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我話音說話之間,已將雙手高舉過頂如握戰刀。來勢不減的騎隊卻馬刀閃亮生輝的縱橫掃戮過來。
「殺--」我虛懸的雙手隔空劈下,王家的絕天三印之一的「火印--烈火焚天」已告出手,這是我的第一次使用王家天印,也完全是想看看,王怒所說的,最適合橫掃千軍的「火印」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我掌心中火光一閃,「轟」的爆響如雷,前衝騎兵的腳下,熊熊烈焰沖天而起。匈奴鐵騎像是踏上了萬斤火藥,被全數掀上了半空。殘肢斷臂,人體馬屍縱橫飛射。我手中火焰宛如風生浪湧,呼號著反襲敵隊,灼人烈焰推捲著層層飛灰,橫推了十多米才停了下來。
我收手之後,院子裡已經寂靜得沒有半點聲息,被烈火燎過的空氣顯得出奇的沉悶。被我炸碎了騎兵還在躺在地上熊熊燃燒。
我猛然發覺從背後傾落過來的月光,帶起了一片持刀陰影,我一驚之下猛然回頭,卻看見無數鐵騎像是空中飄來的烏雲,並排的站在牆上,嚴嚴實實的將皎潔月光給擋在了身後。
「殺--」我和葉木同時暴起身形奔向了監獄的後牆。
「殺--」騎兵怒吼聲在空中瘋狂激盪,陣陣蹄聲風捲雷動的自三面揮騎而來。
遠處,八匹鐵騎手中的彎刀在也光下揮出了耀眼的圓弧,藉著俯衝之勢向吳子奕那邊迎頭劈落……
五六個斥候似的身影也在施州陽身後閃現而出,幾乎無聲無息抽出匕首刺向了施州陽身後要害……
那些人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出現,攻擊的方位有十分刁鑽,逼得我們只能各自為戰,也一下子打亂了我原先佈置!逼著我不得不跟他們正面硬悍。
「開!」我在怒吼聲中和葉木,雙刀齊揚。一左一右的刀奮力格向對面的鐵騎。
「噹」的一聲巨響之後,我倆眼前火星狂舞,對方也人馬齊飛,殘刀帶著耀眼的白光,穿透瀰漫半空的血霧沒入漆黑的夜色。
可惜等到。被皮甲包裹的屍塊滑動到我腳前時,對方陣型也已經成了合圍之勢。
我和葉木仍舊屹立如山,睨視欺近的鬼物,忽然怒吼一聲掠身而至,人在半空,去勢側旋,兩把刀就像飛瀑倒流一樣捲向了騎頭頂。
我刀上呼嘯的真氣和葉木手中凜冽的刀光,剎時組合成了奔流的波濤,洶湧漫蓋從騎兵肩頭掃過之後,院子裡已經變得紅落千點。
十數匹驚馬馱著無頭屍骸,撒腿跑向還在不斷從牆外衝進的鐵騎。
後面衝上來的鐵騎更是凶悍異常,向無主戰馬抽刀狂斬,揮騎踏過同伴屍身,無謂衝進。沾滿了血漿的馬蹄一次次抬起,帶著不斬敵於刀下,便橫屍於疆場的剽悍,前赴後繼的寸寸逼近了週身披血的我和葉木。
吳子奕那邊,經歷了一連串精神重擊的傭兵,也緩過了身來,端起輕重武器對準衝進的騎兵瘋狂開火,有些凶悍之輩甚至把頂在騎兵馬頭上扣動了扳機,龐大的戰馬雖在槍口下血花紛飛,傭兵也在凶悍至極的騎士面前一退再退。
到了這時,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小覷了天下英雄。
我的本意是把人作坊的其他幾個人引出來一網打盡,卻沒想到對方實力比我估計的高出了很多。整個戰場都在一瞬間陷入了膠著狀態,我們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唯一能做的就是比拚耐力。
可是,造這種情況硬拚下去,吃虧的肯定是我們這邊,從虛空中衝殺出來的騎兵,像是用之不竭。可是,傭兵的子彈早晚有打光的時候,用不上多久,我們就得進入白刃見血的肉搏,到了那時,肯定要造成我方的大量傷亡。
我連續揮刀砍倒了兩人,偷眼往施州陽那邊看了過去的,那傢伙到了現在都沒有參戰,一直踩著人皮生站在原地,唯獨兩隻鷹隼般眸子,在一刻不停掃視著戰場。
忽然,施州陽動了,他手裡拘魂索在一瞬之間,暴漲十幾米,好像一道筆直光線連續穿透十幾個持刀壓陣騎兵,插進了監獄的外牆之後,又轉過了一個彎反向穿透牆壁另外一側,飛回了施州陽手裡。
第二四九下一站
施州陽雙手拉住拘魂索兩頭,猛力向後一拉。把一塊大概五六平方牆壁整個拽飛了起來。
重達千斤的混凝土牆壁在空中連翻了幾圈,平拍在地面上之後,我才看見牆壁背後用血畫了一張「千軍圖」。圖畫上正是一群縱橫拚殺匈奴騎兵。難怪對方會源源不斷的殺進院子。
不過,這個時候,圖畫上的人物已經變得暗淡了許多,有些人物已經變得極為模糊,看樣子人血畫師的血畫,也是一種逐漸消耗的法術,否則,他就是拖也能把我們全都拖死!
施州陽冷笑之間抬腳往血畫上踩了下去,厚達一尺混凝土石板在他腳下應聲開裂,等施州陽再次發力之後,整塊石板立刻炸成了一寸見方石塊兒。
石牆崩碎的剎那間。那些已經衝到了我們眼前騎兵全身上下立刻炸出一片蛛網狀的細紋,僅僅兩三秒鐘之後,就像是一堆被重擊的玻璃製品,全部炸成了漫天亂飛的碎片。
剛才還驚天動地的廝殺陡然安靜了下來。只有幾個沒收住火的傭兵還在打槍。
我本來以為塵埃落定的時候,人皮生忽然從施州陽的鬆開腳掌地底滾了出去。與此同時,一輛不知道從哪兒衝出來的歐式馬車也憑空的出現在了院裡。四匹駿馬的拉扯之下風馳電掣直奔著人群撞了過來。
首當其衝的傭兵本能躍向兩旁,就地翻滾了出去,等他們穩住身形想要開槍還擊時,馬車已經跑到了人皮生的邊上,有人從車廂裡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人皮生把他扯進車裡。一刻不停的衝向了被施州陽炸開的圍牆……
「站住!」我和施州陽同時甩出了拘魂索,一左一右纏向了馬車後輪,拘魂索從車輪縫隙中穿過之後,連續繞了幾圈的,死死纏在了輪子上。
我們兩個人同時腳踏地面雙臂發力,猛力往後一拽,哪知道我們手中不斷沒有傳來想像中巨力,反而像是失重一樣忽的一輕。整個膀子都往後面甩了過去。
我明明看見掛著兩個輪子的拘魂索往我們這邊飛了過來,沒了車輪的馬車卻懸浮在了空中,直奔著缺口飛馳而去,到了牆邊拉車的駿馬一躍而起,眨眼跳到了牆外。
就連傭兵追擊馬車的子彈都比車速慢了半分,直到馬車消失才在牆上濺起了火花。等我和施州陽衝到缺口邊上,外面哪還有馬車的影子?
這時,我才往拘魂索上看了過去。
鎖鏈前端纏著一塊像是人皮似得皮革,正面繪製著一個像是童話插圖裡的車輪,皮革四周卻是一片被強行撕裂斷口,看上去就像是我把一個巨型插圖給硬生生撕下來一塊兒。
「人皮繪圖!好狠的手段!」施州陽咬牙道:「這幾個術士我要了,需要我幫忙,你隨時可以找我!」
施州陽扔給我一道靈符之後隱沒在夜色當中,他是陰差不可能在陽世待得太久,能給我一張傳訊符已經相當不錯了!
我走回院裡清點了一下傷亡,那些傭兵死了兩個,重傷三人,其餘多少也帶著一些輕傷。我檢查了一下那幾個人傷勢:「傷得太重了!讓他們留下養傷吧!」
吳子奕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帶著他們,人作坊行事一向是趕盡殺絕。他們留下之後,對方肯定會找上來,那時候他們必死無疑。帶著他們雖然有些累贅,好在還有一線生機。」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這裡面的道理很簡單,帶著傷兵上路就得分出人手看著他們,對手行事作風又神鬼莫測。這幾個人肯定會成為我們累贅,甚至會拖累全隊!
三個重傷的傭兵,有人聽天由命似的閉上了眼睛,有人卻在眼巴巴的看著我,等我決定。
我正為難的時候,葉木出聲道:「帶上吧!大不了我照顧他們!好歹也是相識一場,總不能看著他們被人剝皮,剔骨頭吧?」估畝鳥圾。
「那就帶著吧!先找個醫院把他們傷勢穩定一下,多帶一些急救的藥品!」我安排完人手去救治那幾個傷者,才想起來看看這次的戰果。
人皮生的七個矮人被我們全都給留了下來,有一個還是從坨坨肚子裡吐出來的,看樣子,他並不喜歡吃這種東西。
矮人被打回原形之後,變成一張跟他們原來身高差不多尺寸的人皮畫。用來繪製矮人的人皮看上去像是一整張,實際上用手一攆中間會出現一個夾層,看上去有些像是壓在一起的信封。難怪那些矮人能在打扁了之後,重新站起來跟人繼續搏殺。
我反反覆覆繼續翻動人皮畫:「奇怪!這些東西明明被子彈給打得千瘡百孔了,還能站起來殺人。為什麼到了坨坨手裡就不行了。」
吳子奕抱著坨坨低語兩句:「坨坨能吃掉人皮上氣息,所以那些矮人才會栽在它的手裡。」
「原來是這樣!」看樣子那些人皮畫是靠著類似陰氣一類的東西在支撐,一旦這種氣息沒了,他也就不靈了。難怪我剛才始終沒有看見畫面裡存在符菉一類的東西。
我仔細端詳著人皮道:「人皮畫的左側邊緣上也一樣存在被撕開的痕跡,看上去應該是從某本上撕下來的東西。如果,真是那樣對方手裡應該還有一本人皮,看來人皮生的名號就這麼來的。」
「人皮畫應該也是一種消耗品。啟動一定時間之後,就要回到人皮裡補充陰氣。而且,這上面還有折疊過的痕跡。估計那本人皮不會太大,應該只有正常雜誌大小。」
「但是,無論是矮人還是馬車,都跟應該繪製在跟事務差不多大小的人皮上,這麼看,人皮生手裡人皮畫必定不會太多,而且像馬車那麼大的東西也肯定是畫在了拼接人皮上,接口處應該就是人皮繪畫的弱點。」
吳子奕聽完我的分析之後:「我覺得人皮生並不可怕,他只是精於暗殺的手段,小心謹慎一下不難對付。但是,人血畫師就太可怕!」
對於人血畫師,我也一樣心有餘悸。他用了一張千軍圖,就能幻化出跟真人差不多千萬馬。如果,他畫出更可怕的東西,我們該怎麼應付?
我快步走到被施州陽踩碎斷牆邊上,撿起來一塊碎石頭。用手指甲按在石頭上使勁摳了兩下,我本來弄下一些人血來看看,沒想到從石頭上揩下來一層半透明的宣紙。
我用兩根指頭捏住紙邊輕輕一撕,就把整張畫給揭了下來。再看那塊石頭,上面竟然連一絲血跡都沒留下:「血畫是貼上去的?」
吳子奕也湊了過來:「你看這紙!如果我沒看錯,這應該是從古畫上揭下來的東西,難道這是一張揭畫?」
「揭畫?」
術道上的人,大多數都喜歡幹幹盜墓的勾當,對古董多多少少也瞭解一些。我聽人說過「揭畫」。那是古董行一種極為高明的造假手段,說白了,就是把一張完整的古畫一層層的揭開,把一幅畫變成幾幅,有些高手最多能揭出五層。
被揭開的畫,可以說都是假畫,也可以說都是真畫。說他假,那是因為它不是完整的古畫。說它真,它確確實實是古代大家的原作。
如果,我手裡東西真的一副揭畫,那只能說明,千軍圖不是出自人血畫師的手筆,而是他從師門傳承中得到法器。因為我們圍住人皮生,他才不得不把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強行把人救走。
我想了想:「把地上的東西都收集起來,一塊一塊兒把血畫揭掉,揭的時候小心一些,不要弄壞了。」
葉木眉頭一挑:「你要那玩意幹什麼?」
「人血畫師能揭畫,也就能想辦法把畫再拼回去。我不能給他這個機會!」我帶著一群傭兵足足忙活了大半夜,才把東西找全,我用一塊大理石做了一個小棺材,把碎畫裝了,放在貼身的背包裡,才開始趕向這一個落腳點。
經過昨天那一戰,那些傭兵明顯對前途有些畏懼。尤其到了第二個落腳點之後,那些人畏懼就更加深了幾分。
第二個落腳的地方四周全是沒有人煙荒山野嶺,只有一個破廟改造成石頭房子,房子後面是一口水井。
我在廟裡轉了幾圈,那間廟不算大,前面是大殿後面就是休息的地方,寢室最多也就能容納七八個人,看樣子是當年僧侶苦修的地方。
廚房灶台還保持完好,灶台上方的橫樑上掛著一個枝條編成了籃子。我跳上去把籃子摘了下來,籃子上蒙著一層藍布,還用草繩打了幾個節。裡面裝了一下米和食鹽,還有少量的辣椒。
估計,這個破廟應該是山裡落腳的地方。常年吃山裡飯的人,大多數都會找一個固定的地方落腳,那麼是自己搭出來石頭房子,要麼就是天然形成的山洞。也會在落腳的地方留下一些食物。
當然過路的人,想要找那些東西都得往頭上看。
第二五零章犯地名
那些吃的東西,通常都會用籃子裝著吊在高處,怕的就是被山裡小獸碰到。為了保險起見,山裡人會在籃子上用特殊的手法打個活結。
一旦繩結斷了或者布被掀起來。就代表有東西碰過。籃子裡的東西肯定不能吃。要是沒斷後來的人可以放心食用,當然,吃完了之後,過路人多少也要留下一些東西,要麼是一些山貨,要麼象徵性的留點錢。
看樣子,這個地方不是沒有人經過荒山,我多少還能放心一點。
等我走到床鋪邊上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鋪在床上乾草在慢慢蠕動,我拔出刀了往草裡一挑,竟然從草裡挑出來一挑三尺多長的毒蛇。
我用手捏著毒蛇兩腮。把他給扔到窗戶外面:「把這裡打掃一下,讓傷員住在這兒。赫達,你偵察兵四處看看,遇見有過路的人就帶回來。注意不要動粗。」
赫達派出去的人沒過都就就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老頭。我上下打量了多方還一陣,那個人怎麼看都是常年在山裡打食兒的老山客。
我給吳子奕使了個眼色,後者拿出證件遞了過去:「老人家,我們是國家的人,在這兒執行任務。想跟你瞭解些情況,您看方便麼?」
「方便,方便!」老頭拍著胸脯道:「我老山根,在斷魂嶺跑了幾十年,這兒的一草一木全都沒有我不知道的!你想問什麼儘管問!」
我忽然一怔:「你說這地方叫什麼?」
「斷魂嶺啊!」老山根愣了一下:「你看我這兒記性,這地方在官面上沒有名兒,我們當地人全都叫斷魂嶺!」
吳子奕的臉色也變了,轉過頭看著我好半天沒有說話!
葉木也看出我們臉色不對了:「你們這是怎麼了?不會說話啦?」
吳子奕會害怕,我會擔心,實際上都源於術道上的一個大忌「人地相沖」
「自古將軍犯地名」這句話。在術道上也一樣通用,而且比將領來的還要厲害。
聞仲死在絕龍嶺,龐統死在落鳳坡等等等等,都是因為地名與他們相剋。那些地方,並不是有人特意給他們準備的。可是他們偏偏就會在機緣巧合之下走進去,最後死在那裡。
地名看似簡單,實則上是匯聚了人氣,地氣,統領一方風水,當有跟他相剋的人走進去,立刻會被壓低氣運,橫禍飛災自然也就跟著來了。所以,將軍打仗之前,都會選擇繞開跟自己相剋的地方。
同樣的,術士也是如此,術士天生就是跟鬼神打交道的人,更容易被地名壓低氣運。也更容易失陷。
吳子奕低聲跟葉木解釋了兩句之後,葉木的眼睛一下瞪了起來:「你們這地方怎麼起這麼個邪門的名兒。不是你編的吧?」
老山根一下急了:「你這人怎麼胡說八道呢?我這麼大歲數了犯得著騙你麼?你自己去打聽打聽,這裡是不是絕魂嶺?那邊還有個山洞叫葬魂窟,廟後面那口井叫陷魂井!你不是有電話麼,自己打電話問啊!」
吳子奕把電話打到了當地的地名辦,這個地方還真叫絕魂嶺。葬魂窟,陷魂井也卻有其事。並且已經用了有些年頭了!
吳子奕放下電話之後臉色更難看了。
我卻鎮定道:「老人家,這個地方不會無緣無故起這麼個名字吧?我看這裡也不像是什麼窮山惡水,怎麼就叫斷魂了呢?」
老山根坐下來點上一根煙道:「要說這事兒,還是從大明朝說起,那時候,這裡出了一個會法術的惡人,叫陸無魂!一輩子都以殺人為樂啊!終於弄得天怒人怨,朝廷也派了一個大官過來把他殺了。就在下面那個空地上就地正法。」估畝鳥亡。
我站在山坡上往下看了一眼,山下果然有一片空地,那片地,就像是有人特意開出來的一樣,落在茂密的林木當中極為醒目。
老山根指著空地道:「傳說,當時劊子手怎麼也砍不掉他的腦袋,只要櫃子手以上斷頭台,不是手裡的鬼頭刀斷了,就是劊子手犯了病,沒殺人呢自己就先抽過去了。後來。逼得明朝那個大官,親自上了斷頭台,穿著大紅的官袍,拿著尚方寶劍斬他。」
我眉頭微微動了一下:「殺成了?」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