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鬼面人猛地一頓腳,那一手枯骨爪子猛地一捏,「你們...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哼哼...欺人太甚的..恐怕是你這老鬼吧!」
紅網一撐,兩人猛竄了幾步,一頭朝著鬼面人蓋了去。
鬼面人退無可退,忽然猛地一把抓下自己的一條腿骨,匡的一聲,直接橫在了牆角的那個死角上,那紅網居然被這一根兒腿骨,硬生生擋在了這個角落裡。
黑黝黝的漢子猛地一嗓子,「老三..舌尖血兒加血網.趕緊著過來幫忙!」
這一嗓子過來,那乾瘦男子頓時是犯了難,這時候他兩手加持著一張符咒,正好是到了一半,這節骨眼兒上的工夫可是對半分耽誤不得,我一瞅他臉色,當下會意,一點頭,「我去!」
扭身不過十幾步遠,我悶頭跑了過去,眼瞅著近在眼前的血紅大網,黝黑漢子悶聲來了句,「舌尖濃血噴手底,血網中心擰三分,舌尖血兒加持這血網印,打出他的鬼身!」
聽他一說,我嘴角一動,一抹子血紅順著嘴角滲出,張嘴噗的一口噴在了右手掌心出,一把抓著那血紅網中心,偏擰出三分度,猛地一拽,眼瞅著那枯骨滿身的鬼面人,綠發亮的眼光惡毒的瞅著我,「陳家小子...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猛地一鬆手,啪的一聲脆響,那一股子血色夾著血網,隔著那條腿骨,一股腦全印在了鬼面人身上,稀里嘩啦一聲亂響,那一身枯骨眼瞅著碎成了一堆的爛骨頭,一層鬼影子縮在牆角若因若現。
他...居然是個鬼身!
「陳家小子...我..我咒你不得好死!」
「哼哼...要死也是先你死!」黝黑漢子悶聲一嗓子,一股腦的朝著那鬼影子蓋了過去,而就在這剎那的節骨眼兒上,那牆角處忽然猛伸出一隻手,對...就是一隻手。
憑空出現這一手,一把抓住了那道鬼影子,眼瞅一瞬,那一片紅網迎頭蓋去,那隻手隔著一層厚牆,一把把那鬼面人的鬼身拉了出去!
「陳家小子....來日,我定讓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一聲怨毒滔天的狠話兒,眼瞅著牆角的鬼面人鬼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居然....居然他還有幫手!」俊逸男子臉色變了一瞬,忽然猛地一拳朝著我頭頂掄了過去,我還來不及反應,匡啷一聲一根斷梁木飛了出去。
卡嚓...正廳左側,一大截子頂梁木轟然掉了下來,大半個正廳屋子已經塌了下去。
「趕緊..想別管那個鬼東西,這老宅屋子要塌了,再不走...咱們就埋在這了!「那黝黑漢子猛地喊了句,一把拽起我就要往外跑,我剛想掙扎,小花旦兒還在那困著呢,我這...我這怎麼能轉身跑了呢!
黝黑漢子拽著我剛跑了兩步,卡嚓卡嚓的斷木聲連響了一片,正前面一片的房頂屋樑直接蓋了下來,正廳出去的口子一股腦的封的死死的。
烏煙瘴氣...火光連天...一片的濃煙夾著大火,大半個正廳宅子裡眼瞅著火海一片。縱木反血。
「娘的..咱們..咱們被堵在在這...!」
黑黝黝漢子一聲嗓子,緊聽著正廳側面轟隆一聲的土崩瓦裂,正廳豁開一個兩米多寬的大口子。
「師傅....」俊逸男子朗聲叫了句。
「甄老頭兒...趕緊著,你先走!」
那白鬍子老頭兒不客氣,一拱手扭身竄了出去。
「驚邪,帶著陳家的人..趕緊走!」
悶吼洪鐘般的一嗓子,聽得有幾分年邁,但這聲音卻是少有的有那麼幾分耳熟,我望著正廳後面的人影,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一縱身朝著那黑氣瀰漫的死棺竄了過去,這時候,那黝黑漢子一把拽著我正要朝著那豁口衝出去,我嗷嚎著嗓子,「不行..我還不能走呢..小花旦兒還沒救出來呢!」
「你他管好你自己吧..那個女鬼..那個女鬼就交給我師傅吧!」
那黝黑漢子死拉硬拽的拉著我往外竄,我扭頭瞅著小花旦兒和小鬼嬰,小花旦兒笑著..笑著朝著我揚揚手,那意思,是讓我趕緊著出去!
也就這一瞬,一張柳葉兒似的黃布符紙猛地朝著小花旦兒捲了過去,符紙一閃飄零,那道我看不清的身影縱身躍了過去,一把撈起那符紙塞進個什麼東西裡面。
我瞅著影影綽綽的東西猛朝著這邊兒飛了過去,俊逸男子縱身一把接住,我瞅著,那居然是一個竹筒兒!
第一百八十二章人,都還在!
「師傅..趕緊著走,這屋子..這屋子就要塌下來了!」那乾瘦的漢子想要去拽那人,眼望著那一片濃煙火海夾著黑氣騰騰的死氣。那一片我已經看不見什麼東西了!
「帶著這些魂先走,我隨後就到!」
「白家二十七條孤魂,承蒙守宅護棺七十餘載,老夫銘記於心,先退了這老宅子吧,待我收了死棺,來日定然相報!」
「你....你是...」
「七十年前封棺日,我就在當場!」那人影渙然一句。
白家班主一拱手,算是意會了,帶著那二十七條魂,縱身避開,那連環鎖的鐵鏈匡啷碎成了一片!
「娘..娘!」小鬼嬰喊了兩句。煙熏火燎的一片,我也瞅不見小鬼嬰!
「小鬼娃子...趕緊走...你娘我已經救出去了!」小鬼嬰猛地被扔了出來,那乾瘦的漢子一手迎著,帶這小鬼嬰反身躍了出去。
影影綽綽的那道身影恍然躍進了那片死氣裡頭。叮噹當一陣清脆的銅鈴聲,層層疊疊的死氣潮水般的翻滾了幾下,一條紅繩砰然拴住了一角兒黑漆漆的漢白玉,一晃手拉進了那死氣裡頭,接連八下,八塊融進了死氣的漢白玉挨個進了那死氣裡頭兒。
黝黑漢子扯著我膀子一股腦的往外竄,想著那竹筒子,我一顆心剛要落下來。這斜眼一瞬的工夫,正瞅見那一片火海裡頭,小花旦兒的屍身晾在那,那猛竄的火苗子眼瞅著就快要燒上去了!
我瞅著當下就傻了眼,「你們先走,小花旦兒屍身還在那,燒燬了可就投不了胎了!」
我猛地一拽,不知哪來的一股子蠻勁兒,一頭竄了出去,後面那漢子嗷嚎兩嗓子,「你個傻東西...你給我回來....一具屍體..你還不要命了啊!」
卡嚓...又是一截子房梁木掉了下來。緊擦著我這背後,那漢子剛要竄出來攔我,被那一截子房梁木一股腦的堵了回去。
我撒腿朝著小花旦兒的屍身奔了過去,一堆子蔓延開來的火苗子眼看就到了腦袋上,我一腳踢開那一片火苗子,趕緊一把抱起了小花旦兒,皓齒紅唇,美目微閉,一如當初夢裡一遇,即便是死...她依舊是這般絕代芳華!
「小花旦兒...咱們走,咱們回家了!」
我一把抱起了小花旦兒,扭身瞅著小鬼嬰的棺材,三兩步竄了過去。匡啷一聲推開了那棺材蓋兒,裡面一個不足尺餘的小死嬰,當初小鬼嬰出生即是死嬰,乾巴巴的就一巴掌大小的小肉乾兒,百年不腐!
我一把撈起了小鬼嬰,一手抱著小花旦兒,「小花旦兒...兒子..我來抱你們走了,抱緊了我,咱們回家!」
撒腿兩步,匡啷啷的斷木橫樑掉下來一片,劈頭蓋臉的砸了我鼻青臉腫,我兩手護著小花旦兒娘倆,悶頭朝著那個豁口子奔去。
卡嚓一聲..我猛地一抬頭,眼瞅著一根頂梁木一頭兒朝下的掉了下來,不偏不移,正對著我我腦瓜頂上,嘩然一聲破弩之聲,騰地一下把那頂梁木打了出去。
「你趕緊走....!」
死氣中一嗓子嚎叫,爽朗而帶著幾分老邁,那聲音確實是聽的熟悉,我吼了一嗓子,「那你呢...趕緊著,這老宅房子撐不住了!」
「趕緊走你的...別斷了你們陳家三代單傳的香火兒,我..我自有辦法脫身!」
聽他這一句話,我恍惚一瞬,竟一股莫名似曾相聞的熟悉感。
「前輩..前輩到底是誰,我們以前見過嗎?」我猛吼了一句,那煙熏火燎夾著那一片黑漆漆的死氣裡頭,早就瞅不見裡面了,那人沒有應我什麼,只聽見叮鈴鈴一陣銅鈴聲響連成一片,冷卻一瞬,裡面悠悠一句話傳了出去,「陳家...向來無庸輩,你小子...也是好樣兒的!」
卡擦..卡擦...連著兩聲脆響,屋頂上的半截子木頭匡啷一聲掉了一地,一片大火瀰漫,煙熏火燎的弄得睜不開眼。
這節骨眼兒上,我再也顧不得他到底是誰,只知道跑出來才是正道兒,他說過他有脫身的法子,我是莫名的信服了,沒有根據,就是心裡頭的一股子念頭!他說他能走...他就一定死不了!
一股腦的扭身往外瘋跑,身後稀里嘩啦一片力拉崩倒之聲,卡嚓一聲,後面一聲霹靂匡啷的亂響,我一咬牙一閉眼,悶頭朝著外面撲了過去....
迎頭撲過去的一瞬,斜眸恍然瞟過裡面的一絲餘光,濃煙火焰中,一道人影恍然而過,影影綽綽,那道人影我始終是沒看清楚,但我瞅的一瞬,他手裡一抹黑漆漆亮的刺眼的東西,那東西.....
「九斤兒..九斤兒...」
「徒弟..我的徒弟..」老古怪嗷嚎著嗓子,悶頭朝著宅子裡奔,老瘸子和幾個人死命的拉著他...縱木肝亡。
「進不去了..這路已經被封死了...你別幹傻事兒了!」老瘸子嘶吼著。
老古怪死命的掙扎著,「你們..他娘的放開老子..九斤兒不會有事兒,我徒弟是不會死的..不會!」
「九斤兒..九斤兒...」老古怪扯開了嗓子嚎叫著。
「我....我....我在這!」
我拖拉著身子,一手抱著小花旦兒,一手抱著小鬼嬰兒,踢踏的邁出了兩步,腳底下一軟,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九斤兒...」
「徒弟...」
老古怪扯開膀子,撒丫子朝我奔了過來,老瘸子一瘸一拐著腿也朝著我這邊兒奔了過來。
老古怪一把攬起了我,我感覺著渾身上下已經是一丁點兒的力氣都沒了,眼皮子酸疼的要死,兩隻眼死命的睜開,老古怪瞇著老眼綴著淚,兩手死抱著我,瞅著我,嘴裡像是有千萬句話,可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我強撐著撇嘴笑了笑,「我..我..我沒事,竹...竹筒!」
「竹...竹筒!」
「竹筒...竹筒..什麼竹筒..哪有竹筒,趕緊著拿過來!」老古怪扯嗓子朝四周吼了句。
匡啷一聲..一個東西從那片火海裡一側嗖的飛了過來,老瘸子一把抓住那個竹筒,竹筒上夾著一層厚厚的符紙,」什麼人...」
「晚輩沈驚邪...魯家前輩不必驚慌,蒙家師帶一句話,五弊三缺一分線,全憑眼前陳家人!」
「前輩,陳家兄弟,山水有相逢,來日再會了!」
那人未露身影,但我恍惚間聽著,那聲音就像那位相貌俊逸的男子,老瘸子瞅著愣了一瞬,趕緊著把手裡的竹筒遞進我懷裡,「九斤兒..你的竹筒!」
我強摟住懷裡的竹筒,望著老瘸子和老古怪,嘴上咧出那麼一絲絲的笑,「瘸子..瘸子大爺..師傅....彪哥他....
「那憨子沒事..那憨子沒事..你就放心吧!」老古怪嘶聲喊了句,眼眶裡紅紅的含淚欲滴!
「我....我....」我動著嘴角。
我想說一句謝謝,可最後的那兩個字到了嘴邊兒,終究是沒能吐出去,眼前的兩道身影恍然間模糊了,老宅子正廳那一片轟轟烈烈的大火也漸漸模糊了,一晃身影...黑漆漆的透著一片,耳邊一聲清脆的...爹!
腦子裡恍然空白了一片,看不見了,聽不見了,人累了,心累了,這具身體也早就撐不住了,兩位老人..彪哥..老宅裡的人...還有我手裡的竹筒子,人...都還在,都還在...
最後的一個念頭,壓在胸口最後一口氣兒終於吐了出來,人...都還在,我..我放心了,一瞬....恍若隔夢!
第一章勾夢
夢,依舊是夢,夢裡的老宅。夢裡的紅棺材,夢裡的銅鏡子....
我呆呆的愣在那,瞅著那大紅棺材一側,梳妝台正擺,通亮發黃的銅鏡子前,一道人影端坐在前,一襲大紅的旗袍子,那身段兒,婀娜多姿柳枝腰兒,挽著復古式兒的髮髻,旗袍半扭,微側著腿。露著半截白藕似的小腿兒,單單這一背影,那也是羨煞多少旁人的美人兒。
「你...你還站那幹什麼...你...你過來啊!」
鶯聲燕語,說這是京劇花旦兒的小嗓子絕對是沒得錯。聽著人心裡敞亮的舒服,說話聲兒婉轉動聽,這一嗓子傳到耳朵裡,還真是熟的沒話說,看身段兒,聽嗓子,眼亮耳明,這人...難道是小花旦兒!
背影。瞅著婀娜漂亮,聲音,聽著熟悉悅耳,人...像極了小花旦兒,這沒話說,但瞅著這眼前的姑娘,我心裡不知為啥,總感覺一股子不對勁兒,要說哪裡不對,我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說白了...心裡不對勁兒!
朝前兩步。離著也就不過三兩米的距離,那姑娘一手解開髮髻,長髮及腰,一縷長髮垂在身後,盈盈玉手握著一柄木梳子,緩緩朝後遞了一下兒,「九斤兒...你願不願為我梳梳頭!」
我愣了一下,這梳頭的事兒,沒話說,我心裡樂意著呢,可這眼瞅著這遞過來的梳子,瞅著那一頭及腰的長髮,我這心裡...那股子說不出來的不對勁兒。就像卡在了嗓子眼兒上,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我這愣的一瞬,那姑娘說了句,「九斤兒...難道...難道你不願意?」
這聲音聽著,跟小花旦兒是說不出的像,但為啥說像,而不說是,是因為我這心底裡一直放心不下,總感覺著這裡面說不出的詭異。
一聲抽泣,細不可聞,但這一聲聽的是清清楚楚,她哭了,她居然哭了!
一聽這哭聲,我這心裡就慌了,不說別的,女人的眼淚那對我來說就跟毒藥似的,怕了,真心的怕了,這若真是小花旦兒的話,那我這一愣神兒的工夫...可就又上了她的心了!
我趕緊著上前兩步,伸手接過了那木梳子,「願意..願意...我這不是....」
一句話沒說完,我瞅著那鏡子裡的人影,當下一股腦的心驚膽戰冒到了後腦勺兒,人,就一個,就單單我映過去的那張人臉,小花旦兒這照鏡子,梳妝打扮,可是鏡子裡明明是照不出她的臉,這....
「鏡子裡..你..你怎麼...」
《大紅棺材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