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整個會議室密密麻麻坐滿了人,每個人的臉上和眼神中都流露出期望和寄托。
這種場合,陳池也是在電視裡見到過,忽然被這麼多人注視,調查組的人都有些不自然。好在那些領導只是簡單說了幾句話,最後對秦政說,只要你們調查組用人,儘管開口,各地分局都會協助你們。
最後,整個會議室只剩下S市公安局局長梁一鳴和分局的局長。他們每個人的表情都顯得極其凝重。
「現在可以給我們講一下詳細的案情經過嗎?」秦政直奔主題。
「各位稍微等一下,林隊長馬上過來,我想讓他來跟你們交流可能更適合些。」梁一鳴掃了其他人一眼說。
「我說怎麼沒見到林剛呢!」喬夢夢輕聲說了一句。
陳池剛想示意她別亂說話,會議室的門一下被撞開了,林剛和一名警察衝了進來。
「林隊長,怎麼樣?」梁一鳴第一個站了起來,其他人的目光紛紛落到了林剛身上。
「情況一樣,幾乎可以確定,我找到了兩個當時走訪的民警。」林剛氣喘吁吁地說。
「這個案子究竟有什麼奇特之處啊!怎麼大家都這麼緊張?」麥小語實在無法壓抑內心的疑惑,不禁脫口問道。
「事情的詭異超乎我們想像,這也是我急著讓你們來的緣故。現在請各位關掉手機,我們正式進入案情裡面。」會議室似乎早已經準備好,林剛的話一說完,前面的投影儀便打開了,上面出現了一個畫面,畫面裡是一個普通的房子,只是上面掛著一個陳色牌匾,上面寫著四個字——陰陽客棧。
畫面放出來的同時,林剛開始講述整個案子的詭異之處。
2008年,S市建成天平山風景區,周邊的商舖開始招租,因為前景並不知道好壞,所以並沒有多少人來過問。直到有一天,一個名叫王坤的溫州商人來到這裡,他拿錢租下了天平山外面所有的商舖。隨著風景區的遊人越來越多,這裡的商機開始被人挖掘,當然這個時候他們都是花高價錢從王坤手裡租到商舖。風景區大門的商舖徹底被王坤壟斷,於是無奈的人們開始選擇在風景區偏門加蓋商舖。
為了阻止偏門加蓋的情況發生,王坤拿著一筆錢賄賂了風景區的負責人,用各種辦法擠兌他人。王坤的做法終於激怒了在偏門蓋房的人,他們之間發生了一次巨大的衝突。那次以後,王坤忽然消失了。
九天後,人們在偏門的一個旅社門口發現了一具屍體,整個人吊在那個旅社門口,並且臉被人用刀子劃得稀爛,警察通過指紋和痕跡驗證,正是失蹤的王坤。
命案震驚了整個風景區,尤其是當時和王坤有糾紛的幾個人。也就是從王坤死後,他們紛紛遇到了恐怖的事情,他們不止一次看到王坤出現在他們的商舖裡面。也許是王坤死得太過詭異,再加上風景區偏門本身陰暗,很多商舖選擇了離開那裡。只剩下一家旅社,它的名字叫姻緣客棧。姻緣客棧的主人是一對年輕情侶,男的叫杜德,女的叫陸玲華,他們就是在天平山風景區認識的,姻緣客棧是他們奔向幸福的起點,所以別人選擇離開的時候,他們決定留下來。
半個月後,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兩個從外地過來遊玩的大學生住宿到姻緣客棧,但是卻在一夜之間失蹤了。作為客棧的負責人,杜德和陸玲華兩個人成了最大的嫌疑人。面對警察和失蹤學生家長的質疑,他們百口莫辯,因為整個晚上姻緣客棧從裡面上著鎖,根本沒有人進來,而客棧又是依靠山壁修建,除非從大門出去,否則根本不可能離開的。
對於杜德和陸玲華的說法,根本沒有人相信,與此同時,王坤被害的案子也被提了出來,一夜之間,天平山風景區偏門成了人們眼裡的一個禁忌之地,甚至有人說那裡有鬼,專門吃人。更有人說杜德和陸玲華就是那裡的鬼。
慢慢的,姻緣客棧被人喊成了陰陽客棧,並且人們說那裡是通往陰間的入口。陰陽客棧成了整個S城談虎色變的地方,再也沒有人去那裡,後來也不知道是哪個好事者把姻緣客棧的牌子也換成了陰陽客棧,整個事情顯得越發玄乎。
對於那兩個失蹤的學生,警察在追查一年後仍然沒有找到他們的下落。陰陽客棧漸漸被人疏忽,偏門開始有商舖進駐,只是那個陰陽客棧的地方沒有人願意去靠近,彷彿那是一個不敢碰觸的詛咒,一旦碰觸就會釋放惡魔。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鄭亞飛出現了。她是S市一個民辦報社的記者,為了能夠提升報紙的銷量和新聞關注度,她選擇來陰陽客棧探險,並且她還帶了一個DV攝像機,進行全程探險,她在出發的時候甚至對別人說,一定會用科學的辦法來解釋這一切。
鄭亞飛的探險並不成功,她在進去的當天夜裡便失去了聯繫。等到報社的同事趕到陰陽客棧的時候,鄭亞飛躺在客棧裡面,已經死去多時。她的手裡拿著一個DV攝像機,在DV錄製的最後畫面裡,人們看到了一個人,那是早已經死了一年多的王坤。
恐怖的氣息再次入侵,一年前那個恐怖的事情彷彿又一次復甦了,而王坤的死又成了一個謎。
這個案子成了S市最大的懸案,警察走訪,民眾調查,甚至公安局拿過最先進的電子掃瞄機器對陰陽客棧裡面尋找一番,卻最後終是一無所獲。
然而,詭異的事件依然在繼續,一周前,S市職業技術學院大一學生李笑被發現死在陰陽客棧裡面,而在走訪的時候,民警發現約李笑來陰陽客棧的人竟然是鄭亞飛。
5
林剛的敘述很完整,除了現場細節以及法醫鑒定的情況沒有說完,幾乎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詭異之處,包括警察對這個案子的無奈都全部顯示出來。
「這個案子快兩年了,為什麼現在才如此看重?」喬夢夢聽完林剛的話,提出了一個疑問。
「這個很簡單,因為之前根本沒有我們這樣的調查組。」陳池回答了她的問題。
「是的,組成一個這樣的調查組一直以來都是公安廳的夢想。我們全國有幾十萬警察,但是有著過硬技術的卻寥寥無幾。要知道全國每天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案件發生,有的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有的卻是一般警察無法破解的高智商犯罪。就像這個案子,我們幾乎用盡了各種辦法,你們是最後的希望。」梁一鳴的語氣有些深沉。
「你放心吧,這個案子既然如此不比尋常,自然要有不比尋常的人來調查。我們組裡就有這樣的人才,許之昂是異常罪案分析師。梁局長,我們一定找出案子的真相。」秦政看著梁一鳴,自信滿滿地說。
「我相信你們。」梁一鳴點了點頭。
「這個案子的確複雜,當初民警走訪調查有什麼發現嗎?」陳池把話題重新引到了案子裡。
「是的,這位同志叫李克林,是專門隨我一起過來的,當初是他負責走訪工作的,現在讓他說說當時的情況吧。」林剛介紹了一下隨著一起來的民警。
「第一個發現王坤屍體的人叫二胖,他在陰陽客棧旁邊賣水果。那天早上他打開門,一眼便看到了吊在半空的王坤。於是他連喊帶叫地撥打了報警電話……」李克林講起了當時的情況。
案子發生後,李克林立刻和同事開始對王坤的社交關係進行走訪調查,當然最讓他們懷疑的人便是當初和他分歧的幾個商戶,可惜調查一無所獲。於是,李克林對王坤的家庭背景進行了調查,王坤的老家在溫州,但是他在溫州的戶口已經註銷,並且他沒有再上新戶口,所以根本查不到他的任何資料。
王坤,就像一滴隱藏在海水裡的水珠,根本找不到任何和他有關的痕跡。正是因為這一點,當初他的案子才草草了事。
後來,天平山偏門的商戶們說總是看見王坤的鬼魂,這一點警察也做了一些工作,並沒有實質性的發現,他們認為那可能是商戶的心理作用。於是也沒有當做一回事,直到後來兩個學生失蹤。
那天來報警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姻緣客棧的負責人杜德。他說昨天晚上在姻緣客棧住宿的兩個學生不見了,但是他們的行李背包都在。
最開始,警察不以為然,認為可能是學生好玩,沒有走遠。但是兩天後,那兩名大學生的家人找了過來。他們才確定,兩名大學生真的失蹤了,並且是從姻緣客棧失蹤的。
兩名大學生來自永城,是同一個學校旅遊協會的會員,他們來天平山最主要的目的是考察這裡的風景情況,準備回學校組織一次集體大旅遊。可惜卻永遠失蹤在了姻緣客棧裡。
經過這次事情後,杜德和陸玲華也關掉了姻緣客棧,離開了天平山風景區,他們的嫌疑並沒有解除,但是因為沒有具體的證據,所以警察只對他們講了一些口頭叮囑,讓他們隨時配合警方的調查。
隨著李克林的講解,陳池在筆記本上勾勒出了整個案子的初步模型。
從整個模型可以看出來,所有的失蹤和命案都是圍繞著陰陽客棧發生的,第一個受害人王坤,死在了陰陽客棧的門口,他是點燃整個案子的導火索。從最初的犯罪動機來看,王坤似乎是被人報復殺害,可是在接下來的案子進展中,王坤的身份越來越詭異。從模型的箭頭上可以看到,王坤死後出現的第二個死者鄭亞飛,在她的死亡現場發現了一個DV,裡面則出現了王坤的影像,順著箭頭繼續向下,第三個受害人李笑,他的死亡源於收到了鄭亞飛的邀請。
拋開陰陽客棧,可以看出來,從王坤到鄭亞飛,再到李笑,他們三個人如同一個連在一起的鏈子,他們有共同的死亡地點,同樣的現場,有相同的特點,如同一個詛咒一樣,完全沒有結束,也許在李笑的後面還會有新的受害者。
轉頭再回到中心點陰陽客棧,所有的事情都是圍繞在陰陽客棧身上發生的,無論那兩個神秘失蹤的大學生,還是已經遇害的三個人,都和這個神秘的客棧緊緊聯繫到了一起。陳池不相信什麼時光隧道,更不相信什麼詛咒,他堅信一點,任何事情的發生,必然有一個合理的原因,有時候人們之所以覺得事件詭異,神秘,不可捉摸,那是因為還沒有找到那個原因。
陳池輕輕閉著眼睛,想像著整個案件的切入點,也許是太過投入,他的手輕輕拍打著桌子,自己卻渾然沒有發覺,直到旁邊的喬夢夢推了他一下,他才恍然睜開了眼。
「想什麼呢?」秦政看了他一眼。
「案子的分支點,以及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分配工作。」陳池如實說道。
「那你說說看。」秦政衝著他點點頭。
「我想還是分組調查吧,最先要做的是拜訪一下這個神秘的陰陽客棧,還有它之前的主人杜德以及陸玲華,下面……」陳池話講了一半卡節了,然後無奈地聳了聳肩膀說,「被喬夢夢打斷了,忘了。」
「你什麼意思?」喬夢夢一聽,睜大了眼睛。
「下面我們應該調查王坤、鄭亞飛以及李笑的死亡鏈接原因。」林剛接口說道,「他們三個人的死存在著必然的關係,看似沒什麼聯繫,但是應該是整個案子的核心。至於那兩個失蹤的大學生,我覺得他們可能是個意外。」
「意外?」麥小語皺了皺眉頭。
「不是意外,時光隧道。」許之昂突然插了一句。
「現在恐怕命案要比時光隧道重要得多吧。如果王坤三人的死亡鏈接成立的話,那麼下面估計這個鏈接會繼續。陳池說得對,現在要分組進行調查,還是老規矩,麥小語和我去公安局收集一下整個案子的資料,陳池和喬夢夢去找一下杜德和陸玲華,許之昂和林剛重新去陰陽客棧現場一趟。」秦政開始分配任務。
「我想和麥姐姐在一起。」喬夢夢聽完秦政的人物分配,立刻提出了不同意見。
「不行,這是任務,對於杜德和陸玲華這兩個人需要好好挖掘,必須你去。」秦政拒絕了她的要求。
其他人都站了起來,陳池把眼前的筆記本收好,然後看了看旁邊嘟著嘴的喬夢夢,不禁湊過去說了一句話:「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你去死吧。」喬夢夢氣急敗壞地瞪了他一眼,站起來向外面走去。
第二章奪魄紙人
1
半夜時分,杜德夢見兩個看不清面容的人站到他的床邊,各自舉著一把大扇子,使勁地朝他扇著風。他們越扇越用力,最後整個屋子裡的溫度都降了下來。
杜德冷得直打哆嗦,最後終於受不了了,被活生生地冷醒。他從床上坐了起來,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縮了縮肩頭,突然感到幾股冷風一陣陣地朝自己身上猛吹。
夢裡的冷風怎麼會吹到現實裡來?杜德睡眼朦朧地望了望正對著床尾的窗戶,發現兩扇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的,沒有一絲縫隙。
那冷風不是從外面吹進來的,會是從哪裡吹來呢?
杜德想到了剛才做的噩夢,他四處看了看,果然,在房間前面的一個角落,兩個人影靜靜地杵立在那裡,悄無聲息地盯著他。
房間裡開始有光,一點一點滲進來,那兩個人影從黑暗中顯示出來,他們有著慘白的臉,血紅的嘴,身體搖搖晃晃的,彷彿風一吹就倒。
杜德吸兩口冷氣,身體一片冰涼,那個夜晚回來了,噩夢再次降臨。
紙人飄到了他面前,長長的竹子做成的指甲輕輕劃著他的皮膚,陰冷的氣息侵入他的體內,讓他的靈魂跟著顫抖。
啊,杜德大聲叫了起來。
房間的門被推開了,兩個紙人隱藏在黑暗中,彷彿根本沒有出現一樣。
「杜德,杜德。」一個人抱住了他,溫暖包圍他,冰冷開始退場,他睜開眼,看到了女朋友陸玲華溫和的眼神。
「我又看到了,又看到他們了。」杜德的聲音沙啞著,如同一個受到驚嚇的孩子。
「沒事的,沒事的。」陸玲華抱著杜德,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
《刑警手記之異案偵緝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