書橋卻連忙從內衣角撕下一塊布,「把鼻子捂上!」
我想起昨夜村長老婆進屋後留下的那股奇香,馬上聯繫到這股異香,便知道這種香味也不是什麼好味道,趕忙摀住了鼻子。劉嬌的房間要比她弟弟的房間溫馨許多,也多了兩排櫃子,那櫃子上,一排排的擺著很多瓶瓶罐罐,有的是透明的,有的不是,靠近一看,只見那些瓶子裡要麼是裝著一些五顏六色的液體,要麼是裝著一些粉末,掃到最上面一層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很大的玻璃罐裡裝著幾條蛇,蛇肚子上還趴著幾隻蜘蛛和蠍子、蜥蜴等毒蟲,那些東西都是活的,不斷地蠕動著,那蛇甚至還發現了我們,拿一對三角眼盯著我們,嘴裡吐著信子。
我生性怕這些蠕動的軟體動物,更何況他們還有毒!嚇得幾乎往後一倒,要不是馮書橋兜住了我,只怕我就要後腦勺著地了。
「這、這是什麼東西?!」
馮書橋也一件件的看著那些瓶瓶罐罐,冷笑著說道,「這些全都是村長老婆養的蠱,這些毒蟲是蠱種,那些粉也有各種各樣的作用。看來這個房間,就是那女人練功的地方。」
「呀!那她女兒也能接受嗎?怪不得一靠近這裡,我就頭昏。」嗎在縱亡。
馮書橋伸手摸了摸那個裝著毒蛇的玻璃罐,沉聲說道,「也許我們搞錯了,真正煉蠱的人,不是村長老婆,而是他的女兒……」
我大驚失色,眼前浮現出劉嬌那張眉清目秀的圓圓的臉蛋,那清純的模樣,怎麼也和玩弄這些毒蟲毒粉的巫婆聯繫不上啊!
「那兩人怎麼不見了?」「我叫你們盯緊他倆,你們一個個都幹嘛了?」「我怎麼知道他倆就這麼溜走了!」「……」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喝罵聲,聽聲音正是村長一家子的,我心裡一驚,緊緊抓住了馮書橋的手,馮書橋伸出一隻手在空中揮了揮,示意我不要緊張。吊腳樓的木階上已經傳來一陣陣腳步聲。馮書橋迅速的把我夾到腋下,一把箭似的飛身躥到窗外,還是用剛才的姿勢,一手摟著我,一手抓住牆壁上的木頭,靜靜的聽著屋內的動靜。
只聽得村長的聲音先傳了過來,他跟劉嬌說話,倒是用了普通話,「嬌嬌啊,你到底怎麼想的?我昨晚就叫你下點重手,這兩個人多可疑你知道嗎?你非要說他們看起來不像壞人,只用了迷藥。你看看,今天一早劉恆那個老不死的就死了!他們倆一定已經把老頭嘴裡的秘密掏出來了,就把老頭弄死了!」
劉嬌立即反駁道,「爸爸!我說了多少次了,當初我根本就不願意學什麼蠱,你們非要逼著我學,好,我說我學可以,我只把它當成一個技藝,將來傳給下一代,我絕不會像以前的那些村長,動不動就拿蠱術害人的!以前那幫廣東人,雖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只要用一點法子,把他們嚇走就好,為什麼要用那麼重的手法,直接把他們全都弄死?現在來的這兩個人,什麼都沒做,你們又要對他們下手!我不答應,我決不答應!」
屋裡頭傳出了一聲清脆的「啪」,繼而便是劉嬌的啜泣聲和村長的怒罵聲,「我是你爹,你是我生我養的,我叫你做什麼那是天經地義!」說到這裡,村長大概是太憤怒了,夾雜了幾句苗語,又罵了幾句。
劉嬌帶著哭腔喊道,「不要跟我說苗語,不要跟我說苗語!我好不容易念了大學,為的就是遠離這個村莊,走到外面去,我不要再說這種蠻話,不要再被別人當成怪物看待,我只想做個普通人!弟弟已經死了,就是找到天芒,也不見得有用,更何況天芒不過是個傳說,只有你把它當真!」
第一百四十六章扮豬吃老虎
聽到劉嬌連哭帶喊的話語,我滿心震驚,村長一家居然是在打天芒的主意!而且村長引以為豪的小兒子,已經死了!把劉嬌的話串一串,就不難得知,村長認為天芒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因此想要找到天芒,把他的小兒子救回來!
如此我又聯想到昨夜我和馮書橋在窗外偷聽,村長一家心事重重的談完話以後。村長老婆和劉嬌在一起抱頭痛哭的情景,回去後我問馮書橋他們在說什麼,馮書橋顯然撒了謊。我抬眼朝馮書橋一看,他也看了我一眼。我們都沒有說話,但是好像互相之間的距離,遠了那麼一點點,因為我們中間,隔著無數秘密。
「今晚,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也要給我把那兩個人弄住,天芒的秘密套不出來,你就不要回城裡讀書了,好好的留在這裡吧!」村長的聲音有些發顫,不知道是被女兒的話氣得,還是因為他覺得女兒的話有道理,但是此時山裡人的蠻橫,在他身上展現無遺。屋裡傳出一聲狠狠的關門聲,還有劉嬌用被子蒙住頭壓抑的嗚咽聲。
馮書橋帶著我迅速的趕回了劉中華家裡。兩根白蠟燭一點,這臨時搭起的靈堂,已經開始有了陰森恐怖的氣息,前來弔唁的村民幾乎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個相近的鄰居還守在邊上,其中一個婦女,便是村長老婆。劉中華和小春穿著一身孝衣,跪在靈前燒紙錢。
我和馮書橋回來沒多久,村長便又從自己家裡溜回來了,一眼看到我們,眼神裡有些驚訝。又連忙湊上來,很客氣的說道,「兩位貴客,真的是不好意思,好不容易你們進村玩一趟。還遇上這種事,也不是我說,這祖阿爹,死也不會挑個好日子。」
馮書橋連連道,「哪裡有哪裡有,是我們運氣不好。」
村長把劉中華從地上扶起來,很關心的問道,「中華啊,祖阿爹可是活了好幾代的人了,臨死,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麼話,或是什麼東西啊?」
劉中華木訥的搖搖頭,「什麼都沒有,伸著脖子喘了兩口氣,第三口喘不上來,就過去了。」
村長臉上有些尷尬又有些失望,「哎喲,現在這麼大年紀的老人,別說是家裡的一塊寶,也是咱們村的活寶貝,竟然就這麼一句話也不留的走了,中華你莫不是沒注意到,祖阿爹也許暗示了你什麼咯?」
劉中華還是搖頭,「祖阿爹這些年都是在床上,生活都不能自理了,我能把他老人家服侍歸西,已經很滿足了,還求他給我留下什麼呢?」
村長臉上一紅,「哎喲喲,中華啊,你這話說的,老人有時候會留下些警世格言啊、治家之道啊,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就是那麼貪財的人?」
劉中華苦澀一笑,「我就是這麼一說,村長你別誤會。」
村長在劉中華這裡討了個沒趣,便有些訕訕的,但是又不敢離開,生怕他一走,我和馮書橋就會從劉中華嘴裡套問出什麼,便點了一袋旱煙,坐在一邊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一直到天黑,實在是坐不住了,才對我們道,「死人喪事要辦,活人也不能餓肚子啊,要不這樣,小馮你帶著你媳婦跟我燒鍋的回去吃頓飯再來。我在這兒替中華守一會。」嗎在豐才。
馮書橋點點頭,「好啊。」
我跟馮書橋就這麼跟著村長老婆慢慢走回村長家裡,只見劉嬌已經不吭聲不吭氣兒的準備好一桌飯菜,雖然沒有她母親弄得那麼豐盛,但是看起來竟然也不錯的樣子,她給我和馮書橋拿碗筷的時候,眼神裡滿是閃躲和心虛。我心想,這姑娘大概是對她的村長爸爸屈服了,今晚這些飯菜裡,不知道有些什麼手腳。
村長不在家,我們幾個也沒有人喝酒,馮書橋依舊撿了一些飯菜到我面前,我放心的吃了,他自己還是無所顧忌,什麼都嘗兩口。但是他每次夾菜的時候,劉嬌的眼神裡都挺不好過,好像做了虧心事一般。這倒讓我對這姑娘恨不起來了。
吃完飯,馮書橋故意捂著肚子,「哎呀,我肚子怎麼突然這麼疼?」劉嬌的臉上立即露出不對勁的神情,眼神飛到一邊,不知道在看著什麼。
村長老婆笑了笑,「可能是吃壞了,要不先回房歇一下。」馮書橋點頭,我便扶著他回到房間。我們前腳剛進門,站到窗邊,就看到村長老婆摸著黑往劉中華家裡趕去,看樣子是覺得事成。去喊村長回來。
馮書橋壞壞一笑,「今晚上,誰套誰的話,還不一定呢。」
我拿手指頭戳了他一下,「你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馮書橋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果然,沒一會兒,村長的咳嗽聲就出現在門外,他敲了敲門,「小馮兄弟,聽嬌嬌他媽說你不舒服,可好些了嗎?」
馮書橋趕緊躺到床上,示意我去開門,我把門打開,只見村長一臉憨相的站在門外。我哭喪著臉道,「哪裡好了,躺倒床上就喊不起來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村長伸著脖子朝裡瞅了一眼,見到馮書橋果然蓬著頭躺著,便從腰上解下旱煙袋,皺眉抽了一口,「照我說,明兒得找人給小馮兄弟看看哈。」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就對著我的臉把那口煙全吐了出來,我又聞到了那股帶著異香的味道,身子立刻軟了下來,村長把我往床邊上拖去,一邊拖一邊嘀咕道,「大兄弟,大妹子哎,怨不得老哥哥了。可憐天下父母心,老哥哥我也是為了孩子,你們倆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了,怪就怪你們自己撞到了槍口上。」
我能聽到聲音,眼睛也能睜開,但是看東西很模糊,渾身也一點勁兒都沒有,這才知道苗人的迷藥這麼厲害。馮書橋自村長進來,就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一聲不吭。村長把我擺到他旁邊,對著馮書橋的臉拍了拍,見馮書橋也沒有什麼反應,這才放下心來,「你小子挺精明,但是要記住,薑還是老的辣,跟我耍花招,是耍不過我的。天芒,是屬於鵬鵬一個人的,你們誰也不要打主意!」
村長說著說著,外面又走進來兩個人,我看了看模糊的身影,應該是村長老婆和劉嬌。劉嬌悶不吭聲,站在一旁不說話,村長問道,「這個迷心蠱,還要多久起效?」
劉嬌低低答道,「子時。」
村長冷笑一聲,「那我們就等到子時。」
劉嬌問道,「爸,您到底打哪兒聽到那什麼天芒的消息的?我是不信這世界上有能讓人長生不老還起死回生的東西。鵬鵬已經走了這麼久,您就真的不打算讓他入土為安?」
村長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冷笑道,「小丫頭片子,你才能活了幾年,讀個大學就以為自己懂科學懂知識,什麼都懂了?你知道咱們這個村子曾經都有什麼人來過嗎?當年太平天國當政的時候,七千歲南王馮雲山和翼王石達開都曾來過這裡,他們傳下來的東西,能有錯?」
劉嬌愣了愣,沒有說話。
村長點起旱煙袋,慢慢的抽起來,一邊道,「告訴你吧,當年洪秀全反慈禧那個老娘們兒,第一是為了江山,第二,就是為了天芒。」
「天芒到底是什麼?」劉嬌問道。
「沒有人見過天芒到底是什麼。聽說慈禧一生享盡榮華富貴,別無所求,只求能夠永世享受這等富貴,便傾盡舉國之力尋仙問道,直尋到那老東西五六十歲也沒有尋出個頭緒。最後卻由一個方外之士,貢獻了兩枚天芒給她。」
第一百四十七章稻花村志
「這個方外之士是什麼人?」劉嬌似乎聽得來了興趣,忍不住追問道。
村長咳嗽兩聲,接著說道,「方外之士,方外之士,就是脫離塵世之外的高人。怎麼會留下姓名呢?」
《陰陽通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