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那個女人,很可能是被馬老三女人的鬼魂害死的,馬老三女人生前就住在那個屋子裡。」上了年紀的老人說,「至於那個哭聲,當然是鬼哭啦,屋裡屋外都有女鬼,而且她們都死得慘,怎麼會不哭呢……」
人群一下安靜下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
「這兩天村子裡到處都在講鬼,鬧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小陳說,「不少租房的人都在往外面搬家哩。」
「是啊,所以咱們要盡快破案,還大家一個安寧。」老畢感慨地說,「抓住兇手也許並不難,但要解開哭聲之謎估計很難。不過,咱們只有一步一步來,先抓住兇手再說。」
兩人來到馬老三的那幢小樓前,發現院子裡空空蕩蕩的,十分冷清。在小樓租房的三家住戶都已經搬了出去,只有一樓的李落淚沒有搬家。
那三家住戶已經人去屋空,他們本就欠了近兩個月的房租和水電費,聽說房東馬老三瘋了,於是欠的錢也不交了,直接把自己的東西搬走了。
望著幾間空蕩蕩的屋子,小陳不禁搖頭歎息:「他們怎麼跑得比兔子還快?」
李落淚靠在屋門旁邊,兩眼冷漠地看著院子,似乎周圍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
「你不想搬走嗎?」小陳問道。
「我現在身無分文,往哪兒搬?」李落淚聳了聳肩膀,「我身上僅有的一千大洋,都被趙所長搜走了,我現在還欠著你們派出所四千大洋哩。」
「你沒交夠罰款,怎麼就跑出來了?」
「這不是因為二樓發現了女屍嗎?」李落淚指指樓上說,「看來我還得感謝她呢,如果不是她及時出現,我現在還被關在派出所裡背書。」
「李落淚,你嫖娼的行為本身就是錯誤的,派出所依據治安管理條例處罰你,有問題嗎?」小陳嚴肅地說,「如果你得了便宜還賣乖,我馬上讓派出所把你重新關進去。」
「是、是,我錯了,我悔過。」李落淚點頭哈腰,臉上趕緊換上了燦爛的笑容。
「你的事情就不多說了,我們找你,主要是想瞭解一些情況。」老畢和顏悅色地說,「你在樓下住了一個多月了,難道一點都沒有聽到樓上傳出的聲響嗎?」
「我平時都是白天休息,晚上上班,所以對晚上的情況不太瞭解,不過白天嘛——」李落淚的眼珠狡黠地轉了轉,「如果我給你們提供了情況,能不能把欠派出所的四千大洋一筆勾銷?」
「李落淚,你搞錯了沒有,這完全是兩碼事,怎麼能混為一談?」小陳有些哭笑不得。
老畢說:「你必須如實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我們。」
李落淚不情願地甩了甩披肩長髮,講起了一件往事。
大約二十多天前吧,那時我剛搬到這裡居住沒多久,有一天上午我正在屋裡睡覺,樓上傳來乒乒乓乓的敲打聲,我被吵醒後十分惱火,於是直接跑到了二樓。
彭彭彭彭,我使勁敲門。
過了半天,門開了一條小縫,一個長著瘦條臉的年輕人警惕地看著我。
「我說小老弟,一大清早你敲什麼呀?」我壓抑著火氣說,「我下班回來睡了沒幾分鐘就被你敲醒了,你說你缺德不?」
「實在對不起。」瘦條臉一臉誠摯地說,「我屋裡的馬桶壞了,正在請人修理,估計還有半小時就能搞定,請你多擔待。」
「那好吧。」人家說得在情在理,我有火也發不出,只好怏怏走下樓,蒙著被子繼續睡,在敲打聲中,竟也稀里糊塗地睡著了……
「這個瘦條臉的年輕人,你後來還看到過嗎?」小陳問。
「沒有,自那次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李落淚自作聰明地說,「會不會是他幹的壞事呢?他搞姐弟戀,覺得不適合就把姐姐殺了,並把人家埋到了牆裡面,然後自己一個人逃跑了。」
「你說的時間對不上。」老畢認真地告訴他,「你看到這個年輕人是二十多天前,但牆裡發現的那具女屍是四個月前被害的。」
「噢。」李落淚有些失望地說,「我還以為幫你們鎖定了兇手,看來那個瘦條臉大大的不是。」
「不過,你提供的這條信息也十分重要。」老畢誠摯地說,「謝謝你,李落淚!」

按照專案組的部署和要求,基層派出所加強了對城區及周邊基建工地人員的監控和摸排。
這天晚上,西郊派出所的兩名協警悄悄來到了市郊的一處建築工地上。
工地規模很大,施工單位是一家房地產公司招標雇的建築隊。三年前,這家房地產公司進駐本市,以較低價格拿下了市郊外的大片土地。公司老總雄心勃勃,揚言要打造一個東方伊甸園,公司銷售人員四處活動,在省城及周邊城市做了大量宣傳,並在省內外的媒體上以鋪天蓋地之勢打了大幅廣告。
短短三年時間,原本稻麥飄香的土地上便矗立起十多座三十多層高的大樓。那段時間,粗具雛形的東方伊甸園內緊張繁忙,不管白天還是黑夜,工地上始終機器轟鳴,熱氣蒸騰,一派興旺發達的景象。公司老總每隔兩天就要來工地巡視一番,每次他一到來,都會望著那些如雨後春筍般嗖嗖上躥的高樓,臉上綻開菊花般的燦爛笑容。
可惜好景不長,近兩年來隨著樓市調控政策的出台,前來「東方伊甸園」看房、買房的顧客日益稀少,建築工地興旺發達的景象也不復存在,那種轟轟烈烈、挑燈夜戰的場面也越來越少了。
「伊甸園的老闆肯定也賺了不少錢吧?」年輕協警看著那些在黑夜中靜靜矗立的高樓說,「聽說這裡的樓房差不多都賣光了。」
「牛皮是吹的,火車是推的。他們內部放出的話你也信?」中年協警不屑地說,「如果這些樓房全都賣出去了,公司老總還會讓工地停下來嗎?」
「說得倒是,這一大片工地好像都沒有開工了。」年輕協警看著遠處黑乎乎的工地說,「不知道那些工人睡了沒。」
「只要不開工,他們不可能睡那麼早。」中年協警顯得很有經驗地說。
兩個協警慢慢向工地摸去,近了,一幢尚未完工的大樓巨獸般聳立在他們面前,大樓四周插滿了長長短短的鋼管,看上去如刺蝟一般;大樓旁邊,一座高高的塔吊懸在半空,宛若巨人的長臂;整個工地上只有一盞白熾燈,由於照耀的空間有限,大部分地方都處於黑暗的包圍之中。
工人們住的地方距工地不遠,簡易板搭建的二層板房與周圍的高樓顯得極不協調。近年來,這些進城務工的農民蓋起了一幢幢高樓大廈,但他們卻無法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每一幢高樓建成之日,便是他們黯然離開之時。
讓兩個協警意外的是,板房裡的燈光大部分已經熄滅了,這就是說,大部分工人已經早早睡下了。只有底樓的一個房間還亮著燈,透過板房的縫隙,可以看到房裡有兩個人,一個是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另一個是二十來歲的毛頭小青年。
「旺叔,你名堂真多,這是從哪裡搞到的毛片?」小青年的聲音裡透著興奮。
「這個你就別管了。」中年人說,「你看了後心猿意馬睡不著覺,可不要怪我哦。」
「哪個怪你?」小青年說,「要不要叫老高他們一起來看?」
「算了,又不是打牙祭。」中年人說,「他們可能早就睡了。」
「那咱們把燈關上吧。」小青年說著拉滅電燈,他打開面前的一台舊影碟機,把一張碟片放了進去。
很快,誇張的呻吟聲充溢了整個房間。
「這兩個傢伙原來在看黃色錄像!」年輕協警回頭看了看中年協警,但中年協警搖了搖頭。
《神秘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