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也是在看他脖頸上的這一支箭矢的時候,我發現了第三個被忽視的細節,在他的脖頸上,有一塊黑紫色的斑塊,乍一看像是胎記,可是我很清楚這不是,並且我在檢查他身體的其他箭傷的時候,發現在他的後背和胸口處也有很多這樣的斑痕,很明顯,這是屍斑,並且呈紫黑色的話是一種大墓中很特有的屍斑,它被稱之為爛陰子,說白了就是水銀斑。
這種人在一些帝王陵,諸侯墓以及一些貴族墓裡都很常見,是被灌了水銀或者身上塗了水銀粉的陪葬的人。
發現了這點,已經讓我震驚到了不行,我以為才死去不到半天的屍體,竟然是一具死了上百年甚至千年的屍體,而且我幾乎可以確定,它就是玄鳥墓中陪葬的人,可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因為按照常理,陪葬的人會在寢殿和後殿,明殿都很少見,當然規模很大的墓也會有一些,但也不會多。
而且我還有一個很不好的推測,他是從玄鳥墓深處逃出來的!
一個死人竟然可以逃出來,連我自己都被這個大膽的想法給震驚了。
為了確定他的確是陪葬的人,我將插在他身上的箭弩拔出來,在箭矢被拔出來的那一刻,我看見沒進他體內的箭頭是一片黑色,上面粘著的是已經凝固還未完全乾涸的血塊!
那麼毫無疑問,這的確是一個死人無異,只是詭異的是,如果不看見他身上的水銀斑,他當真和一個活人沒什麼兩樣,甚至連肌膚都沒有乾涸,還是和剛死去的人那樣有著彈性。
這時候十三也已經追了上來,他站在墓室的另一頭,我抬起頭看著他,一字一句說道:「他不是關中幫的人!」
第二十五章各懷鬼胎
十三比我早到這裡,自然也比我早看見這具屍體,所以我不確定他是否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實,但是從他疑惑的眼睛裡我可以看出來,他也不知道。
那麼基本上可以判斷,這些灑在屍體上的血不是他幹的。
不是十三的話,難道是薛?
我回想著在我們進來這裡,薛看見這具屍體時候的反應,其實他一直就那表情,根本沒什麼反應,所以從他身上也看不出端倪,是不是他幹的也很難說。
可就在此時,我突然聽到十三朝我喊:「何遠,快過來!」
他的聲音變得很急促,我於是看向他,也就在同時,我感到小腿突然被什麼東西抓住,我匆忙低頭去看,只見這具屍體的手竟然抓在了我的小腿上,而且他的身子也在動。
我猛然想起我身上的死神香,這具屍體一定是聞到了死神香而詐屍了。
可是我又覺得不對,因為剛剛我和薛進來的時候,他分明就和一個死人一般躺在這裡一動不動,為什麼那時候他沒出現詐屍的情景,這似乎有些說不通。
可是我卻猛然想到了發生這種現象的可能性,因為在我們進來之後,薛彎腰看了這具屍體,我基本可以肯定,那時候薛根本不是在查看屍體,而是在使手段不讓它詐屍,至於薛用了什麼手段,我就不得而知了。
趁著他還沒有完全動起來,我往後退開一步,被他拉著的那一隻腿用力往外撤開,可是他拉的卻很緊,而且他的手指就像是嵌在了我的皮肉之中一樣不鬆手。
見到這樣子,我沒有任何猶豫地掏出傘兵刀,毫不留情地就朝他的手腕上劃下去。
我雖沒有曉峰那般的巧勁,但是傘兵刀鋒利無比,再加上我幾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勢必要將他的這隻手連骨頭給削下來。
這一刀下去只聽到「卡嚓」一聲響,屍體的這一隻手果真被我齊根削斷,我掙脫屍體,往後連連退開,然後去掰開抓在我腿上的斷手。
從斷手裡流出來的黑白色液體散發著腐臭的味道,竟是未完全凝固的血和水銀的混合物,順著我的褲腳淋了一腿都是,可重要的卻不在這裡,而是這只斷手的手指,它竟然已經真的嵌入了我的皮肉之中,我甚至都已經看見被它抓著的地方有血滲了出來,他抓的竟然這般用力。
我遂不敢再去動這只斷手,如果強行將它扯下來,腿上的肉非得給扯下一大塊來不可,我忍著痛盡量遠離這具屍體,但是我看見他只在原地如同顫抖一般地挪動著,大約是因為身上被紮了太多的箭矢而動彈不得的緣故。
十三早已經來到了這一邊,剛剛我只顧著應付這具屍體,卻沒注意他是如何過來的。
我雖然和他第一次認識,但他見我受傷卻很擔心,我擺擺手說沒事,他這時才說:「你就不該跑回來。」
可是我卻不這樣想,雖然受了點傷,但是我覺得回來發現的線索很重要,否則我還被一直蒙在鼓裡,以為這個漢子真是關中幫裡的倒霉蛋。
我指著地上的這具屍體說:「你來的時候他就這樣躺在這裡嗎?」
十三點點頭,他也盡量保持著和屍體的距離,說道:「我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因為關中幫的人在我之前進來過一撥,我是跟著第二撥進來的。」
我說:「有兩撥?」
十三回答說:「雖然有兩撥,但都是有膽無謀的廢物,否則也不會才進來就全折了,白當了蛪蟲的食物。」
十三這說的是,那麼他大概也以為這具屍體就是起先進來的關中幫力中招的屍體了。
這具屍體雖然有詐屍的跡象,但是看他的樣子估計也成不了氣候,因為他的蠕動變得越來越弱,我不知道是因為我身上的死神香味道太弱的關係,還是說這是薛所使的手段還在生效,但無論是什麼,都只有一個結果,就是剛剛只是虛驚一場。
我於是在牆邊坐下來,反正在下面也是等,在這裡也是等,薛不回來我們也過不了那條毒霧墓道。本來我想到上面去看一看,因為我畢竟掛念著曉峰,但思考良久還是壓下了這個念頭,薛事先已經說的很清楚,我的一舉一動都關係著曉峰的生死。
所以我寧願做薛的俘虜,也不願意因為我的緣故看到曉峰出事。
十三在我身前蹲下,這時我正小心翼翼地掰著這只斷手,十三見了卻驚呼一聲說:「你被抓到的傷口已經黑了!」
我仔細一看也是的吸一口冷氣,只見被斷手手指抓進去的肌膚已經變成了黑紫色,一塊一塊的,看起來和屍體身上的爛陰子竟有些相似。
「這是屍毒!」十三邊說著便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小瓶,然後就倒在了我的傷口上。
頓時我只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從腿上傳來,我痛吼一聲,而十三已經牢牢摁住了我的腿,同時他簡短有力地說道:「你忍著些,過會兒就好了。」
他從小瓶裡倒出來的是一些白黃的粉末,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接著我看見他已經掏出了一把短刀,貼著我的腿伸進了斷手手指與小腿的空隙中。
劇烈的疼痛過後幾乎膝蓋以下都已經沒了知覺,我只看見十三手腳麻利地拿著短刀挑著,不一刻,這只斷手就從我的腿上剝落,當然,它的五根手指幾乎都被十三給削斷了。
然後他用力地擠著被抓到的傷口,我只看見一些黑色膿水一樣的液體從傷口裡面流出來,直到黑水不再流出變成鮮紅的血液,他這才住手,然後將這白黃的粉末倒上去,從背包裡找出繃帶給我緊緊地包住了。
他弄好這一切之後我的腿依舊沒有任何知覺,我知道那粉末中一定有麻醉的功效,我說:「十三,謝謝你!」
十三卻不以為然,半開玩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他邊說著邊將我扶起來,我問他:「你這是要幹什麼?」
十三卻很詫異地看著我說:「難道你真要等那個冰山臉回來?」
我點點頭說:「曉峰在他手裡,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必須在這裡等他回來。」
十三聽我這般說於是將我鬆開,卻反問我:「即便拿你去當祭品你也心甘情願?」
我望著十三說:「如果說是別人,我可能不會這樣坐以待斃,但這個人是曉峰,他與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命就是我的命。」
十三聽我這樣說便不說話了,他望了望墓室深處,開口說道:「你要等他回來,我卻不能等,所以你自己小心。」
《盜墓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