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夜如淵能叫他大哥,那他肯定就是陸無魂。
陸無魂擺弄著幾個貘尊:「弄一件法器。」
夜如淵來了精神:「什麼法器?是抓鬼的,還是降妖的?別有弄出什麼機關來了。」
陸無魂撫摸著一個貘尊道:「一件能夠留下我的記憶,也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打開的法器。如果有一天冥衛消失了,我得讓人知道冥衛是怎麼回事兒!我們這群人也真的存在過。」
夜如淵笑道:「你一天就知道胡思亂想。我們冥衛怎麼可能消失?先不說咱們手裡握著多大的權柄,光是冥衛裡那些天罡地煞,就不是誰都惹得起狠角色。我看,就算皇上想弄我們冥衛,也得考慮考慮。」
陸無魂搖頭道:「如果,是皇上想讓我們死呢?」估妖農血。
夜如淵的臉色忽然一變:「大哥,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我們冥衛知道的秘密太多,皇上能放心我們麼?而且,我們的存在也一樣讓皇上寢食難安啊!」
夜如淵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再強也只不過一群術士。手裡又沒有兵權,皇上為什麼要怕我們?」
陸無魂沉聲道:「就因為我們是術士,皇上才會害怕!你好好看看千百年來的王朝爭霸,哪一次沒有術士參與?那一位開國之君的身邊,沒有一個精通奇門遁甲的奇人輔佐?為傳為神話的武王伐紂,更是一場術士間殊死較量啊!」
「術道中人有一個致命的缺點。術永遠都不是道。用術者,不但不可能得道成仙,還會因為殺伐酷烈遭到天譴,輕則折損陽壽,重者不得善終啊!」
「術士輔佐君王,要的不是榮華富貴,就是名垂青史。可惜,最後他們可能什麼都得不到。飛鳥盡,良弓藏,敵國滅,謀臣亡啊!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啊!白蓮教沒了,跟皇上作對的術士也死光了,皇上的騰龍大業也已經到了尾聲,我們還有用麼?」
陸無魂在屋裡走了兩圈:「你自己看看,跟著皇上的那些開國老將,哪一個得了好下場?就連主張創建冥衛的劉大人,也莫名其妙的去了。咱們性命堪憂啊!」
夜如淵明明知道身邊沒人,卻還是故意壓低了聲音:「皇上就不怕咱們垂死掙扎,反戈一擊麼?」
陸無魂搖頭道:「就算咱們反戈一擊又能怎麼樣?他是天命所歸的九五之尊,又是開國之君,多少一時人傑都成了他的刀下之鬼,我們就算把家底全都拼上也奈何不了他。」
夜如淵陰沉道:「要是我們斷了他的氣運呢?」
陸無魂搖頭道:「談何容易?天時地利人和,已經全都被他佔盡了。加上驅逐韃虜恢復華夏正統的蓋世之功,不集中大半術道強者,誰能碰得了他。再說,你確定他手裡只有冥衛這一支術道力量麼?」
夜如淵臉色一變:「不可能吧?冥衛幾乎集中了術道全部精銳,難道除了我們自己還有誰能跟冥衛抗衡?」
陸無魂道:「你也說了,我們只不過是幾乎集中,卻不是全部。術道上隱居不出的高人,會不會為皇上所用?就算我們冥衛內部也一樣,是人就會有選擇,現在來看只有效忠皇上才是最好的選擇。」
夜如淵皺眉道:「咱們手下的人有多大本事。你我最清楚不過。實在不行,咱們跑還不行麼?」
陸無魂搖頭道:「皇上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的!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帝王心術。那才是術的至高境界啊!天下英雄沒人能跳出帝王心術。只能任他擺佈。」
「帝王最喜歡做的就是制衡。皇上雖然有了錦衣衛,但是他也一樣還有一支沒有公開的力量,在制衡錦衣親軍。我們冥衛現在處境就跟錦衣衛一樣,更為可怕的是,我們不知道制衡冥衛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夜如淵深吸了一口氣道:「連你也沒查到對方的有多大實力?」
「沒有!」陸無魂道:「塵兒親手培養的蓮花,已經折損了大半,卻只見到了四個人。」
夜如淵差點就跳了起來:「蓮花都折了,那可是大嫂的心頭肉哇!她為了培養蓮花耗了多少心血?」
陸無魂擺手道:「對方應該是叫做秘衛。光是這兩個字,我們就付出二十人的代價。而且,我懷疑對方是故意透露給我的消息。否則,我連這兩個字都得不到。」
陸無魂頹然坐到椅子上:「或許,我想的太過悲觀了!也許,皇上會念舊情也說不定。等過一陣子,我就帶著塵兒,隱居離開這裡。你跟我一起走吧!」
夜如淵點了點頭道:「好!沒有你在,朝廷的活兒幹著也沒有意思。要走我們一塊走。對了,把你的貘尊給我一個。說不定,我也能留點什麼東西。」
畫面到了這裡一下子停住了,但是貘尊卻還漂浮在我們的眼前。
葉木指了指貘尊:「他怎麼不放我們出去!」
我想了想道:「估計貘尊裡的記憶沒有全部結束。或者說,當初用貘尊儲存記憶的人,把記憶分成了好多份兒。我們看到的只是其中之一。再等等吧。說不定,還能看見什麼。」
其實,這一段記憶已經給我提供了很多信息。起碼我可以肯定一點,創建冥衛的人,是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主張創立冥衛的,應該是他手下頭號軍師劉基。
第二五三章冥衛、秘衛(下)
從陸無魂和夜如淵的對話之中,我大概有了一推測。
元末各路梟雄多多少少與白蓮教有一定關係,其中朱元璋更是依靠白蓮教起家。但是,白蓮教也一樣是他們皇圖霸業上的絆腳石。朱元璋組建秘密術士機構對抗白蓮教。也就不奇怪了。
朱元璋登基之後。對白蓮教進行了血腥鎮壓,白蓮教在有明一代的起義也從未停止,那麼冥衛的延續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陸無魂說的沒錯,帝王心術講究制衡,一個機構的權柄過大,皇帝必然會推出另一個批人與之平衡。明朝赫赫有名的東廠與錦衣衛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如果,按陸無魂的說法進行推斷的話,冥衛的後人至今在術道上還存在著極大的影響力。秘衛卻不見傳說,不見典籍,那麼秘衛有可能就是專門為了對付冥衛而存在的機構。
我還在胡思亂想,眼前忽然又出現了一個畫面。
夜如淵被倒吊在一個丁字的木頭架子上。拚命掙扎著放聲大哭:「大哥呀!你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啊!我們不該這麼死呀!你的那些東西怎麼全都不用啊!我們死得窩囊啊!」
我順著夜如淵的目光看了過去,陸無魂被人捆在一個大字型的木架上,雙手雙腳被符文鐵環死死的扣在木架上。有人用一顆鐵釘從他頭皮上穿了過去,釘在了木樁上。看上去像是用釘子在控制他的頭部,不讓他轉頭往別的地方看。
實際上那根帶著符文的釘子。是在保證他神智清醒。只要這根釘子不拔,陸無魂就算被砍了腦袋也一樣能看見劊子手怎麼對自己的屍身用刑!
兩個全身罩在黑色長袍裡的人,一左一右的用尖刀慢慢的割開了陸無魂的手臂,用刀尖貼著他的骨頭一點點把他血肉給剝落下來,很快陸無魂連在一起血肉就順著木頭架子上的空隙垂了下來,只留著一個血淋淋臂骨被鐵環架在空中。
我能看陸無魂臉上無盡的悲哀與自嘲,他彷彿感覺不到痛苦,感到的只有無法形容的哀傷,甚至對方每割上一刀他臉上的笑意就會濃重一份,他在嘲笑什麼人麼?
片刻之後,兩把尖刀順著他的肩胛骨剜了下去,生生切斷了兩條已經沒有了血肉的手臂。有人把血跡斑斑的臂骨提到了陸無魂的面前。而他卻像是欣賞著工藝品一樣,看著從自己身上削下來的雙臂雙手:「原來鬼骨是這樣!我陸無魂天生鬼骨,卻從來沒見過鬼骨的模樣!我是不是改感謝諸位。讓我一睹自己的錚錚鐵骨?」
鬼骨!我這才仔細看向了那一段骨頭。
那一段像是銅打鐵鑄的骨頭,在火光下散發著像是熱浪般蒸汽,偏偏那段氣流卻像是附骨頭上的冤魂,圍繞著臂骨幽幽流轉。
提著手骨的人呵呵冷笑了幾聲:「那我就讓你看個夠!」
沒過一會兒,陸無魂的兩條腿骨也被提到了他的面前,提著骨頭的人笑道:「本座,號稱人骨大匠,一輩子見過的骨頭不計其數,但是先天鬼骨卻頭一次看見。你放心,你死之後,本座一定會善用你的鬼骨。把他變成屠盡冥衛的法器!」
陸無魂怒目圓睜:「你說什麼?」
人骨大匠呵呵冷笑了兩聲沒有答話,
「莫如天,你給我滾出來!」陸無魂狂怒之下,竟然不顧頭上的鐵釘,猛然腦袋扭了過去,用力之猛甚至掀去了自己的一塊頭皮。那種直衝天靈的怒意,讓他頭上的傷口迸出幾寸高的血箭。
有一個同樣身穿黑袍,用鬼臉面具蓋著臉孔的人,緩步走到陸無魂的面前:「你怎麼還不明白!你在,冥衛就在,你死,冥衛必亡!」
陸無魂狂怒道:「你們發過心頭血誓,只要我束手就擒,你們就放過冥衛。」
莫如天沉聲道:「我的確發過血誓。不過誓言這種東西可以變通。你們這一代冥衛,必須斬盡殺絕。你們死後,冥衛立刻就會重組。新一代的冥衛,除了九棺道人不會有人知道你們的存在,也必將成為誓死效忠皇上的死忠。所謂,吐故納新就是這個道理。」
夜如淵聲嘶力竭的喊道:「九棺!畜生,叛徒!老子死也不會放過他!」
「我要見皇上!我要見朱元璋!」陸無魂狂怒道:「我們冥衛為他朱家皇朝,他殺我,我不怨他!可我們冥衛兄弟,都是為他出過死力的忠臣啊!」
「忠臣良將又能如何?」莫如天嗤笑道:「十二國公,哪一個沒有出過死力?哪一個沒有從龍之功?他們不是一個個都被抄家滅族了麼?重啟冥衛,就是皇上對你們最大的恩典!」
「哈哈哈……」陸無魂仰天狂笑道:「好大的恩典哪!」
莫如天冷笑道:「這些事情,怪不得皇上。皇上的心裡裝著的宇宙乾坤,不是你們能懂的!」
「宇宙乾坤,上古人皇?狗屁!他癡心妄想!」陸無魂狂怒道:「他以為殺了我,他的大明就能千秋萬載別做夢了,我死之後,大明永世不得安寧!」
「你沒有那個本事……」莫如天臉色忽然一變:「你放走了白蓮餘孽?」
莫如天很快又鎮定了下來:「幾個白蓮餘孽,掀不起什麼風浪。就算放任他們發展百年,也一樣沒法動搖大明根基。」
陸無魂冷笑道:「他們不行,那殺破狼呢?三星齊聚絕日月!你不會不知道吧?」估妖農亡。
莫如天的臉色終於變了:「你逆轉了遮天大陣?傳令,秘衛所有命師立刻趕赴篡星台,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把大陣送回原位。」
陸無魂狂笑道:「沒用的,天數不可逆,就算把你們的人全都搭進去,逆轉不了大明國運。」
莫如天陰森道:「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把你骨頭全都剔出來,煉成護國靈鬼。一樣可以護持國運!」
莫如天厲聲道:「來人,把他骨頭全都剔了!」
五六個劊子手立刻一擁而上,五六把尖刀一齊劃向了陸無魂的身軀。
人骨大匠尖刀一直刺進了陸無魂眉心,順著他的鼻樑一直劃到下巴正中,刀尖左右一分挑開了陸無魂的頭皮,雙手扯住陸無魂翻開皮肉往兩邊扯了過去,活生生把他的人皮給揭了下來。
就在人骨大匠想要掏出陸無魂顱骨的剎那間,刀尖下的陸無魂忽然冷笑道:「想看我的骨頭,那老子就讓你們看個夠!」
「不好--」人骨大匠抽身飛退的剎那之間,陸無魂的骨骼忽然掙脫了木架上的鐵釘,從架子上爆射而出,直奔著捆綁夜如淵木架子飛了過去。
血淋淋骨頭在刮過空氣的一瞬間,竟然帶起了一陣猶如罡氣略空般的呼嘯聲,就連莫如天揮來的一掌都被他擋在了丈外。
陸無魂臨近夜如淵時,張口咬向了捆綁對方的繩索,一瞬間,染血的鋼牙像是切刀一樣把繩索切成了兩段。夜如淵緊跟著掉在了地上。
莫如天帶著手下圍攏了過來:「藏魂於骨,藏起於骨?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本事,但是你沒了四肢,還打算跑出去麼?」
陸無魂沒去接他的話:「兄弟,我已經離死不遠,你突圍吧!你放心,我也會突圍,他們碎得了我的骨頭,擋不住鬼骨重生!」
「不惜一切代價,攔下他們……」
莫如天喊聲沒落,我們眼前就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所有的畫面都陷入了混亂。
不久之後,我看見了夜如淵。
他正在使勁的挖土,成行的血跡從他雙臂上流落下來,不過,他身上血卻帶著一股暗淡的金色。他肯定修煉什麼特殊的功法,才讓自己血液改變了顏色,而且,他的血也肯定帶有致命的危險。
最後,夜如淵乾脆把自己的手按在了坑裡,仍由著自己的血液在土坑裡積成一窪,才把貘尊浸在血水當中。
畫面到了這裡就完全中斷了。浮在空中的貘尊啪的一聲掉了下來,砸在了桌子上。
青銅落地響聲就像是一記砸在銅鐘上的重錘,把我們完全震醒了過來。
我睜開眼睛之後,第一眼看到就是滿頭是的荊恨蝶,對方見我睜眼才鬆了口氣:「你們剛才怎麼了?除了還有心跳,連一點生命的特種都找不到!」
我回頭看看附近沒有異樣,才說道:「我們沒事兒,你出去吧!」
荊恨蝶走了之後,我才把貘尊拿了起來,這時候貘尊的上蓋已經被摔落了下來。裡面變得空空如也。
我拿著貘尊道:「這應該是被夜如淵拿走的貘尊!裡面留下的是他記憶上的片段。死在下面刑場上的應該是夜如淵。」
吳子奕皺著眉頭道:「夜如淵的記憶裡把陸無魂剔骨的人,自稱人骨大匠,和人作坊裡的殺手同名,人作坊應該就是繼承了秘衛名號的人。」
葉木道:「如果,剛才我們看到的都是事實!我們不就相當於進入了人作坊的主場?從剛才那些事情上看,當年人作坊擒殺陸無魂雖然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但是他們肯定也佈置了後手,那些東西會不會也被秘衛留了下來,哪怕那些東西已經失效,人作坊對這裡的瞭解,也要比我們多上很多!這一回,我們真的碰上對手了!」
「冥衛,秘衛……」我的腦子裡反反覆覆的閃著這個兩個詞!
第二五四章七殺
葉木急道:「那個陸無魂,不是說什麼『三星齊集絕日月』麼?術士不是會借星力麼?你試試……」
「沒用!他說殺破狼指的是人,不是星!」我搖頭道:「殺破狼是紫微的一種命格,也就是七殺、貪狼、破軍的合稱。殺破狼格局表示著一種動盪和變化。殺破狼座命的人一生漂泊。大起大落,卻有著一舉成名的英雄體質。古代那些征戰沙場的大將軍,多半是屬於這種命格。」
「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將易主,無可逆轉!明末也確實出現過殺破狼,傳說,張獻忠就是七殺,李自成是破軍,至於貪狼是誰。始終沒有定論。而且殺破狼也不會把星力借給誰用!」
「那……」葉木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出什麼。
吳子奕忽然道:「王魂,你覺不覺得自己很像是七殺命格?」
「我?」我一下愣住了:「我連自己的生日時辰都不知道。憑什麼斷定自己就是七殺命格!」
「不對!」吳子奕搖頭道:「七殺是一顆堅毅勇敢的星曜,象徵「威勇」,可主「肅殺」,可司「生死」。可掌「刑罰」。具有運用帷幄的能力,擁有衝鋒陷陣、冒險犯難的特性。對朋友。不管如何,一定力挺到底,不管對錯,一定是站在朋友這一邊。」
「你的性格的確跟七殺有些相似,而且你從術道一路走來,確實發生了一次人生上的重大轉折,而且也是遠離故地才有了發展,這一切都符合殺破狼的命格。」
「最重要的是,你在命運的推動下,從一個掌棺人,得到了刑台,不也代表著掌生死,掌刑罰麼?」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