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靠近那房間時，一股冷風直接從門口裡竄了出來，很快消失了。
他急忙回頭，看向那香燭，看到香燭那裡沒有任何動靜！他這才放心，緩緩回頭向上看去……
「檔案室？」
林非遲鈍了一下之後，踏進門，打開門框的電燈開關！屋子裡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光亮了！
兩列長櫃、裡面存放得是一份厚薄不一的文件。
林非目光則是在第一時間落到了檔案室裡唯一一張辦公桌那裡，桌面上橫躺著一本厚厚的檔案本。
封面上寫著「北區分局」四個字、林非隨手翻開了其中夾著一支鋼筆的那頁：
「12月31日。元旦前夕、富民路發生一起車禍！導致一位七十歲老人和四個孩童喪命！經交通局調查，責任屬於老人逆行行駛。」
「霍友旺、七十歲。胸前骨粉碎性骨折、心臟被外物輾壓導致碎裂而死！」
「羅曼、七歲，腹部有明顯車輪印、連接上下身的肋骨盡數輾斷。」
「張婷婷、七歲，死因同上！」
「李小偉、六歲半、死因同上！」
「劉康康、五歲、死因同上！」
看到這裡時，林非身子早就開始顫抖，由起初時那種恐懼逐漸轉換成一種憤怒。尤其是他越往下看時、那憤怒的火氣卻是越燒越旺：
「後註：事後、交通局拒不公開肇事司機真實身份！經調查，司機疑似某省高層公子……」
「很明顯的包庇！」林非臉色嗔怒了一聲：「哼！這種人就算是躲過了這次，遲早也會遭到報應的！只是這老人和孩子……他們的冤屈誰來替他們伸啊？」
他臉色難看、一隻拳頭緊緊握著，指甲都被掐進了自己的手心裡，留下幾道紅色的血印。
繼續往下翻看檔案裡記載著內容。他這才知道這本看似平凡的日記式檔案裡記錄的都是近年來一系列被「掩飾過去的冤假錯案」。
受害人大多是普通老百姓……
「會是誰寫的這些？」林非陷入了思考。
他不知道寫這些的這人懷著怎樣的目的？但他相信寫這些的人恐怕當時和自己此刻的心情一樣、是憤怒的！
他想起了剛才那首童謠、他再度翻回到那一頁。看著那四個孩子的名字，嘴裡不自覺喃喃唱起：「掃大街、跨大步……」
「難道是那些孩子……」
這一刻，他忽然多麼希望這世上真的有鬼！多麼希望這些孩子的魂魄就在自己面前，然後自己很英雄氣概的說：告訴哥哥！是誰害了你們，我替你們報仇！
可是，沒有鬼魂出現在他面前！
就算是有！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市民，而害死老人和孩子的則是一個後台極硬的公子爺，他拿什麼去跟他去鬥，拿什麼去幫這些孩子伸冤？
他目光呆滯的盯著面前的檔案、他沒有發現檔案室的門早就不知不覺地……關上了！
他對自己這種有心無力的想法，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等到他將這本檔案收好放回到遠處時、那門卻在他沒注意時又悄悄的自動打開了……
……
「小心點！」
被樓下忽然傳來的一陣吵雜聲吸引，林非起身小跑出檔案室，路過香爐時，他又不自覺的雙手合十朝著那裡拜了兩下！
心裡似乎在琢磨什麼？
猶豫了片刻之後便立刻往樓下跑去。
林非的身影消失在二樓，而檔案室那個他忘記關掉的門在他離開後又詭異的關上了。再關上的瞬間，門後便隱隱約約再度傳來那陌生的又輕快的童謠：
「掃大街，跨大步！白頭髮姥爺洗尿布……
撿垃圾、丟垃圾！蹬三輪姥爺愛糊塗……」
第七章豎著浮在水面的女屍
豎著浮在水面的女屍
「張隊長、發生什麼事了？」
從二樓飛快衝到一樓大門那裡的林非看到北區分局一隊長張華帶著三名警員急沖沖駕車趕到這裡正往停屍間裡運送什麼東西。
林非眼睛大致的瞄了一下，已經離開視線的東西，只可惜都被白布包裹著，很難看出個究竟！
張華跟林非說：「這是早上剛剛在龍王河那裡發現了一具女屍！」
「女屍？」
瞅著遠處，林非這才知曉剛才那兩名警員推著的是屍體啊！林非毛孔忽然縮了一下：「老子剛來，就碰見這事！也太走霉運了吧！」
感覺出林非有點發毛的張華倒是很隨意笑了笑，心裡明白林非畢竟是個新人，恐怕這輩子都還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屍體。拍了下他的肩膀問道：「想不想進去看看？」
「還是……」那剩餘的兩個字「不用」還沒有說出口。
在一旁像是聯繫某人的一命警員走過，告訴張華：「隊長！老胡叔說，他已經到路上了，用不了五分鐘就能趕過來！」
「嗯！」張華點點頭，再次把目光看向林非那裡，推了下他的肩膀說道：「走吧！小子，有我在不用怕的！」
「我沒……說怕啊！」林非急忙掩飾道。
「不怕就行！」張華也不當場揭穿林非的掩飾，而是自己轉身先行往停屍間走去。
「不用怕！」那名聯繫老胡的警員走到林非身邊說道：「我第一次見到屍體的時候，嚇得幾天都沒有睡好覺！現在看習慣了，也就好了！」
「嗯！嗯！」林非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傻愣愣的點點頭。
「我叫劉洋，是張隊長的徒弟！」那名警員很客氣跟林非問好。
「我叫林非！是……」
「我知道！你是新來的法醫！」劉洋笑了笑說道：「咱們分局誰不知道啊！」
「是嘛？」林非只能很無奈的撓了撓頭，心想這恐怕還是因為自己是北區分局十年以來第一個正式成為這裡法醫的人吧！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麼讓人很不願意接受的名氣……
劉洋這人倒是和他師傅張華隊長一樣，挺是平易近人。和林非往停屍間這小段路上走過去的時間，便得吧得吧說了一堆，既沒用又無趣的話。恐怕是對林非這新來法醫的好奇，這種好奇在林非看來恐怕是北區分局大多數人對自己的看法吧！
等到兩人到了停屍間門口時，林非的腳步立刻止住了！
他再度想起那晚拜師時發生的情況，心裡難免生出了一些恐懼！
「怕了吧？」劉洋略微幸災樂禍的笑道：「多進幾次、以後就沒事了！」
說著、便將林非整個人推了進去。
……
面前的女屍全身用煞白的單布蓋著，只留下一個泡得發福的腦子露在外面，略顯嚇人。
這是林非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屍體，在襯著四周這陰氣寒寒的環境、很難讓人能忍著不往恐怖的地方去幻想。
林非只覺得骨頭一麻，整個身子差點要酥軟過去。但當著張華幾人的面，又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強忍著不吭聲。
張華看著林非，拍了拍他肩膀瞇眼說道：「小子，膽量可以！比劉洋小子，強多了！他第一次可是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呢！」
林非很尷尬的搓了搓手心裡已經被嚇出來的冷汗，怎奈何這冷汗卻是越搓越多、幸好就在林非就在猶豫要不要先躲到外面去時，自己那「老胡師傅」終於來了……
老胡一身便衣，尤其是腳下那一雙棉拖鞋更是引人注目。想必是來得時候非常倉促以至於連鞋都沒有來得及去換上一換！
不知什麼原因！老胡剛一探進停屍間，整個房間裡的溫度彷彿瞬間升高了好幾度一般。林非也明顯的感覺這陰森之氣，頓時少了許多……
看著老胡剛一抬手，張華習慣性的給他取來一雙白手套。這連貫的動作讓林非感覺到這兩人之間那延續了多年的默契……
「小張啊！什麼情況，這麼著急把我叫過來！」老胡向張隊長詢問道。
「這個唄！」張隊長順手一指，兩人來到女屍旁邊：「屍體是今天早上七點被人發現的，地點是在城北龍王廟附近的龍王河裡，現場的情況已經被離那裡最近西區分局通知記錄下來了！」
張隊長把一份文件從一名警員手中要過來，交到老胡手裡。
龍王河地處在北區跟西區交界處，是兩大分局的分割線。一般發生在龍王河的案件大多都是由西區管理，而在知曉了北區地位特殊後，林非也知道除非是發生什麼怪事！要不然，西區管轄範圍的屍體不會交由北區隊長負責，可是事情會怪在哪裡呢？
「還有別的嗎？」老胡大致了瞅著了瞅，文件裡的內容。再度把目光放回到女屍那面膜模糊的臉龐，掀起了蓋在女屍上身那裡的單布。
全身赤luo，也不知道是掉水之前就已經沒了衣服，還是再被打撈上岸之後，被先一步檢查的人員給脫了去。女屍身體每一個皮膚裡似乎都充斥著太多的水分子，那樣子似乎只需要用手指輕微一碰便能溢出水來的樣子。
「打撈屍體的時候，聽附近老鄉說這人可能是得罪了廟裡的龍王。所以……」張隊長的話說得有些猶猶豫豫。
「得罪龍王？」老胡哼了一聲：「無稽之談！」
就算是林非也覺得這種說法實在是太不靠譜，可不用等他問，已經有人開始多嘴了……
「是啊！這年頭哪有神馬龍王啊！簡直是迷信嗎？」這一刻，林非這才察覺出劉洋這傢伙有多嘴的壞毛病，略顯輕浮的樣子立刻引來了張隊長的不滿！
「用你多嘴了嗎？」張隊長狠狠地瞪了劉洋一眼，嚇得劉洋死死把嘴閉上、但林非卻明白這種威懾對於天生喜歡大嘴巴的人只能起到短暫性的麻痺作用。
「死亡時間確定了沒有？」老胡開口問道。
「還沒有！」
「那你們先等一會兒！我先查查這個……」老胡搓了搓用白手套捂著的雙手，準備開工。
而在這時，林非開口了：「師傅您是不是要檢查屍斑或者屍僵啊？」
他原本是不打算問的，但新聞系畢業的他生就了一個對事物好奇的毛病。與劉洋那多嘴有些類似，不過效果卻比他的好多了！林非很好奇這確定屍體死亡時間是不是和電視當中演的一樣、也好多增長一些見聞，等以後自己跨足影視圈，要拍什麼警匪片時、這些簡單的入門知識興許還能派上用場。
「小子知道不算少嘛！」老胡看了一眼林非、笑道。
「電視上學的！」
「記著，人是死在水裡的，所以檢查屍斑這一條方法已經沒有多大用處了！」老胡這話中最深的意思，恐怕林非和張隊長都能深刻體會到。尤其是林非，他知曉這是老胡在教導自己，而且是很耐心的從最基礎的常識開始教導起。
老胡緩緩將女屍的手掌掰開，繼續說道：「倒是屍僵還有點用處！雖然根據水溫不同和泡在水裡的時間長短、屍體僵硬的時間多少也會影響我們判斷屍體死亡的時間！不過……幸好這兩天下了一場大雪！」
「下雪怎麼了？」這劉洋剛剛緩和一會兒，竟然又開始多嘴了！
「下雪之後，全市氣溫是多少？」老胡問道。
「天氣預報上說：最高是十一度，最低達到了零下四度！」林非回答道。
「那就可以確定了！」胡不為對著張隊長兩人說道：「死亡時間大致是在八小時前，也就是大約午夜十二點左右！」
「我靠！這麼確定？你老人家是怎麼知道的？」劉洋一副眼巴巴的樣子盯著老胡，幸好林非及早注意到一旁已經怒起來的張隊長，一把將劉洋拉過來讓他閉嘴。然後有意的將劉洋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師傅，我也很想知道您是怎麼確定的？」
老胡此刻心思全放在女屍身上，只是隨意的回復了一句：「回頭給你一本書，自己拿回家裡去研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