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石洞內的光線雖然昏暗,但是在狼眼的強光下,近距離還是能夠看清人臉。
  
  刀烽在被我握住手之後,立刻驚詫的瞪大了雙眼,死死盯著我的臉,急道:「你的臉,怎麼回事?」
  
  「怎麼?」我有些不明所以,感到刀烽用力反握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的似是要捏斷我的手骨。
  
  刀烽深沉的目光遲遲不肯從我臉上移開,聲音中帶著焦急和擔憂:「你用了封鬼術,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聽到這句話,我才意識到大概是之前幹掉那只惡鬼時用了滅的原因,現在我的臉上恐怕爬滿了醜陋的黑色花紋,也就難怪刀烽見到我會是這樣擔心的表情。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還會為自己的壽命歎息一下,然後藉機讓刀烽安慰安慰我,但是現在不同了,被刺中心臟都死不了,小小的縱鬼印又能奈我何,只不過是用了一個封鬼術,根本不用大驚小怪。
  
  想著,我便輕輕掙開刀烽的手,低聲對他說道:「沒事,就是剛剛解決那個東西費了點勁。」
  
  刀烽在我鬆開手的時候怔了怔,接著聽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轉身朝小黑貓伸出左手,那小東西馬上聽話的躍到他手上。
  
  細碎的髮絲遮住了刀烽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那形狀完美的薄唇抿了起來。
  
  看來他明白我是在敷衍他。
  
  心裡忽然有點不舒服,我知道我不該對刀烽隱瞞這麼多,可是現在還不能讓他知道我已經不老不死,這個時候說出來,不曉得會有什麼後果。
  
  太多的事情沒有解決,我不想再節外生枝,更不想讓那塊石頭被刀烽或者其他人知道。
  
  正當我思考著怎麼打破眼前的尷尬,唐寧突然咳了幾聲,我和刀烽一愣,紛紛扭頭看向她。
  
  唐寧被我們兩個盯住,面色蒼白的低聲道:「你們讓她跑了,小心她會去殺了你們的人。」
  
  刀烽聞言皺了皺眉,說道:「那你呢,跟我們一起走麼。」
  
  我有些詫異,心道刀烽怎麼對這女人這麼好,難道忘了她之前做過的事。
  
  唐寧似乎也沒想到刀烽的反應會和我完全不同,竟然真的把她當成暫時的合作夥伴來看待,於是她苦笑了下,搖頭道:「你不怕我暗算你們麼?」
  
  「你不會那麼做。」刀烽沒有理會唐寧的自嘲,走過去將她扶了起來,淡淡的說道:「在這裡暗算我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你還真瞭解我。」唐寧看了刀烽一眼,又低下頭去,捂著自己的腹部說道:「可是我受了傷,帶上我只會拖累你們,現在必須趕快找到溫雯,不能讓她進入地之極……」
  
  原來,之前在山谷中溫雯就曾設下陷阱想要幹掉我,她把刀烽插在洞口的匕首換到了其他地方,意圖將我引到另一個地方殺死,卻在最後被唐寧干擾。
  
  當時我爬出縫隙看到的那個人影,的確就是唐寧,她帶著我找到了刀烽等人,又在發光佛像內引導我們來到于闐古城。
  
  唐寧做了這麼多並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她也有她的原因。
  
  唐寧最初幫溫雯做事的時候,並沒想到自己也會中那個詛咒,她收了錢替人賣命,自然要除掉干擾她的人,這在他們這些盜墓賊眼裡是常事,可以說,換個人身在唐寧這個位置,恐怕也會那麼做。
  
  而她的那些手段,則是與她天生的心狠手辣有關。
  
  中了詛咒之後,唐寧知道自己已經害了唐家所有的人,也知道溫雯想要破壞能夠解除詛咒的東西,便暗自謀劃了一個策略,準備表面上在溫雯的脅迫下繼續做事,實則借助我們的手解除詛咒。
  
  不讓溫雯殺掉我們,就是唐寧反抗的手段之一。可以說,她幫助我們也是被逼無奈。
  
  唐寧雖然心狠手辣,但是在關乎唐家一脈的興旺問題時,她自然而然的選擇了家族。
  
  在這種事情上,無論唐寧、刀烽還是我,心裡想的都是一樣的。
  
  沒有什麼能比親人的安寧更重要。
  
  所以唐寧一路追蹤過來,在這裡被溫雯發現後,兩人就撕破臉皮打了起來。
  
  生活就是這麼戲劇性,很多事都是無法預料的,尤其人心這種東西,隨時隨地都在變化。
  
  我低下頭,看著唐寧的手,發現她腹部大概中了一刀,便說道:「你先包紮一下吧,流這麼多血很容易休克。」
  
  聽到我的話,唐寧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癱坐在地上,那烏黑的長髮散落在肩頭,讓她此刻的樣子顯得十分狼狽。
  
  我看著她毫不顧忌的解開衣服為自己包紮,那表情和當初的璇姐是那麼相像。
  
  「對了。」我忽然想到一點,忙問道:「刀延和楚問天去了哪裡,怎麼沒和你們在一起。」
  
  唐寧聞言瞇起眼睛回想道:「不知道,他們突然就不見了,如果不是我一直盯著溫雯,恐怕我連她是怎麼過來的都不清楚。」

  chapter 103.
  「突然就不見了?什麼意思?」我愣了一下,隨即皺眉問道:「兩個大活人怎麼可能突然不見,是不是被溫雯……」
  唐寧聞言打斷我的猜測,擺手道:「溫雯還沒有那個本事能同時幹掉那兩人,我說的這個不見了就是表面上的意思,那兩人是憑空消失的。」
  根據唐寧的說法,他們當時發現了一處相當詭異的地方,四周全部是玻璃一般的透明巖體,透過巖體可以看到前面有扇巨大的鐵門,但怪就怪在,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走不到那鐵門面前。
  四周的透明巖體就如同活物一般,總能讓他們與那鐵門保持一定距離,而越是在那些巖體中行走,眾人的頭腦就越混亂,四面八方都能看到自己在巖體中倒映出的身影,稍不注意就會被誤導。
  到後來,幾乎所有人都出現了類似幻覺的情況,甚至有人看到透明巖體中的自己露出了和平時完全不同的怪異笑容,那笑容醜陋猙獰,彷彿在嘲笑他們這些人的無知。
  就在這個時候,楚問天忽然提出分頭行動,唐寧當然不會同意,她帶的人對這裡都不熟悉,這時候分頭走無疑於讓他們去死。
  唐寧不同意,楚問天也就沒再說什麼,因為他認為唐寧是溫雯,總要留給她幾分面子。
  誰知道在這之後又發生了更加無法用語言說明的情況,當他們還在為如何到達鐵門那端而煩惱的時候,周圍的透明巖體中竟然不再倒映他們自己的身影,而是出現了另外一批衣著奇異的人。
  那批人中男女老少皆有,卻全部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沒有任何的動作和聲音,只是那樣靜靜的瞪著他們。
  這下不僅是唐寧的手下,連她自己都有些驚慌起來,盜了這麼多年的墓,她還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情景,那群人離他們是如此之近,看上去與活人無異,彷彿馬上就會走到面前面露猙獰。
  擔驚受怕了好一陣之後,唐寧的手下紛紛表示要敲碎這些巖體,看一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如果那些衣著奇特的人還活著就乾脆直接殺掉,最後留一個知情的帶路便是。
  唐寧冷眼看著自己帶來的這群人,心知他們已經頭腦混亂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所以沒有答應也沒有否決,只是轉頭詢問起楚問天和刀延的意思。唐寧認為,真正有問題的不是那些巖體裡的怪人,而是這些透明的巖體本身。
  和唐寧的想法差不多,楚問天和刀延都認為是這些巖體有問題。
  楚問天猜測,這些巖體很可能受到這裡的氣溫或者空氣影響,可以隨時改變自身的狀況,變成如同鏡子一般的透明石塊,用來擾亂迷惑人的思維,然後在入侵者頭腦不清的時候改變形態,將巖體中封存的屍體暴露出來,以達到威逼恐嚇的目的,阻止外來者繼續前進。
  這樣一來,就連他們開始看到的那扇鐵門,都有可能是幻覺,真的想走出這個地方,就不能被眼前的東西所迷惑。
  思來想去,唐寧最終決定將大家手裡的燈全部關掉,只用一根冷煙火帶路,只要沒有了那些燈光,眾人就不會再看到那巖體中的東西,也就減少了被迷惑的可能。
  「那後來呢。」我聽的入神,不禁脫口而出道:「他們是怎麼突然消失的?」
  唐寧看了我一眼,神色陰鬱的說道:「他們在前面帶路,只有我手裡一根冷煙火照明,亮度是非常小的,我們走了沒多久,有人告訴我隊裡少人了,我回頭去數,就發現果然有幾個人不見了,只是這幾秒鐘的時間,刀延和楚問天就忽然消失了,那時候怎麼也找不到他們,我馬上意識到事情有哪裡不對,於是一直緊盯著溫雯,跟著她走了很久,直到來到一塊巖體後面。」
  說完,唐寧頓了一下,似是在回想那時的情景,然後繼續道:「當時我已經不敢再掉以輕心,整個隊伍就只剩下我和溫雯兩個人,我覺得他們是在想辦法甩掉我們,刀延和楚問天,這兩個人在發現那些巖體的時候表情就有點不對勁,我猜他們是已經想起了一些東西,但是不想告訴我,或者很可能他們那時候對我的身份有了懷疑。」
  我點了點頭,道:「這很正常,那兩人都不簡單,不可能這麼長時間還看不出你不是溫雯……不過,你的意思是說,你隊裡的人都已經不知去向,到了這裡的可能只有刀延、楚問天、溫雯還有你?」
  「沒錯,溫雯也記得那裡該怎麼走,我就是跟著她過來的。」唐寧將傷口包紮好,重新穿上衣服說道:「那些巖體中果然有古怪,溫雯在那裡不知道做了什麼,竟然直接走進了岩石裡,冷煙火的亮度太小,我來不及看清楚就跟著她過去了,後來發現她甩掉我想去殺你們,只好趕在她前面給你們帶路。對了,我們出來的地方就是那佛像,我沒想到這山裡有這麼大的玄機,竟然有暗道貫通了整座山體,兩邊是完全相連的,無論走哪邊都可以到達古城……」
  「但是要會走,否則永遠都過不去。」我接下話,點頭詢問唐寧能不能站起來:「時間不多了,咱們快點找到大叔他們,我估計溫雯要下手了,她在這裡吃了虧,肯定要在別的地方討回來。」
  唐寧見我一副焦急的模樣,咬咬牙站了起來,刀烽適時的扶了她一把,我們便盡可能快的往前趕。
  經過這一次,我們和唐寧都達成了一種默契,誰都不再提以前那些舊事,只以抓到溫雯為目的,至於刀延和楚問天,則只能聽天由命,如果那兩人自己不想出現,恐怕我們就算炸翻了這座山也是無濟於事的。
《古術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