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其實,我真的是沒什麼好說的,這些現象相信在老鍾和老苗腦海裡早就迴盪了幾千遍了,此時此刻,我把這些在我們心裡都想到的東西再拿出來炒一遍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沒話找話,穩定自己的情緒,更重要的是怕他們把我一個人推向可以逃生的那條路,不是我不怕死,多勇敢,多高尚,而是我更懼怕離開他們倆,下意識裡覺得跟他們在一起才安全。
  這番話說得很廢,尤其是在性命攸關的時刻,我簡直就是在浪費我們的生命,事後我想想還不如很煽情地交代一下後事,但是,好像也沒什麼可以囑托的,明顯得很,我們仨突圍出墓的可能性比中國足球拿世界盃冠軍還要小上一千倍。
  「現在要逃出生天,除非有神仙!」老苗看著已經開始慢慢往鼎沿上堆積的金沙悵然一歎。
  國際歌裡唱得好,從來不靠什麼神仙皇帝。我們英明的、大無畏的、具有高瞻遠矚精神、知識豐富的老鍾同志沒有辜負我的一番苦心教誨,終於在生死懸於一線的危急時刻,領悟出了盜墓神功第九層,使出了一招古墓大挪移,我和老苗就順利地逃出了古墓,與大部隊會合,所帶出的珍貴文獻填補了N個考古空白,破解了千古之謎,受到了黨和人民的嘉獎。
  以上這段話,是我日後在老鐘的辦公室裡跟別人顯擺的時候說的評書傳奇版本,而真實的情況要比我說的凶險出一萬倍。
  當時,老鍾不知道真的聽進了我的話,還是想到了什麼,趴在銅豬周圍的圓盤上仔細地查看那些荒誕的生肖組合。而此刻,金沙已經漫過了銅鼎沿,開始悄悄地慢慢往裡面侵入了。
  突然老鍾像發現了什麼似的一拍手,然後又一次扳動了銅豬,我和老苗緊緊地靠在一起,無奈地搖頭,算了,死就死了,被亂箭穿心好過被活埋。看著老鍾把銅豬扭動起來,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佛祖啊,我還沒娶媳婦呢,難道就這麼交待到這裡了?
  可能是佛祖真的聽到了我的召喚,就聽見銅豬被扳動之後,銅鼎內部狂響的各種聲音一下子都停了下來。我猛地睜開眼睛,驚喜地問道:「成了嗎?」
  話音剛落,就感覺腳下像地震一樣,我心說壞了,睜開眼就看到銅鼎中間的銅豬嘴裡的玉石娃娃已經四分五裂地摔碎在銅鼎中間,而原本佇立在鼎中央的銅豬從中間裂成了兩半,銅豬的身體裡有一隻面目猙獰的老鼠,說是老鼠但是卻長著一雙獠牙,而且這隻老鼠正惡狠狠地盤踞在一條龍的腦袋上,嘴裡咬著一隻黃銅色的蛇。
  老鍾伸手就去扭那條蛇的腦袋,只見他輕輕往右一扭,那只看似銅鑄的蛇頭應聲而掉,就在蛇頭掉的同時,整個銅鼎突然拔高,原來看似一體的鼎身就像一個可以伸展的百合花瓣一樣,刷地一下就抬高了,整個銅鼎就像一台升降機,伴著隆隆的聲音一直把我們送到了墓室的最高處,鼎旁邊的金沙就像流水一樣一下就填補到了大鼎升起的時候留出的空缺裡,而我們就這樣目瞪口呆地被送到了墓室最高處。
  這個時候趁著金沙表面的藍色火焰,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墓頂的壁畫,那是一個人面鳥身的女子,懷裡抱著一個豬頭人身的小娃娃,而四周則是點燃的無邊火海,整個畫像給人以猙獰感,而且畫裡的女子傾向於寫實的風格,尤其是一張臉,只有一雙眼睛泛著紅光,其他的器官似乎畫師忘了添上去。
  就在我們專注地看著壁畫的時候,沒有發覺銅鼎已經離墓室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撞在墓頂的時候,洞鼎突然開始顫動,然後就感覺腳下的銅鼎開始移動,這時候才發現這個銅鼎原來是雙層的,就像一個茶瓶裡面有一個內膽一樣,而此時,這個內膽正在以兩側的鼎耳為軸轉動,就像兩個疊加在一起的碗,本來是一個半圓形,現在其中一個正在慢慢移動,把兩個半圓扣成一個整圓。就這樣,我們仨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這只分成兩半的怪異銅鼎像扣三隻小蟲一樣牢牢地罩在一起。
  「有點像金角大王的金鈸。」我想起了《西遊記》。
  「該不會是捕老鼠的陷阱吧?」老苗也開始學會幽默了。
  還沒等老鍾發表評論,這只變成銅球的大鼎就像失重的電梯一樣,狠狠地扎進了地面,轟隆隆的聲音一下刺進了我的鼓膜,就感覺一陣巨大的震動,我的頭被重力狠狠地衝擊了一下!
  第62節:第十二章 陰瞳初開(1)
  第十二章陰瞳初開
  恍惚間好似經歷了好幾個小時,其實也就是將近十分鐘的時間,這個銅鼎合扣的大球終於在轟隆隆打雷似的響聲中沉寂了下來。
  捂著雙耳,感覺整個腦袋就像被炸彈剛剛轟過一樣,巨大的銅鐘聲就像迴響似的不斷在腦海裡蕩漾,我甚至不敢張開嘴巴,因為我怕自己的腦漿會從嘴裡迸發出來。
  到底仗著身強力壯,不大會兒的工夫我就差不多恢復了正常,等我睜開雙眼的時候才發現整個銅鼎裡面一片漆黑,好像雙眼失明一般,恍然好似裡面沒有一點光線。我使勁地睜大眼睛,可是一切都是徒勞,還是什麼都看不到,在沒有任何光線的地方,睜開眼和閉上眼都是一樣的。記得爺爺以前曾經說過,如果徹底看不見,還不如閉上眼睛,靠自身的感覺來摸索反而更有效,記得好像叫什麼盲人效應。
  「老鐘。」我嘗試著叫了一下,周圍響起來嗡嗡的迴響,沒有任何的聲響,摸索著朝四周探去,什麼也沒摸到。
  我心裡猛地一緊:難道,他們……想到這裡,我心裡緊張,下意識地猛睜眼睛,這時候好似有一點微弱的光芒慢慢地從地上泛起來,依稀可以看到兩個人倒伏在不遠處的地方,從身形上看,離我近的是老鐘,遠一點的是老苗。我趕緊衝過去,把老鐘的腦袋扳起來看有沒有受傷,兩個人也只是暫時的衝擊性昏厥,憑著他們過人的體質也都慢慢恢復了過來,我最為擔心的是兩個人的頭部有沒有受傷,因為極有可能在剛才的強衝擊性震盪中碰壞腦子。
  雖然鼎裡的光線異常昏暗,但是我還能看到他倆都開始慢慢地睜開眼睛,可是他倆卻很茫然無目的地互相看著,手在無助地四處摸索,我趕緊一把抓住一個,心裡不禁一沉,最可怕的事情果然發生了,極有可能在剛才的碰撞中傷到了他們的腦袋,而導致兩個人的失明,但是我此時不能點破,我怕在這個時候點破失明的事實會導致兩個人失去正常心態,而我在墓下又沒有任何經驗,還要依靠他倆,所以只能用謊言來拖延時間。
  「老苗?你能看見東西嗎?」老鍾似乎感覺有點不對勁。
  「啥也看不到,這個鬼東西密封得很好,一點光線都透不過來。」老苗還以為是鼎裡沒有光的緣故。這也及時地打消了老鐘的疑惑。
  老鍾歎了口氣:「如果有一支螢光棒就好了,只要把銅豬下面的機關起眼扳對位置,就可以打開了。」
  什麼?聽老鍾胸有成竹的樣子,難道是他已經預見到了會發生的這一切?難道在剛剛那千鈞一髮的時刻他不顧一切地扭動了機關起眼,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切?
  等我把這一切的疑問都發出來的時候,老鍾給了我一個很無奈的答案,他確實破解了銅豬四周的那些暗碼,這是一個很典型的暗匣鎖,一些看似沒有聯繫的線索都是破解這個密碼的關鍵鑰匙。
  第63節:第十二章 陰瞳初開(2)
  「還記得那四周看似不通的生肖轉盤不?」老鍾似乎有點累,靠在鼎裡稍事休息。
  我當然記得,當時發現銅豬身邊的生肖和正常的天干地支完全不搭配,而是採用了一種很奇怪的組合,十二生肖和十二地支完全是逆向組合,而且還缺少了兩個很關鍵的生肖,打頭的鼠和收尾的亥。可是從我們後來的遭遇來看,缺少的亥和鼠都出現了,而且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亥無疑就是銅鼎裡所鑄造的野豬,而十二生肖中的老大——鼠也出現在了機關密匙中,且嘴裡銜了一條明晃晃的黃蛇。
  「漢朝尚土,尊黃色為帝王色,黃蛇就是黃龍,當年劉邦號稱是黃龍,而鼠在中原的某些地方極古的傳說裡是凶神,用凶神來壓制黃龍,這個墓主人明顯是把矛頭直指西漢王朝!」老苗在老鍾講到十二生肖的時候插了一句。
  「對,黃蛇就是指黃龍,當年劉邦生下來的時候,就傳說是其母野外感黃龍而孕,斬白蛇起義後,有一個老嫗哭著說炎帝子殺了白帝之子。」老鍾順著老苗的話頭說起來,「所以說,當時都認為漢朝天子是黃龍的化身。」
  「銅豬就是亥,那麼曾經缺少的組合就是亥鼠和子豬,剛才你是不是把野豬頭扭向子豬的位置了,所以才導致後面的一系列機關的觸發?」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我問老鐘。
  老鍾嗯了一聲:「你們現在誰在銅豬身邊?」他想摸索著向中間爬過來。
  「我在這裡!」我應聲。
  「的確如你所說,我的確是在最後時刻把野豬扳向了子豬的位置,所以才觸發了一連串的機關,因為整個十二生肖與十二地支的組合中,獨獨缺少了這兩個組合,當時選子豬還是亥鼠我猶豫了很久,但是還是選擇了子豬,你知道為什麼嗎?」老鍾帶著一絲得意。
  「為什麼?」我和老苗同時問。
  「直覺!一個老文物工作者幾十年的工作直覺!」在昏暗的銅鼎裡看到老鍾一臉掩飾不住的得意。我氣得直想K他,這老傢伙臉皮也太厚了。
  還沒等我們諷刺的話出口,老鍾就下令了:「小子,用手摸索著,把那隻老鼠的嘴巴位置挪向亥鼠的位置。」
  由於能看清楚,我沒怎麼費勁便把老鼠扳了過去。
  「扳到了嗎?」老鍾問。「能看到我當然扳得到!」我說。
  「什麼?你能看得到?」兩個人同時驚呼。就在這時,銅鼎動了。
  真的如老鍾所說,這隻銅鼎在一陣顫抖之後,就像兩隻分開的貝殼一樣,輕輕地開啟了一條裂縫,外面一片黑暗。
  這時候就聽兩個老傢伙很鬱悶地對我說:「你為什麼閉著眼睛?」
  「你才一直閉著眼睛呢!」這倆老傢伙剛脫困就拿我開涮,我要是一直閉著眼睛,剛才怎麼可能順利地解開機關起眼。不過,打開銅鼎以後,原來微弱的光芒反而消失了,代之的反而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剛才重重落地的一下好像把我們帶入了更下一層的墓室。
  就在我努力地尋找光線,想辨認清楚身邊事物的時候,就感覺臉上開始有一雙大手摸來摸去,緊接著又有一雙大手也在摸來摸去,從粗糙程度來感覺,前者是老鐘的,後者則是老苗的。
  老苗和老鍾同時驚呼了一下,就聽見「嚓」的一聲響,好像是什麼東西被摩擦了一下,緊接著這種「嚓嚓」聲開始不絕於耳,臉上的手都停止了動作。好像兩個人發現了什麼東西,可是,有點不對勁,為什麼從他倆的語氣來看,看不見東西不是他們反而是我呢?
  心底委實疑惑,正準備開口問,兩雙手又不約而同地奔我的臉上過來了。
  「小子,趕緊睜眼,你幹嗎呢?」
《我在新鄭當守陵人第一部》