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黑子領命,身影迅速化作一道黑色閃電,以四十五度角斜扎入水中,那姿勢比跳水運動員還要優美。
魚鷹可是捕魚的高手,而且對主人極其忠誠,它的喉部有個皮囊,就像袋子一樣,能夠裝魚。黑子捕到魚之後,不會將魚吞下,而是將魚儲存在喉囊裡面,等到喉囊裝滿以後,再上船把魚吐給主人。
黑子在江面上起起落落,快若閃電。
片刻工夫,黑子的喉嚨已是滿滿噹噹的,撲稜著飛回來立在船舷上,抖了抖身上的水沫子,嘴巴一張,吐出好幾條鮮魚。然後它高昂起腦袋,就像凱旋歸來的戰士,等待主人的嘉獎。
蔡四喜走過去,拾起一條小魚餵給黑子,黑子囫圇吞下,高興地撲了兩下翅膀。
蔡四喜倒提著幾條鮮魚往船艙裡走去,路過我身邊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低頭看了我一眼:「腳步虛浮,下盤不穩,還得多練!」
我羞得老臉一紅,媽蛋的,居然被四喜這臭小子奚落教訓了一頓!
不過這小子確實厲害,一眼就看出我的弱點。
哼!
蔡四喜,你丫不要得意,下次我一定把你打趴下!
半個鐘頭過去,船艙裡飄出魚湯的香味,一鍋鮮魚湯很快端了出來。
我們四人圍坐在甲板上,一邊享受著午後的陽光,一邊迎著河風吃魚喝湯,好不愜意。
雖然味道清淡,但是卻饞得我食指大動,一連扒拉三碗米飯,喝了三碗魚湯。
「這湯真是鮮美,虎子叔,你的手藝真好!」我打著飽嗝說。
虎子笑了笑:「這頓飯不是我做的,是四喜做的!」
我扭頭看了一眼四喜,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會做飯,真是文武雙全啊!
「對了,虎子,昨天我就想問你!你是不是在做送葬的業務啊,我看你這船……像是送葬船吧?」爺爺問。
嘿!
這船果真是送葬船,難怪黑漆漆,陰森森的。
虎子嘿嘿笑了笑:「三爺,你的眼神真是犀利!沒錯,這船確實是送葬船!哎,你也知道,現在社會發展的那麼快,物價一個勁往上漲,不開展些副業不行啊!我們又沒有黃家那樣的條件,只能幹一些苦差事了!」
爺爺道:「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盡相同,只要是憑自己的雙手吃飯就行!」
「那是!」虎子把胸脯拍得咚咚響:「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實誠!踏踏實實掙錢,踏踏實實過日子!」
虎子話音剛落,就聽遠處江面上傳來一陣樂曲聲。
那樂曲聲以嗩吶為主,其中還夾著一些鼓點聲。
虎子放下碗筷,濃眉一挑:「喲!今兒個真湊巧,居然在這裡遇上同行了!」
第二十三章起煞(上)
虎子口中的「同行」,指的便是送葬船。
在距離我們數十米開外的水面上,來了一支送葬船隊。
請注意,是船隊,而不是單獨的送葬船!
放眼望去,足足有十艘送葬船首尾相連,浩浩蕩蕩地行駛在江面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見的痕跡。
十艘黑漆漆的送葬船,就像十具漂浮在江面上的大棺材。
即使是在大白天,看見這樣一幅詭異景象,也不由得讓人心裡有些發毛。
那十艘送葬船上面全都站滿了人,那些人身著灰白色的孝服,哭得撕心裂肺。
當然,有人在真哭,有人是在假哭掙錢,這種群眾演員農村裡叫做「哭喪人」,哪裡有喪事他們就跑到哪裡去哭,主要是烘托喪禮的氣氛。很多有錢人家都喜歡請這種哭喪人,用來顯擺自己的排場。
嗩吶聲,鑼鼓聲,哭喪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讓這支送葬的隊伍顯得格外熱鬧。
虎子道:「這排場還挺大的,又死了一個有錢人!」
離得近些了,我們更加看得清楚。
只見當先那艘送葬船的船頭上立著一根桅桿,桅桿上面掛著黑旗,旗幟中央貼著一個白色的「奠」字,旗幟迎風飄揚,吹得嘩嘩直響。
船艙裡放置著一具黑漆棺材,棺材上面擺放著一個相框,相框裡面是死者的黑白遺照。
幾個至親圍著一個火盆,不斷地往火盆裡丟著紙錢。
風一吹,那些灰燼就隨著青煙四散飄飛。
後面的那些送葬船上,滿滿裝著死者生前用過的東西,還有一些陪葬品,以及豬頭羊骨等供品。
虎子讓四喜熄滅發動機,把船停下來,讓這支送葬船隊先行過去。
噹噹噹!
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在江面上飄蕩。
我們這才發現甲板上還站著一個青袍道士,他的左手握著一個銅鈴,一邊搖晃著銅鈴,一邊用怪異的腔調大聲叫道:「死人上路,生人迴避!」
每喊一句,道士就揚起右臂,甩出數張黃裱紙,如同黃色的蝴蝶漫天飛舞。
農村裡但凡死了人,很多人家都會請道士來主持喪事。
尤其是那些枉死的人,因為怨氣很重,更需要請道士來壓壓場子。
看這道士的模樣,也算是有些道行,不像是那種純粹糊弄人的江湖騙子。
《借屍填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