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在那個時代,山中的村民大多深居簡出,為人極其淳樸。況且近幾年來,村民們都視大鬍子為村裡的主心骨,大鬍子怎麼說,一村的孤寡老小就怎麼做,從來沒有異議。
次日清晨,大鬍子一大早就出門上山了。眼看時近黃昏,他又悄悄的潛回了村外。
待天色全黑後,他無聲無息的進了村,跳上了村子中央一顆高大的古樹上。透過濃密的樹葉,他可以看清村裡的每一個角落。
月至中天時,一個黑影閃了出來,悄無聲息的進了一戶人家之中。藉著月光,大鬍子定睛觀瞧,那黑影原來是個人。他估計這個人就是罪魁禍首,一躍下樹,也悄悄的走向了那戶人家。
行至門前,他向屋裡聽了聽,有微微的響動。知道剛才那個黑影應該就在裡面,忽地一抬腳,踢開了門。
在他踢開門的一剎那,一個黑影從後窗竄了出去。大鬍子連忙要追,卻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原來是村民劉老漢躺在了血泊當中。他伸手摸了摸劉老漢頸部,已經死了。
大鬍子不敢耽擱,抓兇手要緊,於是向外一縱,也從後窗跳了出去。可左尋右找,那個黑影竟然不見了蹤跡。
他加緊腳步圍著村子疾跑起來,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還是沒見那兇手的蹤影。他停住了腳步,心想估計兇手沒有出村,應該還躲在村子裡的什麼地方。
於是他大喊了幾聲,將村裡的老老少少都喊了出來,告訴大伙殺人兇手就在村子裡,都點起火把照亮村子,大家一起找。只要誰發現了不認識的人,就馬上大喊。
村民們應聲點起了大大小小數十個火把,將這個小村莊登時照的亮如白晝。大鬍子也忽東忽西的,在村裡四處尋找,防止兇手外逃。可找了大半夜,竟然沒發現任何外來的人。大鬍子無奈之下只得讓大家先回去睡覺,自己再另想辦法。
回到家中,大鬍子心下焦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推敲。
當時他只在劉老漢的屋中耽擱了一小會兒,那個人影就從此消失了。也就是說此人身手敏捷,腳下的速度絕不在他以下。可他圍著村子打轉的速度已經算是極快了,確實沒發現有人外逃的身影,按理說此人應當就躲在村中。然而全村老老少少數十號人,在這樣一個小村子裡找了良久竟然找不出此人,這便真是奇了。難道說……那個人影不是村外的人,而就是村中的住戶?
想到這兒大鬍子不由得感到有些糊塗,方才除了剛剛死去的劉老漢,全村的人都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也暗中清點過,除了劉老漢以外,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如果殺人者是村裡的村民,那會是誰?每個人都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幾年時間,從未發現誰能做出吃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再者說,全村剩下的儘是一些老弱婦孺,任誰也不可能有如此好的功夫而在他眼皮底下隱藏這麼久。越想越是糊塗,只得暫且作罷。
翌日,大鬍子將劉老漢的屍體埋葬了。埋葬前,他再次檢視了一遍屍體。發現和此前一樣,屍體喉嚨上的傷處有一股花香,並且牙印整齊,是人牙所為。
自此之後,大鬍子每晚都悄悄的進村,然後躲在大樹上暗暗觀瞧,等待那個兇手再次出現。可一等數日,那個兇手卻再也沒有出來。又多等了幾日,依然不見兇手的行蹤。自忖難道是自己技不如人?或許那晚兇手早就已經逃出了村外,自己只是沒有發覺而已?
再觀察數日,終是沒有任何異常再出現,村裡也逐漸的回復了平靜。想來也許是那晚兇手因為露了馬腳,逃出村外不敢再來了。屈指一算,自劉老漢被害那晚,至今已經過了一月有餘,應該是不會再有事了,總算鬆了口氣。
簡短捷說。如此又過了數月,村子裡早已平靜如初,五家人被害的事情也漸漸的淡出了人們的心中。
這一日大鬍子從山裡採了一些山蘑和山筍,下山準備分給鄉親們。誰知剛一下山,田嬸就哭天喊地的告訴他出事了,昨日她家鳳蘭出去放羊,一夜都沒回來,村裡人都出去找了,可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大鬍子讓田嬸稍安勿躁,他出去再找找。
出去找了半日,終於在離村二十多里的老河口找到了鳳蘭的屍體,和此前一樣,被咬得不堪入目。屍體被咬之處,有淡淡的花香,確是同一人所為。
大鬍子此時怒不可遏,甚至想抓到真兇之後,也一口一口的將他咬死,讓他受到和亡者同樣的痛苦才算給這些無辜的生命一個交代。
可憤怒夠了,卻苦於無計可施。這怪物對他的舉動瞭如指掌,總是在他不在村中的時候或者放鬆警惕的時候下手,這讓大鬍子頭痛不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大鬍子怕田嬸看了鳳蘭的樣子受不了,將屍體帶回村外就地掩埋了,這才回去告訴了田嬸,讓田嬸節哀順變,孩子的模樣太慘,就在墳前燒些紙上柱香罷了。
看著田嬸嚎啕大哭的情景,大鬍子心裡如同刀割般的傷痛。他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抓到真兇,給冤死者報仇,一日不除這個禍害他便一日不放鬆警惕。
這日過後,大鬍子又每天躲在樹上盯梢,可又過月餘,兇手再次徹底消失了。
此時他幾乎可以斷定,兇手必定是眾多村民中的其中一個,可此人隱藏太深,根本無法察覺。但又不能一個個的過堂審問,總該想個什麼辦法才好。
俗話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這日,大鬍子到得傍晚正向山下走,忽見山路中躥出一隻野兔從他面前蹦了過去。那野兔滿身是水,一邊蹦一邊抖著身上的水珠。想必近來幾日經常下雨,這隻兔子肯定是掉進了哪個水窪才弄得一身濕。
大鬍子本沒在意,正要繼續前行,猛然間看見野兔在山道上留下的一排腳印。那是因為野兔的腳上有水,踩在黃土的路上形成了印記。他靈光一閃,有了計較。
於是他下山後召集所有村民,告訴人們他已經發現了兇手的行蹤,應該就在老河口以西三十里的林子附近。他今晚就去捉拿真兇,明天一早就能給大家一個交代。說完就拿了單刀向老河口出發了。
出村後,他兜了一個大圈又回到了山下,然後趕忙上山回到家中,背了兩袋白面下來。等到夜闌人靜之時,他悄沒聲的走到各家門前的不遠處,撒起了白面。
他每隔一步撒一灘,每隔兩步撒一灘,再每隔一步撒一灘,再每隔三步撒一灘。這樣一來,無論此人的步子跨的大還是跨的小,總有一腳會踩在面上。然後他又依法在每家的後窗外撒上白面。撒完後,他就躥到了村中的老樹上。
一夜無話。次日寅時已過,天剛濛濛亮。大鬍子躍下樹來,仔細查看每家門前的白面。
但每一灘都完好如初,沒有被人動過。難道昨晚兇手沒有出來?他有些疑惑不解,於是又到後窗去看。
終於,兩條白色的腳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屏住呼吸,放輕腳步,沿著一條腳印走去。
白色的腳印相距很短,可能是怕發出響動,所以此人的腳步邁的很小很碎。腳印的盡頭對著吳大伯家的後窗,後窗虛掩著,看情形是被打開過。
他輕輕的將後窗挑起,向裡張望。只見吳大伯的屍首凌亂不堪的散落在屋中,內臟都被掏了出來。大鬍子見狀頓時頭上青筋暴起,牙咬得咯咯直響。
他急忙轉過身,沿著另一條腳印追去,順著腳印,他來到了馬家的後窗跟前。大鬍子又輕輕的挑起後窗向裡觀瞧,卻看見馬家的媳婦馬大嫂躺在炕上,正用血紅的雙眼直勾勾的瞪著他。

第二十章 除妖
大鬍子被馬大嫂的樣子嚇了一跳,情知之前殺人食屍的兇手一定便是此人怒吼一聲:「啊呀!原來是你!」話音未落,便一掌打碎了木窗,跳進了屋內。
馬大嫂一骨碌站了起來,伸出了堅硬如刀的一雙利爪,指尖還殘留著血跡。大鬍子怒氣衝天,指著馬大嫂吼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做出食肉飲血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來?」
馬大嫂陰笑道:「我這般小心沒想到還是被你找到了,你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大鬍子哪有心情和她閒扯,盛怒之下一刀砍了過去。那馬大嫂單臂一擋,『當』的一聲,單刀從當中震斷。大鬍子見這一刀雖將這妖人的皮肉砍破,但並未見她如何疼痛,而且她竟然能將單刀震斷,也不由心中大吃一驚。
大鬍子將半截單刀往地上一扔,發力揮單掌拍了過去。馬大嫂忙舉雙手格擋,但怎抵得住大鬍子膂力驚人,直被大鬍子這一掌震飛了出去,後背將房門都靠碎了。大鬍子二話沒說,緊接著拍過去第二掌,馬大嫂無處可躲,只得又硬接了他一掌。卡嚓一聲,馬大嫂連人帶門摔到了院裡。
此時村民大多已被吵醒,都出來瞧個究竟,將馬家門前圍了個水洩不通。馬大嫂打了個滾站起身來,雙臂被大鬍子震得有些抬不起來,瞪著血紅的兩隻眼睛,露出了四顆鉤子般的獠牙。
大鬍子指著馬大嫂,對村民們喊道:「大家來看,這便是那個吃人的真兇。她白天像個好人一般,到了半夜卻變成了生吃人肉的妖魔。」然後指著馬大嫂微微隆起的肚子說道:「看她那肚子,劉大伯的半個肉身就在她的肚子裡。」村民們聞言都向前幾步湊過來圍觀,有的大罵她是妖精變的,有的卻一時還無法相信。
那馬大嫂呲開獠牙,吐出一口寒氣,向四周的人怒視著掃了一遍。此時天已大明,村民們清清楚楚的看見了她恐怖的面容,被她的樣子都嚇得又後退了回去,都催著大鬍子趕緊將這個孽障殺了。
大鬍子對馬大嫂道:「你於數月之間,竟連傷十二條人命,喝血吃肉,禽獸不如。我問你,你到底是人是妖,在此蟄伏數年,殘殺這些老弱婦孺到底是為了什麼?」
馬大嫂陰森森的回道:「你以為你有點本事就能制住我了?想得倒美,我今天既已現形,就要大開殺戒,先把你殺了,然後將這一村癡人全都咬死。」話音剛落,便挺身一縱,向大鬍子撲了過來。
大鬍子對此人是恨之入骨,使出十二分力氣和她鬥了起來。頃刻之間,便將那馬大嫂打得皮開肉綻體無完膚。但大鬍子越打越覺得奇怪,為何將她打的如此模樣,她竟還能有力氣和自己纏鬥?大鬍子見這怪物確實身有異能,不是尋常辦法能夠殺的死的。於是飛出一腿將她踢到,趁她還未起身,瞬間轉到她的身後,將那怪物頭頸抱住,用力一扳,這怪物才應聲倒地。
怪物死後,村民都上來圍觀,看到她嘴裡的四顆獠牙,開始議論起來。有人說這是殭屍,但有幾個老者卻說不對,殭屍乃是屍,屍有一口生人氣,從而變化出來。雖說殭屍也分數種,但終歸是屍,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不可能和我們一起生活這麼久都沒人察覺。況且殭屍最怕陽光,這馬大嫂白天整日的在地裡幹活,也從不見她怕光。雖然也有殭屍變魃的傳說,但相傳魃能飛天,能殺龍吞雲,她直到被殺都不曾飛過一下,可見不是魃。
《活人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