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我兩腳剛一站穩,立刻扔了許菱夕,回身出掌往天空上打了過去。這時,我也看見兩個倒立著撲下來的人影,她們伸出來的爪子正好對我頭上。
我這一掌出的太急,多少有些偏離了鬼爪進擊的方位。如果掌路不變,我的雙掌能拍在她們臉上,但是我自己可肯定會被她們抓穿腦殼。
我情急之中往後退了半步,雙掌往後一翻化掌為爪扣住了兩個女鬼手腕,腳下交錯著步法在地面上踏出一道類似太極步似的圓圈,順著她們下墜的力道,把兩個女鬼順時針的掄起來兩圈之後,突地的鬆開了手掌。
兩個女鬼在慣性的作用下,被我一左一右甩了出去,一個順著操場滾出去幾米,一個直接砸碎了一樓窗戶落進了宿舍。
沒等我再有動作,五六道手電光已經往我這邊照了過來。
「旅店保安!」我也來不及多想,拉起許菱夕往院牆的方向跑了過去,三兩下翻過牆頭,捂著許菱夕的嘴靠在了牆根下面。
沒過多一會,旅店的保安就追了過來,三四道手電光在牆頭上來回直晃,看樣子是有人正在翻牆。
「看見人沒有?」
「哪有人?外面烏黑墨漆一個人影都沒有。」
「不對呀!我明明看見有人翻過去了?」
「就你那眼睛能看清什麼?將近三米高的牆,沒人搭手誰能跳過去?趕緊去別的地方看看,是不是有人順牆根跑了。」
幾個保安的動靜慢慢去遠了,我才鬆開捂著許菱夕的手。
哪知道,我剛一鬆手,她抬手就給了我一個「封眼炮」。
我根本沒想到她會動手打我,雖然躲了一下,還是沒躲過去,被她一拳砸在了腮幫子上。
我捂著臉罵道:「敗家娘們,你瘋了吧?」
許菱夕警惕的看著我:「你是人是鬼!」
「我現在要是讓你氣死了,肯定變冤死鬼!我要是鬼,拉著你跑什麼?趕緊把你收了就完了!」我敢肯定這丫頭嚇傻了。
許菱夕退了兩步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你不是鬼,怎麼會飛?還那麼大力氣,還有……」
「瘋了!」我氣得扯著嗓子一通亂喊。
抓鬼的,哪個不練功夫?你當那些和尚、道士練武都是為了強身健體啊?妖魔鬼怪哪個不會上天入地,沒兩下子還出來惹事兒。不等於給鬼送菜麼?你當我是食堂大廚啊!
你唸書念傻了吧?林正英的鬼片看過沒?他那片子裡的事兒才有點靠譜。要是高深的術士,至少得跟午馬演的燕赤霞差不多。
氣死我啦--
我的喊了半天才算緩過口氣來。
許菱夕還是不信:「那你讓我給你貼張靈符試試?」
「試!」我指了指自己的腦門!
許菱夕還真給我貼了一張靈符,其實從她動手拿靈符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那張是假貨,可是我又不能告訴她。說多了,這丫頭指不定能弄出什麼蛾子。
過了好一會兒,見靈符沒有反應。許菱夕才哇的一聲哭了,直到把我哭的想揍人,她才好不容易停了下來低聲道:「對不起了王魂哥?」
我的氣還沒消:「叫哥?叫叔也沒用!」
「好哥哥,別生氣啦!是我不好!」
我飄了,真的飄了!
我還年輕,根本就不知道人家跟你發嗲,不是因為多稀罕你,是把你當冤大頭了。
我當時骨頭就酥了一半,可是心裡還一個勁告訴自己,「別樂過頭了,跌了份子不好。」臉上盡可能嚴肅的道:「行了,別整那些沒用的,趕緊想想怎麼把惡鬼收拾了是正經。」
「哥,那應該是你的事兒吧?」許菱夕喊哥,還喊上癮了!
我翻了一個白眼:「抓鬼跟辦案差不多?總得知道他們殺人的動機吧?總得知道目的吧?總得找著主犯吧?你那三個聽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死了,應該不是惡鬼,八成是被惡鬼控制了。我得知道她們最近去了哪兒?接觸過什麼東西,最好知道她們死在哪兒?」
許菱夕小聲道:「剛才她們不是說了,前天晚上去了旅店後面的小樹林,她們不是說佩佩吊死在小樹林裡麼?我們能明天再去麼?我害怕!」
「也好!」現在大半夜的,我自己不怕去見鬼,但是帶著這麼個累贅,真要遇上什麼突發情況還得照顧她,不如明天中午再去,會安全不少。
我又想了想道:「都誰知道你來過旅店?」
許菱夕道:「除了劉耗子,應該沒有別人了。剛才咱們上山的時候,我看見路邊有人,他們能不能記住你的車牌號啊?」
我囑咐道:「明天保安知道沒了兩個女學生肯定得報警。警察要是問你,你得想好怎麼說……,」
「我就說你是我男朋友,剩下的你幫我編好不好。」許菱夕這丫頭還真上道,什麼事情一點就透。
「咳咳……」我乾咳了兩聲:「就這麼著吧!」
我把許菱夕領回了店裡,跟她對了半天的說辭,前後想想沒什麼漏洞,又讓她背了一遍。等她好不容易記熟了,我才抽空補了一覺。
果然不出所料,旅店保安確實報警了。警察還先一步找到了旅店小樹林裡的屍體。
一個不到三十歲,顯得有些微胖警察走了過來,跟許菱夕敬了個禮:「你是許菱夕主持人麼?我是縣刑警隊隊長陳思齊。你們可以叫我老陳。根據我們昨天的調查,死者應該是你的聽眾,能配合我們確認一下麼?」
許菱夕往我身上靠了靠:「我害怕,能讓我男朋友陪我麼?」
老陳打量了我兩眼道:「完全可以!不過,到了現場不要亂動。」
我跟著老陳走進隔離線之後,遠遠的看見了一具吊在樹上的屍體。
上吊用的麻繩在她脖子上纏了兩圈,屍體的脖子在被麻繩給絞成了兩截,腦袋軟軟的垂在肩膀上。屍體上還穿著林佩佩昨晚穿過的裙子,只不過裙子已經被屍體頭頂上留下來的血給染紅了半邊。
陳思齊看著我道:「能認出來是誰麼?」
我搖頭道:「臉被血擋住了看不清!」
「把屍體放下來!」陳思齊故意讓人把人屍體送到了我面前:「這具屍體看上去是吊死的,實際上她的已經被擰斷了,腦袋上面還被人開了一個窟窿。看上是用火槍打的,彈丸還留在腦殼子裡。對了,這附近沒有墊腳的東西,死者要麼自己爬到兩米多高的樹上,再跳下來。要麼就是故意被人吊上去的……」
我看著陰陽怪氣的陳思齊道:「你說的這些跟我有關係麼?我也不是法醫,趕緊讓我看完另一具屍體,我好回家。這鬼地方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待。」
「嗯!」陳思齊點了點頭:「把那具屍體也抬過來。」
另一具屍體,從鼻樑往上的地方全都被燒成了焦黑的一片,要不是昨天我們交過手,只怕連許菱夕都很難認出這個人是誰。
陳思齊又要說話,我卻搶在他前面開了口道:「都燒成這樣了,誰能認出來?我得回去了。」
第三十五章黑石崖的故事
陳思齊做了個請的手勢:「跟我同事做個筆錄,就可以走了。留下電話,保證隨時聯繫。據死者的親屬說,她生前是許主持人的鐵桿聽眾。聽說,這次出去就是要給許主持人送上一件特別的禮物。你要不要到他們住過的房間看看?或許能幫我們找到一些線索?」
「也好!」我帶著許菱夕又跟陳思齊回了那個房間,那裡跟昨天沒什麼區別,甚至被我砸碎了的玻璃也還散落在地上。
唯一不同我昨天沒注意到的是,靠門的桌子上擺了兩個玫瑰紅的漂流瓶。
我的眼睛剛從瓶子上掃了過去,餘光中就看見了兩個裝在瓶子裡的人影,其中一個正被繩子吊在瓶塞下面,懸在空中來回打轉兒。等我再仔細看時,就剩下了兩個裝著字條的瓶子。
我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走廊上的抽煙的警察,不動聲色的把瓶子塞進了衣服,等到離開旅店才向許菱夕問道:「你聽說過,林佩佩他們有玩漂流瓶的習慣麼?」
許菱夕道:「不知道!海邊的人喜歡玩漂流瓶,這是山裡,誰會玩這些東西?」
「可是這東西就在他們房間裡。」我把瓶子拿了出來,抽出瓶子裡的字條。
那張字條上用防水筆寫著:你小時候最喜歡玩什麼遊戲?
問題的後面,有人跟著用紅色墨水寫了一句話:我小時候,喜歡把繩子纏在脖子上,繞啊繞啊……,狠狠收緊。
我看著字條深吸了一口氣:「這是誰的字?」
許菱夕的臉色變得煞白:「前面佩佩寫的,後面的字……,我不知道。」
我趕緊又打開了另一個瓶子裡的紙條。
「水底有人麼?你為什麼在水裡?」
「有啊!我被人刺了一刀,扔進水裡了!」
等許菱夕的看到第二張紙條時,終於堅持不住了,眼淚一下湧了出來:「漂流瓶的傳說是真的,是真的……,她們出事了!」
我伸手按住了許菱夕掌心上的勞宮穴:「你先靜一靜,慢慢說!」
許菱夕好不容易才安靜了下來,抽泣著道:「前幾天,有人在電台裡給我講了一個關於水產中專的傳說,那就是絕對不能在午夜12點到黑石崖去玩漂流瓶。那時候,把漂流瓶扔下去,就等於給鬼寫信。他們會回信的,如果,你不繼續寫,他們就會來找你。」
我追問道:「如果繼續寫呢?」
許菱夕顫抖著道:「那就得每天寫一封信,絕對不能停,只要一停,人就得死。她們肯定是半夜跑到黑石崖玩漂流瓶了。」
我聽完之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個傳說是誰講的?」
許菱夕說道:「也是一個聽眾,她的聲音很低沉,聽上去有點沙啞……她說她到過黑石崖,當時她這麼說的。」
以前我也是水產中專的學生,那時候,我剛入校不久,就聽說水庫邊上有一座黑石崖,很多人,把水庫當成水,往裡面扔漂流瓶,當時我們和幾個朋友覺得好玩,就也跟著去了。
其實那個所謂的黑石崖,離水庫廢樓還不到一百米。也不是一個懸崖,只不過是一塊從水庫上伸出去的礁石。奇怪的是,黑石崖周圍的礁石都或多或少的長著青苔,唯獨那塊正好夠兩個人並排站著的黑石,像是被人上了一層黑褐色的油漆,不但極為光滑,偶爾還能反射出一點光芒。甚至連浪花擊打過的痕跡都沒有。
我和兩個朋友還沒走過去,就看見一個人拿著掃帚在黑石崖上掃著什麼東西?看背影有點像是打掃宿舍的劉姨。
我指了指背對著我們女人:「大姨,你在這掃什麼呢?」
「掃紙灰唄!早就跟你們了,不能半夜跑到黑石崖玩漂流瓶,你們就是不聽。又出事兒了吧!」
劉姨都沒抬的把剛剛燒完的紙灰掃進了水裡:「你們請他來,想要送走可就難啦!多少人都因為不信,糊里糊塗的死了。新來的學生就是不肯吸取教訓那!」
我走了過去:「你怎麼知道有人玩了漂流瓶。以前這種事兒也發生過?」
劉姨終於抬起頭來,我這時才看見她的一隻眼睛上帶著一個十字形的白花,看上卻就像有人用刀在她的黑眼珠上劃了一個叉。
劉姨盯著我眼睛看了幾秒鐘才笑了一下:「我在這間學校呆了好幾年,有什麼事情不知道?東邊的樹林,輕易不會死人,但是接過鬼信的人,最後都會死在那裡。我給他們燒紙,就是告訴他們,別回來了。都是同學,不要把怨氣撒在無辜人的身上。」
劉姨看著紙灰漂向湧動的水水:「年輕人哪,都是這樣,什麼事情都好奇,就是不相信有些東西碰不得啊!好多年青人都這樣沒啦,可惜啦!」
「別說了!」我的朋友當時,嚇得全身發抖,要不是我拉著她,只怕早就癱在地上了。
劉姨看著我問道:「你不會也玩過漂流瓶吧?」
「沒……我沒有……」我趕緊叫道:「玩漂流瓶的是我室友!」
「那你趕快去水山廟躲起來吧!過了七天就沒事兒了。這七天冤死的人會回來找朋友,帶著他們一塊走。以前,有一個寢室,八個人一起從這裡跳了下去。去躲躲吧!水山廟很靈的。」劉姨說完也不管我們什麼反應,拎著掃帚轉身走了。
許菱夕說到這兒,就不說了。
我趕緊問道:「後來呢?」
許菱夕搖頭道:「沒有了!她把故事講到一半就不說了。那以後也再沒打過電話,我還覺得挺惋惜的。很多聽眾也想聽後面的故事。」
「你現在我這兒呆著,哪都不要去。我上山看看。」我把許菱夕扔在家裡,一個人上了山。
等我趕到水庫時,山上飄起了濛濛細雨,山風也比平時大了幾分。到了夜裡,雨已經越下越大,漸漸的模糊了人的視線。山風捲動著波浪一下下的拍在黑石崖上發出一陣陣像是叩門般的響聲。
我穿著雨衣靠在一塊石頭上,觀察著黑石崖上的動靜。看了幾個小時都沒發現任何一點異常。直到午夜之後,黑石崖附近忽然刮起來一陣旋風。被風捲動的水水一下子衝起來幾米,狠狠的拍在岩石上。
漫天飛濺的水珠馬上就阻擋了我的視線,不管我怎麼轉頭,看見的都是像落雪一樣當空潑灑的水。等到水花落地之後,一隻透明的漂流瓶不知道什麼時候,立在黑石崖凸起來石頭上。
我剛想走過去看個究竟,那只瓶子忽然動了,沿著黑石崖的坡度向廢樓的方向滾了過去。
我馬上從石頭後面跳了出來,不遠不近的跟在瓶子後面,一直走到教學樓門口。學校雖然廢了很多年,但是教學樓保存得非常完整,甚至桌椅都按照原樣擺放在那裡。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