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臥室內一片漆黑,淺色的窗戶映照著斑駁的樹影,風一吹沙沙作響,還能聽見烏鴉和貓頭鷹或嘶啞或尖銳的聲音,兩人都已經睡熟了,也只有妝鏡台的銅鏡反射出一點暗金色的光芒。鏡子中一張蒼白的臉一閃而過,半響後才發出了呢喃的聲音,「來呀……來呀……來呀……」
  黑暗中似乎瀰漫著一股可有可無血腥的氣味,君子軒慢慢地坐了起來,身子微動,連拖鞋都沒有穿,悄悄地下了床,步行緩慢地繞床一周,來到了妝鏡台的面前,沒有發出一聲聲響,坐在了鏡子的面前。
  朦朦朧朧的鏡子只能顯示君子軒的黑影,他呆呆地坐在鏡子前一動不動,鏡子裡的那個黑影子也一動不動。
  君子軒呆坐在妝鏡台前,用無神的雙眼看著鏡子中的黑影,慢慢的,鏡子中伸出了一隻胳膊。這時一隻蒼白,強壯的胳膊,一看就是一個男人的手臂,但指甲很長泛著黃,胳膊上青色的血管已經變成了深紫色,看起來恐怖異常。
  鏡子中很快浮出一張男人的臉,這是一個非常年輕的男人,短髮,眉飛入鬢,英俊異常,血紅色的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緊緊抿著的嘴角勾著一抹獰笑,他微微抬起手,作勢就要摸了上去……
  「啪!」電燈一下子亮了起來,廖碧芝揉著眼睛坐了起來,看著坐在妝鏡台前的丈夫,用帶著濃濃疑惑的鼻音問:「你幹什麼呢?」君子軒聽到這句話輕微抽搐了一下,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神色間蠻是迷茫:「我夢遊了?」
  這似乎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可是兩人絕對不知道的是,只要到了晚上,兩人睡熟後,那張妝鏡台都會似人般動起來,慢慢挪到兩人床尾處,鏡子中的那個英俊的男人總會面無表情默默地看著睡的正香的君子軒,並且兩人不約而同的感覺到了體虛,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吸食著他們的生命力。
  夏末的一個星期五,廖碧芝穿著一身嶄新的玫紅色高領鈕扣純色旗袍,正坐在妝鏡台上打扮時,家中的保姆雲姨走了過來,小聲問:「太太,那我去接阿文少爺去了。」
  廖碧芝驚呼了一下,轉過頭,笑著對家中的保姆:「真是的,都忘了,阿文今天會回家……那個……你看看,家裡還有沒有牛肉呢,今天燉牛肉吧!」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雲姨驚慌失措地指著她,臉色蒼白哆哆嗦嗦地說:「太……太……太太……後面後面!」廖碧芝疑惑地回過頭,一下子嚇呆了。
  鏡中的自己並沒有跟自己做著一樣的動作和表情,而是一臉猙獰、臉色蒼白地從鏡子裡一點一點慢慢爬了出來。
  這個女的眼角流著鮮血,嘴中還有獠牙,帶著獰笑慢慢地爬出來後,一下子抓住了真正廖碧芝的脖子。
  雲姨嚇得驚聲尖叫,只覺的腿軟的一步都走不動,眼睜睜地看著廖碧芝單手提著真正廖碧芝的頭,一步一步,踩著血的腳印,慢慢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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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軒回到家的時候,正好還不到晚上六點,偌大的家裡沒有一個人。
  奇怪了,往常的雲姨早就冒出來歡迎自己回家,今天這是……?他繞家轉了一圈,發現臥室內廖碧芝正坐在妝鏡台前用木梳子一下一下梳著頭髮。
  「碧芝……」君子軒覺得她有些奇怪,慢慢走上前,還沒碰到她時,廖碧芝猛然地轉過頭,微微抿嘴一笑,臉色蒼白,柔聲問:「子軒,你回來了?想吃點什麼,我買了一點你最喜歡吃的蛋糕。」
  君子軒臉色稍變,自己這個嗜好在幾年前那個人死了後就變了,他連忙一笑:「多謝了。」
  廖碧芝慢慢站了起來,伸出胳膊勾住了君子軒的脖子,在他耳邊吐氣道:「子軒,我們好久沒有親熱了……親熱一下怎麼樣?」
  君子軒皺了皺眉,沒有答應,自從生了阿文之後他就對廖碧芝沒有了興趣,而身上的廖碧芝卻扭動不已,他想推開她,卻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眼前這個人沒有柔軟的胸部……這是一具男人的身體,君子軒大驚失色,一下子推開了廖碧芝,後退了幾步,一下子坐在了床上,失聲問:「你不是她!她在哪裡?」
  廖碧芝表情非常無辜,勾著嘴角極其詭異地一笑:「子軒,你說什麼呢?我就是你的老婆啊……你不是說想娶一個女人麼……那我就變成一個女人……」她說話的聲音非常輕,君子軒稍微挪了挪,後腦發麻,眼前的這個人,聲音腔調都發生變化了,明顯不是廖碧芝本人。
  君子軒冷靜地向後又挪了挪,從枕頭下摸出一把槍,直指廖碧芝,厲聲道:「你是個男人!你到底是誰?」
  廖碧芝呵呵笑著,表情一變,突然眼角滴下血淚,猙獰著就撲了上來。
  「砰!……」君子軒毫不猶豫地開了槍,子彈正中廖碧芝的眉心,濺出了一大堆黑紅色腥臭的血液,卻沒有任何事,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死死地騎在他身上,尖叫起來:「君子軒你償命吧!」
  君子軒驚恐地看著地上的廖碧芝容貌慢慢發生了變化,變成了那個他心心唸唸的人…………那個幾年前不幸被自己誤殺的愛人柳舒文。
  幾年前,當他在法國留學時,遇見了學習雕塑的留學生柳舒文,兩人一見鍾情,很快便住在了一起,哪知道母親讓他回國娶親,柳舒文不願意,兩人竟發生了爭執,君子軒不小心將柳舒文殺了。他當時嚇傻了,狠狠痛苦了一場,匆匆毀屍滅跡後,便狼狽地逃回國娶了廖碧芝。
  柳舒文眼中閃爍著紅光,笑的非常猙獰,一點一點收緊掐著君子軒脖子的手,愜意地享受著君子軒的微弱的哀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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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家全家暴斃,只有他的兒子住在寄宿學校內倖免於難,到底是誰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了這一家子?
  真相誰也不知道,反正皇軍把兇手這個稱謂按在了那個黨國特務佟曉榅的身上。
  而那台妝鏡台去了哪裡?似乎被一個日本人運回了他的故鄉,繼續給未來的無數編劇提供無限想像。
  作者有話要說:這段……讓我想起來前幾年去歡樂谷時候的事情。
  當時我那個小表弟已經是一個身高185,體重200噸的壯漢了……可是膽子比貓還小~=皿=!!!
  (小時候我給他講過一個電梯鬼故事愣生生嚇得他不敢上電梯……這件事情被我姑姑念叨了整整一年)
  玩鬼屋去的時候非要走我前面,還卡在橋窄的地方不讓我提前跑,嚇死我了!
  並且我還被身後一個裝成貞子的工作人員追了一段路!
  出來的時候還又被一個工作人員在耳邊吼了一嗓子差點又把我嚇死~【=皿=!!!】
  哈哈,不過歡樂谷的鬼屋,確實很有意思……
 
  16、肉 ...

  君逸文從小就覺得自己命主孤星,天命中帶著煞星。
  當他只拿著一身換洗衣褲,外加一塊手錶來到B市青山勞改場的時候,正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左右,那個時候,如火如荼的XX大革命活動剛剛擴展到了這裡,君逸文做為土豪(祖上是官宦地主世家)、軍閥、漢奸的後代,並且又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第一時間就被打成了反動派,「發配」到了青山採石勞改場。
  「看什麼看!趕緊進去報道!」他剛剛跳下車,就被採石場的一個看管者狠狠推到了一間小屋,勁兒大的差點讓他摔倒。君逸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知識分子嘛,就是得注意一些形象,懶得跟這些五大三粗的人計較,推門而入。
  屋子很小,非常昏暗,傢俱倒是非常簡單,一張辦公桌,一組鐵皮櫃,牆上掛著偉人的巨大畫像,辦公桌後面坐著一個人,看起來四五十歲,穿著藍色工作裝,留著兩撇小鬍子,笑起來眼睛都瞇在了一起,看起來還算和善。
  「你就是君逸文?……真沒想到……大地主、大軍閥、大漢奸的後代竟然是這個模樣……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採石場的領頭,叫羅慶。以後你就在這裡安心改造,爭取早日造福社會,早日解放全人類,好嗎?啊,對了,因為我們這裡條件比較艱苦,請你一定要克服啊……」那個叫羅慶的採石場領導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君逸文看得出來,他雖然是笑著,說話也很客氣,但眼神中蠻是輕蔑,他無所謂的笑了笑,反正自己的出身本來就不好,這些天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在這個採石場工作的人並不多,加起來也就二十多個人,這二十多個人全部睡在一間稻草房內,聽說以前是牛棚,一片草蓆,一塊磚頭,就是這些改造者的床鋪和枕頭,空氣中瀰漫著男人的汗臭味和屎尿的惡臭味,讓一進門的他差點吐了出來。
  第二天,君逸文正式「上崗」。
《恐怖故事CH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