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

閒話不表,且說就這樣風餐渴飲地走了約莫五天左右,我們終於在林間的一片空地上找到了一些相關的線索。
那日傍晚我們正要準備起火做飯,由於攜帶的固體酒精已所剩無幾,因此王子主動請纓去附近拾柴。吳真恩這幾日在王子的開導下情緒已經緩和了不少,並且他和王子的關係又最為密切,便張羅著陪同王子一起前往。
二人走後,我和大鬍子在溪水旁洗剝中午獵來的山雞和野兔。正洗著,大鬍子忽然發現在溪水下游的不遠處,似乎飄著一件可疑的事物。乍一看去,倒有些像是陸大梟等人所穿的那種綠色軍裝。
這幾天我們正愁找不到陸大梟這幫人的線索和蹤跡,如今忽見有軍服出現,當真是讓我們精神一振,急忙放下手中的食物往下遊走去。
走到近處一看,那漂浮在水中的事物,果然就是那種綠色的軍服。由於水中有凸石掛住了衣服的一角,這才使得衣服沒能順流而下。
我跳入溪中,將那件衣服撿了上來。仔細端詳後我驚奇地發現,衣服的背部有個手臂粗細的破洞,破洞的周圍染得全是血跡。顯然,這必定是被那血妖以慣用的手法殘害致死,死者的衣服落入溪水的上游,隨著水流才漂到這裡。
這條溪水的水量雖然不大,但其長度卻是非常驚人。能在地形如此複雜的森林中綿延至此,忽而在地上流淌,忽而在地下穿梭,在我們眼中,也真似一條具有生命的靈蛇一般。
由於溪水的長度問題,我暫時無法判斷衣服落水的準確地點到底在什麼位置。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這溪水中多有或大或小的碎石突起,如果殺人的地點距離我們很遠,衣服應該不會漂到這麼遠的位置來。
那也就是說,陸大梟等人的確曾經到過此地,並且那血妖也尾隨著他們來到了這裡。只是不知被殺者到底是七星屍陣中的其中之一,還是陸大梟一夥僅餘四人。但不管怎麼說,我們行進的方向應該沒錯,距離那血妖最終的去處,想必也應該不算太遠了。
我正在對大鬍子闡述著我的看法,這時,就見王子和吳真恩二人急匆匆地跑了回來。我見王子的面色甚是慌張,且手中並無半根柴火,就知道他們準是遇到了什麼特殊的變故。
果然,剛一跑到近處,王子就上氣不接下氣地急聲說道:「趕緊跟我過去,那邊……那邊……那邊有一大堆死人骨頭!真燕……真燕可能也在那邊!」
我抬眼一看,發覺原本和王子一同回來的吳真恩卻站在遠處沒有過來,他背對著我們,不知在朝林子裡面張望著什麼。
我問王子說:「你先別急,慢慢說。老吳怎麼了?他怎麼不過來?」
王子回頭望了吳真恩一眼,然後頗顯焦急地大聲催促道:「估計嚇傻了吧,先甭管他了。你們倆趕緊抄傢伙跟我過去,我肯定真燕就在那兒,八成那血妖就在附近。趕緊的,趕緊的!再晚就來不及了!」
聞聽此言,我和大鬍子均知此事定然非同小可,當下也不及多問,二人急忙抽出武器,便跟著王子返身入林。
吳真恩遠遠看見我們過來,都沒等到我們走到近前,便當先一步走進了林中。
我本覺得他這種舉動稍顯反常,但轉念一想,便即釋然。畢竟吳真燕是他的一奶同胞,相信他此時想營救吳真燕的心情,一定比我們在場的任何一個都要迫切。他如此的急於抵達現場,想來也是合乎情理的。
四人一前三後地向前急行,穿過了一小片密樹林子,眼前的景色便立時變得大不一樣了。此處不僅樹木異常高大,而且到處都密佈著極粗的籐蔓,以及許多不知名的繁茂植被。層層疊疊的,根本就看不到半分土地,一腳下去直沒膝蓋。
我邊走邊望著這滿眼的綠色,心中想的並非是那些骨頭到底是從何而來,而是另外一件令我感到不解的事情。
於是我拍了拍王子的肩膀低聲問道:「你們不是撿柴火麼?怎麼走到這種地方來了?這鋪天蓋地的全是樹籐,怎麼可能會有柴火?」
王子撇了撇嘴回答我說:「廢話,我比你傻多少啊?我還能不知道這沒柴火?一開始我們倆就在後頭的那片林子裡撿柴來著。」
我眉頭一皺,追問道:「那幹嘛又到這兒來?」
王子搖頭解釋道:「我們倆跟那兒撿柴火,可過了沒多會兒,我就突然找不見老吳了。後來我聽見大老遠的有個女人的哭聲,我以為是真燕,就順著聲音找過去了。結果我發現老吳反倒跑到我頭裡去了,估摸著也是聽見真燕的哭聲了,我就跟著他一塊兒往裡面鑽,最後就瞧見那堆死人骨頭了。我琢磨著真燕既然就在附近,那血妖肯定也離著不遠,我跟老吳倆人肯定打不過那孫子,這不就趕緊回來叫你們了嗎。」
儘管王子的這番解釋還算合理,但我的心中還是生出了一絲不安的隱憂。我總感覺吳真恩此時的行跡頗為可疑,他先是好端端的突然消失,又憑白無故地忽然出現。並且在那以後,他始終都用後背朝向我們,更沒有跟我們說過一句話。
而最為讓我感到不解的是,王子適才的說話聲音非常之大,縱然吳真恩距離我們再遠,也必定能聽清王子在說些什麼。按正常人的反應,聽到有人在討論自己,就算有天大的事情,至少也應該回過頭來看上一眼才對。可此人卻始終都沒有轉過頭來,只是一言不發地往前行走。
大鬍子也早已發現了吳真恩的反常之處,只見他一雙虎目始終炯炯有神地盯著吳真恩的背影,似是在分析著對方,也像是在凝神戒備。
走著走著,突然間,他猛地伸手將我和王子拉住,三個人同時都停在了原地。
寂靜的密林深處,所有發出的聲音都會顯得格外響亮,由於我們在行路之時每一步都會與腳下的植被發生摩擦,因此發出的聲音甚是嘈雜。如今我們忽然停步不走,腳下發出的聲音頓時止歇,整片林子,就只剩下了吳真恩一人前行的腳步之聲。
此刻,就算王子再傻也已經察覺到了事有蹊蹺,他瞇起眼睛朝著吳真恩望了一會兒,隨即開口小聲嘟囔道:「哎?你們覺不覺得,他走路的姿勢有些怪怪的?而且他落腳的聲音,怎麼那麼輕啊?」說著他忽然俯身趴了下去,試圖從茂密的植被下面,看到對方腳下的秘密。
與此同時,吳真恩也彷彿察覺到了背後的異常。他突然停下腳步不再前行,整個身子都非常僵直地定在了那裡。然而他停下之後卻也只是站在原地不動而已,根本就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們確信此人已經完全不是那個正常的吳真恩了。
正要上前探個究竟,忽然間王子猛地一下躥了起來,就見他兩隻眼睛瞪得碩大,滿臉驚慌地小聲叫道:「**!他……他的兩隻腳怎麼都沒沾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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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鬼搬屍
第二百八十四章鬼搬屍
聽王子說吳真恩的雙腳沒有沾地,我腦子裡立時本能地產生出了一個答案:「是鬼!」
雖說我歷來對神鬼之事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但長年和王子這樣的人在一起,多多少少也會受到一些他的影響如果說王子剛剛看到的真是實情,那我們眼前之人不是鬼又會是什麼?
當下也來不及去仔細思考,出於好奇和不解,我和大鬍子都在王子話音未落之際彎下了腰去,將身子鑽進了腳下的植被叢中。
瞪大眼睛向前方看去,從繁茂錯雜的綠影之間,我可以勉強看到吳真恩的雙腿和雙腳。再瞇起眼睛凝目觀瞧,我頓時被驚得一身冷汗,真如王子所說的那樣,吳真恩的腳跟真的沒有踩在地上,而是距離地面約有兩三公分。不僅如此,就連他的腳尖都沒有觸地,離地也約莫有著一厘米的樣子。也就是說,此人的雙腳完全是脫離地面的,就這樣凌空虛浮地站在那裡。
我和大鬍子起身之後對望了一眼,相互間的眼神均是頗顯茫然,誰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光天化日之下會有這樣詭異的事情發生。可如果此人當真是鬼,那麼這幾天來,為何我們又沒有絲毫的察覺?
不對,肯定不對,這其中定然還有隱情存在。可眼前之事又很難與魘魄石聯繫到一起,按以往的經驗,普通人受到魘魄石的蠱惑之後,充其量也只是行為反常而已,發展到後期也無非就是暴力、凶殘、癲狂、嗜血等症狀,還從未見過中邪之後便立即能夠虛空而立的,此事簡直是不可思議。
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吳真恩的變化與魘魄石無關,那麼這樣一個好端端的正常人,又因何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就在不久前我們還和他同路而行,期間也有過數次交談,誰也沒發現他哪裡不正常,甚至是有半點的可疑。數日來他始終都和我們形影不離,難道說我們三個連對方是人是鬼都分不出麼?
思緒就這樣被死死地卡住了,我既不願意相信對方是鬼,也無法用合理的方式來解讀此事。唯今之計,就只有通過試探來進行驗證了,是人也好,是鬼也罷,我們都要大膽的面對,總不能轉身逃跑遠離此地吧?
我思考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在此期間,王子已經把他的諸般法器都拿了出來。一會兒用羅盤對著吳真恩的後背來回擺弄,一會兒掏出些粉末來朝著對方用力吹去。不過從他此時稍顯迷茫的表情來看,他應該仍舊無法確定此人的性質,想必他的法器全都沒有起到作用。
此外,那吳真恩也始終站在原地沒再動彈,既沒舉步向前,也沒轉過身來面向我們,就那樣僵直不動地停在那裡,真的如同一具沒有呼吸的死屍一般。
夕陽的餘輝正在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森林中獨有的黑暗和寂靜。在墨藍色的光線當中,雙方就這樣僵持不動地遙遙對峙,此刻的空氣,當中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再過不久,對方的身影便會在我們的視線中被黑色所取代。我很清楚即將來臨的黑暗將會帶給我們怎樣的不利局面,於是我率先打破沉寂,將大鬍子和王子拉在身旁,低聲計議著如何試探對方的身份。
依王子的看法,此人既然雙腳離地,就說明他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個鬼魂。對付這種東西,尋常的攻擊手段是不奏效的,還得憑他的法器去大展神威。說著他就抽出桃木劍來,左手持攝魂鈴,這就要衝上前去與之搏鬥。
但我和大鬍子都覺得此法不妥,我們總覺得事情不會像他想像的那樣簡單,貿然接近,恐怕會帶來慘痛的後果。
於是大鬍子俯身撿起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上來,也不見他如何瞄準,猛然間揮臂一擲,那石頭立時疾速飛出,直奔吳真恩的後背就打了過去。只不過由於不能確定吳真恩的情況到底如何,因此他這一擲僅僅用了三成的力氣,其意圖只是為了試探對方,避免真的將其就此打死。
《活人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