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騎馬進旅店的客廳,只有溫內圖才幹得出來。他的騎術很高明,儘管桌子上放著玻璃杯,可他什麼也沒損壞。我的馬和溫內圖的馬是兄弟倆,品種優良,無疵點,性烈,膽大,聰明有耐力。溫內圖按印第安方式對它們進行了馴騎。他的那匹取名叫「旋風」,我的那匹取名叫「閃電」。只要我來了,「閃電」就專供我使用,我跟溫內圖在一起時,它就是我的財產,只有當我離開溫內圖時才交還給他。
溫內圖跳下馬,把馬牽出去與「閃電」拴在一起。因為馬蹄上沒有釘掌,所以沒在地板上留下任何痕跡,店主對我說:
「我早就想到您並非四處飄蕩,時而寫寫文章的麥先生,我的太太可以作證。在我這裡發生這麼大的盜竊事件,真令人不痛快。但這種不快已經被您和那位阿帕奇頭領帶來的榮耀沖走了。我希望,溫內圖也能在我這裡住住。」
「今天可以。明天不行。」我回答道,「因為我想我們明天要到西部去。」
這時,小希勒趕緊問道:「不到東部去了?您原來是要到東部的?」
「是的。溫內圖現在從聖·約瑟夫來,如果去東部的主意不改變,那得要穿另外在那裡買的服裝,得找個別的地方把馬寄放在那裡。」
這時,服務員走到我面前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說道:「請您原諒我或許對您的不禮貌。我以前真不知道您是誰。因為您就是老鐵手,所以可以很肯定地說,我去聖·約瑟夫是碰不到您的。您能住在我們店裡讓我來給您提供服務,真讓我感到幸福。請允許我說出我的心願,我想學印第安醫學,我內心的聲音告訴我,我的這個願望有可能現在得到實現。」
「那您去跟溫內圖說吧!」
「喔,尊長,他只干您所想的。」
「有可能是這樣!但我現在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對我們的計劃作了改變,等我知道了詳情再確切地答應你吧。」
和勞斯一樣,小希勒對我的那位紅兄弟的到來也感到很高興。一方面是他終於有幸見到了他,另一方面,與他父親有關的願望現在可以得到實現了。當我的阿帕奇兄弟再進來坐在我和他之間時,這位小男孩身體像蠟燭一樣筆直地坐在椅子上,不讓這個令人刮目相看的動作軟下來,直至他離開這裡。
以為溫內圖現在要談論他自己,談論他的坐騎和他的打算,那真是天大的誤會了。這樣的事他是不會幹的,我也不期待他這樣幹。在這類事情上,他是一位十分沉默的人,只有必要時,他才會開口說幾句。我已經習慣從他的眼睛和臉部表情上去揣摸,而不是從他的嘴巴裡聽他說什麼。服務員恭恭敬敬地問他想要點什麼,他只說了一個「水」字,然後用眼睛看著我。我理解他目光裡的意思,就把剛才的盜竊事件三言兩語地告訴了他,也輕描淡寫地提到了我與瓦特和那位牧師之間發生的事。他聽完便踏實了,站起來說:
「我的兄弟,你不要笑話這些人的聰明,而應同情他們!我想去看看馬廄。走!」
馬廄很乾淨,現在空在那裡。我們把馬牽進去,叫人餵水喂料,溫內圖還命令不讓別的馬進來。正如前面提到過的那樣,馬廄在後院。馬廄邊上是一個樓梯,通往牧師住過的房間。我們看到瓦特和警察及巡警一起下來。警察一改剛才那副不友好的態度,迎著我過來向我報告,那神態好像我是他的上級似的。
「我們又到上面去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東西。在瓦特的房間裡,我們也沒發現什麼。您剛才說想上去看看,老鐵手?」
「這個願望是當我還是麥先生而受到你們的污蔑時被迫產生的,」我冷冰冰地回答道,「現在,這件事與我無關了。」
「但是,我想……我想……」
「你想什麼呀?」我幫他擺脫那副狼狽相。
「因為您是老鐵手,那位高貴的先生是溫內圖,因為知道您有本事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因此,我想……我想很誠懇地請求你們幫幫忙,也許你們能發現我們發現不了的東西。」
我極快地看了溫內圖一眼,他的臉部表情一動不動,這是說,他既不贊同也不反對,讓我來決定。因此,我說了句:
「走吧!」
他們走在前面給我們引路,我們跟在後面。店主剛才站在院子裡,當他看到檢查換了人。便跟過來。警察打開門想進去。
「站住!」我說,「你們跟在後面走,你們會把痕跡破壞掉的!如果你們剛才還沒破壞光的話。讓阿帕奇頭領先進去。」
溫內圖理解我的意思,向房內跨了一步,在那裡站了一會兒。我們無法看到他的臉。然後,他走到房間中心,我們也跟了進去。右牆邊放著床,左邊是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面放著牧師的箱子。溫內圖彎下腰,從桌子底下撿起一條繩子。
「這算不得什麼!」警察鄙夷地說。
「等一下!」我說。
阿帕奇頭領走到打開的窗戶前,把繩子放下去,看看它在外面能垂下多長。然後把繩子甩進來,但把外邊的那頭握在手裡,在觀察著什麼。接著,他躍到窗台上,順著還放在那裡的梯子爬了出去。當他再進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把短柄孔鑽。
「白種人沒長眼睛,也不動腦筋。」他說,「那位牧師沒有喝醉,也沒有睡覺,他有工具,還有一位助手。他用這根繩子把工具吊下去,讓助手去偷金塊。偷完後,他在樓下把工具捆在這根繩子上,牧師再把工具提上來。但工具沒有捆緊,有一件掉了出來,落在牆邊野葡萄叢裡,就是這件工具。這些工具是無法藏在他衣服兜裡的。就是說,他跑的時候不會帶在身邊。再說他出逃得也很倉促,來不及處理掉,它們都還在這裡。你們這些白種人可以從他的床上翻出這一切東西。」
巡警便把床上的東西一件一件地取出來,除了床上用品外別的什麼也沒有。
「把箱子裡的東西翻出來!」溫內圖命令道。
警察說已經檢查過一次,沒有查出什麼東西來。當把箱子裡的東西都拿出來後,箱子裡就什麼也沒有了。溫內圖拿起箱子,看了一陣,微笑著把箱子給了我。我馬上感到,作為空箱子,它太沉了。
「兄弟,你把箱子裡面和外面的高度量量看。」溫內圖對我說。
我用手掌量了一下,發現箱子有個空層,裡面放滿了東西。我們把裡面的東西全抖出來,有螺絲刀、鑽頭、挫刀等工具。這些工具很小巧,佔不了多大位置。其中有把鑿於細長,甚至可以當小螺絲的起子用,可鑿子的頭斷了。溫內圖仔細地查看了一下斷裂處,問道:
「你們難道在被竊的房間裡沒有發現任何痕跡?」
「沒有,一點兒痕跡也沒有。」警察道。
「把我們帶過去看看。」
我們穿過院子到前排,走進瓦特的房間,這個房間和我的那間一樣也在角落裡,傢俱比我屋裡的又多又好。櫥門開著,裡邊空空的,上了螺絲的箱子還在裡邊。溫內圖看了一眼,用手一抓,箱子蓋便掛在鉸鏈上晃來晃去的。
「這都沒用,」瓦特說,「是我剛才把它打開的,但鑰匙不是我口袋裡的那把。」
溫內圖用手伸到箱子的裡壁,在那裡摸來摸去。
「喔!」他叫道。他站起身,給我們看他找到的一小塊鋒利的鐵塊,「這個櫥不是做在一堵牆上,而是做在一扇門上。」
「對的。」店主驚訝地說。因為櫥把整扇門都擋住了,就像我房間裡的一樣。剛才溫內圖還沒發現呢。
「打開隔壁房間的門!」溫內圖命令道,「櫥的後壁是從那個房間裡打開的。因為小偷沒有箱子的鑰匙,他便把箱蓋上的餃鏈擰下來了。當他把箱蓋擰回去時,鑿子頭給弄斷了,這就是我找到的那個。他把銷子只插進去一半。我往箱子後壁一摸便摸到了。」
隔壁房間的鑰匙取來了。我們走進房間,打開兩房間的連接門,衣櫥的後壁顯現在我們的眼前。我們一看,真的被拆了一塊。衣櫥的加工是很簡單的,旅店裡的衣櫥一般都這樣。木工只是用釘子把衣櫥的後壁板釘住面已。小偷用鑽頭把它們鑽開,可以拿下兩塊板。我們也照樣拿下兩塊板,櫥裡的東西便一目瞭然。我們發現那些螺絲還半露在外面。這正如溫內圖所說的那樣,小偷由於沒有鑰匙,便從後面把鉸鏈打開。
「這真叫人納悶。」警察說。
「誰能想到是這樣的?」瓦特贊同地說。
店主對那位丟失金子的人數落了一番,用暗示的方法來討我的歡心:
「你的小聰明現在怎麼樣,瓦特先生?誰是傻瓜,誰說把牧師灌醉,讓他在睡覺時連那麼大的、躲都躲不開的聲音都聽不到?為了老鐵手,你給我離開這裡,他的名譽遭到了你這傻瓜蛋的損壞。你走吧,我不歡迎你這樣的客人。」
瓦特被罵得無言以對。溫內圖繼續解釋道:
「小偷有個同夥,他站在外面窗下,金子是一點兒一點兒地遞到外面的,可能是放在一個容器裡用繩子吊下去的。」
「用不著容器呀,」瓦特解釋道,「那全是些扎得緊緊的包。但怎麼看出來是從窗子裡拿出去的?」
《藏金潭奪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