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張紹鴻深深歎了一口氣:
「你這個細路仔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說,是不是把你爹的暗號給破解了……」
屋子裡的其他人,表情既是興奮又是驚訝,似乎想聽聽那封遺書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謎團。
張萌此刻也毫不畏懼的跟張紹鴻對視起來,他咬著牙吼道:「那個死去的人是我父親,我親生父親,不告訴我真相,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反了天了你!」
張紹霸瞪圓了眼睛,一巴掌就扇了過來。
「啪!」
他的手突然給張紹鴻抓住,回過頭,卻見到張紹鴻臉色露出掙扎的神色,他長舒了一口氣。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
「阿萌,你今年也二十了,有些事情該讓你自己來決定了,如果你決定踏上這條不歸路,我們也不攔你!但是你父親留下的暗號,你必須要說出來。」
張紹鴻有些頹然地說道,卻見到張萌一臉警惕,他霎時一愣,然後無奈道:「你個死靈精鬼頭,是在擔心我食言?你去全香港的盤口打聽打聽我張紹鴻的為人,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你要是不說,我可就反悔了。」
「別!大伯,我這不是為了保險起見嘛!」張萌客氣的倒了杯茶給張紹鴻,確實張家能把生意做大,靠的就是信譽二字,既然大伯開口了,那他這一次去大陸也就板上釘釘了。
張萌泡了杯茶,卻見到一屋子的人都在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就連軍哥,墨鏡也微微側過來,看的張萌都有些偷笑。
「父親給我的那些數字是一些暗符,是父親最喜歡看的一本書翻譯過來的,上面只有提到倆個字,還有其他的信息我沒有記住,那倆個字就是『劉去』。」
「果然是那個地方!」
張紹圖拍案而起,有些激動地說道。
張萌有些緊張,他內心一動,剛才他分明看到張紹鴻突然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平時張萌是極為瞭解這個大伯的,這個人無論是什麼情緒從來都不會表現在臉上,他這麼做一定是在告訴自己什麼。
莫非是在警告我?父親給的那封遺書,如果是給家族這些核心成員看,那絕對不用上密碼,但是遺書裡的密碼卻只有自己能解開,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莫非父親是在防備著某個人?
想到這裡,張萌悚然心驚,在場的每個人可都是張家一起打江山的嫡系啊!有六扇門中的趙三,陳瘸子,病鬼,軍哥等人,還有三位伯伯,按道理說都不該防備啊,又或者,每一個人都是需要防備的對象?!
這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人,突然之間出現了內鬼,而且這個對象已經日日夜夜監視了自己這麼多年,想到這裡,張萌只覺得一股寒意彷彿毒蛇一樣悄然鑽進他的褲管,讓他手腳冰涼。
「阿萌,你把你父親的遺書去對比一下究竟是什麼意思,然後馬上來跟我們說說!」
張紹鴻把那份家書放在張萌手中,在交接的一瞬,張萌分明感受到在紙張下,張紹鴻的食指在他的手掌上飛快地劃了幾筆,然後不動聲色的收了回去。
「好!」
張萌回到自己的屋子,拿出那本安徒生童話,慢慢地比對起父親所做的數字,還好後面的數字並沒有拆字分字這些懸乎的東西,大概的意思張萌也讀懂了,上面不止一次提到了武侯妖龕,上面詳細地說出了武侯妖龕現在的地址,還有破解詛咒必須再次進入定軍山,以及跟劉去的聯繫……
後面的數字寫的越來越快,而且有些凌亂,似乎父親突然遭遇了什麼,甚至有幾處地方的暗號全部標記錯誤,完全搭不上邊,可能當時父親是緊張到了極致,否則以張紹業『才子』過目不忘的功底,這些數字密碼是不可能加密錯誤的。
張萌繼續看下去,再到最後面,他看到了三個寫的飄飛如茅草一樣的字體,好像是『你還在原……』,另外幾個字由於寫的飛快,張萌對比了一下居然不知道那是什麼字,可想而知當時張紹業緊張到什麼程度!
「不對啊,那個大陸人不是說這封信是父親交給他的嗎?怎麼好像這封信是父親在遇險的時候寫的。」
張萌越想腦袋越亂,乾脆不去考慮這些問題了,剛剛放下書信,外面就傳來一陣陣叩門聲。
「少爺,幾位當家的來了,快出來吧!」
張萌收拾了一下雜亂的情緒,這才走了出去,在客廳裡,張紹鴻等人已忍不住前來,他們迫切想知道,老四臨死前究竟遇到了什麼……
第9章六扇門
張萌將剛才翻譯出的東西描述了一遍,不過他卻下意識的隱藏了後面的幾句,並沒有說出來。
「大伯,我想明天就去大陸!」張萌堅定地望著張紹鴻。
「唉,你的性格跟你父親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得,看到你就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老四!好吧,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希望你不要後悔,我已經給你預定了明天的機票,大陸那邊我會安排徒弟接應你們,這一次遠行,就讓趙三,老陳,還有病鬼跟著,遇到什麼事別慌,先聽三位叔叔的,他們都是老江湖,萬萬不可亂來……」
張紹鴻神色有些落寞地走出去,彷彿是疲憊到了極致,張紹霸經過張萌身邊的時候,還重重地啜了一口,罵道。
「胡鬧!」
望著一臉陰鷲的張紹霸,張萌有些火大,自己的這位三伯一直千方百計地阻撓著自己去大陸,莫非是怕自己發現什麼?張萌悄然握緊拳頭。
「萌少爺,還真可以喲,居然能夠說的動大當家!你大伯也真是的,直接讓我去把那墓給掀了不就得了,還要帶著你這個拖油瓶,真愁人,媽的剛才還給我一隻腳撩翻了,唉,這萌娃子,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
趙三叼起煙槍擠兌道,他美美地躺在沙發上,吐出一個個滾圓的煙圈。
「滾!」張萌惱羞成怒吼道。
「還好這次有瘸子病鬼照應,要不然我一個人,可帶不動你這拖油瓶!」
陳瘸子輕輕笑道:「別聽這老煙槍瞎說,萌少爺你在水月軒的表現,我可是看在眼裡的,記在心裡。就是那倒斗的行家,也沒有幾個眼力能夠比的上你的。今天就早點休息,明天坐第一趟航班到大陸!」
張萌點頭應了一聲,便回屋翻身就睡,能夠去查父親的死因,他一直壓抑在內心的那股氣也消散了不少,此時上床翻了一下身,居然就睡著了。
…………
在一處燈火暗淡的屋子內,張紹鴻揉著自己的鼻尖,面無表情地說道:「軍哥,你跟了也有十五年了,客套話我就不說了。這一趟就麻煩你了,我感覺阿萌他們這次凶多吉少,你偷偷的跟在他們後面,一明一暗,遇到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張紹鴻在軍哥的耳旁耳語了幾句,軍哥點點頭,就轉身離開去收拾行囊物品。
第二天一大早,張萌就給趙三一腳丫子踹醒,趙三把腳擱在張萌鼻子旁冷哼道:「還有四十分鐘飛機起飛,給你五分鐘刷洗打扮。」
本來迷迷糊糊的張萌聞到一股酸腳丫子味道,整個人頓時就嘔吐起來。
收拾了一番,看著每人一個小包行李,張萌有些吃驚地問道:「你們倆人怎麼帶這麼少東西?我可是連螢光棒,飛爪勾,折疊鏟好多東西都帶齊了!」
趙三瞇著眼睛,看著張萌使勁拖著倆個巨大的行李箱出來,眼睛幾乎是要噴出火來,他衝過去一把將倆個箱子踹開,夾著張萌就要往車裡丟。
「你還要不要把你的美國小手槍也給帶上?」
「我帶了啊,綁在我的腳踝上!」
「我草,作死啊!」…………
…………
半個鐘頭之後,上了飛機的張萌,才知道大陸是有槍支管理條例的,查出來輕則坐牢,重則掉腦袋。
「我說你個萌仔簡直就是個懵仔,三爺我居然要跟你搭伙倒鬥,每當想起這個,我就覺得老天對我不公平……」趙三說道。
張萌給數落得惱羞成怒,當下也反擊道:「我說你個打後生還要下黑腳使絆的賊老頭,是誰給你狗膽這麼對我說話的,信不信等遇到粽子,我第一個讓你去打牙祭。」
論起耍嘴皮子,趙三哪裡是張萌的對手?他越講越大聲,到最後一個艙的人都怒視他們倆的時候,這才降低了幾分音調。
等他轉過頭,想讓陳瘸子來評評理的時候,卻發現瘸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佯裝深思的看著窗外,好像不認識自己一樣。
「這死瘸子!」
張萌和趙三心裡同時湧起這個想法。
很快,飛機就到了目的地深圳,四人簡單的吃喝了一番,就踏上了前往湖北的火車,瘸子怕打擾,特地要了一個包廂。
「趙三叔,給我說說六扇門的事情唄!」
火車開動,張萌坐了一會就覺得閒不住,當下就好奇地問道,他只知道六扇門的六個人跟張家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但是每次問及幾個伯伯的時候,他們總是輕描淡寫的帶過了話題,似乎不願意回首那段往事。
「六扇門,哈哈,好緬懷這個稱呼啊……」
趙三露出了一絲笑容,他輕輕抖了一下煙槍裡的灰燼,自顧地繼續說道。
「和尚瘸子雙槍將,病鬼軍哥小紅娘,這就是當年六扇門的全稱。想當年我們六人,在老北京那是多麼風光顯赫,後來居然會給你大伯打下手,說起來都不敢相信……」
趙三喝了一口酒壺裡的烈酒,含糊說道。
「我大伯當年是怎麼收服你的?難道跟武俠小說一樣,打擂台,把你們一個個干趴下了?」張萌興致盎然的比劃道。
「哼,沒人能打敗六扇門,誰都不行。」趙三冷哼一聲,隨即話鋒一轉:「但是你大伯的魄力確實是我生平僅見,在你們張家擴充地盤到老北京時,大肆打壓我們六扇門的生意,憑借你們張家的雄厚財力,我們節節敗退,最後打算給你父親下個鴻門宴,如果他敢來的話就當場做了他,不敢來的話也讓他的名氣一落千丈,那時候在京城你大伯他就是個神一樣的人物!」
「令我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真敢單身赴宴,一個人一張嘴把我們說的膛目結舌,當時,我記得最清楚的是,喝酒的時候,和尚砸掉酒杯,抬手就是一把盒子槍頂在了你大伯的頭上,但你大伯他依舊談笑風生,連眉毛都不眨。和尚那時候就感歎,天下怎麼會有如此奇男子,然後就甘心歸順你大伯了。我們一開始並沒有同意,但是慢慢的,還是被你大伯的為人胸襟所折服,自此以後,張家就和六扇門同氣連枝了!」
「和尚瘸子雙槍將,病鬼軍哥小紅娘……」張萌數著手指:「咦,還有倆人呢?怎麼我一直沒見到過。」
「你……你是說和尚和小紅娘?」
趙三喝的舌頭有點大了,但還是努力答道。
「和尚這人重情義,當年為了把一個喜歡的妓女救出淫窟,上了少林,在那裡苦練武功。當和尚學有所成之後,他又叛逃少林,把那個女子解救了出來,靠著干搶劫的生意滿足女人的花銷。可不到半年,那個女人竟然跟小白臉私奔了,還揭發了和尚的罪狀,想要置他於死地。和尚殺了姦夫****,最後走投無路之下,來到老北京城門樓子,憑著一身本領搖身一變,成了盜墓賊,還是盜墓賊裡的頭頭:六扇門之首。當年你們張家遇難,就是他把所有罪都扛了下來,換句話說,他就是大家的恩人,你要記住,阿萌,一定要記住!」
不知道是不是喝高了,趙三說的有些含糊,他說著說著,眼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通紅一片,他罵罵咧咧道。
「這睫毛又進了眼睛,操蛋!」
張萌也是聽得熱血沸騰,這是怎樣一個鐵血漢子啊,能夠成為六扇門之首,果然有他的道理,單獨是這份氣魄,有幾個人能比得上?
「敬恩人和尚!」張萌搶過酒壺,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再把剩餘的酒潺潺地倒下去,那燒刀白酒燒的他喉嚨好像著火了一般,他死命把那股酒勁給憋了下去,頓時小臉通紅一片。
陳瘸子的眼角處有些濕潤,似乎給趙三勾起了些許回憶,他一把搶過趙三手中的酒壺,一大口灼熱的白酒也轟然下肚。
「小紅娘,也是我趙三一向尊敬的人物!小紅娘雖是男兒身,但從小就喜歡梳妝打扮,喜歡穿裙子,畫朱唇,平時就一個人坐在戲院聽戲唱戲。當然,他唱的都是反串,比方說《花木蘭》。說實話,小紅娘長得還是秀氣的,不仔細看喉結,真不知道是男人。但這樣的人在那個時代,是被世俗所排斥的,於是小紅娘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憑著心靈手巧,自創了一派盜墓技巧,斬獲無數,也算成了個有名氣的人物。小紅娘性格可愛,體貼,他分到手裡的盜墓贓款,除了吃穿用度,大多用在了收養流浪貓狗,給窮人施粥上,他是我見過的,最為善良的盜墓賊!」
「你鬼叔,當年也是小紅娘救的,沒有小紅娘,就沒有你鬼叔叔,他們之間還有一段情呢!」
病鬼眼睛通紅,不知不覺之間他的臉上早已佈滿淚痕,他一口白酒狠狠地灌進肚子,嘴巴發出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聲音。
「只可惜,這麼善良的一個人,在沙海裡……」
「別說了,別說了!」
病鬼突然激動地吼叫起來,他的面色極為猙獰,手上青筋暴起,居然直接把趙三單手提了起來,一夜鬧騰……
第10章盜墓筆記
張萌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沉沉睡去的,他是被乘務員給叫醒的,乘務員重重的敲著車廂大門,示意到達目的地了。張萌暈乎乎地過去一開門,一股濃烈的酒氣迎面撲來,他這才知道這爺三為什麼會睡得這麼死。
張萌和乘務員七手八腳的把趙三等人弄醒,大家收拾了一下東西趕緊下了火車。這個年代錢是特別值錢,能買上包廂票的人,非富即貴,乘務員也不敢得罪。
「請、請……請問,你……你……你……你們是?」
剛一下車,一個結巴就湊了過來,似乎是想要詢問什麼。張萌一臉警惕地盯著對方,這個人一定有問題。
「是梅展讓你來的吧?帶路!」
趙三輕輕一笑,早就知道張紹鴻徒弟梅展旁邊有個小結巴,果然很容易辨認,他很鄙視地望了滿臉警惕的張萌一眼,張萌看著那眼光一陣惱火,不過想想也確實夠丟人的,乾脆就不去理會。
張萌不說話,一路上倒是有些沉悶,那小結巴在前面帶著路,七兜八轉地來到了一個破舊的小屋子前面,這屋子全是用那種舊社會的青磚壘起來的,外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青苔,顯然有些年月了。
「兄弟,這是?」
張萌有些疑惑地望著小結巴,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把自己帶到這裡。
「這裡是……是四爺生前住的地方……」
仔細的回味了兩次,張萌這才明白小結巴想說什麼。這裡原來是父親生前居住的地方,張萌的眼角有些發酸,父親這麼多年來,難道就一直住在這種地方嗎?為了解開那個謎底,讓自己脫離鬼脈的詛咒,父親風裡來雨裡去,過得是一種怎樣的潦倒生活?
張萌推開門走進去,卻聞到一股刺鼻的酸味,這酸味是從一份盒飯裡散發出來的。
「四爺出事後,梅老大……讓……讓我們……別動裡面的東西。」
張萌點點頭,盒飯本來就是快餐,父親臨走之前肯定是遇到了什麼大事,居然連盒飯都沒吃完就匆匆離開!張萌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的目光落在了牆壁上,頓時,眼淚猶如洩堤之水一樣狂湧下來,對父親拋妻棄子的一絲怨恨也馬上煙消雲散。
《我的盜墓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