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夏維安馬上就要爬在地上,看到那個穿著藍衣服的人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連忙支起身子掏出手機,急促地撥通了電話:「柴村長!柴村長,村口這裡出事了,有輛……呃,麵包車掉下山崖去了,趕緊派人來啊!」
  
  放下電話,夏維安看都不看蹲在一旁的遲暮,順著陡峭的山坡小心翼翼地下到了那個穿藍衣人爬著的山崖,快步上前動了動他,低聲問:「喂,你還好麼,喂,你能聽見我說話麼?」
  是了,那個人確實是自己,夏維安清晰地看見藍衣人手中拿著一個黑色的愛瘋,愛瘋似乎壞掉了,從遲暮這個角度來看手機屏幕閃著奇異的光芒,手機殼還是綠色的嘻嘻猴,跟自己的手機一模一樣,應該就是自己。
  原來自己已經死了啊……真是……遲暮搖了搖頭,一瞬間淚水竟似止不住般馬上就要溢出來。是的,他不懼怕死亡,現在他的流出的淚水只不過是覺得自己非常遺憾,他還沒有很好的享受人生,享受生活,就那麼地死在了這個光禿禿的黃土高原上,並且自己變成鬼也不得安生,還要死去一次又一次,那麼……自己喜歡的夏維安呢,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夏維安緊張地摸著藍衣人的脈搏,手法非常精巧,似乎學過一些急救常識,在確定藍衣人還活著,身體也沒有出現什麼內出血或者是骨折腦震盪的前提下,將他翻了個身,露出了屬於遲暮乾淨的一張臉。
  (遲暮的身體就叫做遲暮B了)
  非常怪異的是遲暮B的臉上一塵不染,連一個傷口都沒有,夏維安看著他的樣子似乎非常疑惑,倒是他微微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夏維安,再次閉上了眼睛。
  站在懸崖之上的遲暮抹了一把臉,清晰地看見自己張開了眼睛又閉上了眼睛,最後任憑夏維安怎麼搖晃他,就是不動了。
  自己還活著……那,現在的自己又是什麼?
  「小夏,你在哪裡?」一個中年男人領著七八個男人浩浩蕩蕩地從村裡趕了過來,手上拿著擔架什麼的,遲暮仔細一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自己進去的F村裡絕對沒有中年人的存在,就是一群小孩子和老人,拓拔村長也說過……這個村子裡全省下老人和兒童了,其他的人早就出外打工,那麼現在這群中年男人,到底是誰……不,應該說是什麼東西呢?
  這七八個人似乎都沒看見遲暮,浩浩蕩蕩地從他身體穿了過去,領頭那個長的比較敦厚的中年人低頭一看:「小夏,活了幾個人?」
  夏維安搖了搖頭,指了指地上躺著的遲暮,仰頭說:「柴村長,我只發現一個人,剩下的似乎都在那輛車裡。」說著,他指了指墜落在更深處的麵包車,微微皺著眉,輕聲歎了一口氣:「剩下的人,應該不行了吧。」
  柴村長?剛才這個細節他從來沒有注意過,不過……F村的村長……不應該是那個叫拓拔野的老頭麼……我的天啊……遲暮覺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眼前的這個人才是F村真正的村長,那麼自己到底都遇上了什麼?
  想到正是那個人非常熱情的村長爺爺給自己介紹的馮老太太這才引發床底下那隻手的事件,瞬間遲暮氣的咬牙切齒,等到下一次看見那老傢伙,一定要爆他菊!
  柴村長探出身子看著麵包車焦黑的痕跡搖了搖頭,轉頭對其他人說:「那麼深,我們也救不了了,就這樣吧,先把這男的拉上來吧。」說著,他轉頭問夏維安:「小夏,這人傷的不重吧,這是你同學?」
  夏維安搖了搖頭:「柴村長,這人我不認識啊。」
  柴村長一拍腦門,著急起來:「我想起來了,快快快,將他拉上來,這人是今天要來村子的研究生!我的天啊!」一群人聽著似乎非常著急,在柴村長對夏維安的解釋下遲暮才明白他們這些村裡人本來想仗著他這次來好好宣傳一下村子的,自己現在出事了,他們覺得也會殃及池魚,所以所有人的態度立馬變了,一個個非常積極,小心又神速地將他抬了上來放在擔架上,準備回村子裡。
  此刻的太陽非常毒辣,就連已經變成靈體的遲暮都覺得陽光非常刺眼,兩個人晃晃悠悠,用擔架抬著他,卻怎麼都抬不動……
  
  「一二三,起!」
  「一二三,起!哎……慢點」
  「一二三……」
  遲暮躺著的這個擔架似乎非常沉,剛開始兩個人抬不動換成了四個人,四個人也抬不動,結果是八個人全上也抬不動。
  夏維安爬了上來,有點奇怪地看著八個人同時抬不起擔架的樣子,不禁好奇地問旁邊始終沒有吭聲的柴村長:「村長,這到底怎麼回事啊,8個人抬不動一個人?」
  「唉……」柴村長歎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小麵包車的殘骸:「我想,是那群人不想讓他走。」
  夏維安聽的雲裡霧裡,那些人……是哪些人啊?可是站在一旁看著的遲暮卻知道,自己起不來的原因——那是因為,遲暮B的身上坐著十一個人。
  遲暮站在原地,看著這群坐在他身上的人,死死攥緊了拳頭。
  這十一個人雖然有點陌生,但坐在遲暮B肚子上的這個人他卻認識,是那個小麵包車的司機,此時這個司機摔的血肉模糊,臉頰的肉在車禍中不知怎麼被削掉了,還能看見深深的牙骨和斷裂的血管,其他人也一臉血腥,有的人甚至全身都變成了焦黑乾屍狀,只能通過黑漆漆的外向能看出來曾經是個人,大大地張開著嘴,似乎死亡時非常痛苦——這個人應該是在車子爆炸時被燒焦的。剩下的鬼死亡原因各異,有的人似乎是被甩出去了,但被摔得腦袋都開了花,現在還流出了濃濃混著黑色的灰色腦漿。
  這一場車禍只有自己……毫髮無損,付出的代價是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分離。
  遲暮喘著粗氣,看著坐在遲暮B身體上的這十一個鬼,瞇了瞇眼睛,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冷聲對那些鬼咬牙說:「都給我滾開……!」
  「起……起……起來……!」看到這些鬼帶著幸災樂禍的笑,遲暮再也忍耐不住了這幾日的怒意,撲上去揮起棒子就一頓亂打,很快那些鬼便被統統打散,化成沙子飄散子啊了風中。
  「呀!能起來了!」一個使勁抬擔架的人驚訝地喊道,緊接著人們便發現兩個人就能抬起擔架,不禁非常好奇,剛才這是怎麼了?
  「這是鬼壓身啊。」柴村長看了看手錶,歎了一口氣:「這都中午十二點了……按理說應該是陽氣最濃的時候,現在這些鬼……唉……應該是那些冤死鬼不想讓這個人得救吧,但為什麼……又可以抬動了呢?唉,趕緊抬去村裡的醫院吧,順便我在給縣裡的醫院打電話,啊,小夏。」說著,柴村長扭頭看向了一臉困惑的夏維安:「小夏,我回去用固定電話吧,這裡的信號不好,救護車過來都3個小時以後了,先回村子裡吧。」
  夏維安點點頭,跟著一群人晃晃蕩蕩地回到了村裡,期間遲暮也跟了上去,再次震驚了。
  F村根本就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村子,這個村子裡,村頭沒有獰笑的稻草人、沒有醬缸,沒有飄著臭味的公共廁所,甚至連村裡的小學都變了樣子,村子裡跑著的小孩子穿的光潔整齊,根本就不是記憶中髒兮兮還流著鼻涕,可以這麼說,整個F村,大變了樣子。
  遲暮失魂落魄地跟著抬擔架的隊伍,看著人們將遲暮B送進了村裡的醫院(他記得這個醫院明明應該是一片很小的高粱地,不禁再次懷疑自己或許是穿越了),剛想邁進醫院裡,門口憑空出現了一隻脖子上掛著很大鈴鐺的黑貓——應該是鬼老頭拓拔野喂的那隻貓。
  遲暮感覺自己和這隻貓見面首先炸毛的是自己,那隻貓靜悄悄地臥在村裡醫院大門的橫樑上,看見他噌一下站了起來,優雅地跳了下來脖頸間的那顆大鈴鐺還在搖著,仰著頭啞著嗓子,喵嗚喵嗚叫著,似乎是求食物,遲暮本來對貓就不怎麼喜歡,此刻見了這只能看見他的貓立馬不給好臉色,沒好氣地揮了揮手:「咪咪讓一下,讓一下啦,就算你是鬼貓,但偉大領袖貓主席曾經說過擋道的貓咪不是好貓咪啊。」
  遲暮一向貧嘴,他剛剛這麼說完後只聽身邊不知誰發出了一聲「哼哼」的低沉冷笑聲,當場便感覺冷汗全下,不自覺地拿著手中的木棒,轉頭戒備起來,低聲喝道:「誰!出來!」
  「小伙子,貧嘴可是找不到老婆啊……」剛才那個發出笑聲的人這時卻說出了話,遲暮饒了一圈,才確定剛才的那個人說話的方向就是腳底下的這只黑貓。
  
  看到遲暮低頭看它,黑貓歪了歪頭,鈴鐺晃了晃,似乎什麼都不懂地喵了一聲,看到黑貓這麼看他,他哼笑了一聲,神情中有些不耐煩地抬頭看向了四周:「給老子出來,磨磨唧唧算什麼純爺們!出來!」
  腳底下的黑貓喵了一聲,一躍跳上了板凳後,用大貓眼看了看遲暮,這才低著頭舔了舔爪子,蹲在地上又喵了一聲,開口說:「我要是你,肯定巴不得求我怎麼救你。」
  嗯?遲暮僵硬地低下頭,就看見黑貓說話的樣子,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驚詫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貓說話了臥槽臥槽!黑貓不屑地哼了一聲,抬起前爪縷了縷自己右邊的鬍鬚,這才仰著頭說:「小子,你馬上就魂飛魄散了怎麼還不趕緊回到你身體裡?」
  魂飛魄散?遲暮倒抽了一口冷氣,現在已經不是計較貓能說話的時候,他立馬蹲在地上,一臉驚恐中又夾雜著哭笑不得的表情,無奈地笑著問:「那咪咪你說我該怎麼做?」
  黑貓神色凜然,抬爪就給了他臉一爪子:「叫我先生!」
  「嘶!」這貓真烈!遲暮身體反射性的向後倒在了地上,手摀住臉地倒抽了一口冷氣:「貓貓貓先生你好……那個……嘶!」黑貓抬起手又給他另一邊的臉頰一爪子,似乎非常生氣:「我叫咪,再油嘴滑舌當心我劃了你引以為榮的小臉蛋!」
  「好吧好吧,咪先生,請問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遲暮摀住兩邊的臉,時刻警惕這只黑貓給他額頭上再來一爪子,黑貓舔了舔爪子,瞪著一雙大貓眼,細聲說:「你是不是死過四次了?也就是說你三魂七魄已經失了二魂四魄,現在只有一魂三魄在撐住你的命,不過我懷疑你這輩子都不會過的安生,靈魂太虛弱了或者說,你這輩子都可能永遠是鬼怪追逐的目標。」
  遲暮張著嘴一副我知道了的樣子點點頭,黑貓咧著嘴喵了一聲,繼續說:「你只有七次機會,每死一次就表示你的魂魄少了一層,如果死第八次的話,你就會永遠地魂飛魄散了,你的身體也會被其他鬼屋霸佔——比如說是拓拔歸那個老頭……對,我說的就是他,聽見了麼?你現在是靈魂,還不趕緊回到你身體裡,那些死鬼們早就垂涎你的身體你的靈魂你的一切,你還在這裡晃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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