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可到底自己做的哪件事是那只扇動翅膀的蝴蝶呢?」絲毫沒有睏意的他又鑽進這個問題中去。
在這個時代自己所接觸到的人並不是很多,這些人當中後來又和自己瓜葛到一塊兒的就只有刁文亮了。
也就是說,是某件事影響了刁文亮人生軌跡,這件事現在看起來也許不大,但卻會對將來刁文亮在研究所的行為產生影響。
「那又是哪件事會對刁文亮在研究所的行為產生影響呢?」
他將這兩天來所發生的事情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要說能改變刁文亮人生軌跡的首先就是從他爸爸的兒子搖身一變成了他叔叔的兒子這件事。可這件事實在是太重大了,重大到任何一個知情者都不敢去跟他說的地步。原來刁文亮對此事就不知道,現在自己在中間插了一槓子後他也不會知道,因為自己這個多出來的知情者是絕對不會對他說的,不光現在不說,即便自己能夠回到將來也不說。
其次對他的人生能夠產生影響的就是他爺爺差點成了殺人犯這事。是的,如果一個人的童年時期自己的親人裡出了一個殺人巨犯,這將給他幼小的心靈蒙上極大的陰影,甚至會影響他的一生。可刁文亮的爺爺並沒變成殺人犯啊?當初抓刁俊才時是對刁文亮產生過巨大的傷害;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放了啊?這一放也給他帶來了無限驚喜啊?在這種情況下驚喜是大過傷害的,也就是說是不會在他的心裡留下創傷的啊!
接下來有可能對他造成影響的就剩地下室的順口溜和房契兩件事了。
順口溜事件曾經和他爺爺有過一些瓜葛,但不可能和他掛上鉤。
難道是這張房契?但這玩意兒可是他刁某人讓來拿的啊?
再說原來的那個時空中他叔叔不也是把這房契送了人的嗎?送誰不是送啊!反正是從今往後這三十多年裡他們家人是和這房契沾不上關係了……
……等等!
難道說刁世銀把這房契送人後反而對刁家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或者說是收受房契的那位大大在收了東西後對刁家人的命運施加了某種影響?不對,這種說法不對。應該說是自己拿走這張房契後,中斷了那位大大所將要施加的影響。
呂決一下子坐了起來。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是這樣!
他「噌」的一下跳了起來,「你姥姥的刁文亮,差點讓老子在這兒當回敵特!」
那刁世銀原先到底是想把房契送給誰呢?
……
1974年1月18日上午10點整,經過重新打扮的呂決又叼著根牙籤站在了刁家的門口。與前兩次來有所不同的是,手裡多了一隻大大的人造革旅行包。不過那包是空的,看那新嶄嶄的樣子,八成是從外面才買的。
此時刁家只有刁世銀和刁俊才兩人在家。呂決的出現引起了父子倆的一陣恐慌,不知道這位曾經給自己家造成過巨大麻煩的大神今天又有什麼事情要幹了。
刁俊才剛要忙著去找板凳,呂決揚了揚手制止了他。只見他對著刁世銀說道:「你跟我走一趟好嗎?」
此話一出,刁家父子全愣在了那兒。
「你們現在又在懷疑是我殺了文季和尚?」刁世銀臉色煞白語音顫抖。
靠!這家人是怎麼了,得了殺人綜合症啦?
轉念又一想,不對。剛才自己那句話裡還真是有語病,什麼叫「你跟我走一趟」?警察對嫌疑犯才這麼說呢。
見人家誤會了,他連忙摘下墨鏡,換上一副笑臉說道:「不……我是說我想跟你出去談談。你看好嗎?」
見不是來抓自己兒子的,刁俊才忙上前說道:「別,別,你倆就在屋裡談。我出去,我出去……」
沒等呂決答應,便側身從他身邊擠了出去。
呂決微微一笑,估計這老爺子是怕自己把他兒子喊出去後還是有抓進去的危險,也就沒再說什麼,而是提著那只空包徑直走進去,坐在那張唯一在白天不會收起來的雙人床上。屁股剛挨到床板,突然想起來刁世銀就是在這張床上讓他嫂子給培養成男人的,不僅有些不自然起來。
由於摘了墨鏡,呂決眼睛裡的那一抹游移立即落入刁世銀的視線中,並馬上猜到了呂決正在想什麼,不禁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呂決抬頭盯了他一眼,忙開口把這尷尬岔了開去。
「……你怎麼知道我想把房契拿去送人?」
這只是他刁世銀自己心裡的想法,這想法甚至連嫂子他都沒有說過,現在竟然從呂決的嘴裡說了出來,他吃驚的程度可想而知。
「你就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了!我就問你原本到底是想送給誰的?」呂決心說「我怎麼知道的」我能告訴你?就說是三十三年後刁文亮跟我說的?我就是說了你也得信啊?
刁世銀還在耿耿於懷,用異樣的目光看了呂決老半天後才囁喏道:「是我哥他們單位一個叫夏衛東的革委會副主任,就住我們樓上。」
**************
明日起三江推薦,請大大些多多支持,多砸推薦票!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狗日的蝴蝶(再續)
原來刁世金被紅衛兵打傷住進醫院後,這個夏衛東到醫院瞭解情況。當時此人還沒當上副主任,只是一個管人事的辦事員。瞭解到刁世金的傷情時當時也沒怎麼往心裡去,可後來搬進這棟房子後見到刁世金竟然有一個長的象刁世銀的兒子,一聯想自己當初在醫院瞭解到的情況,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關鍵所在。
夏衛東是造反派出身,能住進這麼大的房子就是靠造反造來的。但畢竟這房子是屬於刁家的,他住著一直不塌實。再說他靠造反造進來,說不定哪天別人造他的反就能把他再造出去。
他知道,但凡老房子都有張房契,那玩意兒雖說有點「四舊」的味道,但絕對是能決定房子歸屬的最有利的證明。現在抓住了刁家這麼大個把柄,便打起了這房契的歪主意。
一開始他只是在和刁世銀聊天時有意無意的點上那麼一句兩句的,比如說什麼「我可是知道你哥哥是被打殘了的」,然後再跟一句「這房子的房契應該還在你們手裡吧」;或者是假裝很是無意的說一句「你哥哥人長得不怎麼樣,生個兒子倒挺漂亮的。咦?那孩子怎麼長得有點像你啊?」
但不知道刁世銀是故意裝蒙還是什麼,反正就是不開巧。無奈之下他只好和刁世銀攤牌,說如果不把房契交給組織,他就把大字報貼的滿大街都是,說刁世銀的嫂子是破鞋,是兄弟倆共同的老婆。然後還要抓他們三人去遊街、去批鬥,給他嫂子掛破鞋給他哥倆穿一條褲子。
在這麼大的壓力之下刁世銀實在無法抗的住了,最後終於答應把房契從父親手裡偷出來交給他這個「組織」。
呂決這下子全都明白了。
並不是自己拿走這張房契後中斷了某人的影響,而是拿走這張房契後導致某人做出了惡劣影響。
說白了這張房契才是那只真正的蝴蝶,雖然它的下場都是要送給別人,但最終送給誰就成了問題的關鍵。
送給那位夏某人,他刁家雖然背著「小房產主」和「牛鬼蛇神」的名號,卻會順順當當的走出文革,不久的將來刁文亮也還會到西南研究院物理所去跟自己扯葫蘆拉大瓢;但要送給自己,這一切的一切可就變樣了,說不定夏衛東威脅刁世銀的那些話他還真能幹得出來。真要經過那麼大的災難洗禮,刁家會變成什麼樣?實在讓人難以預料。但有一點還是能預料到的,那就是自己再也別想回到原來的那個時代了。
事情轉了一圈後又回到了哈姆雷特的手裡:生存還是毀滅?那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那不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呂決要生存不要毀滅。
《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