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聽到這三個字,我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宋旭東也是一副不關痛癢的死人表情,而老鐘的雙眼裡卻放射出驚人的光芒。聽見這三個字,老頭兒就跟酒鬼看見茅台似的。
「披甲獾,那兒,那兒呢?」老頭兒一把抓過宋旭東手裡的冷光射燈,照向眼前那隻大模大樣的披甲怪貓。
宋旭東手裡的這支冷光手電顯然是市面上極少見到的東西,說不上是軍用品但至少是考古專用的,因為在幾乎散出很少的溫度,甚至都感覺不到溫度的存在情況下卻能發射出極強的燈光,作為目前最強健的光源甚至奪去了我手裡這支鮫人油火把的光彩。老鍾把手電一轉移,大家的目光頓時都投向了地面上這只看起來怪模樣的大貓。
這傢伙很顯然不滿意這麼強的燈光照射到自己的臉上,「嗷」的一聲就站了起來,兩隻燈泡似的眼珠頓時散發出不滿的凶光,前爪撲地,後爪微屈,身體呈弓型,一副即將爆發的姿態。
還沒等我們的防禦姿勢擺出來,就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刷」的一下飛到了這只披甲怪貓面前,只聽「吱」的一聲慘叫,讓我們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最少是讓我們覺得汗顏無比。
就見剛才還蜷縮在趙旭懷裡做乖乖貓狀的那只電鏡正威風凜凜抽那只披甲怪貓的嘴巴子,而那只披甲怪貓簡直就是被當場抓奸的情夫,趴在地上前爪護著腦袋,絲毫沒有反抗之力,那還是剛才凶相畢露的怪物,簡直就是一個上交工資的氣管炎,而電鏡則作河東獅子吼。
眼見這電鏡要把披甲獾朝死裡抽,趙宇趕緊一個忽哨召回了它。電鏡小跑兩步,又猛地一回頭,差點沒把那只披甲獾給嚇尿,趕緊把才抬起來的腦袋老實的伏在地上。只見電鏡刷的一下又跳回了趙宇的懷裡,把身子蜷縮起來,但是頭依然揚著,雙目炯炯的盯著地上的這只披甲獾。
我和宋旭東不約而同的朝趙家兄弟豎起了大拇指,「牛,太牛了,這傢伙完全是剋星嘛」我老毛病又犯了,伸手去摸那只電鏡,不知道是動作太快還是趙家兄弟激動地有點找不到北,沒有阻止我這個極其危險的動作,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電鏡在我撫摸它之後竟然順從的閉上了眼睛,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趙家兩兄弟彷彿看到了比披甲獾更稀奇的東西,兩人盯著我的動作,眼珠都快瞪出來了。
頓時現場一片寂靜,因為老鍾還在仔細的打量那只披甲獾,宋旭東在充當現場燈光師,而趙家兄弟則像盯著怪物一樣看我撫摸這只被他們叫做「破虎」獵獸。
就在我快被他們盯得不好意思地時候,老鐘的一嗓子把我們沖沉靜給喚了回來:「趙家兩小子,過來看看,是不是你們家世代傳說的『墓虎』?」
「墓虎」?我心裡一凜,突然想起來,趙家的馴獸牌上面是一人乘一虎,而他們習慣把自己的盜獸叫作虎,難道這是他們家養的東西?
端詳了半天,越看越像,除了背上和前半部覆蓋的甲冑,這只披甲怪貓活脫脫就是墓獾嘛,我剛才是只顧緊張了,完全沒有敢仔細端詳這只怪貓,現在發現它的確跟前面我們見到的那只頂著九笑菇含恨醫院的墓獾有近親相似之處。
披甲獾是傳說裡馴獸趙家獨有的盜獸。據趙家人自己相傳,趙家人是周天子管理獸苑的官員,往上追溯,曾是替黃帝訓練熊羆貉豹的神官,我對他兄弟倆拉大旗做虎皮用名人替祖先貼金的行為感到不齒,老鍾早就給我講過,你老趙家的祖先也就是呂布手下專門負責挖墳掘墓的主兒。
可就是這趙家,精研馴獸之技,訓出的墓獸無一不是尋穴探墓的利器。可是,用天生的墓獾仍有不足,遇到堅硬無比的石磚或者石壁常常束手無策,後來趙家人就遍訪名山大川尋找合適的動物替代墓獾,可是遍尋經年而不所得。
在明朝初年,趙家出了一個不世出的奇才,竟然在茫茫十萬大山中捕獲了一對身披甲冑的怪獾,經過他的訓練以後,這對怪獾不僅能破墓開陵掏洞翻山,更奇的是它們嗅覺驚人的靈敏,甚至可以在地面上嗅出地下是否有古墓的腐殖氣息,而且能夠精確的開挖出一個盜洞並把部分沾染了腐屍氣體的珠寶給帶出來。
此獸一出,當時五大盜墓世家都巍巍震驚,掘子門呂家甚至親自上門用不傳之秘縮骨術求一對披甲獾,被當時趙家的當家人斷然拒絕。
盜墓一事在古代本來就是隱秘之事,從來都是甥舅相傳,好多人家都以盜墓為恥。當時像盜墓五大家這種亂世才出手的大家,在國泰之後一般都收手從良不栽沾染一絲地下黃白之物,就是在亂世的時候,他們也嚴格遵守一些規矩如不毀棺,不驚鬼,不辱神,求墓主賞口活路飯。
從墓裡拿點值錢的東西還要感恩人家墓主,等日子稍微緩和一點,還要在自己家裡為被盜的墓主作一番水路道場,也算是變相的安慰自己缺失的道德感。
在這麼苛刻的規矩轄制下,趙家怎麼敢把這對探墓的寶貝往外流傳呢,要是真的流傳出去,那邙山頭上將夜夜聞鬼哭。
因此,這披甲獾從來都是那些盜墓賊口裡的艷羨之物,卻從來未能一睹真顏,但是趙家的兩個孩子雖然已經長久沒見過這東西,但是據他們說,在解放初期,他家的一個族叔在隨解放軍剿匪的時候在大山意外的捕獲了一對披甲獾,和他們家祖傳的《墓獸圖志》是一模一樣,但是後來這個人偷偷的抱回家裡,家裡的老人非逼著他把這對寶貝給殺了,說現在根本用不著,結果這個祖叔太過癡迷馴獸術了,竟然帶著這對披甲獾連夜搬了家,從此,趙家的人就再也無緣看到這傳說裡的寶貝了。
聽完老鐘的描述之後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哪裡還是動物,這簡直就是只探寶機器啊,有了這東西倒斗不僅省事而且省力,只撿貼身的,好的拿,這簡直就是一個無價之寶啊。
老鍾很贊同我的說法,說古代傳說,地下埋藏古墓裡的寶物都是地藏王的東西,地藏王有一條神獸,不僅兇猛威武,而且雙目能直穿九幽,查看到地底的寶物,這個神獸的名字叫做諦聽。由於披甲獾也能尋寶探墓,跟諦聽的更能相似,所以好多盜墓賊就把地藏王菩薩坐騎的名字送給了它,也管它叫諦聽。
我看出來了,不僅是趙家兄弟激動,連著老鍾也跟著激動不已,剛開始還納悶這老小子激動個什麼勁呢,後來想明白了,要是這傢伙真的像傳說中的那麼神奇,那麼,將有多少傳說中的考古奇跡會被證實。例如,那個只存在傳說裡的秦始皇祖龍陵墓,雖然各個專家都猜測了大致的地方,可是終歸沒有實物佐證,又不方便開挖。要是這披甲獾能打個動進去,嘿嘿,那豈不是?
「你為什麼笑得這麼淫蕩,這和你剛才的表情一模一樣?」宋旭東不失時機地打斷了我的意淫,讓我從秦始皇墓裡回到了這個奇怪的地宮裡。
剛才的表情?我一陣納悶,我剛才什麼表情了?
第十三章  彪悍獵獸(下)
原來,他們剛剛進來的時候,我正渾身綿軟的靠在石壁上往地上出溜,而且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兩隻眼睛裡只剩下眼白沒有一絲眼珠,把他們都給嚇壞了,老鍾趕緊拿出來他的銀針在我的脊背和目下施針,才及時地喚醒了我。
這麼一說我立刻想起來,我剛才好像兩次看見了老鍾他們出現在我面前,而毫無疑問的是,後面這撥才是真的,那麼前面那撥人呢,前面那撥人裡貌似還有老苗的影子,可是老鍾卻告訴我老苗守在地面上沒下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其實我剛才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因為我清楚到聞到了跟藏在取火筒裡一樣的香味,毫無疑問,這香味來源於河間王家的幻術,正是先前我著了一回道,所以才在人家引導我的心神時成功的脫離誘導,恢復了半清醒的理智。
也就是說緊接著出現的老鍾他們一夥人,明顯的不是我的錯覺,而是確有其人。只不過是借助藥物的作用讓我的腦海裡產生了熟人的幻覺,先自己在腦海裡勾勒出熟人的信息,然後再一個個的把他們對號入座。這是一種很強的心理暗示啊,先讓自己的精神出現幻覺,然後還要強迫自己相信那是真的,看來這王家的幻術真不是蓋的。聯想起來我在被老柳頭救下前所經歷的那場幻境,那個穿龍袍的年輕人,不正是在廟會上為我們表演螞蟻練兵,活人砍頭的傢伙麼。
可是,要是幻覺怎麼辦,或者說,僅僅是我自己由於吸入了古墓裡的陳腐氣息臆造出來的這些場景。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在好多地下的古墓裡,會殘存著以前留下的某種真菌孢子,這種孢子同樣有治幻效果。
就在我腦海裡翻江倒海之際,我抬眼看到了一樣東西,這一下就把我驚醒了,我趕緊喊老鍾過來,老鍾正急吼吼的查看那只披甲獾呢,被我叫過來還挺不樂意。直到我把那個東西只給他看了後,他也是一愣。馬上拔出來一隻高壓電警棍賽給我,然後他自己攥出來一把五四式手槍,看見手槍我下一跳,心說你怎麼有槍呢?其實到後來我才記起來,老鍾還在公安局有職務,是負責文物稽查保護方面的工作,但是當時老鍾文物專家的身份太深入人心了,以至於我都忘了他見我的第一次曾經把我抓起來這個事實了。
見老鍾撥出了槍,剛才嘻嘻哈哈的人這才都收斂了氣息,一本正經得跟在老鐘的後面,亦步亦趨的跟著老鍾往前走,直到走到那堵石牆邊上,石牆上還是一排已經木乃伊化的乾屍,整整齊齊的排列在那裡,但大家的目光都不在那裡,都直愣愣的盯著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就是剛才披甲獾鑽進來盤子大的孔筒,現在已經被挖成了半米見方,那些鏟痕凌亂錯雜,顯然是倉促之間挖掘的。這跟我剛才在幻像裡看到的情況非常的吻合。
而最詭異的是,就在那些凌亂的鏟痕上面,有一隻手扶在那裡,那是一隻非常蒼白的手,竟然穩穩的扶在那裡一動不動。
老鍾一手握槍,一手執著強光射燈走過去,半米見方的洞口裡面竟然是一個狹長的縫隙,縫隙是一個扁長的過道,過道遠不可目及,顯然是非常之深遠。
老鍾先查看了那面的情況,這才把槍腋回懷裡,用手電照著那個半米見方的洞口,用戴著手套的右手輕輕撿起了那只蒼白的手。
原來,這是只斷手,而且不是一般的斷手,是一隻黃玉雕琢的斷手,粗看就是活生生的一隻手。
就在這一瞬間,老鐘,宋旭東和趙家的兩個孩子竟然同時脫口而出:「掘子玉手」
啊,我聽了一愣,難道我剛才不是幻境,真的是掘子門呂家的後人在跟我對話,不能啊,要是在得話,怎麼可能不留下一點點的痕跡呢?難道他們有另外的密道,偷偷的潛逃了?
想起密道,我突然想起來剛才自己使勁想睜開眼時所看到的那一幕,那只泛著青光的壯牛,那個面容蒼白活像額頭第三隻眼疤痕的怪人,竟然從石壁裡給鑽了出來。
我和老鍾同時收起了神棍的表情,轉頭看趙宇那裡,只見趴在他懷裡的那只黑色小豹子已經跳到了地上,正凶狠的對著地上的某處低吼不已,彷彿裡面住著它的殺父仇人。
沉默了半晌的趙旭拿出來一個小鏟子,三下五去二就打開了電獍所抓撓的那片地方,竟然是薄薄的一層石殼,要不是這靈性的動物,我們根本就不能會發現這下面居然有棺材大小的一個空地,就在這個空地裡藏了一個人,一個人滿身大汗,正哆哆嗦嗦的躺在那裡,雙眼翻白,顯然已是十分危急。
宋旭東把手裡的射燈交給了趙旭就想下去把這個人給拽上來,老鍾一下就攔住了他,狠狠的罵道:「混蛋小子,不想要命了,這人已經成了蟬人,你想步他的後塵啊?」
「蟬人?」第二次聽到這個提法,讓我渾身一激靈,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是現在依然生死不明的老柳頭那裡,他當時就是一副緊張要死的表情,嚇得我不敢去觸摸這墓廳裡的三十六個金甲銅人。
可是,這次老鍾又提了出來,顯然是一件令人很恐怖的事情,而且老鍾臉上的恐懼是發自內心的,他馬上讓宋旭東檢查了我的週身,然後給我穿上一套類似於潛水緊身衣的防護服,黑色的橡皮緊緊箍在身上,分外難受。老鍾依然不滿意,責令我們每個都戴上厚厚的橡皮手套,這才小心翼翼的用旋豐鏟把這個穿著一身迷彩作訓服的倒霉蛋給翻了個身。
他這一翻身不要緊,我們全都愣了,因為地上躺這個人我們都見過,就是在廟會上舞獅子其中的一個。
跟他威風凜凜舞獅子的時候不一樣,他現在雙目緊閉,緊扣牙床,面如白紙,不時有綠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老鍾看到這以後,突然站起了身子,拿過我的鮫人油火把,把墓廳裡乾涸的燈盞全部都點燃,在鮫人油藍色飄逸的火焰中,整個墓廳似乎明亮了,但是似乎又更加幽暗了,畢竟藍色的火焰給人感覺太過清冷。
《我在新鄭當守陵人第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