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段大頭,你看那房子!」潘耀氣說著話,仍氣喘吁吁。

☆、第一百一十四章:窨井下遺體不翼而飛(1)
  第一百一十四章:窨井下遺體不翼而飛
  院子對面的塌房這回是完完全全塌掉了,就只剩下一根堅固的頂樑柱聳立在雨夜空中,碎磚,瓦礫,條梁,隔板,一切都坍塌得結結實實,再覆蓋過一場雨後,廢墟堆成了個大土坡。這房子支撐了這麼多多年,偏偏在段家財進去拿了銅像之後,這場夜雨就塌得蕩然無存了?
  「幫幫忙!」龔沖忙著搬走堆在窨井上面的雜物,一些石塊和枝椏,潘耀過來扒了一會,便露出井口來。兩根繩子筆直地垂到漆黑如墨的井下,龔沖抓住了一根,潘耀也抓住了一根,然後同時把繩子抽了上。在發力瞬間,兩根繩子竟然不費吹灰之力便被抽了上來,幾秒鐘兩人便把繩子的端頭拿到了手上。端頭哪裡有莊古的影子?
  「段大頭,這怎麼回事?」龔沖把繩子丟到了地上,「莊古的遺體呢?」
  段家財本不想再面對那個被自己砸得滿頭是血的莊古,卻是抽上繩子時空空如也,自己也有幾分詫異,走過井口朝下面探了幾眼,道:「可能是綁不牢,掉到井底下去了。」
  「我下去把莊古重新綁上來。」潘耀把繩子綁在自己腰間。
  「潘耀……」段家財突然道,「咱們當務之急是離開葬鴉屯,莊古已死,下面情形的過於凶險,我也是今天剛撿回一條命的,現在天黑下雨,咱們行動不便,設備短缺,最好別下去。」
  其實段家財是生怕潘耀下井很可能發現通往暗示的甬道,況且底下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塌方。他的謊言也不攻自破,到時候莊古的死就難以解釋了。
  「段大頭,莊古的屍體你不讓我們下去拿,曹辰生李勝才他們離開你也不管,咱們就這麼回去嗎?你讓我們怎麼跟其家裡人交代?」潘耀不解道。
  「事發突然,都是逼不得已。我說過,今晚能活著離開葬鴉屯,那就是慶幸!」段家財道。
  「那你回去吧,無論如何今夜我都要得把莊古兄弟的屍體給抬上來!」潘耀堅決道。
  「我說不許下去就是不允許,這是為你好!你想跟莊古一樣白白失掉生命嗎?井底下到底怎麼個險情你懂不懂?」段家財嚴聲呵斥,說得潘耀繃直著臉,「得,要下去也是我下去,你們在這看著,我下去找!」
  段家財把繩子纏在手臂上,被雨淋濕的繩子顯得特別滑,手掌幾乎抓不穩,他又把繩子纏到自己的腋下,然後帶著火把吊了下去。繩子一直延伸到井底,段家財雙腿也泡進了黑水中,因為他們臨走前上面都遮蓋了很多雜物,因此,下面沒有多少雨水流進來,泡在膝蓋上的水也沒怎麼漲高。
  段家財用腳四處踢了踢,沒有發現莊古的身軀,他心頭呈出一絲疑惑,這口井的直徑並不寬敞,人大字型站開能撐滿了,可是撈了幾次真是沒有發現莊古的半根毫髮。莊古不隨重力作用往下掉,還能往天上掉不成?要真往天上掉那就是天方夜譚了,段家財腳底沒能踩中莊古一樣是天方夜譚。

☆、第一百一十四章:窨井下遺體不翼而飛(2)
  人不掉上也不掉下,難道懸在井壁半空中會自動消失?段家財看了看繩子的端頭,並沒有出現利器切割的痕跡,這一現象實然費解。段家財還想朝暗道裡鑽進去,不過此時是夜間,手頭也沒有可以生火存火的器材,進入裡面必須經過一層水,沒了照明工具,在下面多半是個瞎子,沒吃沒喝,也離死不遠了。
  「把我拉上去!」
  上面的潘耀和龔沖趕緊拉繩子,就見段家財一人,兩人不禁有些古怪。
  「莊古的遺體,失蹤了!」段家財口氣沉沉道。
  「失蹤?」龔衝錯愕不已,「莊古不是被你們懸掛在了井下的嗎?」
  「沒錯,可是我已經把整個井底找了個遍,根本就沒有他的影子!」
  「一個人的身軀,有什麼樣力量的東西可以把他的屍體移走?還是懸掛在井半中央的……」潘耀直搖頭。
  「葬鴉屯果然鬧鬼猖獗,一個個都見鬼了,我他媽才不怕你們呢,孤魂野鬼們,有本事出來糾纏我吧,有本事把老子帶走!」龔沖朝著天空吶喊,幾聲雷鳴轟隆隆地閃耀在他的五官上,那些絲絲飄散的夜雨中似乎隱匿了無數冤魂來回穿梭,抑或在他們幾人周圍縈繞,像是在嘲諷,肆虐。
  「龔沖,別這樣!你冷靜點。」潘耀過去拉著龔沖,照他這麼下去,雷電會很快實現他的願望。
  「莊古沒了,咱們先回去再說。」段家財說。
  「不,我才不要回去,我的幾個兄弟還在這裡,我這麼逃回去那就是苟且偷生,那叫忘恩負義,現在他們下落不明,我不會悖我的良心去背這個黑鍋的,段大頭,當初咱們抬棺的時候,你跟咱們說過,喝過同一碗酒,咱們就是同一口棺材裡面的人。現在莊古死不見屍,李勝才曹辰生活不見人,我龔衝要是找不到他們,我寧願在葬鴉屯跟他們陪葬好了!」龔沖說得鏗鏘激昂,字字錙銖,段家財一時間是沒有話再反駁。
  「潘耀,你跟段大頭回去吧。我留在這裡。」龔沖道。
  「龔衝你這是什麼話,你讓我回去做背負棄義悖信的小人,你在這裡逞英雄,做兄弟的你怎麼能這麼私心,葬鴉屯離最近的隘口村也有近十里路,指不定走半路也得莫名地繞回來呢,這麼不划算的事情,我可不幹,你要留著我也留著。」
  段家財先是一臉豬肝色,然後突然改為哈哈大笑:「我段某有你們這些好弟兄是我的福分,我本以為你們都是一些惟命是從的凡夫俗子,沒想到在關鍵時刻一個個都那麼器宇軒昂,肝膽相照,咱們抬棺隊伍六人絕不會允許再缺少一個。六兄弟一條心,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帶上傢伙,再進一趟葬鴉屯瞧瞧!」
  段家財厚顏無恥的這番話也就虧他說得出口了,就在剛剛還拋下惡語不管不顧,現在又去暗投明般慷慨赴義,兩種決然不同的口氣與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實在令人咂舌。因為他要是孤身一個人回去,不管怎麼說,名義都不好聽,他身為抬棺手之首,就應有帶著幾小弟的義務,出了事自己卻帶頭遛了,這回去臉往哪擱呢?再一個就是莊古的遺體莫名不翼而飛,這也是他不能理解的,捆綁是他和曹辰生一起幹的,除了他,再沒第三個人知道。剛才曹辰生突然駭然離開,莫非是跑來這裡把莊古弄出去了?
  但是只要把各種條件一附上,更多的謎團根本無法解釋,因為曹辰生也根本不懂路,他不可能一下子會徑直找到此地。如果他真是佯裝退出,抬出莊古,那麼能解釋得通的就是,他很可能從莊古身上發現一些線索。往最壞的打算,他這麼回去,也許莊古根本就沒有死,只是被自己砸暈,假死過去了,在曹辰生捆綁莊古的時候莊古甦醒過來,然後一定是莊古悄悄暗示了曹辰生,這才引發曹辰生故意半中途而退,前來拯救莊古。這麼一來,段家財的陰謀極有可能被敗露。
  對於曹辰生為什麼沒有敢在眾人面前就揭發自己,那麼他肯定是擔心講出來後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自己謀殺莊古,因此找借口離開,調來莊古作證!這麼一想,段家財渾身冷汗直冒,心裡直接閃現出一個念頭,如果曹辰生的出現,那麼有必要時一不做二不休,連他也給做了。慢著,曹辰生的離開,似乎是因為李勝才才離開,曹辰生離開後,李勝才也不見了蹤跡,合著曹辰生不就是怕一個人抬不來莊古,搬了李勝才做救兵,也算是去保護證據去了?
  他們兩個的同時消失,必定是提前約好,那麼提前約好又是在哪個時候?段家財記得他和曹辰生見到龔衝他們的時候便是決定要夜裡離開葬鴉屯的,想必在行走的時候他趁機悄悄把事情告訴了李勝才。自己走在前頭渾然不知,他總聽到後面幾人有竊竊私語,怕多半就是講明了此事。說道竊竊私語,曹辰生還跟龔衝他講過話,似乎也跟潘耀講過話,這麼一來,自己的行經不就是赤裸裸地擺在了幾人面前?
  如果幾人真的都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為,現在龔沖和潘耀兩人為何還裝模作樣跟自己尋找莊古,還慷慨激昂地說要與兄弟們一起來一起回,這意味著什麼,那就是把自己拖在這裡,等到莊古曹辰生以及李勝才同時趕到,那麼自己將是紙包不知火,無可抵賴了。
  胡思亂想了一堆,段家財頃刻對身邊的龔沖和潘耀持了一份警惕感。他餘光細細觀察著兩人,竟然看不出任何破綻,敢情比自己裝得還要淡定,他心裡不由得多了幾分膽寒,看來平日是小看他們了。想起剛才過早地說也留在葬鴉屯,段家財一時間是糾結是選擇對了還是選擇錯了。此時,他忽地有一種想走為上策的念頭。

☆、第一百一十五章:救命的一盞的馬燈(1)
  第一百一十五章:救命的一盞的馬燈
  「段大頭,快點走啊!」龔沖和潘耀兩人已經邁步朝後走去,回頭看到段家財還愣在原地,便催促道。
  段家財聽得一怔,竟是一臉茫然地看著兩人,龔沖不耐煩,幾步走了回來,把段家財裝著銅像以及一些雜物的袋子背到了肩上,道:「走吧,我來背。」
  「段大頭,你走不動了嗎?我背你!」潘耀抖著後背的濕衣,懇實道。
  段家財看了看手中的火把,細雨還在下,火把也快沒了,他說道:「咱們就剩這個了……」
  龔沖也感覺到了抓襟見肘的窘境,唯有潘耀一拍大腿:「哎哎,你瞧我,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什麼東西?!」龔沖眉頭一蹙。
  「白日咱們進入屯內,路過一些荒屋,我發現有一些屋子的廚房還有很多柴火,怕是還有煤油燈這類呢!」潘耀說得語氣都提高不少。
  「你怎麼不早說,害得咱們……」龔沖一把拍到了潘耀的肩膀上。
  潘耀露出一絲喜色,謙虛道:「這不就是體現了咱們抬棺手的素質好嘛,入村從不做偷雞摸狗私闖民宅的勾當,當然,這也是段大頭帶的人,教導有方,咱們能孬麼?平時你看咱們抬棺何時有未經家屬同意亂動他人財產的事麼?是嗎段大頭?」
  段家財被問得瞠目結舌,只是不知道點頭同意還是搖頭,自從他認識歿叱名,兩人的勾當就沒敢拿出來亮光過,得了寶貝也是洗了錢抽出一小部分給五個棺材手,五人的份量加起來還不及自己的三分之一,他們也好似樂得把段家財奉為神明。之所以並未告訴他們真相,怕是人多嘴雜,以防洩露。龔衝他們也是覺得這個頭職為人正直,雖然生活上揮霍得很不節點,但是在大義上,頭職可是不含糊的。
  段家財唯有抿嘴乾笑了一下,趁著夜雨變小,抬腿也跟上了兩人。
《棺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