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劉媚被馮書橋堵得啞口無言,拉著我往後一退,「咱們還是站遠點兒,萬一真的詐屍了,也好逃跑。」
看著劉媚跟我們在一起話越來越多,也顯得親近起來,其實我心中挺高興,便對她一笑,隨著她往後退了兩步。剛剛站定,忽覺脖頸上一涼,緊接著就是刺進皮膚的痛覺。
「啊!」我忍不住尖叫一聲。
劉媚扭頭朝我一看,眼神裡噴出火來,「好你個山魅!我沒有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
說時遲那時快,我便感到脖子上一陣黏膩,心裡已經冷了下來,居然是山魅!馮書橋還在鐘乳石內,看到外面發生的這一幕,立刻著了慌,一騰一躍之間,到了石頂,但是我也已經被山魅撂倒在地,拖得老遠!只覺頭皮發麻發疼,滿臉都被山魅甩出來的口水黏住,脖子上顯然被它抓傷了,還沒有來得及呼喊,劉媚已經對著山魅揚了一把不知名的粉末,我沒有看到山魅的反應,但是立即便覺得被拖住的腳脖子一下子鬆了下來,狠狠的摔到地上。
「薇薇快起來!」劉媚對著我喊道。
我連滾帶爬的爬起來,馮書橋也已經衝了過來,便要對著山魅大施手腳,沒想到劉媚伸出一隻胳膊擋住馮書橋,輕輕揚了揚下巴,「別著急,等著看好戲吧!」
馮書橋便立住,用自己的袖口將我臉上的口涎一把擦淨,我對著地上呸了幾口,才敢開口說話,「媽的!把那個東西收服,我要踹死它!」
劉媚一笑,「看著勒!」說著,她便張開手在空中輕輕一揮,只見那山魅眼神迷離,渾身亂抖,隨著劉媚的手勢,輕輕歪了歪,劉媚又把手往後收了收,山魅的身子便往前一傾,劉媚又把手往前狠狠一推,山魅便撲通一聲仰倒在地上,摔成了個大馬猴,它本就身軀龐大,又皮實得很,倒在地上都給人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它這是怎麼了?」我和馮書橋都有些驚訝,雖然知道這一定是中蠱了,但是都猜不到這是什麼奇妙的蠱術。記麗司扛。
劉媚笑道,「這是馴獸蠱,我本來也只是想著試試,畢竟搞不清楚山魅算不算得上野獸,便特地把劑量加大,沒想到效果這麼好!」說著她又一揚手,山魅便從地上蹭的一聲躥了起來,躥得老高,跟一個提線木偶似的,只是這木偶也太過龐大,而且外形可怖,一點兒也不可愛。
「哎喲喲,真好玩兒,我能控制它嗎?」我不禁拍著手好笑起來。
劉媚搖搖頭,「這些蠱粉都是我養的,跟你沒有感應,你控制不好會被反噬。」
我只好折回馮書橋身邊,看著劉媚耍弄山魅。沒想到那麼難對付的山魅,在劉媚的手中,不過是一把粉末,就馴得服服帖帖,她說得一點兒也沒錯,蠱術果然是四兩撥千斤的本事。
「你要不要乾脆把這東西馴服了,當成寵物養起來,跟小乖似的?」我出主意道。
劉媚一聽,哈哈笑道,「好主意!以後就叫它大乖,只是把它養在哪裡呢?哎呀,對了,養到我家後院的豬圈裡,反正我們已經好多年沒有養過豬了。」
我心中飄過三道黑線,看著劉媚高興地樣子,也不好打斷她的雅興。
馮書橋轉過身,「你既然把山魅都制服了,那我就繼續看那棺材去了。」
劉媚又是對著山魅一揚手,山魅這次倒在地上便不再動彈了,她趕緊跑到我們身邊,對著馮書橋道,「快去打開看看啊!剛才你根本就不需要出來。」
馮書橋一笑,「我哪裡知道你的本事這樣大。就是把它交給我,我還要折騰半天呢,那玩意兒既打不倒又打不穿的。」
劉媚摀住嘴可勁兒的笑著,馮書橋又已經回到了鐘乳石內,他這下不再多做停留,直接將棺蓋掀開。
「看到什麼了?!」我和劉媚一起問道。
馮書橋回頭看看我們,搖頭道,「外面這層是棺,裡面還有一道槨,還得再開。」
我們倆只好又眼巴巴的趴在鐘乳石上對著裡面看著,馮書橋跳到棺材之上,兩腳跨開,站在兩沿,彎腰掀裡面拿到槨蓋,沒想到棺蓋開得容易,這槨蓋卻好像很難開一般,馮書橋的身子動了動,居然沒有打得開。
馮書橋回身道,「裡面的這道槨,不知道用的什麼材質,通體漆黑,像碳又像石頭,但是巨重無比。」
「要不要我們進來幫忙?」劉媚對著馮書橋喊道。
馮書橋無奈的笑了笑,「你們兩個姑娘,能有幾兩力氣?」
劉媚挑了挑眉沒說話,我想劉媚雖然蠱術厲害,但是她只能賣弄小巧,若是糅身接觸,她就要吃虧了。馮書橋又彎下腰,這下一舉將裡頭那層槨蓋掀開,我們都緊張的看著他,等待著他報告裡面的情況,但是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微微傾著身子,對著棺材裡定定的看了一會,整個人都失了神一般。
「馮書橋,裡面是什麼?!」劉媚不像劉嬌那樣稱呼馮書橋為書橋哥哥,她對我們所有人都是直呼其名的。
馮書橋沒有回答她,確切的說,應該是他可能連劉媚的聲音都沒有聽到,因為他看那棺材之中的神情太過專注,這也越發的讓我們兩個在外都著急起來,我也捶了捶鐘乳石壁,「書橋,裡面是什麼?」
良久,馮書橋從棺材上跳了下來,一層一層的把棺蓋原封不動的蓋好,竟在棺蓋上坐住,似乎在想著什麼重要的事一般。
「馮書橋,棺材裡到底是什麼?!」劉媚又問道,這次她顯然已經不耐煩起來。
但是馮書橋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良久,才從裡面出來,我上前去拉住他,「棺材裡是什麼啊?」
馮書橋對我勉強一笑,「如果我說裡面什麼都沒有,你們會相信嗎?」
第一百六十六章闖入的陌生人
劉媚眼神中滿是不信,連我都不相信,馮書橋剛才對著棺材看了那麼久,那眼神,一定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現在跟我們說裡面什麼都沒有。難道有什麼蹊蹺?
「費那麼大的勁,把一口棺材運到這裡,裡頭什麼東西都不放,運棺材的人是腦子有病嗎?」劉媚不高興的說道。「你要是不想告訴我們,完全可以直說,幹嘛要撒這種謊。」
馮書橋無奈的笑了笑,「這個運棺材的人,還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弄一口空棺材。可能這口棺材本身,就是非常寶貴的東西吧。」
劉媚見馮書橋一副不想再談的樣子,也很識趣,乾脆扭過身子,又去逗弄那只山魅了,「大乖,山魅都是在山中行動,不善泅水。一定是什麼人把你帶到這裡來的。難道你有什麼使命嗎?」
聽著劉媚在那自言自語,我突然有些疑惑,馮書橋的衣冠塚內也有一隻山魅,在這裡也有一隻山魅,既然這裡的山魅可能是守護著什麼,也許就是守護這口棺材,那馮書橋衣冠塚內的那只山魅。是不是也是為了守護馮書橋的衣冠塚才存在的呢?
這麼一想,似乎也有些說得通,但是又得不到印證,想想世界上也難得有這麼巧合的事。我悶悶的朝馮書橋看了一眼,只見他的神色如常,已經準備著往回走了。
「這裡應該就是甬道的盡頭了,咱們既然已經看到了棺材,也沒有什麼發現,乾脆回去吧。」果然,馮書橋很快便開口道。
劉媚點點頭,「可惜我們這次恐怕不能把大乖帶出去,因為我的龜息粉沒有了,山魅是過不了深水潭的。」
「你還真的準備把它帶回去當寵物豬養起來?」我拉了她一把,便往外走。
「當然啦!」劉媚撅噘嘴答道。
馮書橋突然開口,沉聲問道,「劉媚,你打算什麼時候帶我們去義父墓?」
劉媚臉色變了變,「你就這麼著急?」
馮書橋低聲道,「我們已經進村六天了,連義父墓的邊邊都沒有摸到,我一直以為義父的墓就在這條甬道裡,現在看來並不是,這裡甚至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劉媚愣了愣,聲音裡帶著一些悲傷,「你們和劉嬌一樣,都不喜歡這個小山村,而是喜歡外面的繁華世界……今天我太累了,沒法帶你們去了,明天如果我還能出來,就帶你們去翼王墓,如果明天我沒能出來,你們就一直等著吧,總之下一次我出來,就履行自己的承諾。」
我有些鬱悶,但是想想劉媚確實也不是普通人,出來一趟不容易,也不能讓她太過勞累,便沒有說什麼了,了不起就在這裡多呆幾天好了,正好也少吸點霧霾。馮書橋長舒一口氣,也沒有說什麼。
回到劉媚家中,已經是下午了,秦萱和吳陽陽也都補好覺起來,劉媚一路上都是悶悶不樂的,一句話都沒有再說,回到家中,便默默鑽回房間,也不知道是去看她的小乖研究她的蠱術了,還是睡覺去了。
秦萱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你們兩口子,最近為什麼和那個女人接觸這麼多?」
我沒有作聲,馮書橋淡然道,「我們想去山裡看看風景,她從小生活在這裡,熟門熟路,我們只是讓她做個嚮導。」
秦萱因為馮書橋對劉媚一直都比較維護,乾脆連馮書橋也懶得搭理起來,轉過身和吳陽陽往別處走去。
我無奈道,「秦萱吃過劉媚的虧,又不知道真實的情況,連帶著劉嬌也倒霉起來。」
馮書橋露出幾枚潔白的牙齒輕輕一笑,「這都怪你們女人之間善妒,若不是她嘴上不饒人,得罪了劉媚,劉媚也不至於對她下手,現在關係鬧得這麼僵,也怪不得別人啊,一個巴掌拍不響。」
我走到馮書橋面前,狠狠的盯了他兩眼,「你這幾天,可是對劉媚的評價太高了啊,而且總是有意無意的維護著她,怎麼,是想跟我們所有人都為敵嗎?」
馮書橋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怎麼我現在說幾句老實話都要挨批鬥……」
我挽住他的胳膊,無語一笑。
山村的靜默,對不甘寂寞的人來說是一種折磨,對於追求平靜的人來說,卻是一種愜意的享受。稻花村的村口有一片楓樹林,雖然已過深秋,但是楓葉依舊如火如炬,當真是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我很喜歡那片楓林,乾脆帶了一塊氈子,鋪在樹下,從劉嬌弟弟的書桌上翻出一本小說,坐在上面隨意的翻著。馮書橋陪在我身邊,我就把頭枕在他的腿上,越坐越懶。
我說我們到了山裡這麼久,還真的沒有靜下心來好好的看一次完整的落日,馮書橋吻著我的額頭和我說對不起……時間好像流的很慢,又似乎跑得很快……
突然,馮書橋推了推我,讓我起身,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便翻過身子看他,只見他的目光看向了村口的小河邊,我便也朝那邊看去,卻見到大概有七八個人,穿著勁裝,領頭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他的身邊跟著兩個看起來很精明的青年,身後是四個壯漢,扛著一塊舢板,放到了小河裡,那領頭的熱在兩個的青年的陪同之下,站上了舢板,往這邊劃過來。
這下我也躺不住了,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什麼人?」
馮書橋有些沉鬱的說道,「河水不深,但是他們卻知道要用舢板才能過來,應該是有備而來。」
沒一會兒,那個領頭人便已經過來了,其中一個青年又畫著舢板回去,把剩下的四個壯漢接了過來。
一行七個人一起往我們這邊走了過來,那個領頭人一眼便瞥見了我和馮書橋,微微皺了皺眉,便抬高聲音問道,「兩位,請問這裡是稻花村嗎?」
馮書橋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眼,「你們是什麼人?」
那領頭人笑而不答,反而道,「看來這裡就是稻花村了。」記余每才。
這人中等身量,微微有些發福,雖然穿著戶外服,也顯得非常有氣度,一看就是習慣領導人的那種人,他的口音也帶著嶺南風味,普通話說得並不熟練。他身後的兩個青年,一臉敵意的看著我和馮書橋,那兩人面貌清顴,太陽穴高高隆起,五指關節也突出來,一看便是外家高手。看來都是那個中年男人的保鏢。
馮書橋淡淡一笑,「幾位是由廣東而來,洪氏後人吧?」
中年男人表情非常傲慢,一開始是一副沒有把我和馮書橋放在眼裡的表情,聽馮書橋這麼一問,臉上有些震驚,略略撂了撂眼皮,露出狡黠的笑容,「兩位是村裡的什麼人?」
馮書橋也沒有回答他,只是淡淡道,「十多年前,十幾個廣東人來到稻花村,在深山裡折損這幾個,剩下十一個,那十一個,也被本村的大巫師一把全部殺盡,你們不怕也落得同樣的下場嗎?」
中年男人嘴角動了動,「你們兩個,不是稻花村的人,也是從外而來。」
馮書橋彎腰撿起地上我帶出來的氈子,抱在懷中,拉著我轉身回村,「先生眼力不錯。」
中年人沒有再說話。馮書橋加快了腳步,往村裡趕回,低聲對我道,「這些人和以前那十一個廣東人是一夥兒的,一定是衝著天芒的來的,而且來得如此大搖大擺,一定是胸有成竹。我們快趕回去,看看劉媚還在不在,現在稻花村是真的需要她這個大巫師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深藏不露的中年人
「他們也是洪秀全的後人?」我訝異不已,怪不得聽他們的口音怪怪的,帶著一股濃濃的粵語腔調。
馮書橋點頭,「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就是。」
吊腳樓內,窗前站著一個瘦瘦的身影。我和馮書橋也分辨不出這是劉嬌還是劉媚,只好敲了敲門,那背影轉過來,一看到我倆。臉上堆出笑意,「書橋哥哥,薇薇姐姐!什麼時候去篝火晚會啊?我睡了一大覺了,怎麼醒過來天都還沒黑?」
馮書橋暗暗歎一口氣,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還是帶著笑。「你睡得太過了,已經是第二天啦,篝火晚會是昨晚的事了。」
劉嬌臉上顯出震驚,「啊!!」看我和馮書橋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臉上全是沮喪,「我怎麼像頭豬似的,能睡這麼久!哎!村裡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過篝火晚會了,我居然還給錯過了!你們怎麼也不喊我呢?!」
馮書橋笑了笑。「你睡得太沉。我們都喊不醒你。這不,這趟來還是準備喊你的,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們就回去了。」
說著我和馮書橋都往外走去。馮書橋歎了一口氣,「劉媚走了。」
我也鬱悶道,「關鍵時刻,她居然不在。那個中年人,一看就好難對付,我們是不是他的對手,真的說不好,萬一天芒落到他們手上,那就不可能拿得回來了。」
馮書橋皺著眉頭,「走,去找吳陽陽,他也許能幫上忙。」
劉媚給吳陽陽解過蠱以後,又給他配了一些藥,吳陽陽服用了兩天,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因為這兩天都粘著秦萱,倒是和我們接觸的很少。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不知道從哪裡採了一大把野花,舉在手上送給秦萱,秦萱一臉嫌棄的看著那把花,「你從哪裡找來這麼醜的花?」
吳陽陽一臉挫敗,瞥見我們之後,為了面子,強硬的把花塞到秦萱手上,「你聞聞,多香。」記余陣才。
秦萱聽見說花香,便接了過去,聞了聞之後,柳眉倒豎道,「哪裡香了,這簡直是臭!」但是她嫌棄歸嫌棄,終究也沒有真的丟掉那捧花。我和馮書橋站在一邊饒有興味的看著這一對,忍不住笑。
吳陽陽跑了過來,「怎麼啦?你倆居然有空來找我們了?」
馮書橋笑了笑,「你居然連我們也開始打趣了嗎?明明是你忙得很啊,又要送花,又要跳舞。」
吳陽陽揮了揮手,「哎哎哎,不說了不說了,咱們都忙,都忙!」說著,連忙湊到馮書橋身邊,壓低聲音道,「什麼事兒老馮?我看你神色不對。」
馮書橋道,「來了些外人,廣東來的。」
吳陽陽神色也變了,他在這裡幾天,關於前任大巫師和那十一個廣東的人早就有所耳聞,現在聽到又有廣東人來了,自然也很戒備。馮書橋壓低聲道,「是為了天芒。」
吳陽陽臉色中滿是不樂意,「嘿,這些人,怎麼一個個的都這麼不要臉,明明不是自己的東西,爭得跟什麼似的。跟大麻雀一樣的無恥。」
「他們全都是洪氏後人,在他們心裡,這些東西就是屬於他們的。」馮書橋憂心忡忡的說道,「劉媚才是稻花村真正的大巫師,劉嬌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現在劉媚不在,這些人一定會對稻花村的村民下手,我們得阻止他們。」
吳陽陽甩了甩頭,「小爺我的道行也不淺啊,有我在,他們休想作怪!」
我忍不住笑了笑,吳陽陽「嘿」了一聲,「我說,你笑什麼,覺得我在吹牛?」
「沒有……但是如果你見識過劉媚的本領,一定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了。」
吳陽陽臉色一沉,「不就是下點毒讓人肚子疼嗎?下作!能算什麼本事。」
我想起吳陽陽也因為秦萱嫉恨著劉媚呢,便不再做聲,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在劉媚出現之前,咱們不能讓這些人得逞。」
《陰陽通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