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結過,不過兩年前離婚了。」周德陽說,「聽說那個男的做生意虧了本,杜芬芳的父親大發雷霆,硬逼著女兒和他離婚,當時杜芬芳已經懷孕,在父親的逼迫下打掉了孩子。那個男的一氣之下,什麼都沒要就走了。」
「這老頭當過老師,咋這麼不講道理呢?」大劉有些氣憤。
「是呀,全村人都覺得他太過分了。大概是對父親的做法不滿吧,杜芬芳也在離婚後去了城裡打工。」周德陽說,「莫非她在外面出了事?」
「我們在市郊出租房的夾牆裡發現了一具女屍,有人向警方反映她就是杜芬芳。」老畢直截了當地說,「我們這次來主要就是核實這件事。」
「她被人殺害了?」周德陽臉色蒼白,「那具屍體真的是她嗎?」
「現在還不能確定,你現在就帶我們去杜家吧。」大劉揮了揮手。
杜家在村子後面的一個土坡上,青磚瓦房,獨門獨戶,院子四周種著一叢叢茂密的竹子。
一個高高瘦瘦的老頭坐在院門口,正用竹條編織著籃子。他眼窩深陷,脖子上青筋畢露,雙手上的青莇虯根盤結。這個老頭便是杜芬芳的父親杜成銘。
「我女兒怎麼可能遇害?」聽周德陽說明來意,他差點跳了起來。
「你別激動。」大劉說,「半年了,她一直沒有回過家嗎?」
「雖然沒回過家,但她每隔兩個月就要給我們寄錢回來。」杜老頭說,「前幾天,她還寄過一筆數額很大的錢呢。」
「是嗎?」小陳和小黎他們回頭看了看老畢,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失望。
「那張匯款單取了嗎?能不能拿出來讓我們看看。」老畢不動聲色地說。
杜老頭怒氣沖沖走進裡屋,拿出了一張金額兩千元的匯款單,上面的日期顯示,這錢是五天前匯出的,而匯款人的姓名一欄赫然寫著「杜芬芳」三個字。
難道杜芬芳沒有死?或者,有人在假借她的名義匯錢?

老畢接過匯款單仔細看了看,這是一張電子匯款單,上面所有的文字都由電腦打印而成,在匯款人留言一欄裡,印著一行字:祝兩位老人身體健康!
「杜芬芳一共給家裡匯過多少錢?」老畢問道。
「加上這張匯款單,一共是四筆匯款,總金額是三千五百元。」杜老頭掰著手指頭算了算。
「這就是說,過去的三筆匯款,每筆都是五百元?」老畢吸了口煙說,「這次她一下寄來了兩千元,你有什麼想法?」
「這能有什麼想法?我和她媽當然是高興了,我們都覺得她可能是在城裡出息了,漲了工資,所以才一下寄了這麼多錢回來。」杜老頭的神色顯得有些自豪。
「她經常打電話回家嗎?」老畢轉換了一個話題。
「她半年前剛到城裡時,給我們打過一個電話。因為家裡沒裝電話機,接電話要到村上去,很不方便,所以我告訴她,如果沒啥急事就不要給家裡打電話了。」
「那這半年來,你們主動給她打過電話嗎?」
「沒有,我們不知道她工作的地方電話是多少,再說了,家裡也沒啥急事。」杜老頭說,「我也尋思著今年春茶採摘完後,到城裡去看她一趟。」
老畢點了點頭,他看了看杜家有些破敗、陳舊的房屋,用眼睛向小陳微微示意了一下。小陳會意,從隨身攜帶的文件包裡拿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人面容蒼白,雙目緊閉,嘴唇黑紫,看上去毫無生氣——這張照片,正是經過電腦復容後的裸體女屍正面照。
「請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女兒?」小陳將照片遞給了杜老頭。
杜老頭接過照片,只看了一眼,他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他喃喃自語,脖子上的青筋凸顯得越發可怕。
「根據屍檢分析,她四個月前就被害了。」小陳說,「兇手把屍體藏在牆壁的夾縫中,直到前幾天才被我們發現。」
「哈哈哈哈。」杜老頭突然大笑起來,「四個月前被害,屍體怎麼會保存得這麼完好?我看你們是在騙人吧!再說了,我女兒芳芳經常寄錢回家,如果她被害了,這錢是誰寄的呢?」
正在這時,院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婆提著滿滿一籃剛採摘的鮮茶葉走了進來。
「家裡來客人了?」看到院裡的幾個陌生人,她顯得有些驚訝。
「他們硬說芳芳在城裡出事了,真是可笑!」杜老頭大聲對老伴說,「你快來看看這是不是她,如果不是,早點打發他們走吧。」
杜老太婆接過照片,瞇縫著眼睛仔細看了一會兒,突然她一下跌倒在地,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女兒啊,你咋死得這麼慘——」
「你不要號喪好不好?」杜老頭暴跳如雷,「芳芳經常寄錢回家,這又不是她,你吼個球!」
「我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會搞錯?芳芳她頸子這裡有一塊胎記!」杜老太婆指著照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更傷心了。
杜老頭抓過照片看了一會兒,很快便像洩了氣的皮球般,他垂下了乾巴的腦袋,眼裡湧出了大顆大顆的淚珠。
「你們一定要幫杜家查出兇手,到時我老杜敲鑼打鼓給你們送錦旗。」倔強了一輩子的杜老頭彷彿一下衰老了十歲,可憐巴巴地說。
「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盡心盡力!」老畢說,「你們兩位老人也要積極配合調查,這樣才能早日抓到兇手。」
院子裡的氛圍十分悲切,小黎的眼圈不由自主地紅了,她走上前去,把杜老太婆從地上扶了起來。
「早知道是這樣,我們說啥也不會放她出去打工!」杜老太婆哭得幾乎昏厥,「都怪李亞萍那個狐狸精,如果不是她來攛掇,我家芳芳也不會到城裡去。」
「李亞萍是誰?」在場的人都不禁一愣。
「李亞萍是和芳芳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杜老頭歎了口氣說,「芳芳到城裡打工,很大程度上就是聽了她的話。唉,真是冤孽啊……」
半年前的一天,一個打扮時尚、風姿綽約的女子走進了杜家的院子。女子皮膚白白的,一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小酒窩,一看便是從城裡來的人。
「姑娘,你找誰?」杜芬芳的母親從屋裡走出來問。
「大媽,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亞萍啊,我家是村東頭二組的。」女子笑吟吟地說,「芳芳在家嗎?」
「你就是萍萍?」杜母有些吃驚地說,「你進城去了幾年,變化大得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杜芬芳聞聲從自己屋裡走了出來,看到昔日一起長大的夥伴,她的臉上露出了既驚訝又羨慕的神情。
《神秘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