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在選擇穿越日期時在研究所是引起一番爭論的。一開始的爭論分成了兩派,後來加進了田莉後變成了三派。
一派以研究所所長周以康為代表,簡稱周派。周教授的意見是讓呂決回到一九三九年的十一月,也就是他穿越回來的日子,去全程跟蹤周家在整個抗戰期間的一切行動。這一意見受到教授的高足刁文亮的支持,刁文亮的支持理由說了很多似乎也很充分。但呂決一語道破天機,他刁某是在彌合與導師在一次會議上產生的師生裂痕。
另一派以副教授賀詩建為代表,簡稱賀派。賀詩建的意見是只要達到查出真相的目的就行。你老周的生日不是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二十六號嗎?那我們就提前十個月半月過去,看看到底是誰讓你老娘懷孕就行了。這一意見的擁者是謝武赫,他的支持理由很簡單,從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底到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中旬這短短兩年時間裡呂決都有三個來回了(包括回來買迷幻藥那次),如果再待上六年,周教授給的那兩萬塊錢絕對不夠他來回折騰的,到那時甭說奶粉了,估計自己得把女兒賣了來付電業局的電費。
就在兩派爭執的不可開交的時候,這件事讓就差一張結婚證便可以成為呂決媳婦的田莉知道了。
站在研究所那間寬大的辦公室中央,田莉地話聽起來還是那樣地甜膩膩的:「兩位教授。你們就不怕呂決真的變成周教授的父親嗎?」
一句話問得所有的人全都啞口無言。是啊。讓呂決和另外一個長得非常像這個小寡婦地小寡婦在一起待上六年,就是兩頭豬也生出感情來了。如此說來就算讓呂決在教授的老娘懷孕前過去似乎也不太保險,你能保證半夜三更睡得迷迷糊糊的呂決不會把爬上炕來地那個小寡婦當成這個小寡婦?
唉,天下本無事!誰讓一個六十多年後的小寡婦和六十多年前的另外一個小寡婦長得一模一樣呢。
最後田莉一句話拍板:就在日本鬼子投降這一天過去,然後到教授降生那天就回來。這樣既可以斷掉呂決和周教授老娘的前因。又預防了呂決和周教授老娘的後果。
呂決站在那兒大汗淋漓,他感覺辦公室裡人們審視他的目光就像在審視一頭向周教授老娘伸出魔爪的色狼。
……
開門出來迎接呂決的是老長工周大莊,一見面把呂決嚇了一大跳。這老長工可是老了一大截。
「哎喲我的呂師傅,這五六年了您都到哪兒去了……」
靠!對自己來說只是離開了幾天,人家這邊可是過了好幾年了,這老長工不老一大截反倒奇怪了。
見到老秀才周玉升時更加讓他覺得世事無常。老秀才按說還不到六十歲地年齡,可六年地時間竟然讓他老的不成人形了。聽周大莊說老爺子這五六年來經常是一陣清醒一陣迷糊,並且清醒地時候一天三頓老是喝酒,而迷糊地時候更是從早晨一直喝到天黑。
現在這會兒估計還沒迷糊,見到呂決時竟然佝僂著腰哆裡哆嗦的起身作了個揖。呂決地眼淚忍不住流下來,攥住老秀才那乾巴巴的雙手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一老一少正在相對無言的時候。呂決就覺得屋子裡光線一暗。回頭看見周秉新的小寡婦明氏興沖沖的走了進來。
六年過去了,這個當年青澀的小媳婦已經出落成一個二十三四歲的美麗少婦。現在她和後世的田莉年齡應該差不多。那樣子除了比田莉多了一份憂鬱的表情以外。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一樣。
明氏一進門,雙膝一彎跪倒在呂決面前。
「你這是幹什麼?」呂決連忙伸手去扶她。
「師父。」明氏跪在地上說道,「謝謝您給我家秉新報了仇。」
原來是為了這個。
明氏站起身來,呂決還在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這個女人似乎哪個地方非常的不對頭。
是哪兒不對呢?
明氏一轉身,就要出去張羅給呂決的接風宴。看著她那進來出去的輕盈樣子……
咦——
這個女人怎麼不像懷孕的樣子?!
幾個時代加起來已經活了二十多年的呂決雖然還沒親自當回爹,但沒吃過豬肉不代表沒見過豬跑啊?周以康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六日,那他老娘懷他現在也是六個來月了。是,有的人懷孕五六個月時肚子是不大,但不大並不代表一點都沒有啊?
以多年審視熟女的眼光看眼前這個像頭母鹿般矯健的明氏,呂決敢打賭,她現在絕對沒懷孕!
這可是比天方夜譚還天方夜譚的天方夜譚。周以康十二月二十六日的生日,眼前這個小寡婦就是現懷都來不及了。四個月的早產兒?開玩笑,那可是個人!不是貓啊狗啊什麼的。
那就只有一個答案,周以康根本就不是這個女人生的。
事情到了這一步似乎更加的嚴重了。周秉新的確像史書上說的那樣死於一九三九年,那已經完全排除了是周教授親爹的可能性。現在更絕,連他老娘都不是親娘了。
呂決一下子鬱悶起來:現在的周教授正在那個女人的肚子裡躲著呢?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六年後的眼淚
悶中,呂決在周家莊送走了秋天又迎來的嚴冬。
這段時間來周家莊周圍出奇的安靜,原因就是現在各部勢力都在忙得不可開交,還沒有人顧得上來打理這小一塊地方。
小鬼子投降了。成了戰犯的正在忙著準備受審,沒成戰犯的正在忙著準備回國;而曾經的八路軍三支隊現在的渤海軍分區第七師這會兒正忙著準備進軍東三省;國軍正在忙著向各大城市和各交通沿線排兵佈陣;漢奸們此時最為低調,躲在窩裡正準備接受這一方或那一方的改編……
這段時間呂決也在忙。
他正忙著在周邊各村各莊裡轉悠,忙到最後誰家的媳婦懷孕了懷幾個月了大約會在啥時候生他都瞭解了個清清楚楚,甚至比醴泉鎮上的接生婆都還要清楚。
可越是瞭解就越是讓他鬱悶,因為他所重點跟蹤的大約在十二月底一月初生孩子的幾個孕婦家裡都是殷實人家,人家根本就沒有生下孩子然後送人的打算。
時間就在呂決的鬱悶中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就到了十二月二十六日,如果還找不到答案,按照田莉給他規定的今天就該回程了。
這天早晨呂決醒的特別早,天還濛濛亮他就起來了。因為頭幾天剛剛下了一場雪,所以在太陽出來以前天氣格外的冷。呂決穿上他那件六年沒動過的羊皮大氅,臨出門還把周秉新留下的十響駁殼槍掖在腰裡。雖然現在周家莊周圍比較平靜,但畢竟不是和平時期。前不久中國最大的兩個人物剛剛在重慶簽訂了《雙十協定》,但談判桌底下暗流大著呢,誰也保不齊在什麼時間什麼地方就能幹上一夥,帶把傢伙總比什麼都不帶強。
剛出莊口呂決就覺得不對頭,就見不遠處公路上頭天晚上還平平整整的積雪似乎被什麼東西踩踏的一塌糊塗。
晚上過隊伍了?可是並沒聽到什麼異常的動靜啊!甚至莊裡的狗昨天夜裡都沒有過什麼反常的叫聲。
他趟著雪快步地向公路上跑去。只見公路上原本腳脖子深地雪面上被踩出了四道整整齊齊的印跡。這天寒地凍的會是什麼人的隊伍呢?
呂決蹲下身來仔細察看了一下,全是翻毛皮鞋踩出來的,並且是朝著明水火車站方向去地。
不用說。是過鬼子了。當然過的不是幾個月前還扛著三八大蓋耀武揚威的鬼子。是繳械投降後準備去明水上火車然後由青島坐船回國地鬼子。
嘿嘿,媽媽的!呂決在心裡罵了一句。耀武揚威的鬼子他見過不少也殺過不少,可投降後的鬼子卻還沒見到過。
呂決記得當初趁老秀才清醒的時候告訴他日本鬼子投降的消息時,老爺子流淚了,並且破天荒地說了兩句連貫的話:「開眼了。老天爺開眼了!拿酒來,李大俠陪老朽好生慶祝一下。」
呂決轉身下了公路呼啦啦的趟著雪又向周家大院走去。
他闖進老秀才房間時老爺子才披著棉祅從被窩裡坐起來。原先的小丫頭也出落成二十來歲地大姑娘了,正抱著周玉升地棉褲對著火爐子烤著。
《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