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我看你並不適合搞歷史研究,適合去寫小說!」楚風對這種毫無根據的臆測向來很反感。
  「你——」凌教授打斷了不服氣的凌寧,他對兩人說:「你們說的都對,我們做學問的就是要態度嚴謹,楚風啊,盡信書不如無書,但是凌寧也得記住,什麼事情都可以大膽假設是不錯,但要注意小心求證!沒有證據證明的話可不能亂下結論哦!」兩人聽了,互相瞪了一眼,都沒有再說話。

師徒、師徒!(1)
  凌教授此時,突然歎了口氣,說:「楚風啊,我老了,身體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你是最有希望完成我的那個課題,證實我的猜想的人,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幫老師把這個課題做下去?」
  楚風此前雖然有所猜測,但老師自始自終沒有明確跟他提過:「老師,您的課題是?」
  凌茹凱回答:「找到傳說中雅士語的存在!找到它,破譯它!讓世人明白我們的文明曾經經歷過怎樣的輝煌,或許,還可以找到那讓人類文明登上輝煌頂點的鑰匙!解開某些奇異殿堂的千古之謎——比如神話中的『崑崙神宮』!它是否真的存在過?又比如巴別塔,它到底意味著什麼?說不定,你們還能證明『天梯』的存在呢!」
  此時的凌教授臉上神采飛揚,遠不像一個臥床半月的高齡患者。他對自己的猜想充滿信心,只可惜自己的身體和精力已經不允許自己親自去證明這個論斷了。不過,如果楚風答應幫自己把這個課題做下去的話,說不定會比自己親自做的還要好呢!
  想到這,他揚起手中那卷樺樹皮文書,「不管這卷文書是不是曇無讖的那卷,至少它上面的漢字已經揭示了它與崑崙有關,這就是一個重要的線索,我需要回北京去,仔細破解這卷文書,你願不願意替我走一趟羅布泊?」
  楚風此前就已經決定要去一趟羅布泊,去石碑處看看能不能破解其上的文字,此時聽凌教授重提這個要求,一口答應了下來,只是擔心教授的身體:「老師,您的身體能不能經得住飛行?」
  「不妨事,我早就聯繫了北京的醫院,那邊的條件比這裡好得多,路上不要緊,這邊用輪椅送,那邊用輪椅接就行了。」凌教授說得很輕鬆,可楚風聽到這位不久前還健步如飛的恩師,現在竟離不開輪椅了,心下一陣淒涼。
  「不過,凌寧不跟我一起回去,楚風,我可就把她交給你了啊,替我好好管教她,如果她不聽話瞎胡鬧的話,給我打電話,我來罵她!」凌教授說是這麼說,可話裡話外無不透露著對這個侄孫女的關心和維護。楚風也明白,教授一生無子女,這是把凌寧當成自己的親孫女來疼愛了。
  他有心想拒絕,又不忍讓導師失望,轉過頭,看見凌寧也瞪著一雙大眼睛在看他,連忙回過頭來,對著教授說:「老師,您回去路上沒有人陪您怎麼行?」
  「沒事,路上有政府部門派專人送,回去了有老伴呢!總算是把我們的小凌寧解放了,都陪我這個糟老頭子半個多月了,還好,她的心願之一就是想親自去羅布泊地區看看,現在有機會了。」
  楚風一聽,原來不只當保姆,還得當保鏢:「這怎麼行!」他趕緊拒絕,開玩笑,他是不想讓老師失望,可是這個任務難度也太高了,羅布泊地區是那麼好進的嗎?再說,他又不是去玩,在那裡考察可能一待就是半個月、一個月的,男人都有熬不住的,就別說女孩子了。

師徒、師徒!(2)
  「為什麼不行?」果然,一聽這話,小姑娘急了。
  「呃,這個——」楚風知道,要當面說出這些理由來,小姑娘絕不會輕易罷休,所以他一邊想詞回答,一邊使眼色向凌教授求救。
  豈料凌教授這會子根本不看他。
  倒是人家小姑娘自己說出來了:「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女孩子,嬌氣,怕我受不了苦啊!」
  楚風接口:「倒不完全是苦,還很危險,你知道,那裡被稱為死亡瀚海,沒有水,沒有動物,沒有植物,什麼都沒有,還時不時地刮一陣綾>褪親罱繼滌腥嗽誒錈媸你慊故遣灰耍唬齙閌裁詞攏頤環ǜ鮮淮遣皇前。鮮Γ 弊詈笳餼淥淺遄帕杞淌謁檔摹?br>
  「不用你交代!」凌寧很是生氣,她的臉上瞬間湧上了潮紅——這種被人輕視的感覺讓人無法忍受,但當著生病的叔爺爺的面,凌寧心知自己不能魯莽。
  凌教授看見了她的表情,趕緊說:「凌寧啊,我今天的藥護士怎麼還沒有送來啊,你去幫我催催。」說完,還使勁對她使眼色,意思是一切有我。
  凌寧本想開口說點什麼,最後還是遵照叔爺爺的意思出去了。
  等她一出門,楚風就大吐苦水,表明自己的難處,總之,就是不能帶她一起去。
  凌教授等他說完了,就這麼看著他,靜靜地,也不說話。良久,楚風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凌教授開口了:「楚風啊,你知道,我自己沒有孩子,我們老兄弟兩個,孫字輩的就這麼一個女孩兒,我也捨不得她吃苦,不過,要想做學問,首要條件就是要吃得苦、耐得住寂寞!」
  楚風聽到這裡,想起自己半途而廢的行為,有點羞愧。
  「楚風啊,我知道,當年的事對你打擊很大,你跑去經商,我一個字都沒說你,就是因為,我相信,我凌茹凱的學生,不會連這點事都經不起。一個人,活在世上,到底是為了什麼?是錦衣富貴?別墅豪車?一呼百應?還是功成名就、眾星捧月?人活著,得想明白了。美國人馬斯洛曾經把人的需要分為五個層次,我覺得很有道理,但最高層次的需要我認為不對,最高需要,應該是對生命終極意義的追尋。當一個人,他解決了生存、生活問題,什麼都不缺的時候,他就會想這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麼活著的問題!你老師我,現在對自己生命終極意義的追求就是想要完成這個課題,解開這個人類文明史上的最大秘密!我認為,只有做到這個,我的生命才有了存在價值!你呢?你的生命的終極意義又是什麼呢?」
  聽到這個問題,楚風心裡一凜,一時之間他還真的回答不出來,好在凌教授並不等他回答,繼續說著:「凌寧這孩子,雖說不是我的親孫女,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對我來說她就是我的親孫女,所以她要去羅布泊,儘管我知道有危險,但還是同意了!為什麼?我是為了她好!

師徒、師徒!(3)
  「這個孩子我知道,她很聰明,可是也難免會有聰明人都有的通病——驕傲和懶惰。相信你也感覺到了,她身上現在已經有了很重的驕嬌二氣,但這個孩子的本性是善良的。我讓她跟著你,學習具體的知識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希望讓她在你身上學會謙虛嚴謹的治學態度。羅布泊那個地方可不簡單,我希望她能在那兒找著自己的生命終極意義。」說完,還特意看著楚風的雙眼。
  聽到這裡,楚風感受到了導師的那顆慈心,他忽然想起過去的一些事情,凌教授的擇徒條件很嚴格,那一年,楚風經過筆試考上了凌教授所在學校的研究生,在面試時,他看上了楚風。此後,楚風成了凌教授碩博連讀的弟子。凌教授對楚風可以說是傾囊以授,他甚至在出國參加會議時也帶著這個弟子,還專門帶楚風去過大英博物館,讓他看了收藏在那裡的實物,就是因為看到了其中一塊同時刻有佉盧文和漢文的木櫝,楚風才最終得以掌握佉盧文的翻譯。可以說,楚風之所以有今天,與凌教授傾盡心血的教導有很大關係。
  楚風很是慚愧:「導師,對不起,跟您教導我比起來,我實在是太差了,這是我的錯,當年您教導我們的時候,不厭麻煩、不言辛苦,相比之下,我今天對凌寧實在不應該,等她回來,我向她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讓我去就行。」說著,凌寧蹦蹦跳跳地進來,一臉的開心。很顯然,她剛才根本沒走開,就在門外偷聽。看到她這個樣子,就連楚風都禁不住嘴角彎彎翹起。
  「什麼事這麼高興啊?」這次應聲而進的是張教授。他還沒進門就聽到了凌教授的爽朗笑聲,進門以後看見楚風和凌寧都是笑容滿面,禁不住自己也帶出笑容來問道。
  「哦,老夥計,你來得正好!我要回北京了,你呢?什麼時候回南京?」凌教授見了他,更高興了。
  「我就是來向你辭行的,我已經出來一個多月了,學院那邊還有一大堆事呢,現在聽說你要轉院回北京,我就得回去收拾我那一攤子了。」張教授一邊說還一邊猛瞧楚風,把楚風搞得莫名其妙。
  「張教授,我有什麼不對勁?」他看了自己全身上下,沒發現不妥的地方啊。
  「你身上沒有粘灰,不用擔心。」張教授還有心情跟他開玩笑,「是你的學生,從美國跑來了。」
  「什麼?我的學生?」楚風詫異,自己並沒有收過學生啊,還從美國……等等,美國,會不會是——
  「他叫什麼名字?」
  「林威廉!」
  「原來是他!」楚風腦海裡浮現出一個開朗的笑臉,一絲微笑出現在他的嘴角。
  「這個小伙子跑到我們學院來,知道今年招收研究生的碩導中有你的名字,非要做你的學生,可我們的招生考試早就過了,本來他持有美國國籍,漢語還不錯,可以作為留學生過來,可他偏偏不願意,現在天天在學院的招生辦裡軟磨硬泡,把招生辦主任攪得頭疼。」張教授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楚風知道這事那個小伙子幹得出來。既然已經答應了導師帶學生,一個是帶,兩個也是帶,倒也無所謂,便對張教授說:「您有他的電話號碼嗎?」
  「呀,還沒有,不過,這時候,他一定還在我們學院的招生辦公室『值班』呢!」張教授邊說,邊掏出手機打電話,接通以後就聽他說讓林威廉接電話,隨後,把手機遞給了楚風。楚風接過來,耳邊就傳來那小伙子熱情四溢的聲音:「楚大哥,真的是你,我終於找到你了,他們不讓我當你的學生,怎麼辦啊?」
  楚風在電話裡沒說什麼,就是讓他先以留學生身份辦入學手續,明年再參加全國統考,威廉同意了。不過,他的要求是要跟著楚風,並問了楚風現在的地址,要盡快趕過來。楚風勸了勸,見他決心很大,也就把地址給他了。
  凌教授把楚風、凌寧要進羅布泊地區,去找那塊石碑的事給張教授說了。張教授也很高興,馬上答應替他們安排。兩位老教授的能量都很大,很快就搞定了一些事情。好些部門都被打了招呼,答應配合。凌教授出於對他們的安全考慮,要求要新疆考古隊的隊長桑布帶隊進去,桑布的領導也同意了。
  凌教授對楚風解釋:「這個桑布隊長別看人長得粗,心可不粗,他有多次塔克拉瑪干沙漠裡考古的經驗,而且,上次找到石碑就是他帶的路,由他帶隊是最好的。」
《大崑崙之新疆秘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