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我和葉木對視了一眼,各自摸向了腰間的兵器,我腰裡的厲魂不見了--我敢肯定自己已經成了離開軀體的陰魂。
我伸手向葉木比了一個跟緊的手勢,自己上前兩步,對著大門敲了兩下:「有人在嗎?」
「你該喊『有鬼在嗎?』」葉木沒心沒肺的動靜沒落,我倆面前的大門就忽然往裡敞開了。
我隔著門往裡看了一眼,院子裡的亭台樓,山石園林不僅樣樣俱全,而且獨具匠心。任何一個小擺設,一處小安排,都顯得清麗雅致,恰好到處,一所陰宅甚至比陽世的莊園還要富麗恢宏。
我用手頂著大門:「我覺得有些不對,這宅子怎麼死氣沉沉的?」
「鬼住的地方,難道能生機勃勃的啊?進去看看!」葉木抬腳就往裡走,沒出兩步就見院中站在一個女子。
「姑娘……姑娘……」葉木連喊了三聲,也不見她有任何的反映。甚至連眼珠也沒有轉動一下。被點了穴道的人就是這個樣子,可以鬼魂哪裡有穴道可言?
「先別管她!」我扔下那女子,飛身向屋內竄去。正堂上的一對老夫婦,也是如同蠟人一動不動的坐在太師椅上。就連葉木晃在我倆面前的手掌也視而不見。
「奇怪!這些鬼魂怎麼了?」我話沒說完就聽背後風聲乍起,好像有什麼龐然大物忽然出現在了我們身後,危機來臨驚恐頓時湧上了我倆心頭。
「殺!」我大吼一聲,右旋身一抓出,整只右手如同銳利的鐵鉤,直奔著大概位於成年人咽喉的位置抓了過去。
只要我後面的是人,肯定經不住這一記沉重兇猛的襲擊。
「當--」我的右手好像一下抓在一根鐵條上,一股腥臭的氣味也頓時衝進了我的鼻孔。等我仔細看得時候,卻發現手裡抓了一條像是蜈蚣子的東西。
我一怔之下人隨掌轉,身形右飄,猛地一把手裡的東西給摔了出去。對方砰然落地之後翻了兩翻,又直立了起來,像是遇敵的毒蛇一樣在空中彎成了鉤型。
我到了這時才看清,剛才被我扔出去的東西,是一條像是蜈蚣一樣生著十多條肢節,偏偏又頭大尾小的怪物。跟蜈蚣不同的是,他的頭顱上竟然生了六隻眼睛。
「啊!無厭……」我一聲驚呼之後,大叫道:「快點聯手殺了它!」
我在典籍裡看到過,「獸有饕餮,蠱有無厭」的說法,那種似蠱非蠱,似蟲非蟲的東西,其實也是一種鬼物,專靠吞噬人體氣息為生,而且貪吃成性,被他吞噬過多氣息的人,早晚也會精氣衰竭而死,而且屍體也肯定會出現七竅流血死狀。
我出手之際,院內那些泥塑似的鬼魂忽然動了。
幾十條冤魂一齊轉向我們兩個人時,鬼魂手上忽然冒出來半尺長的指甲,雙目同時赤紅充血,像是狼群一樣盯上了我們兩個。
與此同時,院落四面八方的鬼嘯聲也此起彼伏的傳了過來,好像是有無數厲鬼向院當中包圍了過來,其中幾聲尖銳的長嘯好像就在我耳畔忽然暴起。
「不好!」我一拉葉木,飛身向院中空地上落去。我倆身形剛動四隻鬼,已經到了我倆方才停身的地方,剛才我要是再慢一步我倆勢必被鬼洞穿。
等我站穩無數也一下子圍了上來,四周鬼魂,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卻清一色的散發騰騰黑氣。
「厲魂陣!」
圍住我們的應該是巫門四大鬼陣之一的厲魂陣。
光憑我們肯定打不過這些鬼魂,除非能找到陣眼。
「陣眼在哪?」
我的目光還沒來得及看清四周,身邊卻鬼嘯一湧,滿天影已經飛射而來,陰風呼嘯勢如殷雷,力道千鈞的攻向了我和葉木。
「殺--」我和葉木同時出手,掌風八面席捲,雙方的衝勢皆急如星火,出手勢如雷霆,生死決於須臾,豪厘之差就能決定命運。
以快防快的恐怖衝撞中,鬼魂紛紛倒飛。我也汗如雨下。這些鬼魂雖然不是武林高手,只會以奇快絕倫的速度,抓向我要害,但是對我們來說也足以致命了。
第二四二章奇怪的小晨
幾次快速搶攻之後,我倆呼吸逐漸加劇,漸漸被對方壓制在了下風。只能背靠背的貼在一起,不斷防禦著對方的攻勢。
「陣眼是那無厭!」
我偷眼向伏在遠處的「無厭」看去。卻見他口中不斷湧出冤魂。補齊被我殺出的空缺。
我和對方目光交集的剎那間。無厭吼聲更劇。無數冤魂如泉湧出,在我身邊圍出一面旋動的風牆。無數鬼如同攪動的刀鋒,傾天徹地的向我倆壓了過來。
我根本分不清鬼將從哪裡切入,只能將雙掌長刀舞得密不透風,憑借掌力抵禦無所不在的鬼影。
我拚命狂舞雙掌時。只看見滿目的人影在眼前不斷閃過,掌力和什麼東西撞擊時發出的震鳴聲幾乎壓過了陰風的怒嘯。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真氣究竟打在了什麼東西上,只感到體內的一陣陣的氣血翻騰。丹田真氣隨時都可能會壓制不住忽然爆動。在這麼打下去我早晚會被自己的真氣反傷死於非命。
生死須臾之間,我忽然感到頭頂上炸起了一聲霹靂。暴烈的雷光在我眼前一閃而過剎那,我忽然生出一種雷動天開,乾坤倒轉的感覺。那情景就好像自己被一聲雷霆震得眼前發黑。
等我清醒過來之後,卻覺得四周空間變得極其狹小,腦袋咚的一聲撞在了什麼東西上!
我本能的揚手向上推出一掌,手掌裡緊跟著傳來「卡嚓」一聲木材斷裂的巨響之後,我第一眼的看到的是滿天的星光。
等我看見滿臉黑灰,像是花貓一樣的吳子奕時,發現自己正坐在被揭開蓋的墳塋裡,頭頂上是幾根被我打斷了的,撐墳梁子。身子下面還壓著一片只有一尺高矮的亭台樓,看上去就像是壓在了一片模型上。
我莫名其妙站了起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吳子奕鬆了口氣:「剛才我聽見坨坨在玩命兒的叫!順著窗戶往外看了一眼。看見你和葉木躺在墓門前面一動不動。就把小晨交給荊恨蝶看著,自己帶著坨坨過來。」
「坨坨撲在墓上使勁亂抓,說是你在墳裡。我急得沒辦法,就在墳上裝了**,把墳頭給炸了。」
「幹的漂亮!」我挑了挑大拇指。
我不得不說吳子奕定點爆破的技術很高明,這要是稍微多加點火藥,說不定整個墳都得給炸沒了。
「我把墳給炸開之後,看見你和葉木站在一個像是模型似的院子裡……」吳子奕用手比劃了一下:「那時候你們大概只有一尺多高,正跟一群人打架。我正不知道怎麼救你,坨坨忽然趴在邊上使勁叫了兩聲,我看它嘴裡像是噴出來一道白光……」
「然後那些小人一下子全都飛起來了,像是青煙一樣被坨坨給吸進了嘴裡。再然後,坨坨告訴我,讓我把你和葉木扔墳裡。我把你們扔進去沒多久,你們就醒了。」
我轉頭看了看吳坨坨,那傢伙翻著被撐得溜圓的肚皮,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向我揮了揮子,看樣肯定是吃多了。
這家會還真給了我不少驚喜,它應該是被譽為神明坐騎的「退魔獒王」,不僅能生吞鬼魂,甚至還能吃掉稍弱一些小妖。
至於我和葉木,剛才肯定是被小晨把魂魄給拽出了體外,順著鬼魂進去的墓門進了墳墓。
葉木翻身坐起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小晨哪去了?」
我回身看了看牢房,荊恨蝶在裡面向我們比了一個安全的手勢,看樣小晨的肉身沒有受到任何損害。
我這才重新把目光轉回了墳地。這座墳的裡面是一個類似於房子的框架,框架裡面才是一片樓的模型。看樣子當初確實有人想在墳裡修了一棟房子,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光打了一個大梁,就不修了。光在裡面放了一座是專門供鬼魂使用陰宅。只有陰宅才會做得如此小巧,換成活人只能把它當模型看。
葉木從墳裡退了出來:「監獄長說,那個道士應該被放在宅子正中了。可是這麼小的東西,一個活人根本放不進去啊!」
「傳說總會有點偏差!」我抽出刀來,順著宅院正房的位置往下紮了幾下,刀身上很快就傳出來一陣像是劃過骨頭的觸感。我伸手把刀身擰了一下,斜著從地裡抽了出來,湊到眼前。
我果然看見刀身上沾了一些像是敗絮似的東西:「應該是死人身上**的衣服。屍體在下面,拿鏟子過來挖。」
葉木弄來兩把工兵鏟,慢慢翻開了下面的土層。沒過多久之後,我們就挖出來一具盤坐在地上的屍體。
屍身上的衣物和皮肉已經完全**,只剩下一副空蕩蕩的骨頭架子,只不過他的骨骼要比常人堅硬了很多,用刀敲上去甚至能發出類似金屬撞擊似的聲響。
按照常理被埋葬了近十年的屍體,即使不完全**,關節連接處也應該自行脫落,但是這具屍體偏偏像是法醫室裡的標本一樣,保持著固定姿勢,推都推不倒。估坑畝圾。
屍體腹部盤著一條像是蜈蚣似的蠱蟲,隨便用刀一挑,就在刀尖上斷成了幾節,唯獨頭部位置還保持著完整,敲掉上面土塊之後,能清晰看到六個並排的窟窿,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埋了好幾年的陶窨。
我對著顱骨敲了幾下:「這個應該是當年被道士吞掉的無厭,他確實困死了毒蟲。可惜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葉木瞪著眼睛道:「毒蟲死了,那我們剛才遇見的那個玩意是什麼?」
「無厭的鬼魂!」我解釋道:「別意為蟲子就沒有魂魄,你看不見蟲魂,只不過是因為普通的蟲魂太過弱小,威脅不到活人。但是,換成一些靈蟲蠱蟲的魂魄就不一樣了。那些蠱蟲生前兇猛,死後也一樣霸道,真要傷人比厲鬼還狠。地府十大陰帥當中的黃蜂大帥就是掌棺蟲魂的神明。」
我找出一塊乾淨紗布一點點的擦拭著無厭骸骨:「監獄長所說的那些傳說,至少有一半對了。當年那個道士以身為牢,困死了無厭。但是他沒有把握鎮住蟲魂,才想出了積累人氣的做法。」
「至於墳裡的假宅子,那是的他想出來的第二道屏障,無厭蟲魂一旦脫困,第一個就會進入假宅。那裡面有道士弄出來防止無厭逃脫的厲魂陣。可惜,無厭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吞掉了陣眼,自己控制了厲魂陣。」
我心有餘悸的道:「當年那個建議修監獄的白癡,還真是歪打正著哇!要不是他修了一個監獄,無厭早就脫困了。還好有監獄震著,無厭的蟲魂才沒跑出去。不過,監獄裡的人卻遭了秧,莫名其妙的死人都是因為無厭在作祟。」
我說完之後,把手裡的無厭骸骨扔給了吳子奕:「拿著吧!帶在身上任何蠱毒見了你都得退避三舍。」
吳子奕笑瞇瞇的收起骸骨:「無厭的鬼魂呢?不會是坨坨給吃了吧?」
「應該是!不然我們也出不來!可是,小晨進到墓裡是做什麼呢?」我又把那個屍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終於看見屍骸靠近心臟位置的一根肋骨呈現出一片灰白的顏色,好像是被剛剛焚燒過一樣。
等我用刀尖輕輕一碰,那根肋骨頓時碎成一片白花花的骨灰,散落在地上。我手指蘸起一點骨灰輕輕捻了兩下,花白的灰燼立刻在手指上覆了一層:「這應該是剛剛燒出來的。小晨過來是為燒掉這個骨頭?回去看看。」
我轉回牢房時,小晨還在熟睡,好像剛才那些爆炸打鬥一點都沒影響到她:「她一直都這樣?」
「晚上睡著之後一直都沒醒!」
荊恨蝶說話的時候,我悄悄打開了鬼眼看了看她的眼睛。開過陰陽眼的人,眼眸當中總有跟常人不一樣的地方。荊恨蝶的眼睛裡卻帶著一股灰濛濛的顏色。這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
孩子心靈單純,所以眼睛特別明亮,也能看見大人看不見的東西。等到逐漸長大之後,心思被世俗濁氣沾染,眼睛自然會蒙上一層灰氣,也就沒了穿透陰陽的本事。所以,術士開鬼眼看普通人,總能在他眼裡或輕或重的看到一層灰霧,灰霧越重的人,就說明這個人越世俗。
荊恨蝶眼睛裡的霧氣不重,但是足夠蒙蔽她的靈識,無法看到鬼魂了。
我轉頭向吳子奕問道:「坨坨開始叫的時候,你發現什麼異樣沒有?比如說附近有陰魂什麼的?」
「沒有!」
「這就怪了!」
吳子奕雖然對法術雖然不算精通,但是一般的鬼魂也一樣躲不過她的感知。如果小晨真的陰魂離體,她不可能沒有察覺。
葉木撇了撇嘴:「玩槍的,感覺就是差!那些傭兵不也一個沒起來……」
「糟糕!」我一拍腦門:「子奕,你和荊恨蝶帶小晨洗個澡,看看她身上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沒有,再問問她剛才情況,葉木你跟我走!」
那些傭兵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身經百戰,劫後餘生的人對危險的感知不知道能超出常人多少倍。不說是近在咫尺的爆炸聲,就算是有人隔著一公里開上一槍,他們都能醒過來。現在連監獄裡的犯人都醒了,他們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第二四三章段子和黑影
開始,我還以為他們是因為沒有我的命令不敢過來,可是,我都已經在牢房裡站了五六分鐘了。------他們怎麼不過來問問情況?
這只能說明。他們遭人暗襲。說不定已經全軍覆沒了!
我幾步衝到地方。伸手打開傭兵就寢的牢房,立刻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那些傭兵全都躺在一趟並排的通鋪上,槍支和武器就放在他們手邊。人卻像是昏迷了一樣睡得不能再死了。要不是他們還在勻速呼吸,我都差點把他們當成了死人。
我跨進門檻立刻踩到一灘血跡--血從通鋪靠近房門一側的床位上流下來,在地面上淤積了一窪,我正好一腳踩在了裡面。
等我順著血跡往床鋪上看時,正看見一堆麻將大小的碎肉被人整整齊齊碼放在靠牆的位置上,一個傭兵的人頭端端正正的放在肉堆的邊上,眉心上還剁著一把菜刀,傭兵快要突出來的兩隻的眼睛。斜上的對視在一起,瞳孔正好聚焦在滴血的刀刃上。
他臨死之前,肯定是看著那把菜刀砍進了自己的眉心。
讓血給浸成暗紫色的棉被鼓鼓囊囊的蓋在通鋪上,看上去就像是蒙著什麼東西,腥氣刺鼻的血水順著通鋪一直流向遠處,屍體附近的兩個傭兵就躺在血水裡熟睡,絲毫不知道身邊的同伴已經變成了血淋淋的肉塊。
我掀開棉被看了一眼,那裡面蓋著的是一片被分解開來的內臟,看樣子,殺人兇手是從門外走了進來。在一群熟睡的人邊上。把靠近門口的傭兵分屍肢解,切成了碎塊!
我走到第二個傭兵身前,抬手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那個傭兵的眼裡蒙了一層像是蛛網狀的灰色絲線,絲線深處隱隱約約的能看出一些字跡。
葉木也湊了過來:「這是什麼東西?」
「昏睡咒!用強光就能破,你去看看那幾個人。」我從他們的裝備裡面抽出一把軍用手電,對準那人的眼睛照了下去。
被我托住腦袋的傭兵,猛地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左手抽出大腿上匕首,對著我太陽穴就紮了過來。我揮掌拍掉了他匕首的同時,對方也一下愣住:「老……老大……我……我的神吶--」
「別喊神,先出去!」我把那人攆出去之後,跟葉木一起一個個把屋裡人全都弄醒了過來。
可我一出門就發現不對了,那些傭兵一個個貼著牆在走廊裡,眼睛一直盯著腳尖,根本就不敢抬頭看我。最要命的是,有些人的手還悄悄放在在口袋裡,看他們手勢,這些人不是在口袋裡藏著手槍,就是裝著手雷。
我故意裝著沒看見:「找個地方把自己洗乾淨,然後到會議室來找我。」
我先一步到了會議室,坐在屋裡不斷敲打著桌子。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