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跪你媽!」我怒喝之間,畫骨已經從斜下裡滑到了我身邊,把一張人血古卷送到了我眼前。
我立刻抬手一掌打在畫軸上,十幾米長人血古卷在我掌力催動下豁然展開,平鋪在半空中直奔著老頭打了過去。
「彫蟲小技!」老頭冷笑之間。輕描淡寫的抬起一掌向畫軸上抓了過來:「老夫今天撕了你的法器!」
就在他手掌碰到的畫軸的剎那間,我和畫骨同時往畫軸上推出去一掌,兩股真氣同時貫向畫卷時,對面的幾個老頭也跟著露出一股不屑的冷笑。
在他們看來,我是打算和他們比拚內力。光看年齡,我和畫骨加起來,也就能有他一半大也不錯了。跟他們拼內力簡直就是找死。
如果,他知道我們倆手裡的是千軍圖,估計也就不會這麼想了。
知道我們在搞什麼名堂的齊墨,心裡本來就憋著一股火,看見我使壞也沒開口提醒,呲牙咧嘴在那揉肩膀,其實是等著看好戲。
單手接畫的老頭,看出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人血畫軸上千軍萬馬在一瞬間從畫捲上站了起來,開始只有兩三寸高的騎兵。忽然迎風暴漲之間變成了隊列整齊殺氣騰騰的匈奴鐵騎,揮動著戰刀向老頭腦袋上猛砍了過去。
他好不容易躲過了一刀,想要舉劍還擊的時候,成隊騎兵已經呼嘯向他碾壓了過去。
我猛的一收畫軸,把騎兵給留在了外面,自己帶著人往山下發足狂奔。
「攔住他們……」老頭一邊揮劍阻擋著來敵,一邊扯著喉嚨向齊墨大喊大叫:「不能讓他們跑了!」
齊墨不但沒過去追我,反倒往相反的方向跑了,當然他臨走時候,還沒忘了拉上夏小天。台討匠圾。
四個老頭氣得七竅生煙:「蓮花屬下全力追擊王魂,生死不論。」
我退後的方向正好是燃燒的火場,按照我們原定的計劃,高性能燃燒彈投下去之後,已經有飛機開始滅火了。我想要下山。還需要登上那麼一會兒。
我腳底下僅僅慢了幾步,赫達就帶著大隊人馬追了上來:「王魂別跑了!趕緊停下來,說不定長老會還能對你從輕發落!」
「從輕發落?」我大笑道:「他們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他也配--」
赫達冷笑道:「那你就等死吧!」
我沒去回赫達的話,轉頭向身邊畫骨道:「我弄死他們應該沒問題吧?」
「他們都是蓮花的屬下,雖然不是入流的術士,但也是術道中人,殺他們不會有任何問題!」
「那就好!」我冷笑之間往後彈跳了起來,落進了一座土包後面。
等赫達追上來的時候,他左側的山林裡忽然射出一拍勁弩,赫達沒用多少工夫就把弩箭全都打落在地上。等他再看的時候,我們隊伍裡已經少了兩個人。
赫達以為是書生,畫骨躲在樹林放冷箭虛張聲勢。不由得冷笑道:「王魂在裝神弄鬼,不用怕他,他的人手有限沒法大規模埋伏我們。追……」
大批蓮花弟子緊跟在我的身後追了過來時,我已經帶著人退到山坡底下,蓮花弟子看見大功就在眼前一個個爭先恐後往我這邊追了過來。
我退得越快,他們就追得越急。眼看我距離我們只有五六十米的時候,我卻忽然在一塊開闊地背著手站了下來。
追到近前的赫達,見我停住了,不由得也愣了一下。沒等他弄清我想做什麼。就見我身前憑空的出現了一排端著勁弩黑衣甲士。
「隱蔽……」赫達的話沒喊完
猛然站起來的百餘名弩手,已經拉動扣動弓弦。
「嗖……嗖……嗖……嗖……」
上百隻勁弩一陣齊射,寒光連片激閃之間,血雨頓時瀰漫山道。首當其衝的蓮花被打得倒飛幾米,全身千瘡百孔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沒等倖存者退後,強弩震弦聲已經密如暴雨響徹山間,寒光閃閃的利箭像是暴雨飛蝗射向了蓮花弟子,毫無防備的蓮花弟子兵刃尚未出鞘便殺得人仰馬翻。
我背手笑道:「赫達,你都已經看見匈奴騎兵了,怎麼就想不到,千軍圖畫的是兩支在交戰的軍隊呢?有匈奴人在,怎麼會沒有大漢甲士呢?」
千軍圖,畫骨只用了半張,另外半張上畫的大漢軍隊,正好留給了這些蓮花弟子。
我笑聲剛落,漢軍甲士已經箭矢稍停,大隊漢軍騎士已經順著山道正前方呼嘯而來。領隊騎士將飛劍一撥,隊伍分做左右兩側,緊擦潰散的蓮花弟子疾馳而過。
暴濺紛揚的塵土中數顆人頭飛滾半空,人頭尚未落地,便被罡風呼嘯的青鋼劍凌空劈成了兩半,鮮血腦漿草地之中一閃即沒,只有長劍破空的歷嘯壓制著蓮花弟子慘叫聲交相起落……
「退後,快點退後,跟騎兵拉開距離,快點……」赫達已經喊得聲音走調。可是大漢騎兵卻死死的咬在蓮花弟子身後沒有給他們半點逃生的機會。
其實,赫達的做法十分正確,我一開始不斷引著他們追我,為的就是拉進我們的之間的距離。因為低階術士想要對付陰魂,最有效的辦法就是使用符菉。
但是,因為他們體內真元不足,想要燃燒符菉必須等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就是他們致命的弱點。我先用弩陣打亂了他們的陣型,然後指揮騎兵衝陣,就是為了不給他們燃燒靈符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從我識破了赫達的身份開始,就知道他不是什麼高明的術士,最多也就達到了能夠調動真元程度,一對一交手,我或者葉木分分鐘都能拿下對方,可是赫達的身上卻偏偏紋著白蓮教眾,中上層弟子才有五瓣金蓮,按他身份推斷,蓮花弟子的術道力量高明不到哪兒去!想要以力破敵,他們還沒有這個本事。
赫達眼睛已經瞪得通紅:「往那邊跑,快點,那邊有一個山谷,退進去躲避騎兵,快啊!」
赫達指的方向的確有一個像是「一線天」似得山峽,那種地形上騎兵施展不開,躲進去他們肯定有一線生機。所有看見山峽的蓮花弟子都在掉頭往那邊跑了過去,像是被放牧的羊群一樣被策馬呼嘯的騎兵給趕進了峽谷。
沒等他們完全站穩,一線天上響起了大片的落水聲--蓮花弟子立刻被潑水一樣澆落下來汽油給淋得他們滿頭滿身。
站在峽口的赫達嚇得亡魂皆冒,聲嘶力竭的吼道:「快出來!快!」
赫達的一聲大喊,立刻把一個臉色蒼白小女孩給引了出來。那個晃著兩隻小腿坐在山崖上小女孩,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把火柴,輕輕在岩石一劃,揚手扔進了山谷。
「呼」的一聲之後,長達百米的峽縫立刻變得火光熊熊,濃煙怒卷,撕心裂肺的慘叫在岩石峭壁中來回激盪,焦黑的人影在刺眼的紅光中盲目的衝撞,最後成片的倒在地上,在烈火裡抽搐著蜷縮成了一團。
數不清的火人以千奇百怪的姿勢擠向峽口,但是能夠衝出這烈焰地獄的也只有那幾聲瀕死前的慘叫。
「王魂,你竟然這麼狠毒,我跟你拼了!」赫達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不要命的衝了上來,卻偏偏對上了嚴陣以待大漢弩陣。
一陣弓弦爆響之後,赫達死不瞑目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二七零章又見刑台
料理了那些蓮花弟子之後,我揮手道:「畫骨,書生,你們把血畫和人皮卷裡東西全都放出來。不惜一切代價,留下那四個蓮花長老。」
兩個人對視一眼,才戀戀不捨放出了法器。
我卻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山下火場。到了現在,差不多燒了一個小時的大火,已經把地面上東西燒的一乾二淨,就連露在地上的石塊都已經被燒成了灰燼。
倒插在空地中間的劍峰也炸開了大量裂痕,從視覺上看,劍鋒只要忽然遇冷立刻就能炸成碎石,但是我心裡知道,那只是一種表象,劍鋒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白鯉拍著腦袋道:「都已經燒成這樣了,還找得著東西麼?」
我沉聲道:「現在燒掉的只是地表的五行鎮魔陣,根本沒碰到地下的鬼池,放心不會有事兒的。」
我的說完沒一會兒,還在燃燒的火焰,忽然像是受到某種力量的反震。像是大風天裡被刮起來的黃紙,帶著呼呼作響的火星捲上了天空。放眼看去,漫山遍野都在飛舞著沒有燃盡的火焰。台見場血。
山下的空地上卻憑空冒出來一個黑色漩渦,凝固成液態的陰氣,像是從地下湧出來黑水,順著山坡的角度蔓延了上來。
剛才還酷熱難當山區像是一下子進入了隆冬臘月,我們幾個甚至能看見自己哈出來的白氣。再看山下空地上已經變得水波粼粼,陰氣凝聚成的液體在一漾漾上湧著像是在瞬間淤積出了一個堰塞湖。
「鬼池上來了!」白鯉急得連連跺腳:「王魂,快點想辦法鎮壓呀!再過一會兒厲鬼出世,方圓幾百里都得生靈塗炭,化成死地啦!」
我沉著臉道:「再等等……」
就在我們說話的這會功夫。鬼池裡已經開始變得鬼哭不止,磷光飛濺,幾米高的黑浪一個接著一個沖天的沖天而起。滔滔浪影間不時有猙獰的冤魂,淒厲的慘叫著衝向半空炸成片片磷光。
這是鬼池裡的厲鬼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了陽光直射造成的結果,等到鬼池的陰氣潰散到一定程度掩蓋了陽光,不計其數的鬼魂可就真要降臨陽世了。
白鯉眼看著陰氣已經開始四下瀰漫,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王魂,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是術士,不會不知道打開封禁的後果吧?一旦放這些厲鬼出世,就算我們能逃出去。地府也饒不了我們那!不僅咱們幾個逃不過地獄斬魂台上那一刀,甚至還得禍延九族哇!」
我沉著臉道:「我說了在等等!」
「你……,算我瞎了眼睛,看錯了你!」白鯉猛的一跺腳,從背包裡翻出來縫製好的蛟魚皮,被自己給裹了個結實,抬腿就要往鬼池裡沖。
他還沒等衝出去幾步,就被我點住了穴道。
我抓著白鯉的衣服把他給扔到了身後:「看好他,別讓他亂動!」
「王魂,你放開我!」白鯉聲嘶力竭的叫道:「放出厲鬼的後果,你承受不起……,現在鬼魂有群山阻擋,馬上動手鎮壓還來得及。」
我怒吼道:「讓他閉嘴!」
施州陽看了看我,最後跺腳歎息了一聲。把白鯉給拉了過去,摟著他的肩膀使勁拍了兩下。
我知道,施州陽對我的做法十分不滿,但是礙於主僕契約在,他們不敢多說什麼。
葉木和吳子奕一左一右的站在我身邊,一個面無表情的看著山下,一個小心戒備著四周,在生死關頭還能給予我信任的,也只有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了。
等我收回欣慰,山下已經飄起了一層黑色的浮雲,透過雲層可以清清楚楚看見像是螞蟻一樣冤魂在漫山遍野的向上攀爬。
片刻之後,我視線開始變得越發模糊,那些也人影逐漸被越來越濃的黑霧掩蓋。
再過一會兒,我已經完全看不見冤魂的影子了,就連我的鬼眼也被濃郁的陰氣屏蔽,唯一能夠感到冤魂在不斷接近的就是四面八方那連綿不絕沙沙聲響,那種聲音聽上去就像是有人大隊人馬踩在落葉上快步行進。
很快,連那種流水似的腳步聲也消失不見了,山嶺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這就代表著從鬼池裡爬出來的冤魂也已經徹底成形,足能浮在空中前進了。
人作坊的四個人紛紛拿出法器,圍繞在一起全力戒備著四周,白鯉卻痛苦至極的閉上了眼睛,兩行淚水順著他臉頰滾滾滑落。
我歎息了一聲道:「發信號吧!」
吳子奕拿出信號槍對準天空揚手打了出去,下一刻,一架軍用直升飛機就風馳電掣般的衝進了蒸騰滾動的陰氣上空,有人從機艙裡扔下來一件足有門板大小的東西之後,飛機立刻掉頭飛向了遠處。
「軍徽!哈哈哈哈哈……」白鯉看清了那個被金色麥穗圍繞的五角星時,忽然笑出了聲來。
從飛機上扔下來的,正是我讓銅獅子從軍區裡弄出來的軍徽。
這顆軍徽從建軍之日起,就掛在了軍區大門上,雖然幾經風雨卻依然光亮如新。它不僅集中了寄托著幾代將士的赫赫戰功,凜凜軍威,更凝聚著無上軍魂,承載著一國氣運。放在術士手裡,如果使用得當足能威震一國。
從軍徽出現在開始,一道肉眼難辨卻足以刺痛術士天眼的金芒忽然間與日爭耀般的橫貫長空,威震八方。翻滾墜落的軍徽如同千山鎮海,又像是彗星擊月,帶著無法形容又讓人敬畏至極威勢沉向大地,不計其數的厲鬼忽然跪倒在地,乞命般的放聲嚎哭。
「轟--」
一聲常人難以聽到,卻足夠把術士嚇得魂飛魄散的巨響聲中,剛才還在咆哮肆虐的陰氣,在軍威,國運的重壓之下轟然衝上雲霄時,剎那間燃起了熊熊綠焰。
像是怒海狂嘯般席捲四野的磷火,一瞬間覆蓋了山巒大地,數不清磷光像是成群飛舞的螢火,從我身邊飛馳而過,在絢爛之中歸於了幻滅。
僅僅剎那之後,所有絢麗,所有震撼都消失無蹤,我們就像是從一場夢幻中回歸到了現實。唯獨那面傲然聳立在山地上軍徽,在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我鬆了一口氣之後,轉頭看上後山,見蓮花的四個長老還陷在軍陣當中,才帶人快步走向了劍峰底部。
原先的五行鎮魔大陣已經被大火完全燒燬,緊貼劍峰底部地方也被炸彈給開出了一個天坑。
我跳進坑底才發現,劍峰被埋進土裡的半截被人為的給摳開了一塊空地,而且修成了低尖頭寬的形狀,整體看上去就像是一顆釘進了地裡的釘子。
這種事情在風水裡,叫做「鎮山釘」,意思是釘住地氣龍脈。只要稍稍懂得一點風水的人,都不會選擇把先人給埋在這種地方,那麼做就等於是把人埋在釘子尖底下,被一顆數萬噸釘子釘住,生生世世都沒有翻身的機會。
當然,如果沒有天然形成的劍峰,任何一個術士都沒有人為製造「鎮山釘」的本事,術士勉強去改造一下現有的地形還可以,「移山填海」那是大羅金仙才能幹出來的事情。
但是,在數百年前大明,能集中人力掏空了半截山峰,弄出這麼一個墓葬也算得上是手筆驚人了。沒有朝廷支持,任何人都做不到這一點。
等我再走近些,卻看到一副更讓我難以相信的事情。
「鎮山釘」錐尖的下面居然立了一座刑台。它跟攀夢峰上刑台幾乎一模一樣,同樣是三層高台,同樣的刑具林立,唯一不同的就是這座刑台四周分佈的空格,比起夢峰刑台顯得更為密集,也小了不少,看上去就像是落在一起的蜂巢,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坑洞。
從我的位置上,沒法完全看清刑台頂部情景,只能看見那上面立著四根圍欄似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連著一條貌似拘魂索的鐵鏈。
鐵鏈一頭被鐵環緊緊的扣在立柱頂端,另外的一頭垂在刑台中心。我可以想像得到,鐵鏈前段上肯定鎖著一具死屍,那具屍體也必然是仰面朝天躺在台上,正對著上面擠壓下來峰底,就像是被釘在了刑台上一樣。
我在一瞬間想明白了什麼:「快上刑台,強佔中間位置。」
我們幾個人幾乎同時提氣縱身往刑台上飛掠而去,可是我們幾個剛剛衝出去五六十米,施州陽和胖子就同時慘叫了一聲,從空中落了下來,滾到刑台下方一動不動了。
書生和畫骨反身想要去救對方時,卻像是被人釘住了一樣,雙眼無神站在了原地。短短幾秒鐘之後,兩個人竟然同時發出一聲尖叫發瘋似的往遠處跑出,書生甚至連摔了幾跤。
「你們怎麼了?」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猛然聽見了一聲槍響,不知道從哪打過來的狙擊彈在我腳下蹦起一個白點。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